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玉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她日日给傅遐诊脉,最是清楚他的身体情况。
虽然傅遐如今不能说壮硕如牛,但是也身康体健,她还特意用灵泉水为他调养过,如今他的身体比常人还要好。
不过半日路程,坐在马车里能累到犯病?
苏晚玉真想送他两个大白眼。
不愧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王爷,这娇生惯养的,可能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动一下都会累吧!
苏晚玉也觉得心好累!
但是想到师父的嘱托,我忍!
坐在角落的福寿和白芍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当自己是背景板。
印有庆筠乡君徽记的马车里,苏修齐挑起车帘,望着前面的马车,神情若有所思。
苏父苏母并未察觉出什么,搂着安安说说笑笑。
他们是第一次坐这么舒服的马车,还处于兴奋又激动的状态。
只是苏父苏母到底是大人,端得住,不像安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不停地叽叽喳喳的。
苏晚玉腹诽了一会儿后,索性便随遇而安了。
既然傅遐让她呆在这儿,那她就呆着呗。
傅遐的马车,比起她的更大更舒服,马车里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房间似的。
傅遐将一碟桂花糕推到苏晚玉面前,他记得她喜欢吃甜食。
苏晚玉早饭吃的不多,见有她爱的桂花糕,便没和傅遐客气。
桂花糕甜而不腻,带着桂花特有的清香。
傅遐这儿的糕点都特别好吃,应该是京城那边送过来的,说不定是御膳房做的,反正苏晚玉在镇上的糕点铺买的糕点,没这么好吃。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白坝镇。
苏晚玉想起和卢绍元的约定,顿时道:“在镇口停一下,我哥和卢哥哥约定好了,在镇口碰面,然后一块去京城。”
“卢哥哥是谁?”傅遐面上一黑,咬牙切齿般挤出这几个字。
“是我哥以前的同窗,叫卢绍元,他现在是博文书院的学子。”苏晚玉解释道。
卢绍元的底细,昨晚就放在傅遐的案头了。
一个商人之子,与苏修齐是同年中的秀才,曾接济过苏家,苏晚玉曾当街起死回生救了他一命。
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无特别过人之处。
傅遐怎么都没想到,苏晚玉与卢绍元的关系竟这般亲近了,都称呼他“卢哥哥”了。
他心里酸酸涩涩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
苏晚玉挑开车帘,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镇口路边,站在马车旁的两人,赫然正是卢绍元和他的书童乌吉。
她刚想挥手打招呼,傅遐便将帘子放下来,吩咐车夫道:“转官道,早些回京,本王也好早些入宫,去给皇外祖母请安!”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要车夫将车赶快一点。
车夫心领神会,顿时扬起马鞭,转上官道让车速加快。
等候在路边的卢绍元瞧见一队人马驶过来,那排场仪仗彰显着马车里的人身份不凡,他下意识地朝旁边退了退。
谁知第一辆马车过去后,第二辆马车却在离他不远处停下来。
马车车帘被人掀开,露出苏修齐那张白皙俊逸的脸。
卢绍元愣了愣,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直到苏修齐从马车上下来,他才缓过神来,立刻走上前。
“卢兄。”苏修齐拱了拱手,解释道,“我家人想随我一道去京城看看,卢兄不介意吧?”
卢绍元立刻摇头:“不介意,京城繁华热闹,伯父伯母可以在京城多住几天,好好逛逛,正好我家在京城有座宅子,苏兄你们也无需去客栈了,可以在我家暂住。”
苏父闻言笑呵呵道:“多谢绍元你一番好意了,不过晚晚在京城有御赐的宅子,我们去晚晚的宅子住几日就行,不麻烦你了。”
卢绍元听到“御赐”两个字,不禁心头一震。
御赐之物岂是寻常人能得到的,更何况还是赐下一座宅子?
