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宁晚光走上前去,帮着扶他下地,“小心点,我现在送你回家。”
“我来送他回去吧。”
温晞突兀地出声,让宁晚光愣住了。
而听到这话的谈行止迅速反应过来。他背着温晞,在她视野所不及的地方,用手狠掐了一把宁晚光的胳膊。
“啊!”宁晚光痛喘了一声,立刻答话,“那就麻烦Sissi小姐了,我刚好还有几个病人要照看。您能送行止回去,真是再好不过。”
刚刚还在假寐的谈行止面无表情地道谢,顺便偷偷瞄了一眼温晞,见她眼圈泛红,似是为他担忧,他心中又惬意起来,心想这伤简直受得太值当了。
还有宁晚光这只传话筒,今天居然没有掉链子,不仅替他卖了一波惨,还替他问出了温晞的真心话,令他非常满意。
但惬意过后,是更深的心痛。对温晞的愧疚似一只蚂蟥,肆无忌惮地吸食他的心头血,让他心里空落落的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33章 听不见
宁晚光送谈行止上车后, 特意替他戴上了眼罩,嘱咐他在车上好好休息。
把药递给了温晞,向温晞挥手道谢后, 他目送温晞的车离去。
温晞在驾驶座上, 异常紧张。她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应是睡去的谈行止,大气也不敢出,换挡时都特意压低了声响。
车内的空间,一时静得只剩他们二人彼此的呼吸声。
车程过了一半, 温晞连着蓝牙的手机电话乍响。
她手忙脚乱想要挂掉,但不小心却误触了接听键。
叶渺的声音立刻响起,通过蓝牙音箱放大了无数倍:“晞晞, 我在三院,你现在在哪里?谈总他还好吗?如果谈总没事了的话,你能不能抽空来一趟三院?”
温晞没应她,只是轻轻道:“渺儿,我等会再给你回过来。谈总他在睡觉,你先挂了吧。”
“没事, 你们继续聊吧, 不用管我。”谈行止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见谈行止善解人意的话, 温晞小小愕然了一下:“谈总……您……”
“反正我已经醒了。”依旧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 “你们就继续吧。”
叶渺也听见了谈行止的声音, 愣在那端, 还是温晞主动接话:“我正在送谈总回家,谈总他没什么大事了。为什么要我去三院?是小绵有什么事吗?”
“小绵只是轻微擦伤,身体上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他现在一个劲儿的在哭,谁也劝不住他。他妈妈也过来了,问我能不能请你过去看看他。”
温晞愣住了:“小绵为什么哭?他今天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最近总说诺诺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想带诺诺回来给我们看看。刚刚诺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它已经失聪了。好像是头部钝伤导致血流进了内耳,有可能治愈不了。也就是说,诺诺不能再为小绵工作了。”
难怪诺诺今天带着小绵走入马路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车流前。原来,它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但是小绵不想放弃诺诺,他说他是不会放弃它的,一个劲儿在哭。”
温晞听得心里难受,立刻答应下来:“我忙完这里的事,就尽快赶过来。你们先不要和小绵多说什么,他想哭就让他哭着。你先买点东西,备着,虽然他不一定会吃。”
“好的,晞晞,辛苦你。”
挂了电话后,温晞显著地在加速,后排坐着的谈行止被甩到车门上,轻碰了一下,发出声响。
温晞听到声音,又把速度调慢了回去,向他道歉:“对不起,谈总。是我着急了。”
“没事。”他问她,“小绵是你今天救的人?”
