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当然不是,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后悔的?”边说,边绕着宋岑商走,好像他要是敢同意她这话,宋清就打爆她的头一样。
宋岑商起身,无奈地把女儿按到自己坐着的凳子上,和她对视:“你放心,你想的那件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我既然说要娶她,就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反悔。”
“那?”宋清得到满意的回复,脸上僵硬的表情略微和缓了些,却还是看着宋岑商,“可是徐姨和你那个不是好人的死对头,按道理还在一张婚书上啊!而且,徐姨说不好对他还有点感情呢!”
前一句,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认识徐娘子比起桓东永晚了几十年,至于后一句,他见徐娘子的意思,不像是怀念“亡夫”的样子,何况就算当时心里挂念,这么多年桓家的折磨,和桓东永在京城娶妻生子过着好日子的打击,也会让她彻底死心的吧?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宋岑商却有些犹豫。
见状,宋清忙凑过去,给他出主意:“爹,你让桓将军写封和离书下来,不就好了吗?”
宋岑商一回神,笑了起来,大手在宋清后脑勺拍了一下:“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好家伙,我这就让人去干活。”
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出去,留着坐在凳子上的宋清,一脸懵逼。
**
徐娘子还不知道这件大事,忙碌了一天,她终于能停下来歇一歇了。
虽然最近店里生意实在太好,又请了不少帮工,但是掌勺还是要她来,这样的劳作量下去,每天晚上徐桓悦都要拿着药油给她按摩一下手臂。
今天也并不例外。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徐桓悦一边在手里倒了些药油,沿着徐娘子的手臂轻轻地打着旋儿按压着,一边往窗外看了一眼。
“怎么了?”徐娘子也看了一眼外面,问道。
徐桓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而且,离剧情里原主回赵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些时日,徐桓悦摆脱剧本过着自己的生活,打定主意不回去,而事实上也真的差不多做到了,很多发展都和剧情隔了十万八千里,可是随着剧情发展里原主被找回赵家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些日子,她晚上连连做梦,梦到的都是原主回家后被各种打压鄙视的情形,作为梦里的旁观者,她看着躲在角落里,那么小一团瑟瑟发抖的原主,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娘,我们晚上吃火锅吧!”既然心里不爽快,当然要吃一顿好吃的才好。
这个时节,吃热乎乎的火锅最好了,李师傅独家手艺的汤底,醇厚鲜香,烫点青菜,放点肉片,毛肚,黄喉之类的,在滚热的汤里一滚,夹起来,再放进蘸料里滚一圈,简直是舒坦到了极致!
徐娘子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馋了,转头就让人去准备食材去了——反正家里又不是没有大厨。
徐桓悦高兴地笑眯了眼睛,盘腿坐在徐娘子身边,一边哼着歌一边给她继续揉药膏,半天才想起来:“娘,你厨房里新来的两个大叔,是从哪里请来的啊?”
“你说张大哥和孙大哥?”徐娘子倚在靠枕上,姿势闲倦,眯着眼睛想了想,“是师父带回来的,具体是从哪里挖来的,我也不清楚。”
“怎么了?”她又问徐桓悦。
徐桓悦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问一嘴。”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回事,准备待会儿去找师公问一问。
没一会儿,火锅便好了,正巧徐桓悦也完成了自己的按摩流程,起身理了理衣服,等了去屏风后面换衣服的徐娘子一会儿,二人一起走到了外面。
还没等她们坐下呢,就又有人不请自来了,徐桓悦看着这对踩点来的父女二人,翻了个白眼。
可真是辛苦他们了,难得每次都不多不少刚刚好踩点到达呢!
反观这对父女,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羞耻,绕着桌子闻火锅的味道,满足地发出赞叹声来,尤其是宋清,嘴和抹了蜜一样,好一通彩虹屁,把徐娘子哄得见不着北。
徐桓悦懒得看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可是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移出个椅子坐下,双手托腮淡淡道:“你们别在那里商业互吹了,快来吃吧。”
只见宋家父女像是一道龙卷风一样,从桌旁一下子一人移了一个凳子坐下,便要摩拳擦掌向火锅。
火锅的汤底是熬了许久的羊肉汤,上好的羊肉,哪怕是清汤也没有丝毫膻味,更别说里面还放了些药材一起熬煮,味道鲜美,吃之前先盛上一碗,那股暖意便顺着喉管直往身体各处去,好像哪里都妥帖了。
之后再麻利地烫菜吃菜,一时间筷子翻滚,谁也不肯让谁,欢声笑语仿佛长了翅膀一般,从这个屋子里跑了出去,直到很晚,才彻底消失。
**
而这样一个平凡的夜里,有的地方却并不是风平浪静的。
定国公府后院,灯火通明,就连院子里屋檐下挂着的灯,也被一盏一盏点亮了。
原因却很让人唏嘘,原来是定国公府的夫人突然发了癔症,不知道怎么摆脱了下人们的视线,从正院里跑走了,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国公正在让人找呢!
