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于心然好想哭,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更要命的是皇帝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几乎可以想象他看见这场景后盛怒的模样。
用右手遮住自己的脸,皇室仪态荡然无存,实在过于丢人现眼。绝望之际,帐篷门帘忽然又被掀开了。定是太监寻不到她回来禀告。
“你来做什么?”营帐之中骤然响起皇帝的声音,就在屏风不远处,他停住了脚步。
不是太监回来?那是谁来了?于心然好奇,无奈屏风是蚕丝质地不太透,看不见进来之人。
“皇上,臣女有事禀告。”
这声音格外熟悉,肯定不是宫中妃嫔。于心然疑惑着竖起耳朵仔细听。跌在皇后娘娘身上的妙静云第一个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是谁?
“你有何事?”皇帝的声音只隔着一道屏风传入她耳朵。
“臣女求皇上救救臣女性命。皇后娘娘威逼,不许臣女接近皇上,还命令臣女去勾引王为意,想贿赂他成为眼线向皇后禀报皇上的一举一动。臣女实在不敢欺君,可皇后娘娘说若臣女不从,就要臣女的性命!”
哈?于心然立马捂住了嘴,否则就真的笑出声音来,在外面连声控诉皇后娘娘的竟然是她信任的庶妹华玲儿,哈哈哈哈哈!于心然简直要笑疯了,方才狩猎之时,皇后还令她看好其他贵女有没有钻空子私见皇上。
这、这华玲儿竟然监守自盗。
皇后跌坐在她身上,两人的脸只离了一拳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皇后身上的脂粉气味,于心然不怕死地悄悄侧过头观察皇后的神色,果不其然已经气得惨白。想起从前皇后无理取闹,对她非打则骂,这回真真是痛快极了!
妙静云比她更早认出来人是谁,也正在努力维持脸上正常的神情,拼命忍笑到美艳的脸几乎扭曲。
“皇后不许臣女接近陛下,臣女只能假装服从。可实在不想嫁给王为意。臣女只想进宫伺候皇上。”屏风外的气氛已经朝着越来越诡异,越来越暧昧的方向去了。
华玲儿滔滔不绝,“父亲说皇上是位仁君,更是位孝子,于华家有恩。皇上虽然并非太后亲生,可当年遵从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娶了姐姐封她为后,才保住了华家满门荣耀与性命。父亲还说姐姐这几年行为愈加乖张,实在难当皇后之位。若皇上回京之后废黜皇后,华家绝无二话。”
刚开始的那番话叫人忍俊不禁,这一番话却令于心然顿时对皇后生出些许怜悯。华家竟然将家中衰败的原因归结于皇后一人。甚至还以这种方式向皇上表明忠心,企图挽回华家的荣耀。这将皇后置于何地?将皇后的尊严置于何地?
“臣女愿意以身相许,代替姐姐报答皇上对华家的恩情!”
外面除了华玲儿的说话声还有衣料窸窸窣窣声音,于心然神情顿时就愣住了,这......华玲儿不会是在,她转移目光对上妙静云,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肯定了对方的猜想,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微张着唇,惊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华玲儿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行事竟然如此孟浪大胆。
“荣国公的意思朕知道了,你将衣服穿上出去。”皇帝终于再次开口,他全然波澜不惊,说话声音如水一般沉静。
“皇上!”华玲儿万分焦急,脚步声急促。可惜这屏风遮住了所有的光景,只能听他们说话,不知他们做了什么。
按照于心然对皇帝的了解,他如此好色定抵挡不住华玲儿的诱惑勾引,那......这营帐没有第二道门了。想想真是刺激!
帐外已经燃起篝火,夜里皇帝在另外一间营帐之中设宴款待随驾而来的臣子以及其家眷,宫人们在外走来走去布置餐桌膳食,嘈杂声不断。
此时皇后推开妙静云,从于心然身上起来了。她满身的愤怒,握紧了袖下的手。这一刻于心然觉得皇后可怜又可悲。
她双肩微微颤抖,犹豫了短短一瞬间后,走出了屏风。与此同时,屏风外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声。
于心然本来跌坐在地上,立即站起趴去屏风边上,直接探出脑袋看外面的场面。妙静云跟过来趴在了她背后,她们二人杵在屏风边一上一下地看向外面。
只见华玲儿将自己脱到只剩上半身一层抱腹与下半身一层薄薄的内衬裙。
皇后最看不得婢女勾引皇帝,这次是她的妹妹,还说那些话糟践她,气得一巴掌将华玲儿打翻在地,“你这个贱货!”,华玲儿哪里想得到自己鼓起勇气来寻皇上,说的这一番话,竟然全部被姐姐皇后听见了,惊得四处翻滚逃窜,哀求着饶了她。
真是好大一出热闹!
于心然同妙静云躲着看得津津有味,拼命忍笑,皇帝立在原地神情静默。本来好好的未被他发现,妙静云忽得没站稳,将浑身的重量压到她身上,于心然腿原来已经发麻,再也支持不住,一瞬间直直地往前冲出屏风,扑摔到了地上!哎哟!
