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姐妹不必为我求情,惩罚是皇上定的,皇上一言九鼎,淑妃娘娘即使想免了我的责罚,也无能为力。”
“贵妃娘娘......”妙静云一脸同情。
“何事无能为力?”一行人赫然进入小花园。于心然惊愕地睁大双眸,皇后提前解了足禁?
皇后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视线定格在谢清身上,元旦宫宴上的情形又复现了。
“皇后娘娘。”谢清片刻诧异之后,恢复了清冷孤傲的模样,从主位上站起让给皇后,方才的气势瞬间减弱了。
“后宫之事,何时轮得到你做主?”皇后神情不悦,紧盯着谢清。
“皇后娘娘!”妙静云兴奋站起身,迫切地将方才的事情说给皇后听。
于心然咬着唇暗自叫糟,皇后向来不问对错,只想与谢清对立。既然谢清不让她去幽州,那皇后必定反其道而行之。
皇后一身景泰蓝绣云纹宫装,身上披着厚实的大红色狐毛滚边披风,坐于主位之上,气势压过了在场任何一人,没有一个妃嫔再敢出声,谢清依旧端着,脸色差到了极致。
不知为何,于心然心中竟然有些快感,叫谢清再敢狐假虎威试试?!她算是彻底看清,虽然皇后凶悍,可从不屑于阴损诡计,比起谢清强多了。
“此事,本宫会与皇上商议。”
!!于心然心境又变了,看情形皇后要与谢清一道陪伴圣驾去幽州行宫,那她更加不想去了,这二人的关系已经不止是剑拔弩张那么简单,即使行宫被她们烧了她也不奇怪。
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按照从前一般,将幽州之行的规矩又讲了一遍,众妃不敢有任何异议。待茶会散去,皇后瞥了她一眼,“你随本宫过来。”
这简单的一句话令她头皮发麻,皇后因为小琴之事禁足了两个月,被没收了凤印,不会就此迁怒于她吧?
月华殿可是专门有暗房用来行刑的。
进了主殿,她发现侯夫人竟然也在,正用着茶水。
这般阵势,定有大事。于心然如临大敌、心生惧意,袖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甚至呼吸都不甚顺畅。
“你坐下。”皇后语气平淡道,随后侧过头示意殿外的宫人,“把东西呈上来。”
十个宫人鱼贯而入,各个手中捧了物件。数十件价值不菲的镶宝石发簪、步摇、金钗,品质稀有的玉镯子七八对,还有锦缎布匹......
要赏赐给她?心中思绪万千就是猜不出来。
“你妹妹欣然的婚期大约定下来了,就这几日。”侯夫人缓缓开口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的,你是姐姐,就由你来为她置办嫁妆。”
这几日?这么快?皇后赏了东西,那妹妹所要下嫁的人家身份定是不凡。
“敢问母亲,父亲将妹妹许配了哪一家青年才俊?”
“恭王府。”侯夫人道。
“是恭王世子?”
侯夫人饮了口茶,丰腴的手腕上那只红得似被血浸透的镯子格外醒目,“你妹妹欣然福气好,恭老王爷侧妃前不久没了。”
一瞬间,于心然只觉得血气直往上涌,指甲扣紧了椅子扶手,心中猜到了几分可有不敢相信,这消息恍若灭顶之灾,熄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她们要将妹妹......侯夫人就是毒到了骨子里,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逃避着母亲真正的死因,现下想来徐雁秋说没错,定是侯夫人这毒妇所为!
皇后侧身靠在主位之上,伸手扶了扶发簪上的神情高傲极了。
这事与她华琳琅必定脱不了干系!
恭老王爷已过六旬,好色荒、淫人尽皆知,可因为他地位尊崇,父亲和侯夫人王氏就要将妹妹送到那样吃人的牢窟里去!
皇后和王氏皆悠然自得地品着茶说着话,唯有她一人痛苦煎熬,她们明白她的心境,只是刀子没划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她们乐得坐收渔翁之利!
她恍若置身于荒野一般无助,茫然四顾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离开月华殿时,于心然整个人依旧如同被抽走了魂一般。
侯夫人随着她一同行在廊下,“小琴之事害得皇后禁足这么久,若非我娘家与恭老王爷交情甚好,老王爷去皇上面前求情,减了皇后的责罚,指不定她以后怎么针对你。现在好了,你妹妹一个庶女能同你一般飞上枝头当侧王妃,两全其美。”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几日恭老王爷进宫这么勤快,原来是来为皇后求情。幽州之行就在眼前,如此一来华琳琅便能随圣驾去行宫了。
算盘打得可真好,拿她的妹妹当做谢礼往那吃人的王府里送!