说起定国公府,大家想起的或者是他们家的嫡小姐赵玉冉,或者是功勋显著的定国公赵夔,却没有人意识到,作为国公夫人的孙氏,这些年越发深居简出,等闲不见人了。
赵玉冉神色莫测地站在正院屋檐下,斜上角一盏灯幽幽地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将她罩住,勾勒出一张精致宜人宜喜宜嗔的脸来,裹着的白狐狐裘,更是衬得她脸色莹白。
而此时,她的脸上却是一片淡然,丝毫看不出来母亲消失的惊慌,反而眼神中还稍微露出了些如释重负的意味来。
“大小姐。”身后有丫鬟低声喊她,赵玉冉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是个面生的其貌不扬的丫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瞬间露出笑意来:“是钰哥哥来了吗?”
丫鬟垂着头,微微点了点:“是的,主子在您的院子里等着您了。”
赵玉冉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跑,迈出去两步路,才意识到不对劲,又站住了,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吩咐一边站着的丫鬟丁香道:“你待会儿告诉爹一声,就说我有些咳嗽,先回去了。”
丁香点头称是,目送着赵玉冉脚步匆匆地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身进了正院,和坐着闲适地喝着茶的赵夔说了这件事。
赵夔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好好服侍你家主子。”
丁香被他敲打多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赵夔把手里的杯盏放下,又拿了块糕点慢慢地掰开,一点一点塞进嘴里,就这般慢慢地吃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人进来,说是找到了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多,更新不稳定,抱歉
第72章 贰贰
赵夔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点心放下, 又摸出一条手帕,把自己手指上沾染的糕点残渣慢慢地擦干净,这才起身, 示意那人带路。
国公夫人已经很多年不在京城的社交场合中出现了, 所以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瘦骨嶙峋面色蜡黄, 比起千尊万贵的国公夫人身份,她倒更像是饱经生活磋磨的贫困妇人,脸颊上的肉只剩薄薄一层, 像是随便沾了些上去,不让骨头露出来一样,头发也稀疏了,头顶一片都是秃的,发丝里一片白,夹着几根黑色的, 手腕小女孩一只手就能握住, 也真真只是皮包骨头了。
赵夔站在屋子门口, 看着缩成一团的夫人, 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提腿进了屋子, 淡淡道:“你又在干什么?”
谢夫人看也不看他,只一个劲儿嗅着自己手里的小肚兜,口中喃喃,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夔眯着眼,把她手里的那个肚兜拿过来, 是个给小娃娃穿的,大红底色,上面绣着一个露出圆滚滚肚皮的小孩,憨态可掬,可是落在他眼里,赵夔不由得冷笑一声,把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肚兜大手撕扯,直接碎成了一堆破布条,然后说道:“你不要忘了,玉冉才是我们的女儿。”
“不是,不是,她不是!”谢夫人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扯着嗓子尖叫道,“她不是我的女儿!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一直疯疯癫癫的谢夫人竟然听懂了赵夔的话,眼里射出怨恨的目光来。
赵夔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玉冉一直是我们的女儿,这从来没有变过。”
谢夫人的眼里露出一丝清明来,指着赵夔斥责道:“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蛋,自己女儿流落在外,你都不怜惜一下自己的血脉,非要去宠爱一个野种,我当年是眼睛多瞎,才会嫁给你这种坏胚子?”
要是早些年,赵夔听到这样的话,大抵会气到把谢夫人给掐丝,可是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处处尊敬的生活过下来,他反而能笑着听谢夫人这么骂他,然后露出一个如初见时一般风清朗月般的笑来:“是啊,您可是前朝的贵女,嫁给我这样的穷小子,的确是受委屈了,可是要不是你嫁给了我,你现在还能这么毫发无伤,过着你贵族的生活吗?”
他说得越发开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最后弯腰蹲下,和谢夫人平视:“眉儿,你别闹了,我们一家三口,之前过得多好啊,谁不羡慕我有个好妻子,谁不羡慕你有个好丈夫,谁又不羡慕我们有个好女儿?你看看,就因为你发现了玉冉不是你亲生的孩子,结果你就非要把家里闹成这样,现在玉冉不亲你了,你自己也把自己折腾成了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何必呢?”