再看苏家人乘坐的马车,似乎也是特制的有品级规格的。
卢绍元透过撩起的车帘,没瞧见马车里有苏晚玉的身影。
他刚想询问,就听苏修齐道:“我坐你的马车,等会儿慢慢跟你解释。”
卢绍元迷迷糊糊的被苏修齐拽着上了马车,卢家的马车驶动后,苏家人才跟上去,早已得了傅遐的命令,保护苏家的四个侍卫则缀在后面。
卢家马车内,苏修齐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苏晚玉被封为乡君,得陛下赏赐,是医圣徒弟,以及此行与康定郡王同行的事情说了一遍。
卢绍元觉得苏修齐每说一句话,自己就受到一重冲击。
他这两年一直专心学业,并不知道苏家事。
上次去苏家时,他也没察觉出不对,因为他知道苏修齐一直都有个妹妹。
他以前并未注意过那妹妹长什么样子,而且女大十八变,女孩子长开了,容貌有变化也很正常。
此时听苏修齐一说,他这才知道苏家和镇远侯府抱错了女儿的事。
而且苏家真正的女儿,来历也不简单,不仅有陛下亲封的乡君封号,还是医圣的关门弟子。
这两重身份,哪一个都能让卢绍元恭恭敬敬的。
一时间,苏晚玉在卢绍元心目中的形象,就不仅仅是同窗妹妹那么简单了,以后再要玩笑,也得注意分寸。
苏晚玉此时则非常生气。
她都已经说了在镇口停车,可是傅遐非但不让车夫停车,还让马车加速。
这显然没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太不尊重人了!
傅遐感觉出苏晚玉在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不喜欢苏晚玉身旁有别的男子,一想到她和别的男子说笑,有亲密动作,他就心烦意燥。
他隐约明白自己可能是对她动情了,可是那些表白心迹的话,他却对苏晚玉说不出口。
就像眼下他不喜欢听苏晚玉唤“卢哥哥”,不想看到她和卢绍元说话,甚至不想见到卢绍元这个人。
可是苏晚玉因为这个生他的气,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傅遐才硬邦邦地解释道:
“他是你哥哥的同窗,有你哥哥出面招呼他就好了,你是女子,应该避嫌,少与外男接触!”
苏晚玉听了以后,更加生气了。
“我是大夫,这个身份注定了我要与人接触,在大夫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
她讽刺一笑,“依王爷所言,王爷于我而言也是外男,我也应该避嫌,与王爷少接触才是,既如此,请王爷放我下车!”
傅遐没想到他一番解释,反而弄巧成拙。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苏晚玉才不管他是哪个意思,“王爷您只是我的病人,我遵师父嘱托照看您,我如何行事与王爷无关,还请王爷以后少管我的闲事!”
说完,苏晚玉敲了敲车厢,让车夫停车,然后带着白芍下去了。
傅遐心口一滞,呢喃道:“我只是你的病人!”
等他反应过来时,苏晚玉已经下了车。
他阻拦不及,瞧见后面有马车过来,又错过了解释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晚玉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
福寿轻叹一声,忍不住道:“王爷,您明明心悦乡君,为何方才不表明心迹呢?”
他看的清楚,王爷方才的别扭,全因在乎乡君,见不得她亲近旁的男子。
傅遐敛眸不语。
他也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
可是苏晚玉误会他,而且还那么生气,他又觉得难过。
比起那些似乎要将自己淹没的难过,他对苏晚玉的情意似乎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早知道她刚生气的时候,自己就鼓足勇气剖白心迹了。
现在错过了最佳时机,而且苏晚玉那么生气的回了自己的马车,有些话他就是现在想说,当着苏父苏母的面也不好说呀。
看来只能再寻机会,早些与苏晚玉将误会说开。
苏晚玉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马车。
想到苏父苏母和安安都在马车上,她不欲多生事端,便收敛了情绪,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即便苏母问起来,她也推说傅遐的身体无碍了,所以过来陪陪他们。
苏父苏母察觉出苏晚玉的情绪不太对,但是见她不肯说,两人也不好再问,只猜测这多半与王爷有关。
安安是个心大的,见姐姐回来了,只顾着开心了。
官道平坦,马车行驶起来颠簸也小了许多,不似从桃花村到镇上那段路颠簸摇晃,就连车速也快起来。
午饭是直接在马车里吃的干粮,大约未时左右,一行人终于抵达望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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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望着巍峨高耸的城墙, 苏晚玉心底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绝望、悲伤、惊惶、茫然交织在一起,这情绪并不属于苏晚玉,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中的。
当初原主被赶出镇远侯府, 离开京城时, 看着城墙在她身后离的越来越远,心中无比的害怕茫然。
亲人将她抛弃,前路模糊不清,这座熟悉的繁华都城, 她恐怕此生都难以再踏入了!
