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奕马上要去南顺,眼下应是启程前的最后一面,赵江鹤叮嘱,“去南顺的路上注意安全,平来归来。”
阮奕应好。
周亮置好脚蹬,两人又朝赵江鹤和王氏行礼,阮奕才牵了赵锦诺上马车。
龙凤胎这才围了上来,一人一句悄声道,“姐夫,去南顺的时候照顾好姐姐”,“姐姐,回来同我说说南顺趣事。”
不远处,赵江鹤和王氏是不知晓他人趴在马车窗前叽叽喳喳同赵锦诺和阮奕说着什么,但总归,人算是送走了,王氏脸上的不情愿算是卸去稍许,赵江鹤则是看着龙凤胎和阮奕,赵锦诺几人,没有说话。
赵府去宴府要些时候,龙凤胎送别完,马车缓缓驶离赵府门口。
很远,双胞胎还在挥手。
王氏叹道,“锦诺就在京中,你们想看随时都能去,怎么搞得想送人出远门似是的。”
龙凤胎面面相觑,心中唏嘘,都赶紧收手不挥了。
“回府吧。”赵江鹤出声。
马车行出去有些时候,阮奕才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
仔细回忆起这两日同赵江鹤的接触,这人喜怒很少形于色,确实城府很深。
不管他早前的猜测,是臆断,或属实。
这人都不容小觑。
……
(第三更启程)
宴府门口,傅织云已在迎候。
时间紧,阮奕同赵锦诺没有回阮府,直接乘马车来了宴相府上。
今日休沐,知晓他二人要来,宴书臣今日推了手中所有的事情,安心在府中等他们。
两人到书斋苑中时,宴书臣正在苑中的暖亭里煮茶。
脱了平日的官服,一袭白衣的宴书臣显得尤为淡雅出尘。
赵锦诺似是头一回见宴相煮茶,眸间不觉有些意外。
阮奕牵了她上前,解释道,“爹在清闲的时候会煮茶,只是,我许久也未见过爹煮茶了,今日爹应当推了所有事情,在府中等你我二人。”
宴书臣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坐。”
两人果真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煮茶是件极风雅之事。
在燕韩,更是国粹。
苍月国中会煮茶的人不多,大都是些有闲情逸致的读书人。
宴书臣煮茶的时候淡泊宁静,一袭干净白衣,动作若行云流水,一分冗余都没有,气度天成。
光是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宴书臣一面煮茶,一面同阮奕说话。
暖亭内,还燃了淡香。
气氛雅致又闲适。
赵锦诺忽然想,宴相年轻时应是极风雅之人。若是不在官场,应当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宴相同阮奕说会儿话,亦会同她说话。
宴相惯来体贴周全,同他相处,如沐春风。
言词之间,第一波初沸成。
初沸是精华,一共就三杯,正好三人一杯。一杯又正好分三口饮尽,掩袖举杯至唇间,茶香四溢。
赵锦诺心中忽得想起娘亲,娘亲似是也喜欢煮茶。
小时候的事已经很模糊了,她只依稀有些印象,也确实曾听宋妈妈提起过。
没想到,竟这般巧合。
宴相煮茶的时候,赵锦诺甚至在想,宴相仿佛也喜欢小葱豆腐,空心菜……
宴相同娘亲喜好的东西许多都相同,但记忆中,娘亲与宴相的性子似是截然不同。
赵锦诺低眉笑了笑。
阮奕本在同宴书臣说话,两人见她忽然笑了笑,都转眸看过来。
赵锦诺莞尔,如实道,“我方才想起娘亲了,似是娘亲也喜欢煮茶,然后忽然想,宴相和我娘似是有好多喜好都相同……”
宴书臣和阮奕二人都怔住。
赵锦诺不解看二人。
“是吗?”还是宴书臣先笑笑,而后淡然带过,“那我同你娘亲投缘。”
赵锦诺叹道,“若是娘亲还活着,许是真能感叹一番。”
宴书臣淡淡笑笑。
阮奕则敛了笑意。
……
他们离开阮府的时候就已是巳时前后,马车到了宴府就将近午时了。
一顿茶饮下来,不多时,便到了午饭的时候。
傅织云在独善阁备好了午饭,有他们三人爱吃的,还安排了几样时令的菜式。
平日在相府用饭,多是宴书臣给他二人布菜,今日,是赵锦诺给他们二人布菜。
是已然亲厚熟稔。
宴书臣和阮奕都笑了笑,没有戳破。
晌午饭用过,便在独善阁苑中散步消,稍后还要回阮府收拾,明日便要启程,今日府中和鸿胪寺中都还有诸多未尽之事,阮奕和赵锦诺不能在宴府都留太久。
临行时候,阮奕支开了赵锦诺,“爹,小心些赵江鹤,我觉得他有些怪。”