“眉儿,我们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我们继续关门过之前的日子,好吗?”他语气诚挚,温柔得如同当年三月拂过护城河沿岸春柳的微风,带着春日的明媚,也让当年情窦初开的世家贵女一见倾心。
可是岁月流逝,谢夫人却再也做不成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女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瑟瑟发抖,把自己缩成一团,看向赵夔,试图用大声疾呼来表示出自己的抗拒来:“不!我不要!你还我的亲女儿来!我可怜的孩子,娘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你长得像谁!”
边说着,她一下子哭了起来,不是那种小声地抽噎,试图惹起赵夔的怜惜,反而是大声地嚎哭,没一会儿脸上就一片狼藉,这样的模样,让刚刚还算和煦的赵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一挥衣袖,直接走了,到了门口吩咐婆子把夫人带回去,把她给看好了,说完就恨不得飞走一样疾步走远了。
**
谢夫人的话,落到正好和太子离人煜一起走过来的赵玉冉耳中,她神色一变,眼眶发红,嘴唇紧紧抿着,脸上适时地露出些受伤的模样来,昏暗的火光从一边晕出淡淡的光晕来,正好可以让离人煜看到她瘦削苍白的脸上的难过,离人煜心中一动,想也没想就把赵玉冉拥入怀中,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打着:“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呢!”
赵玉冉乖巧地缩在离人煜的怀里,手指松松地挂在他的衣领上,眨巴着眼睛,眼尾酝酿出一丝红色来,像是一道哭泣过的泪痕:“煜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一说话,轻软的语调就仿佛在离人煜心底画着圈,勾得他心痒痒,他扬起大氅,把娇小的人儿紧紧地扣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后道:“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这就回去,向父皇请旨,立你为太子妃,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不是爹的亲女儿,皇上会同意吗?”赵玉冉低头,手指拨弄着离人煜胸前的绣鹰图案,声音柔柔的,像是一道风。
离人煜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跟着便化成了温柔如水,看着赵玉冉轻声哄道:“可是你是父皇看着长大的,比起还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国公府亲女,还是你更得父皇心意。”
听了他这么笃定的话,赵玉冉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离人煜,眼中像是蓄了一汪春水,荡漾着人的心间,离人煜神色一动,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端得是佳人成双,鸾凤和鸣。
赵玉冉羞怯地低下头去,离人煜情意绵绵地看着她。
只是要是这个时候有人从旁边路过,那么一定能看到离人煜脸上有些扭曲的笑意来。
**
当然,这些深门大户里面的事情,徐桓悦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有人要杀了徐娘子。
徐娘子坐在她的床上,脸色苍白,拿着被子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看到徐桓悦看向她之后,她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却比哭了还难看,徐桓悦心疼极了,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娘,没事了,人已经走了,外面还有人看着呢,不会有人过来的了。”
徐娘子反握住她的手,有些发抖:“我没有惹过人,为什么要来杀我?是不是我们的生意太好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徐桓悦声音镇定:“不可能,我们这间食肆无论怎么说,后面都有宋将军撑着,在这里就算他们妒忌,但是知道后台是宋将军之后,就肯定不会这么胆大妄为的,今天来的那个,绝对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徐娘子下意识问道。
徐桓悦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她有点怀疑是国公府的人,毕竟她们娘俩只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招惹到那些拳养私卫的家族里去,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在原书里,国公府的人却从来没有表示过要害徐娘子的恶意来,除了拿她威胁原主回去除此之外根本无事,所以从这里出发,国公府根本没有杀人动机。
所以,到底是谁大晚上跑来夜闯要杀人?要不是这里布置了宋将军派遣的暗卫,恐怕这时候徐娘子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徐桓悦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跟着,便有人大跨步走了进来,看着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徐娘子,宋岑商仿佛一下子忘记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走过去坐在徐娘子身边,连忙追问:“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徐桓悦很有眼色地走到外面,留下他们两个在里面说话,只是,她仰头看着天,只怕自己离有爹的日子不远了呢!
只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后爹还没正式上位,她的亲爹竟然找上门了来了。
不对,更具体的说法,是被一怒之下的宋岑商派人,把他们一大家子一起拎过来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发泄怒气是一方面,宋岑商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逼迫桓东永写和离书来,毕竟徐娘子已经答应和他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