我脑内的哲学选项ver2.0——黄泉二三
时间:2020-11-07 08:09:26

  哪怕活成这样,他们也想活啊!不然早自杀去了,谁会继续忍下去!?就是想要活,所以才忍受了这一切啊!
  山神教势力那么大,他们还有武器,他们侍奉着神明,好像从第一开始,他们就有别于平民们,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赐之子,现在怎么可以责怪平民不去怀疑呢?
  天上之人还在说话:“你的人生是你在过,和神明有什么关系?献祭是自己要献的,自己送上门找死的,神明就算接受祭品,又凭什么要回应你们?而且是你的未婚妻牺牲了,又不是你牺牲了,别说得好像你做了什么伟大贡献一样。何况你们供奉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伪神,连智慧种族都算不上的区区巨魔罢了。”
  “别人告诉你不要反抗,你就不反抗,这便是你的错。别人告诉你要相信,你就相信,这也是你的错。你明明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但你无视这些不对的地方,甚至放纵这些不对的地方。有的时候,无视便是一种罪。”
  “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因为我比你强,因为我觉得你错了,因为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强尼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上之人,他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立刻死去,或许得到回应也是一些大道理,一些可能是他想象不出来的至真之理。但是他没想到虽然得到了回应,却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内容。
  ——神啊,圣女啊,难道你们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冥冥之中,强尼如此呼喊了出来。
  天上之人似乎微笑了一下,她的嗓音很温柔,说的内容却残酷至极。
  “是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们人类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去管,却指望人以外的什么来管,是不是傻?”
  其他村庄的人,听着天上之人和地上的某个人对话,他们听不到地上的人在说什么,但天上之人的话回响在了耳边。
  有人陆续站了出来,他们不一定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甚至有的是生活在镇上的,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喊声,但他们却说了相似的话。
  “那现在,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管!我们自己的错误,自己来弥补!”
  “有什么罪孽,让我们活着来偿还!”
  他们不想死,只要能活着,他们可以做任何事!狡辩也好,讨价还价也好,厚颜无耻也好,想要活啊!而不是突然来了个什么伟力的存在,来追究他们犯的错,拿他们的命来清洗罪孽!
  这些站出来的平民望着天上之人,两股站站,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下去,听天上之人说的话就可以发现对方很任性,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存在。
  但……反正也不会更坏了,不是吗?
  天生之人沉默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她的视线拂过自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几乎要站不住了。
  良久,他们得到了让自己欣喜若狂的答案——“好吧,给你们一个机会,摧毁山神教,杀光那些渎神者,但是要记住分辨无辜之人。现在正是该你们思考的时候了。”
  说完,天上之人便不动了,乌云没有散去,但雷声却停止了。
  地上的人们举起火把,奔走着,聚集着,自发地找到了可以作为领头的对象,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
  ……
  提提尔镇外的小树林,苏阳喘了口气,暂停自己手中搓着的大魔法,风仍然为她传递着消息。
  现在就等吧,有这头上的乌云压着,那些人很快便会有结果。她只要封锁住神殿,不让神司神卫,还有跑去神殿寻求庇护的官员逃跑就行了。
  苏阳干脆从空间戒指里拖出一张沙发坐了下来,掏出茶几和茶具,甚至有闲心给自己泡一壶红茶。
  贝妮和贝尔很快粘到她身边,占据了她左右两边的位置,艾斯维尔没能抢占先机,便趴在她沙发的靠背上。
  约瑟海姆也拖了张椅子出来,略带惊叹地笑道:“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杀光这里所有人呢,竟然只是鼓吹他们去反抗?”
  “我怎么会这么丧心病狂呢?”苏阳看着茶灶上燃烧着的小小火苗,冷淡地回道。
  亲眼见过她平叛时的铁血无情,四个侦察兵沉默不语。
  亲身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平娜沉默不语。
  侵入她内心世界差点被她的黑泥淹没,约瑟海姆微微一笑。
  在遥远的奥汀帝都,被长女射过一箭穿透心脏的老父亲夏多布里昂,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那些曾在神断决斗中,被苏阳反复燃烧反复治愈最后在数万观众面前成了赤身**光溜溜连根毛都不剩的法师们,齐齐颤抖了一番。
  一时之间,小树林内没了交谈声,赛丽亚嘴里喃喃念叨的内容便被无限放大。
  “伟大的圣女大人啊,伟大的圣女大人啊,终于降临了,我有罪,我也是罪孽深重的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天哪,伟大的圣女大人啊,伟大的圣女大人啊……”
  苏阳盯着跪在地上闭眼念叨的赛丽亚,无语得很。
  那些不知情的人就算了,苏阳虽然没有自称圣女,但确实是有意将他们往圣女的方向引导的。赛丽亚就不同了,她明明是从头到尾都有旁观到的知情者,怎么也搞得像是相信苏阳就是圣女的样子?