宴书臣转眸看他。
他特意支开赵锦诺,便是说起赵江鹤的事。
宴书臣双手覆在身后,淡声道,“我知道了,此事等你从南顺回来再说。”
阮奕略微错愕,听语气,宴叔叔似是留意过赵江鹤。
眼见赵锦诺折回,宴书臣轻声道,“赵江鹤的事情晚些再说,还是老话,去南顺的时候务必小心,即便看起来再安全的地方,也不一定全然安稳,出门在外,务必要谨慎仔细,还要当机立断,见机行事。锦诺同你一处,你更需周全。”
阮奕拱手应是。
赵锦诺帮他取了先前落在独善阁东西。
阮奕和宴书臣对视一眼,未留痕迹。
宴书臣亲自将他二人送至宴府门外,马车已在门外备好,宴书臣先前便已叮嘱过阮奕,此时未同阮奕再多提,只是朝锦诺道,“在外听奕儿的话,南顺不比京中。”
“知道了爹。”赵锦诺轻快应声。
宴书臣眼神中顿了顿。
这一趟离京,少说四五个月,他自知晓她后,似是未同锦诺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这一路不可能不担心,也必然舍不得。
宴书臣自然不能上前拥她,遂朝二人道,“一路小心,爹会想你们的。”
阮奕岂会看不明白他的心思,上前拥了拥宴书臣,轻声道,“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锦诺的,一定安稳带锦诺回来见你。”
宴书臣轻“嗯”一声。
阮奕这才松手,又大方道,“爹,你去长风时也注意安稳,我们回京中见。”
等他二人上了马车,宴书臣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眼帘中。
早前不觉得,眼下才不过眨眼功夫,他已经开始想念锦诺和奕儿了,这四五个月时间,对于一个失而复得的父亲而言,似是真的有些长了。
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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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自赵府出来,阮奕带赵锦诺去了宴府,宋妈妈几个则乘另一辆马车回了府中。
虽未明说,但宋妈妈和阿燕,柱子几人都是知晓的,二奶奶要同二公子一道去南顺。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妥,但大人和二公子都首肯了,宋妈妈也不好说什么,加之早前是大小姐的时候,赵锦诺便时常去南顺,这回又有二公子一道,路上还是禁军随行护送,用赵锦诺的话说,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宋妈妈这才放心。
宋妈妈知晓她这番同二公子一道去,是要着男装的。
她早前也时常扮作男子,轻车熟路,宋妈妈倒是不担心。
只是出门在外,哪有不惦记子女的。
宋妈妈叮嘱得便都与旁人不同,“吃饭要注意殷实,不要熬夜,途中不要同二公子闹脾气,多听二公子的话,来月事不舒服的时候,记得用水囊捂捂肚子,给你带上了,好好照顾二公子,也照顾好自己。”
赵锦诺听她语重心长叮嘱完,才伸手揽紧她,“知道了,宋妈妈。”
宋妈妈恼火,“又嫌宋妈妈啰嗦……”
赵锦诺瞪圆了眼睛,“不嫌,怎么会嫌,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宋妈妈。”
宋妈妈奈何。
赵锦诺这才道,“记住了,宋妈妈先前说的我都记住了。”
宋妈妈看她,“重复一遍。”
“……”赵锦诺眨了眨眼,“我去看看砖砖吧,要走这么久,要提前同砖砖说一声,不然砖砖会生闷气的。”
宋妈妈好气好笑。
……
北阁内,似是柱子已同砖砖说起国她要出远门。
砖砖见了,不住上前蹭她。
在新沂庄子上的时候,赵锦诺就时常外出,去南顺的时候时日也不短,砖砖也都习惯,在家中也听话。
只是早前她从新沂庄子上去乾州,又到京中,这里同砖砖分开了七八个月,砖砖应是以为她不要它了,有些绝.食,怏怏没有精神。
这次她去南顺,也要四五个月时间,她抱起砖砖,轻声道,“我同阮奕要去趟南顺,时间有些长,但是一定会回来的,你在家中要乖乖的,听柱子和钉子的话,等回来了,我和阮奕同你一道玩分盘好不好?”
