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撩——兔子撩月
时间:2020-11-08 09:03:51

  回程又是一段痛苦万分的挣扎。
  他数次觉得他会带着她摔倒在人流里,但听到她的哭声,他心中像燃起了熊熊火焰,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他总算挟着她,走出了这可怖的人流。
  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缓和了许久,他才转向怀里的人,问她:“念念,你没事吧?”
  怀里的人头发蓬乱,长发挡住了她的脸,从发间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泣:“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啊……”
  听见她的声音,谈行止愣然。
  这口音,不像温晞的口音啊。
  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一个魁梧的男人就蹿到了他面前,把他狠狠挤开,凶神恶煞地斥责他:“干嘛呢你!把你脏手从我老婆身上移开!”
  谈行止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女人拨开挡在她面前的头发,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女人埋在男人的怀里痛哭:“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我差点被他们踩死了,你知不知道?”
  “哎呀,对不起嘛。但是两个人牵手跑,更容易被绊倒啊。你这不是也出来了吗?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回家吧。”男人态度敷衍地安慰她,“早就说了,不要来这种灯会凑热闹,你不听,差点连累我也要受伤。啊!”
  男人一拳被谈行止放倒在地,正想破口大骂,却被谈行止翻身骑在身上,接连被猛揍了几拳,被揍到只能惨叫出声。
  谈行止黑眸暗得似深不见底的幽潭,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他紧揪住男人的衣领,嘶哑地朝男人怒吼:“你为什么丢下她跑!你是她丈夫,那你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别打了,你别打他啊,”刚还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被吓傻了,拦着谈行止,“求求你别打了。”
  谈行止推开女人,又狠狠给地上的男人补上了几拳:“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里,会有多怕?你看看她哭成这个样子!”
  “她嫁给你,把自己交到你手上,你本该一辈子保护她,你本该不让她吃一点点苦头。可你干了什么?你这个畜生!畜生!”
  谈行止揍红了眼,赶来的协警几次想把他拖开,但他揍得只是更凶狠了。
  “住手,谈行止,你是不是疯了!”
  迎面抽来一记重重的耳光,让谈行止停下了手。
  他抬眼,看见一袭红裙的温晞,正站在他面前,挡在他和那个男人中间,向他怒斥:“谈行止,你清醒一点!”
  谈行止从男人的身上连忙下来,欣喜若狂地狂奔到温晞面前。
  他看着毫发无损的她,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庞,仔细查看:“念念,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受伤?念念……”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被她又狠扇了一巴掌:“很能逞英雄是吧?救了人不够,还要揍人家老公出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当年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没数?你还有脸去教训人家老公?”
  “念念,当年是我做错,是我不该丢下你……”他嗓子已经快出不了声了,“对不起……”
  温晞撇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不让他靠近:“你有做错过的事吗,谈行止?要不是遇上今天的事,你是不是还要继续演下去?演技这么好,奥斯卡简直欠你一座小金人。”
  “念念……我……”
  “别叫我念念,你不配!”温晞泪水上涌,愤怒诘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谈行止?第一次也是假的吧?看着我那个时候为你提心吊胆,为你每天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为你跑东跑西到处张罗,是不是像看戏一样有趣?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原来有这样一个蠢女人,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那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
  谈行止手里把玩的魔方;餐桌上突然变换位置的菜盘;还有她小憩醒来时,身上被盖上的被子……
  可她总是在想,如果谈行止真的看得见,对着她,他脸上不会显现出如此强烈的爱意。那种爱意,只应当是他对着郁星辰,才会显现出来的。
  所以她打消了她的顾虑,满心以为,他是真的还瞎着。
  谈行止急切地想要说话,但是嘴唇无声地翕动,一个音也没能发出来。
  他绝望地看着她,死马当做活马医,用双手胡乱比划着,又用手扯住了她的大衣袖口,眼里尽是恳求与歉意。
  “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一行泪水从温晞眼中蜿蜒而下,“你不是爱郁星辰吗?我都已经把她还给你了,我都已经躲去英国了,你为什么还来纠缠我?地皮的事,也是你设计的吧?你飞去瑞士,也是为了让萨奇博士不要见我吧?谈行止,你搞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你还想跟我复婚,靠着商业联姻巩固你的势力?还是又想在我这个蠢女人身上,找乐子消遣?”