  难以理解。
  苏阳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半晌,约瑟海姆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想让人们以为圣女降临吧,为什么要用陆乃的样子?用你自己的不行吗?或者随便捏造一个?”
  苏阳很不愉快地回道:“这种临时想出来的策略,我捏毛啊,用自己的形象自称圣女,很羞耻的好不?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远方的人观测到这里的情况,我的脸暴露了的话,之后在德洛特的活动会变得很麻烦。”
  “至于为什么用陆乃的形象……”苏阳翻了个白眼,“只要进过你的房间,谁都会对陆乃印象深刻……反正我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想到她了。”
  “哦……是吗……原来不是因为你认识陆乃啊……”约瑟海姆意义不明地感叹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认识一千年前的人?”
  约瑟海姆微笑不语。
  艾斯维尔高兴道:“现在好啦,那些可怜的人族终于醒悟自己的错误,应该会反抗压迫自己的坏家伙,以后他们的生活一定能好起来的!话说我们要不要暗中出手帮他们一下?”
  苏阳嘲讽地笑了,“谁说他们醒悟了?”
  “诶……但是……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说到底,不是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只是在无法反抗的强大存在面前,为了求生而下意识妥协罢了。人族很狡猾的,再蠢的人,也改变不了狡猾自私的特性。他们察觉到我对他们信仰山神教的不喜,而不是真的意识到山神教做了多坏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又受死亡威胁,怎么可能考虑得那么深刻?”
  约瑟海姆慈祥地看着苏阳,语气很温柔,“什么‘人族’呀,说得你好像不是人族一样。”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泪流满面的赛丽亚打断了,赛丽亚将前额磕碰到泥土之上,激动地哭道:“伟大的圣女大人啊!我察觉到我的错误了!无视,确实是罪孽!我有罪!无论您要如何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天哪,我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而胆寒!”
  她的歉意是多么的真诚,完全不像演技,嗯,确实是发自真心。
  苏阳无语望天。
  ——所以说,你这个从头看到尾的知情者,为什么会这么入戏?
 
 
第46章 章之四十五
  曾经山神教的光伟神殿, 此刻被几道雷劈出了好些个大窟窿,正殿都坍塌了一半, 精美的花园燃成一片火海,却又微妙地没有扩大火势烧到房屋。
  赶来寻求庇护的平民被雷光驱逐,但官员没被驱逐。
  起初官员们还很自得呢,觉得自己是受神宠爱的天选之子, 不会被神拒绝。谁知道后来天上冒出个巨大的人, 在那边莫名一通说,竟然鼓吹起平民来冒犯神殿。
  官员们紧张了起来,即使在房间里,也可以听到外面缓缓聚集吵闹起来的人声, 山神教的司祭们在另一个房间商谈要如何解决这情况,官员插不上话,只能在这里来回踱步。不过这也没什么, 会在提提尔镇当官的, 全是在山神教内混得一般的“天赐之子”,不然肯定是当司祭最舒服啦!
  现在,似乎是绝境的情况下, 官员的身份反而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匹曹克是最先想到这点、也是最先按捺不住的人,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没和几个在房内乱转的同僚撞成一团。
  “我觉得这事儿不能像以前那样了结了。”匹曹克说着,看向房间内的其他官员。
  大家的出身都一样, 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甚至有几人还是同一个父亲的兄弟, 能当上官员,哪怕只是个小官儿,也不能说混得差,但没能在山神教任职这点,可以证明他们也不是混得很好,现在房间内的人,皆是一些山神教里做不了主,却在镇上有点小权力的人。
  见没人反驳他,刚才焦躁转悠的几人也停下来听他说话,匹曹克咽了口唾沫,放开胆子继续说道:“哪怕我们派神卫去镇压了那些贱民,还有天上的……”匹曹克有些紧张,没敢说“人”或“女人”,似乎用“圣女”来称呼是正确的,但这两个字,他更加不敢脱之于口——为他往日的所作所为而心虚不已。
  “天上的那位,一定不会放过山神教。”
  其实是“我们”才对,但他狡猾地将自己这些人,和山神教分开说了。虽然他们都是山神教司祭或高位神卫的孩子,能当上官员也有赖于自己的父亲,但匹曹克现在已经想要撇清关系了。
  混进贱民中也好啊,他们到底是治理地方的官员,赶紧离开神殿去统帅贱民,等把山神殿的人都清理光,把天上的人忽悠走,提提尔镇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没有他们,大字不识连基本算数都不会的贱民能做什么?到头来这块地方还是需要他们的治理,才可以井井有条。
  匹曹克想得挺美,说自然也是这么说,房间内的好几人颇为心动。不过,也还是有不捧场的家伙。
  隋克思就是不看好他计划的那个。
  “你以为现在的平民,还会再相信官员吗?信不信你刚踏出神殿,就会被平民打死?想这么简单和山神教脱离关系,还顺便成为这里真正的掌权者,做梦比较快。”
  “那你说怎么办!?你想不出办法来就闭上嘴!”匹曹克有些恼羞成怒。
  旁边有人压了一下他的肩膀,悄声示意:“别说这么大声啊!被听到怎么办?”