在侯夫人面前,于心然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现下却已经到了她忍耐的极致,正好到了岔路口,她不发一言、仪态端庄地侧身往另外一条路走,宫人们见状也立即跟了上来。
一回到芙蓉轩,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被彻底逼疯。
都怪她,当日侯夫人要将四姐送到恭王爷府上,她使了一计,四姐得以脱身,万万没想到这事却落到了自己妹妹身上,叫她怎么能不怄。即使拼了命也不会让妹妹去做那老王爷的侧妃!
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横竖也想不出什么法子阻止,窗外天色已渐暗,深蓝暮色,二三星辰。
***
纠结至戌时,想到这时辰末便是宫门下钥时分,他们这几日便会把妹妹送去恭王府,幽州之行就在眼前,她一离开皇城,欣然可真就无依无靠、孤立无援了!
花厅里宫人们正在传膳。于心然心一横起身拉开金丝楠木柜,她不能跟着去幽州,她也一刻都等不了了。在别人眼中自己飞上枝头做了贵妃,两年来她装成温顺的模样,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了摆脱这一切可以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来。
除了妹妹便没有任何的牵挂,现下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家族荣耀她统统都可以抛弃!再隐忍下去她将彻底失去妹妹,欣然如此纯粹的孩子,对与徐雁秋又一往情深,进了恭王府她活不成的。妹妹即将身陷囹圄,于家不义,她也无情。现在就出宫带着妹妹欣然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谁都别想阻止她,即使真走不了便玉石俱焚!
从妆奁里抓了珠宝钗环,又取了金银包好。
“娘娘,可以用膳了。”宜枝撩了帘子进来。
“本宫吃不下,撤了吧。”于心然心里已经溃不成军,只能在面上装作无事的模样。
既然已经决心离开了,遮遮掩掩反而误事,若等天黑了宫门也已经关了,不如此刻便堂而皇之地走。
招一喜到跟前,“你叫内务府备马车,本宫父亲病重,现下就要回去探视。”
“奴婢这就去办。”
“你和宜枝随本宫一道前去。其他人好好守着芙蓉轩,本宫明日一早归。”
“是。”宫人们不疑有他,纷纷恭顺地应了。
戌时末,天已完全暗了。内务府备好了华美的四驾马车牵来,总管讨好着呈上了许多珍贵补品,又拆线了四十个宫人要随着去。
于心然全部推拒,只带一喜和宜枝,将钱财藏于袖口。心中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回家里接了妹妹就走,之后随便选一条路走,一直走,走到天涯海角,永远都不回京城!
一鼓作气准备就绪,内务府驾车的太监扶着她上马车,真到了这个时候,于心然心里渐渐没有着落。
前路漫漫看不到尽头。
“贵妃要去何处?”
才跨上马车,忽闻得来自身后的声音,路的尽头一行人正缓缓往她这儿来。于心然仔细瞧了瞧,等看清了来人,她大惊失色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贵妃要去何处?
贵妃:臣妾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感谢在2020-08-28 10:16:24~2020-08-29 00:4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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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皇帝今夜没招她侍寝, 怎么会来?!
方才为了去内务府要马车,她不得不谎称父亲病重回家探病,可皇帝今日上了早朝还见着父亲, 若一会儿被他询问, 不就轻易穿帮了吗?!
脑子一热本能地想要逃避,直接跌下了马车。
“娘娘?”内务府的太监见她神色有变,立即上前扶住。
皇帝越来越近,“拦住她!”
这一句怒斥将她的焦虑逼到了极致。于心然挣脱了太监的手, 后退了几步在周围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巡视转身往寝殿里跑,花园后门离宫门更近!
她慌不择路,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有没有宫人或侍卫追来。袖中的珠宝金银散落下来, 也不敢回头去捡。穿过整座芙蓉轩来到宫墙边的小道。
“啊——!”慌乱间又小心被自己的裙摆绊跌倒了。要爬起来却听见了背后的声音,灯笼的光渐渐照亮了道路。
奋不顾身钻进身边的草丛里,将一切的顾虑全部抛诸脑后。一定要出宫带妹妹离开京城,此时只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花丛后面便是宫墙,于心然此刻蜷缩在墙下并不敢动,只求不要被禁军发现蛛丝马迹!
一直等到火光渐远去, 她才扶着墙慢慢站起, 却不想身子没了支撑往墙边跌去。花丛遮住的墙头竟然是空的?
刚要站起一探究竟, 火光又再次亮起来, 禁军回来了!顾不得其她, 她伸手去摸宫墙, 真的是好大一个狗洞。
这,这简直是神仙在帮她。
一头钻入其中往外爬。待再见到光亮时,于心然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出来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遇!
