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撩——兔子撩月
时间:2020-11-08 09:03:51

  谈行止闭上了眼,任泪水无声流落:“对不起,念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许你死,不许!”
  温晞有史以来第一次闹脾气。
  她抱着他,先是大哭,尔后是小声地抽泣,将他胸前的衣服全都打湿了。
  最后,她哭累了,趴在他怀里睡过去。在睡过去时,她也不肯撒手,紧紧抓着他的手,好像生怕他又要想办法自尽。
  虽然割舍不下温晞,但他没有生活下去的信念了。
  他望着温晞的侧脸,怔忪许久,正打算替她擦干净眼泪时,却听门又“砰”地被人推开。
  他惊疑不定地转眸,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打了个寒颤。
  身材高挑的谈雁芙穿着一袭修身的西装裙,妆容精致,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仿佛是来公干,而不是来见她弟弟的。
  她看着谈行止苍白的面容,冷淡地问:“阿止,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熊样?是妈妈叫我来的。”
  谈行止看了怀里的温晞一眼,不敢起身,用眼神示意谈雁芙噤声。
  谈雁芙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两位助手将温晞带走:“送这位小姐回她的房间,千万注意不要弄醒她。不然,我弟弟可是会心疼的。我弟弟要是一心疼,你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两位助手颔首,走到床边,将温晞小心抱起,带她走出房间后,替谈雁芙关上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谈雁芙摘下墨镜,别在自己领口,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快要开学了,和姐姐回去吧。这里医疗条件也一般,赶紧先回去看病。以后可别落下什么病根,走路都不利索。”
  谈行止咽了咽口水,默然。
  “楼也跳了,闹也闹了,适可而止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她站起身来,端起了温晞带来的鸡汤,“先喝汤吧,姐姐喂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谈行止扶着床,坐起身来,问背转向他的谈雁芙。
  谈雁芙顿了顿,用勺子挥开鸡汤表面的浮油,语气不起波澜:“知道什么?是谈平楠只喜欢男人,是谈平林和我们妈妈有一腿,还是你和我其实同母异父?”
  他被她问得失语。
  “阿止,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不管怎么样,你我都姓谈,而你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她坐向他床前的板凳,舀起汤来喂他,“姐姐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不会再让你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
  “你也……也早就知道了。”谈行止喃喃,“你早就知道,却和他们一样,只瞒着我一个人!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你以为我心里就比你好过吗!”谈雁芙冷静顿失,“就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才不想让你承受不该承受的一切。我有时候反而羡慕你,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
  “羡慕我?你是羡慕我从小被谈啸原训练成一个傀儡,还是羡慕我被他操控我的一切!”谈行止愤然落泪,“就是因为我是谈家唯一的孽种,他就让我一个人去过我不愿意过的生活,而让你们拥有你们的自由!”
  “你以为我有自由吗?”谈雁芙说着说着,也罕见地掉下一滴眼泪,“不是你一个人,是我和你!在妈妈被他选中的那一刻,这就是我和你的宿命了!”
  “但我不要这样的宿命!如果你舍不得谈家大小姐的身份,那你可以继续留在谈家,做你的傀儡!可是我有权利说‘不’!妈妈已经被谈啸原给毁了,而我,宁可死,也不要被他毁掉!”
  谈雁芙手中的那碗鸡汤,被激动的谈行止打落在地上。
  但她只是淡淡地看着鸡汤飞溅上她的裙摆,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阿止,有的时候,人就要认命。既然这是你的命运,你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说完这话,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一位医生打扮的陌生人和那两位助手,突然出现了。
  助手替那位医生关上了门,而那位医生手持着针筒,朝谈雁芙问:“谈小姐,现在可以注射了吗?”
  谈雁芙点了点头。
  “姐,你要干吗?”
  谈行止惊恐地问她,正想要跳下床逃离,却被两个强壮的助手一左一右按住了肩,替他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肱二头肌。
  “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的,阿止。既然你不喜欢在溪东镇的这段记忆,那姐姐就帮你把它忘掉。等你醒来的时候,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是什么孽种,也不是什么傀儡,只是谈家的少爷。以后,姐姐再也不会让谁伤害你了。相信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我不要!姐,求你了,你让他们松手!松手!”