  谈行止泪流不止,忍着痛发出沁血的气声:“不是,念念,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温晞怔了一秒后,咯咯笑起来:“是想我,还是想那个对你嘘寒问暖的保姆?哦不,保姆她不一定能陪|睡|啊。一个保姆加秘书加妓|女,还不贪图你的钱,这样的女人确实打着灯笼也难找,连郁星辰也做不到呢。”
  听她这么贬低她自己,谈行止脸色惨白,摇着头哀求她:“你别这么说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念念,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不说谎,我真的没有!”
  温晞推开他就想走:“我现在连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了我的眼睛。我没功夫跟你再啰嗦下去,滚远点!”
  “啪”一声巨响,谈行止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让温晞停下了脚步。
  她怔然地回眸,看着他一下又一下抽自己耳光,喑哑道:“念念,我们结婚了三年,你又陪了我大半年,离开我一年多。总共是1758天,每一天,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等我打完这1758个耳光,你想走再走。”
  他用的力道,比她大多了,几巴掌下去,他英俊的脸庞迅速肿胀起来:“是我让你吃尽苦头,是我让你老是哭。我时常想,我先遇见的人是你该有多好。对不起,念念,当年你这么爱我,我……”
  “谁爱你了?”
  温晞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让他木愣愣顿住了手:“如果不是因为爱我,你当年……”
  “当年么?你不会连爱和怜悯都分不清吧?谁都知道我心软我圣母啊,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就算是你这样的狗男人,我那个时候都不舍得撇下你,因为我怜悯你眼睛瞎了啊。但我不是后悔了么?否则,我怎么会问郁星辰要了2000万呢?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对你的那些温柔体贴是因为我爱你吧?以前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在忍。我忍着恶心扮演你那温柔贤惠的白月光,忍着恶心叫你‘阿止’,忍着恶心和你上床。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怎么可能爱上这样一个令我作呕的你?”
  谈行止迷茫怅然地看着判若两人的温晞,不死心地否认:“不可能,你骗我!”
  “骗你吗?是的,我也一直在骗你。每天我看着你如此愚蠢而又努力地扮演一个瞎子,真的是,非常有趣。”她戏谑地勾起鲜艳欲滴唇角,“我真是太喜欢当着你的面给子骞送馄饨,太喜欢你被我抓到偷偷用电脑惊慌失措的样子,太喜欢你明明看见了路障还要故意不躲过,太喜欢你在Jenny那里盯着我的身体悄悄咽口水,太喜欢你今天晚上装作不经意打翻了酒杯。”
  “谈行止,这一趟,我好像也不亏。”她凑近他,踮起脚对上他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谢谢你精彩的表演,但是这场戏,该结束了。从现在起,你要是再敢靠近我一步,我会立马报警,向法院申请禁止令。”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仿佛失去了理解能力,箍住她的肩摇晃她,“是什么意思?”
  “这都还听不懂吗?”温晞拖慢了调子,让他听清楚,“从你在马路上救我的那天,我就怀疑你了。之后的之后,我都在试探你、玩弄你,就像你当年玩弄我一样,玩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谈狗抵达火葬场第一站!
  感觉大家比起谈狗来更心疼小聂,那我就继续放心大胆地火葬谈狗了嘻嘻嘻。
  ***
  到现在为止,其实我有很多想解释的,我也觉得逻辑是自洽的,但是我觉得老在作话放我的解读或者设定也不大好,如果我没能让你们get我的意思,只能说还是我自己写的还不到位吧。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等正文完结了我再一一解释吧,毕竟现在伏笔才展开了一点点而已。
  最近更得比较勤劳还是因为没把谈狗踹进终极火葬场,让我每天心里像吊着一块石头,睡不好吃不香。但是你们应该不介意我这么勤劳吧【wink】
 
 
第51章 做自己
  夏末的夜风还透着些微的暖, 吹在谈行止身上,却让他遍体生寒。
  他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 给她让开了道, 低低地问她:“一点点都没有么?以前或是现在,对我,一直就只有……只有恶心和……和恨吗?”
  温晞看着他,湿润的眼里透着寒凉:“你还要听真话吗?还是, 你想让你心里好过一点?”