还是、还是摔皇帝足边。
“皇上。”妙静云没跌出来,却立即跪下了。于心然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仰头绝望地看向皇帝。
皇帝见到突然出现的于心然,脸上闪过刹那的惊讶,眼神瞬间变幻。
可皇帝到底经历过风浪,给了她这个贵妃几分面子,瞬间冷静下来,握住她的胳膊拉她起身,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含着浓浓谴责之意。令于心然提前感受到了冬日万里冰封的寒意。
她哪里想得到会乐极生悲至此,抬头再去看皇后,却发现营帐之中何时静了下来,皇后同华玲儿呢?
皇帝显然也发现了这异常。华玲儿的外袍还落在地上,皇后与她能去哪里?在营帐中即使皇后打死华玲儿也只是小事一桩,若闹到外面被人瞧见......
“朕一会儿再找你算账!”皇帝丢下这一句话就撩幕帘追出去,“来人!”
什么算账?算什么帐?一切同她全无关系!
***
这件荒唐事不知如何处理的,总之夜宴开始之时,除了皇后未出现宴会,其他一切都按部就班、毫无异常。今日来的多为不拘小节的武将,狩猎收获颇丰,众人兴致皆高,饮酒作乐,好几个都喝得有七分醉。
淑妃和皇后都不在,皇帝身边只于心然一人伺候。皇帝并不理睬她,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她也一杯接一杯地为他倒,两人之间虽然无言,却是另外一番别样的和谐。
说实话,她若是皇帝他此刻也心情郁结,皇后扯着她庶妹到帐外打骂,不少宫人见着了,可真大大丢了皇室的脸面,不知情的还当皇帝与妻妹勾搭被皇后当场捉住了,想想就要笑,于心然端着酒壶出神,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晕染开来。
可身边那道投射过来的视线实在过于冰冷,她转而同皇帝对视一眼立即被吓得静若寒蝉。
真真冤枉,这事真同她毫无干系,又非她唆使华玲儿来勾引他的,她甚是无辜,皇帝可别将怒气发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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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夜宴过半正是君臣同乐, 畅饮正欢时。帐外风呼树摇,鸟叫虫鸣声不断。于心然又给皇帝斟了杯酒,雕龙杯忽然抖动了几下, 连带着酒水也撒开些许。皇帝已有几分醉意, 并未注意道这些细节,只是又执起酒杯。
帐外又传来一声吼叫,听着像山中猛兽。
“皇上。”她不安地唤了一声。
“回去再说。”皇帝沉声回应,他只想着方才帐中之事。
帐中的奏乐声很快盖过其他声音, 大概是她想多了,此处外围都有守卫把手,应该十分安全。放下酒壶执起自己的酒杯想要饮一口, 一阵惊叫声忽得在帐外响起。
“有猛兽闯入!”外头有守卫声嘶力竭地喊道。
在座的臣子们大多喝醉,听得这一声也才醒神,还未等众人弄清是什么,电光火石之间营帐一侧忽然被撞破,灯盏倒下熄灭,桌椅飞出老远, 好几位大臣被撞倒在地。
营帐之中爆发出一声猛虎咆哮, “是老虎!”有人惊呼道,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抱头四处逃窜。
“快保护皇上!”大将军急道。宴会上不准携带兵器, 几位武将抄起桌椅将老虎团团围住。此时众人看清了猛兽的真面目, 真的是一头壮硕无比、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
御前侍卫早已经拔刀出鞘, 守在皇帝面前,既然将军们能对付老虎,他们只需守护住皇上安危即可。
对峙之际,谁也未料到老虎忽然转过身,往后一蹲直接朝着主位扑了过来。御前侍卫急忙挥刀向前阻挡。
“贵妃!”慌乱中皇帝喊了她一声, 顺势抓住于心然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于心然哪里遇见过这场面,只觉得头顶忽然出现一道阴影,吓得脸色苍白,手脚都软了只傻傻站在原地。
正当虎爪朝着她脸划过来时,皇帝忽然抬手替她挡了一下,才不至于令她整张脸被毁。
可、可皇帝的手臂被虎爪挠伤,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更激起了老虎的兽、性。
“保护皇上!”武将们个个英勇冲过来,推搡间于心然看着那两个御前侍卫被猛虎拍出了老远,老虎的眼睛恐怖如斯,叫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娘娘过来!”本该在外围巡视的王为意自破损的营帐右侧冲入帐中,他手持火把与大刀就在她不远处,兴许是火把吓住了老虎,它又是凌空一跃跳到了营帐左侧,眼看又要一扑。千钧一发之际,于心然怕得挣脱了皇帝的手,朝右跑躲到了王为意身后。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帐外守卫们及时闻声冲进来,手持长矛将老虎团团围住,才解了这困境。
营帐之中一片残骸,“去将刘守找来。”皇帝怒道。营地外围一共三重守卫,无论哪一重的兵力都足够对付不止一头虎,是哪边的人玩忽职守任这猛兽闯入的宴厅,这事定要追查到底!