“是的。之前认识的,很可怜的孩子。”温晞发自内心地嗟叹一声,“谈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简简单单就能拥有一只能完美配对的导盲犬。”
“幸运?”他不解,“我以为就算按正式流程走流程向你们申请,也应该很容易领养到一只导盲犬。”
“你以为导盲犬就是普普通通的狗吗?能成为导盲犬,必须祖上三代都要先筛选过,合格的狗从出生到两岁要接受训练,最后只有不到30%的才能上岗工作。所以数量肯定稀缺啊,更别说能和适合的申领者配上对了。”
温晞不知不觉和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后,才反应过来她没必要和他解释这些。
她咳嗽了一下,硬生生地调转话头:“谈总,所以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问您要这块地。不是我不能没有这个基地,是那些已经排了大半年、像小诺一样眼巴巴等着导盲犬的视障者们,他们不能没有这个基地。”
虽然今天的事她并没有失责的地方,想起他今天为她受伤,她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一个交代:“谈总,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我向您道歉。但,或许我从第一天就已经告诉过您,我不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我想您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把我替换了,让叶小姐为您另安排合适的人选。”
谈行止没有回答她,让她诧异地等了几分钟后,刚想问他是不是没听清她的话,他开口了:“今天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他顿了一下,声音缥缈起来:“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想救你。归根结底,我不应该松开导盲链,对不起,是我的错。”
奇怪,之前在车上还和她发脾气。怎么去包扎完,他就判若两人,还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他语气里的谦卑,也令她很不习惯。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谈行止道歉,只在心里默默道:可是我不想让你救我,一点都不。
“所以,我不想换人。我说过了,你有一种能让我莫名心安的感觉,Sissi小姐。”他的英语说起来还是那样好听,是抑扬顿挫的伦敦腔,念起她的英文名也别有味道,“我答应你,我会帮你保住这块地,哪怕与整个董事会为敌。既然它对你这么重要。”
温晞愣了一秒,还未来得及感动,就听到了他下一句凉飕飕的话:“只是,麻烦Sissi小姐在这段时间不要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影响了你为我工作的状态。”
“不该见的人?那谈总,麻烦您告诉我,到底哪些人算不该见的人?”
若说她本对他还怀着什么歉疚,他这番傲慢的狗言狗语已成功让她的歉意荡然无存。
“我不喜欢的人,就是你不该见的人。比如,那位聂先生,我就不是很喜欢。他与我八字不合,一出现就害我流血受伤,太晦气了。”
温晞气笑了。
她不过是他的训练师,工作关系而已,连她见谁他也要干涉?
他凭什么?就凭他为她受伤?可是他也说了,是他一厢情愿,怎么倒好像是她亏欠了他一样?
“行,您是我老板,您说了算。最好您能让您的总助给我拉一份黑名单,让我知道这几周我都不能与哪些人见面,省得我犯了您的忌讳,沾了他们的晦气过给您,惹您一不高兴,就把地收回去了。”
“好,我让她尽快准备。”人精谈行止居然没听懂她的反讽,又从兜里掏出AirPods pro戴上,“头晕,睡了,到家再叫我。”
气得捏紧了握着方向盘,温晞暗暗道:你个瞎子,你管我去见谁!我就算当着你的面见,你也看不到。
哼!