  谈行止惊惧地喊叫着,却还是只能无力地看着医生的针管一下扎进了他的肌肉。
  冰冷的液体被推进他的血管里,随着血液游走到他的身体各处,让他马上昏昏沉沉起来。
  见医生注射完毕,两个助手放开了手。
  谈行止抵抗着席卷而来的倦意,迈着两条像被灌了铅一样的腿下床,力不从心地摔倒在地。
  他知道,谈雁芙是铁了心,一定要抹去他的记忆,不让他去寻死了。
  他艰难地爬到了谈雁芙脚旁,抓着谈雁芙的脚脖子,苦苦哀求她:“姐……我只……只求你最后一件事,求你带温晞去做手术……求你……求你带她离开溪东……就这一件……”
  “事”字还没出口,他就晕了过去。
  谈雁芙蹲下身,看向晕过去的谈行止,用手晃了晃他,确认他真的没有意识后,吩咐两个助手:“给我仔细搜查一遍他的房间,把那些会露出破绽的东西,都烧了。还有,给我认真检查他的电脑和手机,尤其是他留在邮箱里的邮件,电脑和手机里的照片、视频。只要是那些有可能让他想起这段记忆的东西,都给我处理干净。等你们处理完了,再交给我,让我重新检查一遍。”
  “是,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终极火葬场啦【苍蝇搓手式期待】
 
 
第58章 一笔勾销
  “在谈家家宴上, 阿止在庄园里的天台看烟花时,听见了妈妈离家出走的消息,一不留神, 从天台摔了下去, 昏迷了半个多月。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腿也不慎摔断了,打了石膏,需要调养。他静脉留下的伤口, 是在家宴前,和仰止去野外露营的时候,被野狗咬伤的, 不是他自己咬的。”
  “而妈妈,在离家出走之后想通了,也重新回到了谈家,每天都半步不离地精心照料他。至于我二叔,他已经回到美国去了,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这个故事, 无懈可击。唯一留下的破绽, 如今只有你了。”
  谈雁芙看向坐在她面前, 不声不响的温晞。
  从她开始讲话时, 这个小姑娘就没有吱声。温晞只是紧抿着唇, 整个人就像一只在暗夜里弓起身子的猫, 对她充满了防备。
  “温晞,你知道吗?我找来的催眠师,不管怎么催眠阿止,都没有成功。直到我告诉他,我答应他最后的请求, 他的意念才被催眠师彻底攻陷,才肯把这段我编造的故事当成是真的。”
  “他最后的请求,是让我带你去手术,也让我带你离开溪东镇。你是他,唯一放不下的执念。”谈雁芙感慨道,“我这个弟弟,好像真的从来没求过我什么。他这么骄傲,又这么要强,让他服个软,都像要了他的老命一样。在溪东镇的时候,他一定也没和你说过什么好话吧?”
  温晞摇头,悄无声息地落泪:“他对我,其实很温柔。”
  谈雁芙轻笑:“温晞,你对他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可是,你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不一样的原因,是因为,他能主动去喜欢,而又不会离开他的东西,只有你而已。从小到大,只要他喜欢的东西,爷爷都会想方设法地剥夺。因为爷爷说,他要让阿止变得完美无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就必须无欲无求,也不能有任何喜好。”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温晞终于忍不住了,哭着斥责谈雁芙,“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手里的工具!”
  “不是我们,是我爷爷而已。”谈雁芙微笑,这么多年来,她的脸也只会这一个表情了,连悲哀的表情都忘记怎么摆,“阿止在谈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就在谈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骂我冷酷无情。可我和阿止,我们就像两只蚌。我们本来也有一颗柔软的心,但却不得不长出坚硬的壳来保护我们自己。如果没有这层坚硬的壳,我们早就在谈家疯掉了。”
  温晞怔然。
  她对谈雁芙的怨恨,刹那化为乌有。
  “美国最顶尖的眼科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会找我最信得过的人,带你去美国动手术。温氏最近和上游的供应商闹翻了,所有手头的项目都陷入停滞。我会搞定那些供应商,让他们重新以最低价给温氏供应原材料。这样一来,你妈妈就要欠我一个人情。我会用这个人情,送你回温家。哪怕是看着我的脸面,温家以后,也不敢再有人欺负你的。”
  谈雁芙缓了口气,才对温晞说出了最后的请求:“温晞,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一个自私的姐姐。我为你做这些事,不为了其他,只为了我弟弟。我求求你,求你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如果日后和他不小心相遇,我求你,就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如果,我今天不接受你所有的施舍,我是不是就可以拒绝你的请求?”温晞一秒都没有迟疑,告诉谈雁芙,“我不需要手术,也不需要回到温家。因为以后,如果我有机会和哥哥重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告诉他真相。”
  她说完,就想起身走人,却被谈雁芙猛然按住了肩:“你以为我求你这些事,是为了我自己?如果阿止因为你,想起了在溪东镇的一切,你知道他会怎么样吧?他会再一次选择自杀!你如果不想逼他去死,你就绝不能让他再见到你,绝不能让他想起这些!”