砖砖亲昵舔了舔她。
其实她也舍不得砖砖。
阮奕先去了趟亭湖苑问候了声谭悦,既而再去了苑中见父亲,最后才折回了北阁。
明日启程,每一处行程都有鸿胪寺官员提前安排好,保证每一日黄昏前后都能安全抵达落脚处,所以晨间出发的时间便要早些,以备路上便是有耽误,也能顺利抵达落脚点。
阮奕同赵锦诺一道,陪砖砖玩了些时候,才回了屋中。
明日早起,今夜都睡得很早。
一宿无梦,翌日,宋妈妈来唤的时候,阮奕已经醒了。
赵锦诺也在屏风后换好了男装。
早前去南顺时,换的男装多英姿飒爽,这次要扮作出使队伍中的跟班小厮,衣裳便尽可能的低调不起眼,加上她个头同旁人比本就要娇小,配上束发,乍一看,真如面容清秀的小倌,透着与平日全然不同的风情,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分明透着春水潋滟。
阮奕吻上她嘴唇,悄声道,“出门可以名正言顺换个称呼了,阿玉。”
她亦吻上他嘴角,“阿玉知道了,大人。”
他羽睫眨了眨,心中怦然一动。
阮奕特意嘱咐了声,马车行至苑外。
赵锦诺上了马车,宋妈妈朝阮奕道,“二公子,二奶奶就交给您照顾了。”
阮奕知晓宋妈妈不放心,遂宽慰道,“宋妈妈放心,我一定将人照顾好。”
宋妈妈这才笑了笑。
赵锦诺独自坐在马车中,这次随行,府中没有旁人跟着。
阮奕去了亭湖苑接谭悦。
马车行至府外,已经有禁军和谭悦的马车在府外候着了。
稍许,赵锦诺便见阮奕领了谭悦从府中走出,此处是阮府,所以只是阮鹏程相送,叶侯和其余鸿胪寺官员都在南城门处等候相送。
“怎么不见二奶奶?”临上马车前,谭悦问起。
他要走,赵锦诺竟都不来送。
阮奕道,“她染了风寒,有些不便。”
谭悦微微拢了拢眉头,前日还活蹦乱跳的……
但谭悦终究不好多问,等谭悦上了马车,一行队伍陆续浩浩荡荡往南城门处去。
阮奕也掀起帘栊上了马车。
终于启程了,赵锦诺心中叹了叹。
阮奕伸手挑起她下巴,“你怎么穿男装也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能尽快启程,所以三更合一了,今天又上半天班,所以更新得慢,大家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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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小厮阿玉
“嗯?”他笑盈盈看她。
赵锦诺别过目光, 身子都已经退得贴近马车一角,他凑上前去,手撑在她一侧, 忽得叹道, “我怎么觉得夫人男装更好,不涂胭脂更好亲,亲了,也不必遮遮掩掩。”
赵锦诺忽得想起往返容光寺的路上, 有人似是尤其喜欢在马车上做一些事情。
赵锦诺咬唇道,“阮奕,驾车的是禁军……”
她这一路往返南顺四五个月, 她本就要女扮男装,不让人看出来。
她是怕他在马车上胡闹。
阮奕佯装纳闷,“去南顺,一路都是禁军护送,驾车的当然是禁军。”
他分明是故意假装听不明白,赵锦诺涨红了脸。
见她脸红, 阮奕忍不住笑笑, 一手撑着马车一处, 一手环上她腰间。
赵锦诺心中本就担心, 不怎么敢出动静, 他整个人将她抵在他和马车之间, 温柔含上她双唇。
良久之后,他缓缓松开双唇,暧昧道,“怎么?驾车的是禁军,就不让在马车里亲自己的夫人了吗?”
赵锦诺脸颊一抹绯红。
他又凑近, 似笑非笑道,“还是夫人,你想的是旁的事情?”
赵锦诺恼火看他,他却为难叹道,“若夫人实在想,路上我倒是可以抽时间勉为其难试一试,只是动静不能太大……”
“阮奕!”赵锦诺伸手推他。
他直接握着她的手,顺势抱着她,翻身压在身下,继续为难道,“夫人,眼下真不行,隔不久就到南城门了,时间太短,不好发挥,稍后还有叶侯和鸿胪寺官员来送行,我需露面,不能衣冠不整。”
赵锦诺咬牙看他,“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阮奕认真道,“替夫人看看束胸裹得紧不紧……”
马车外,禁军似是听到“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驾车的禁军整个人后背一僵,神色变了变,但惯来的淡定沉稳没有多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