苏晚玉压下那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不是懦弱的原主,遇到一点点挫折就被打击的萎靡不振,沉浸在抑郁痛苦之中。
先天运气不佳, 没能投个好胎,但是将来能走到什么高度,却不仅仅是靠出身就能决定的。
苏晚玉一直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出身只是起点,终点能走多远,全凭个人奋斗。
镇远侯府虽将她送离了京城,却阻止不了她重新回来。
她想过的日子, 靠自己的一手医术, 就能挣回来!
苏晚玉捏了捏拳头, 眼中波光闪动。
马车驶过城门, 进了外城, 傅遐派了人过来领路。
孟四第一次来京城, 对京城的路并不熟悉,苏晚玉手上也只有御赐宅子的地址,并未去过。
所以面对傅遐的一番好意,她便没有拒绝。
若是从空中俯瞰望京城,便会发现它四四方方, 宛若回字型,居于正中的是皇宫,围着皇宫往外的是内城,内城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官宦世家,再往外便是外城。
御赐的乡君府位于内城,离着皇宫不远也不近,显得既不过分高调扎眼,又彰显了陛下恩宠。
将人送到乡君府门口后,傅遐和卢绍元便告辞离去。
苏晚玉想着这宅子赐下来后也没派人收拾过,不便待客,便没招呼他们留下来喝杯茶。
傅遐倒是想留下来,将先前的误会和苏晚玉解释清楚,但是看了看围在苏晚玉身旁的苏家人,明白这会儿时机不对,只能先离开,过后再寻机会。
傅遐和卢绍元一走,苏晚玉便带着家人在宅子里逛起来。
这座御赐的乡君府是座三进院,东西两边还各有个园子,内里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一圈逛下来,饶是好体力的苏父,都累的不行。
苏晚玉瘫坐在第三进小花厅的椅子上,身体虽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这么大的一座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那可是非常值钱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踏进乡君府起,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她咂摸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总算是意识到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宅子里干净异常,别说是落叶了,家具上连灰尘都没有,而且各种家具用品齐全,直接就可以拎包入住。
本以为是个毛坯房,谁知竟是精装修。
这宅子显然是有人提前收拾打扫过了,苏晚玉计划中的全家大扫除都省了。
宅子里并没有下人,究竟是谁在他们来之前把宅子打扫干净了呢?
莫非是内务府的人?
这种抄没闲置的宅子,在没有新主人之前,都是归内务府管理的。
不过她可没听说哪家得了御赐的府邸,内务府还帮着清扫收拾的,都是主家自己拾掇。
苏晚玉正百思不得其解,铃花忽然脚步匆匆进来,在门口屈膝行礼。
“乡君,康定郡王来了,说是有朋友病重,请乡君随他出诊。”
能让傅遐主动上门请她出诊,这位病人与他的关系必定非同寻常。
“铃花,你去回王爷,就说我马上就到,白芍,你拿上药箱,去前院正厅等我。”
白芍铃花齐声应是。
苏晚玉转身看向苏父苏母,“爹娘,我出去一趟,你们自己挑个院子歇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就吩咐铃花。”
带来的人里,只有白芍和铃花对京城熟悉,她只好将铃花留下,以防万一。
苏父苏母明白出诊是正事,从不拦着。
“不用管我们,你自去忙自己的。”苏父道。
苏修齐:“爹娘和安安有我照顾,你别操心,只管去出诊。”
苏晚玉点点头,这才转身朝外走。
前院正厅,傅遐坐立不安,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见苏晚玉出来,他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走上前,“苏姑娘若能医治好这位病人,本王感激不尽!”
苏晚玉见他神情认真,恐怕这位病人的身份比她想象的更重要。
“走吧。”
苏晚玉微微颔首,率先迈步出去。
不管是傅遐,还是那位身份贵重的病人,欠下她这份人情,将来自己有需要时,必能派上用场。
眼下病人要紧,本着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她决定暂时单方面和傅遐休战,不计较先前在马车上和他的那番争论。
傅遐的马车就停在乡君府门口,一行人上了马车后,车夫调转车头,往东而去。
傅遐这会儿心中焦灼不安,也没心思去与苏晚玉解释误会,只怔怔地盯着车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