  众人反射性噤声数秒,他们也不好说是怕被司祭神卫听到,还是怕被天上的人听到。
  又偷摸地谈了好一会儿,隔壁房间的司祭们还没谈出个一二三,这里的大半官员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山神教撇清关系了。
  他们假装坦然地走出房间,说是外面的平民很不稳,总不好就这么放着任由平民集合,神卫要守护神殿和司祭们,但镇上还有士兵可以驱使呀,先让他们把平民们看守住,总归不好让平民随意联合,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天上的人看到地上的情况,会不会有所行动。
  这也是司祭们在考虑的事,他们压根不害怕平民反抗,怕就怕镇压了平民,天上的人亲自动手给他们降下惩罚。
  官员的提议由神卫进房传达了,博塔科里细想了一下,干脆同意。反正若是官员下达命令,让镇上士兵去镇压平民,不是他们山神教的锅,有什么问题,也是那些官员和士兵先受惩罚,刚好看看天上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匹曹克得到回复,便压抑住兴奋之情,带着赞同自己的同僚离去了。
  隋克思和剩下的另一个小官还在房间里。他看了眼那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年轻小官,问道:“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说不定真有一线生机。”
  小官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更加缩紧自己的身体,嘴里呢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都是有罪的人,任何手段都只是加重我们的罪行……我们都有罪,我们是吸食母亲的血肉降生的罪孽……”
  隋克思沉默了,他不再试图和那个小官搭话。
  在这个宏伟豪华到与整个提提尔都画风不一致的神殿里,究竟藏有多少可悲的腐肉与白骨,已经三十多岁的隋克思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里的人不正常,以前隋克思就有隐隐约约的认知,然而真正明白这里的人有多不正常,还是在他走出神殿,成为官员之后的事。看看那些普通人的家庭,再看看神殿内隐藏起来的真相,隋克思是少见不会整日将山神挂在嘴边的官员,他甚至不会主动去祈祷。
  隋克思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金碧辉煌的大卧室里,躺着没有泪水的母亲,和仍然止不住哭声的妹妹。父亲用刻刀在妹妹身上画图,说她即将要献祭给山神,所以在她身上留个纪念。隋克思不忍妹妹的痛哭,试着劝道:“父亲大人,要是山神大人发现妹妹身上有伤口,岂不是会生气?还是不要再继续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那群傻大个儿怎么可能会在意祭品有没有伤?只要是女的、活的,他们就很满意了。”
  父亲大概喝了很多酒,说话间特随意,完全没有注意到给年少的隋克思带来了怎样的震撼。
  本来,隋克思还算受父亲宠爱,他甚至不需要太努力,就能在神殿谋取一个司祭的职位,将来说不定可以在父亲去世前成为指定继承人。是他自己疏远了父亲,慢慢地开始回避曾经仰慕不已的父亲,会想要多见见母亲。
  最后,他像是被赶出神殿般,成为了小镇上的官员,就是个书记官,手头连指使士兵的权力都没有。饶是如此,他依旧被神殿里很多兄弟羡慕,觉得他就算惹父亲生气,也仍然是被父亲爱护的孩子。
  兄弟……确实就只是兄弟,明明他也是有过很多姐妹的,但她们又不是自己的姐妹,仿佛物品一般,几乎谁都能处置。
  “母亲,母亲,原谅我吧母亲,我很快就要去见你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想要见我,天哪,我不会得到救赎,我已经残喘很多年了。”小官低哑的哭声拉回了隋克思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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