  “还有,你告诉他真相,又是想怎么样呢?你还想要什么?你是想让他娶你,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吗?那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在谈家,也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婚姻都是用来等价交换的筹码。你是温家里最不受宠的小辈,爷爷是绝对不会让阿止娶你的。你现在才这么小,别以为现在偶然的动心,就是一辈子了。等你眼睛好了,回到温家,有不一样的社交圈了,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会喜欢上别的男孩子,把阿止忘掉的。”
  ……
  “手术中”的三个醒目的字眼,赫然亮起。
  守候在手术室外,身穿婚纱的温晞,脑子里却满是谈雁芙的声音:“你要记得,今天都答应了我什么,温晞。我治好你的眼睛,送你回温家。但至此之后,你就要把阿止当成陌生人,一辈子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温晞16岁的生日,她的眼睛终于在美国彻底治好了。
  当她眼前的纱布被揭开,重新看见光的时候,她泣不成声。
  医生和护士们都以为,她是喜极而泣。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绝望到极致的恸哭。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她付出了她“最喜欢的男孩”这样沉重的代价,才得以重见光明。
  谈雁芙本断言,有了新的生活,她就会很快忘了谈行止的。
  但谈雁芙错了。
  她不仅没有忘记他,记了他整整十年,还不顾一切地重回到他身边,因为这一段她无法放下的往事,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坐在温晞身旁的聂子骞为她递上纸巾,轻柔哄她:“晞晞,别哭了。他会没事的。”
  而她没有接过纸巾,任由无尽的眼泪将她湮没。
  她不是在为尚在手术室的谈行止哭泣。
  她只是在悲悼那个被谈行止遗忘的夏天,为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人,却再也回不去的夏天而哭泣。
  ***
  “Alan,你醒醒啊。Alan,你别睡了。”
  仿佛从一个长长的梦中被Lightman唤醒,谈行止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嗅见了医院的消毒水味,也听见了点滴“滴答滴答”滴落的声音。
  但他偏偏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连一丝光都见不到。
  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只有温晞。
  “Alan,你还好吗?”Lightman的声音依然从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他们刚给你动了手术……你现在先不要激动。”
  “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就是被我姐姐清除掉的初代数据……就是我曾经在溪东镇的录音……是这样吗,你告诉我,是这样么?”他激动地追问Lightman,喃喃自语,“是我,把她忘了,把她忘了……我怎么能把她给忘了……我不应该,把她给忘了的……”
  “Alan,”在他昏迷时,陪他一起见证一切的Lightman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
  谈行止痛不欲生地抱住了头,万箭穿心的疼痛比身上的任何一处伤都难以忍受。
  一切本就有迹可循,但他全然没有注意。
  原来,她每天8点08醒来,每天早上做的那碗小馄饨,是因为他当年赌气的气话。
  原来,她做的那道荆芥炖鱼,温奶奶早就给他做过。
  原来,她手上那条抽丝的红线绳,是他曾送给她的。
  原来,她在和他跳舞时,突然失态,是因为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原来,她在醉酒时叫的那声“哥哥”,不是温煦,而是她。
  而一年半以前,当她带他重回溪东镇时,他听见与她相识的街坊们都叫她“念念”,他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念念?”
  她那时没有回答,他以为她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便也不再追问。
  但原来,是因为他18岁那年,带她逛集市时,每走到一个铺子,就笑着问她:“念念,你要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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