***
轻车熟路地一路开回谈行止的别墅,温晞将车停在门口时,天上刚好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开启了雨刮器,往后看了一眼戴着眼罩的谈行止,见他呼吸匀稳,似是入睡,迟疑片刻,还是没敢把他叫醒,拿出放在一旁的手机,静静地开始刷微信。
【麦穗:小响没事,我已经把它送回谈总的家里,交给谈总的总助了。诺诺被叶渺带走检查了,我也不知道出没出结果?要我帮忙的话,告诉我。你在哪儿了?忙完了吗?】
看见小响没事,她舒了一口气。
她正打算回复聂子骞,忽然右侧的车门轻响,她还没反应过来,掺杂着树木清香的气流就迎面扑来。
她侧目,还未来得及看清,聂子骞就已经蹿上了右座,将她的手拉入他手心捂着:“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温晞惊慌地往后瞥谈行止,用食指立刻压在聂子骞唇前:“他睡了,我们下车再说。”
“没事,”聂子骞托住她的下颚,端着她的脸,朝她靠近,将唇抵在她耳边用气声道,“我们这样说,他也听不见。”
温热的气流涌入她的耳朵,像一只若有似无的手,从耳朵一路到她心里,撩拨得她痒痒的,轻声道:“子骞,别这样。我们去外边吧。”
“车上没伞,我不想你淋雨。”聂子骞松开了手,大胆地起身后扭,往后座靠去,恶作剧般,在沉睡的谈行止面前打了个响指。
温晞大惊地去拽他,可他笑吟吟地,指着谈行止道:“你看,他听不见的。Airpods pro的降噪效果太绝了。”
谈行止果然依然在熟睡,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窗外小雨突然转成了暴雨。温晞看了一眼雨势,便也不再能坚持,只是拉回他到身侧,放小声说:“那你只准用气声。”
“遵命,我的公主。”他笑笑,又重捉回她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车上没装伞?”阔别了一半个多月,她先问他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你借艾琳的车,还能指望这位大小姐在车上放伞?你又老是忘记带伞,九成九是不会放的。”聂子骞总是能精准地预测她的一举一动,“就像在伦敦那时候一样。”
伦敦的那时候。
她想起了伦敦的暴雪夜,她从图书馆湿滑泥泞的台阶上走下去,面对漆黑的一片雪地,并着鹅毛般纷飞的大雪,一时惶然无措。
而她的一只脚正要埋出门口时,头顶竟然多出了一把伞,像是一朵花一样,绽放在了她头顶。
她扭头去望,只见一个身高颀长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为她点着伞。
他身材修长挺拔,有着和谈行止极为肖似的精致五官,除了眼睛。他的眼睛是眼尾下垂的狗狗眼,显得温和而平易近人,让人很愿意亲近。
与他四目相对,温晞讷讷,他却先开口了:“中国人吧?既然都是同胞,雪大,我送你一程。”
温晞却只是摇头,后退一步道:“请你不要再在图书馆蹲我了,同学。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为什么每晚我一离开图书馆,你就紧跟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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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个重要提醒】:本文的追妻火葬场是货真价实的火葬场,要是现在就开始心疼谈狗的非战斗人员,我友情建议还是撤退不要再往下看了,因为谈狗现在连一只脚都还没跨进火葬场,充其量就是被火星燎了下头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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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戒指盒
温晞本以为他会识相地不再作纠缠。
不曾想, 他朝她偏头,钝圆的狗狗眼里流露出一丝无辜,但话又说得理直气壮:“你没有自作多情。”
下一句, 他说得更为明确:“我确实是在蹲你, 所以每天晚上硬捱到这个点,看你回家了,我才敢走。”
温晞紧张得咽了口口水,鼓起胆子质问他:“同学, 你也应该知道你这种stalker行为很变态。”
“我知道,对不起。”他向她道歉,将伞塞到她手中, “可是我无非自控地想要来图书馆见到你,也无法自控地想要等你。你既然反感,那么明天,我就再也不来了。伞送你,不用还了。”
说完这句话,他迈着流星大步, 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离去, 徒留温晞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翌日, 温晞带伞来到图书馆继续赶paper。
她果然没有在熟悉的位置等到他。
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有点点小小的失落, 她怔然了许久, 看着word里的插入点在眼前一跳一跳地闪动, 心里想好的句子却又突然忘了。
本来是来赶due的,给报告收尾的,她却怎么都提不起劲来。直到临近deadline时分,她才铆足了劲开始赶进度,掐着点把报告传了上去。
交完报告, 她长舒一口气,才发现不对劲。已过了午夜时分,又正值圣诞假,图书馆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的感应灯,因为太久没有人经过,渐次熄灭,连她头顶的灯也慢慢暗下来。
她慌里慌张地抓起剑桥包和伞,逃也似的匆匆跑下楼梯,心里慌得不行。
出了图书馆,刚打算往回家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剑桥包,吓得她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但又不敢尖叫。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衣衫褴褛、满脸胡茬的流浪汉。流浪汉门一般借宿在伦敦的街上,白天乞讨,晚上闷头在破烂的睡袋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