***
于心然醒来之时发现已经回到自己帐中,叫来在帐外守夜一喜,“本宫如何回来的?”
“娘娘看到皇上的伤口之后晕了过去,太医说娘娘是见血才晕。”
“皇上伤势如何?”于心然这才想起来皇帝被老虎挠伤的事。
“听说手臂上三道伤口,一开始止不住血,要回行宫,却怕路上颠簸加重皇上伤势,后来用了好多药才勉强止住血。皇上此刻已经在御帐之中休息。没事了娘娘,您要不要沐浴更衣?”
方才一场惊吓,她出了身汗当然要洗。一喜和宜枝立即打热水进来,此处条件简陋,只能用浴桶沐浴。
子时,闯入老虎带来的风波也渐渐平息,偌大的帐篷外由宫人们守着,四处点着火炉,一为取暖,二为驱逐野兽,外围也加强了守卫,
山里夜间凉,塌上铺了厚厚的狐皮褥子。于心然沐浴过后回到塌上安寝。闭上眼睛等了许久都未睡着。帐外不远处的火炉烧得好旺,她周身暖烘烘的,额上冒出有些许薄汗。睡不着伸手掀开被子,褪了寝衣坐起等着慢慢长夜流逝。
营帐门口忽然有了响动,有人粗暴掀开了帘子呵斥宫人“出去!”脚步声往她这边来。
根本来不及躲,更来不及穿衣,遮住床榻的幔帐也被猛然撩开。直直对上一双含怒的眼眸。
“皇上......”他不在自己帐中休息养伤,来找她做什么?还如此盛怒。于心然扯过被褥遮住自己,一双湿漉漉的无辜眸子看向皇帝。
皇帝原本嘴边像是有无数句话要训斥她,看她如此衣不蔽体坐在塌上,生生地将话都咽下。他甩开手中攥着的幔帐,转身背对着她坐下冷冷道,“穿好衣裳。”
于心然立即取了寝衣披上,凑到皇帝身边要去查看他手臂的伤,关切道,“皇上伤势如何?”
皇帝将手移开不叫她碰,沉默作坐着不言语。
她跪坐在他背后,脑子糊里糊涂的,这......华玲儿的事与她无尤,老虎闯入营帐事更与她无关。她还能指使老虎去伤皇帝不成?
“皇上在生臣妾什么气?”她伏到皇帝宽大肩背之后,壮起胆子用手臂环住他脖子,“方才那屏风后头,是妙贵人推得臣妾,要不然臣妾......”
“要不然贵妃还要继续听下去。”皇帝替她把话说完,骤然转过身推了她的肩膀按到塌上,欺身逼近。
“这桩事明明是华玲儿的错,皇上怎么怪罪臣妾。臣妾也不想听.....”皇后和妙静云不都听了么?偏偏要怪罪她一人!于家眼看着就要败了,他这是捡软柿子捏么?
昏暗幔帐之中,皇帝的脸轮廓分明、双眸幽深,“贵妃自从来了行宫,心就野了。你是想着朕对你无用了?嗯?”
他的唇几乎与她相触,忽得侧过头在她她颈窝处咬了一口,同野兽猎杀猎物一般,“整日去后山玩乐,还敢在外人面前污蔑朕。”
这些事他竟然都记得?
皇帝一手掐住了她的腰,压着声音,“你是朕的贵妃,敢同王为意、徐雁秋走得那样近,说说笑笑,在朕面前就没有丝毫笑意。”
“臣妾何时同他们走得近了?总不可能臣妾迷路了,见到相识的人还不上前去找他帮忙吧?” 自己在他心里成什么样的人了。
“朕能找到你。那么多侍卫,朕将整个幽州翻个遍也不过是几日的事。”
怎么这样无理取闹。从前那个冷静自持、虚伪矜贵的皇帝呢?
“方才、”
“方才怎么了?臣妾又做错了什么?皇上怎么总爱指摘臣妾?那皇上就做对了么,单独将欣然招去御书房问话,故意惹人口舌是非,还有臣妾的父亲,只不过说了淑妃几句闲话,皇上就要、唔”
于心然也有满肚子委屈憋闷要说,皇帝遭了连声质问之后一句都不答,反而堵住了她的唇,抵死纠缠。
缠吻了许久许久,皇帝才松开她。他身上的暴躁已经消了大半,又恢复成了个内敛深沉的君王,“再放肆,朕诛你于氏满门。”他在她耳边轻描淡说着最残忍的话。
君王掌生杀大权,她怎么敢同他争辩是非。
帐中昏暗,于心然正伤心郁结,小腹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激得她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往哪躲?你今夜还躲得掉么!”皇帝的指尖向下划去。
未过多久他将指上沾的东西举到她面前,“你告诉朕,真是癸水?”她的之前就摇摇欲坠的谎言被彻底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