  谈行止缓慢地蹲下身去,捂住他的脸,不让她看见他眼角里渗出的泪水, 如梦游般呓语:“好像……真话和假话,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温晞看了他最后一眼,移开视线,转身离去。
  泪却先一步悄然滑落。
  只不过她没走几步路,广场上中心竖起的LED大屏中放映的明星生日应援突然被切屏。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让他们所有人急疯了一样正在寻找的少年, 竟然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徐绵带着栗色的假发, 肌肤白亮, 睫毛夹得卷翘, 脸部打上了腮红, 嘴唇也涂上了唇彩。
  他所处在的地方黑暗无比, 看不清处在什么环境,只点燃了一只蜡烛,照亮了他的脸。
  他对着他面前的镜头,也对着能从广场的屏幕里能看见他的人笑:“嗨,你好呀, 陌生人们。我是最近老上热搜的那个虐狗又异装癖的男孩,我叫徐绵,双人徐,绵延不绝的绵。”
  刚疏散完人群、处理完踩踏事件的协警们正舒一口气,因突然出现在大屏的徐绵又被打乱了节奏。他们看着徐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徐绵打算干什么。
  谈行止愣了愣神,站起身来,边盯着屏幕,边快步走向了温晞,问道:“就是他,对吗?”
  温晞怔怔点头,努力地想要从屏幕里徐绵所处的环境中分辨出他究竟在哪里。
  “只是想和大家说说话,因为我太孤独了。盲人的世界,因为看不见东西,总是会有点无聊。”徐绵问,“今天特地打扮了一下,才和大家上来说话。”
  他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将自己穿的白裙子展现给大家看:“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一般不怎么穿。很重要的时候才穿。人死之前,还是应该好好打扮一下,走得要体面。”
  转完圈,他摸索着,在身旁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对着镜头晃了晃,然后用力地割开自己的手腕。口子虽浅,但也刹那间溢出鲜血。
  冷汗瞬间渗透了前胸后背,让温晞瑟瑟颤抖。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狂震的手机,接起后,回答那头和她一样焦急的叶渺:“我看见了,他在用微博直播。网警能不能追踪到他现在的IP地址?”
  听见“IP地址”这几个字,谈行止想起了什么,也打电话给言风清。
  幸亏言风清马上就接了:“怎么了,大佬,又有啥事?”
  “帮我定个位,有一个孩子要自杀,”谈行止加重语气,“我没开玩笑。”
  “不会是……现在在微博直播那个?你等等,我马上找。”
  温晞和谈行止两头在打电话,徐绵却继续在镜头里笑:“我只是想最后和你们解释一下,我从没有想伤害过诺诺,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因为只有它可以接受穿裙子的我。为什么男孩子就不能喜欢穿裙子呢?我只是喜欢而已啊。”
  “靠,不会吧?”言风清在那头惊呼,“他这个IP定位在加拿大哎。他用了梯|子|吧?”
  谈行止愣然,看向屏幕里的徐绵:“能黑进他的手机找定位吗?”
  “这有点困难,我试试看。”
  “以前,我也不是个瞎子。就是因为3年前,我的同学在我课桌里翻到了裙子,他们一起嘲笑我,打我,把我的眼睛打得看不见了。可是,他们照样可以继续过他们的人生,可以继续好好去上学,只因为他们是未成年人,不用负责。但我,在瞎了之后的每一天,我不敢再迈出家门一步。因为,我怕你们都会像他们一样,嘲笑我,打我,但我却没有办法好好保护我自己。”
  “不可能马上查到,他自己都处理过了。”言风清尝试后回答谈行止,“等真查到了,他也没救了。”
  谈行止重重叹气,大脑飞速运转。
  总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是因为诺诺,我才敢走出家门,才敢去盲校上课。因为它告诉我,它会保护好我。”徐绵从身旁抱起诺诺,在镜头里展现给大家看,“诺诺它没有救了,它活不长了。可我不能失去我唯一的朋友。既然这样,不如我带它一起走。反正,除了它,所有人都觉得,我这个变态就应该死。”
  “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去报道校园霸凌,明明可以去报道那些被破坏、被占用、根本没有设计好的盲道,报道那些没有语音播报的电梯,报道那些没有给盲人提示的路障。明明有这么多可以报道的话题,可你们,竟然只想报道我的异装癖?”
  “我知道了,因为那样才能吸引眼球,那样才能吸引流量。”徐绵弯起唇角,“那么,让我来满足你们。我的死,一定能取悦你们。”
  “再见了,陌生人们。”他握着诺诺的爪子,在镜头前挥了挥,就结束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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