坚不可破的牢笼,就这么轻易地破了?
来不及欣喜, 远处又传来声音,她立即躲进黑暗,待到分清了方向之后朝着于府走去。
进宫两年,已经全然忘了独自行于街市是什么感觉了,即使未入宫前她也日日困于一隅,鲜少能出府。
此刻不算太晚,天下太平已经许多年未宵禁了,靠近皇城的地方尤其热闹。经过一片人头攒动的灯市,年头刚过依旧一团喜气。她摸了摸袖子里头,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和金银全部落在了皇宫里,只剩......只剩头上的发簪和手上的镯子能值些钱。
不少路过之人纷纷对她投以注视,于心然只当方才钻了草丛弄得满脸污垢,躲闪着旁人的眼神,宫里大多数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现在她真就不习惯这些人的目光。
“姑娘有礼,姑娘是迷路了吗?”迎面而来的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突然搭讪。
姑娘?摸了摸头发发现她的发髻竟然散了开来。
沉默摇了摇头,防备着走开了。
此男子并非特例,一路走过又有好几个陌生男子凑上来搭讪,虽皆彬彬有礼,但她浑身不自在,只能不发一言躲闪着离开。
大概因身上衣裳和头饰皆是稀有华贵之物,与街上的其他女子打扮并不相同。如此实在太扎眼。
正好路过一家当铺。要不.....当了手上这一对金镶龙戏珠镯换了银子,再雇马车?就能暂时解决她现下的大问题。
须臾,当铺老板一手执着一只镯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她。
很少敢有陌生男子这般打量她,于心然低下头,这对双龙戏珠金镯子为御赐之物,也是她最心爱的物件,若少于一锭金子她就再换一家当铺试试。
“取五锭金子给这位姑娘。”当铺老板收了镯子,吩咐身边的伙计。
五锭金子?!于心然双手扒在当铺的木窗口,很没有出息地睁大了双眸。这对镯子竟然值五锭金子!是金子而非银子。
“姑娘嫌少?”当铺老板看她脸上惊诧的神情问道。
正要开口否认,没想到当铺老板又开口,“那就再加三锭金子,不能再多了。”
她哪里会嫌弃少,点头同意。接过八锭金子之后迅速藏到袖子里,财不可露白,又询问了当铺老板何处可以雇佣马车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当铺。
街上一片灯火通明几乎照亮了头顶夜幕,游人如织、笑语声连绵不绝。说实话她直到此刻都觉得恍若置身梦境,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真怕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没走几步,街上游人纷纷突然靠到两边,她本要往东,却被人群又挤回当铺门口,一队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整齐行过。
“今夜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多巡逻的卫兵?”当铺伙计疑惑。
“听闻宫里丢了价值不菲的珍宝,皇上龙颜大怒,派出所有巡逻守卫搜查。”有游人搭话道。
于心然当即反应过来,这队巡逻士兵找的并非什么贼人,而是她!
待士兵走过,她松了口气立刻钻入旁边的裁缝店,找了件寻常人穿的粗衣麻布买下换上,又摘下头上的金钗首饰,再次混入了人群之中。
一路上避开大道,壮着胆子走小道终于顺利抵达于府的大门。远远望着,已经两年多没回过侯府,谁能想到会以这种狼狈方式回来。
接上妹妹就去买马车连夜离开京城!正盘算着如何引妹妹出来相见,一行巡逻士兵突然在路口出现,上前便直拍打侯府大门,于心然立即躲回黑暗角落里。
片刻之后,管家亲自打开了门,“各位,深夜至此有何贵干?”毕竟侯府老人,见了这阵仗也不慌。
“皇宫里丢了东西,那伙大盗厉害得很,皇上调了守卫守护各个公爵王府,不过不知贼人是否已经潜入贵府,容我等先搜查一番。”
于心然认出那为首的不正是禁军统领刘卫吗?皇帝猜到了她会回侯府!
已过子时深夜,街上行人纷纷散去。于心然后悔了,心中的彷徨和恐惧愈加深刻,她被皇后和侯夫人气得方寸大乱,竟然做出这种抄家灭族之事。
“听说连城门都被封了。”两三路人议论着今夜皇城的反常。
“看来那伙盗贼真的偷了十分重要的物件。”
“胆子真够大的,敢进皇宫偷东西。”
“会不会是玉玺?”
“听闻丢的是摆放在孝纯敬皇后殿中的遗物,一对双龙戏珠镯子不见了。”
镯子?已故太后的镯子?她当掉的镯子绝对不是孝纯敬皇后的!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