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萧青青记得很清楚,方玉蝶落水时,扣子还是齐齐整整的呢,怎的从水下遛了一圈再上来,扣子就错乱了?
萧青青立马朝船夫望去,莫非是船夫趁着玉蝶妹妹昏迷,做了什么禽兽的事?
思及此,萧青青内心大骇,难怪方才船夫急急跳下水去救人,竟是存了这般龌鹾的心思。
这可如何是好?
“船头风太大,快将表姑娘抬进船舱去,”萧青青不动声色,连忙将披风往领口扯,挡住错乱的盘扣,尽量维护住方玉蝶名声。一面又命令船夫停船靠岸,同时萧青青对李力耳语交代了几句话。
——
一行人上岸,火速回到了庙里的禅房,严诗诗和方玉蝶肚里该吐的水都吐干净了,但两人都还昏迷不醒。
禅房里有两张床榻,诗诗睡西边的,方玉蝶睡东边的。
“急死人了,这么半日了,山下郎中怎么还没来。”留守的碧竹,瞅着严诗诗昏迷不醒的小脸蛋,心疼得不行,“这是什么灾什么难啊,短短数日,已是第二次昏迷不醒了。”
说这话时,碧竹瞅了眼东头床上的方玉蝶,自打方玉蝶入府,可是克了她家小主子两次了。说真心话,若非方玉蝶是客,碧竹这个当丫鬟的都想给方玉蝶几个大白眼了。
“碧竹。”如玉是萧青青身边的得力大丫鬟,扫了碧竹一眼,碧竹立马禁声。
话说,禅房里只留有两个丫鬟看守,萧青青夫妇呢?老夫人她们呢?
身在寺庙,落水的两个人昏迷不醒,老夫人又是信佛的,自然带了一群女眷重返大殿去祈求菩萨保佑去了。至于萧青青夫妇,此时此刻却在隔壁禅房审问色胆包天的老船夫。
“岂有此理,你一腔热心肠下水救人,本郡主不怪你,若你真心只是救人,本郡主还会重重有赏,可你……你在水底下居然……居然居心不良,毁人清白!”萧青青怒视跪地的船夫,目光如剑,锐利得能仿佛要一剑劈死船夫。
船夫何曾见过贵人发火,连忙不住磕头,连声道:“郡主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还喊冤?”严振山也很怒,方玉蝶不仅是他表妹,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啊,却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毁了清白,他难辞其咎,悔恨万分。
方才真应该将女儿交给侍卫去救,女儿还小,涉及不到名节的事。而方玉蝶就不同了,他好歹是表哥,有血缘关系,情急之下救了表妹,也在情理之中,不会有那等无聊透顶的人硬拿清白说事。
那样,女儿和表妹都会安安全全的,没事。
可眼下……表妹清白没了,严振山真心恨死自己了,也恨不得一剑劈死色胆包天的船夫。
“不是那样的,我是好心给她系上扣子,系上裙带,我没有非礼她!”船夫被萧青青夫妇锐利的眼神给吓懵了,再也顾不上旁的了,一五一十将水底下所见所闻吐了个彻底,
“草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那姑娘,衣襟已经是打开的,裙带也松了,里头的……红肚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严振山愣神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状况?
萧青青听后,面色立马大变。
脑海里闪现京城后宅那些阴私,谁谁家的不要脸的姑娘为了攀上身份尊贵的男子,故意扯乱衣裳落水,只要好心的男子救了她,从此就狗皮膏药贴上撕不掉了。
再联想方玉蝶一而再再而三地诱.惑诗诗去钓鱼,然后被诗诗一个不慎撞下了河,然后方玉蝶衣裳大开……
天呐!
一切都是方玉蝶的连环计,目的是……萧青青立马转向自己丈夫,一颗心怦怦直跳。
若是真的,方玉蝶,其心该诛。
“不,青青,玉蝶表妹不是这样的人!”严振山不信善良的方玉蝶会做出这般恶心龌鹾的事,“青青,你冷静点,玉蝶表妹的人品,为夫信得过。眼下只是船夫的一面之词,咱们不能随便就冤枉了表妹。”
言下之意,这些都是色胆包天的船夫,为了脱罪撒的谎话。
萧青青也不是那等没有头脑的人,听了丈夫的话,心下了然,确实有这种可能。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又平静了下来。
船夫并不笨,自然听明白了夫妻俩的意思,忙举手发誓:“草民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说罢,又努力回忆所有细节,将水底所有的细节全部再复述了一遍。只除了那个吻。
是的,是吻,不是单纯的渡气。
船夫三十好几的人了,因着常年撑船,皮肤晒得黝黑,面相比较老,像老船夫似的,总被大姑娘嫌弃,至今还没娶上媳妇。
原本老实巴交的船夫,真的只是单纯去救人的,可谁曾想,在水底见到了那样一副衣裳不整的光景,常年不碰女人的老光棍哪里忍得住,想起“渡气”那一说,就控制不住地“渡气”一口了,临了,舍不得离开,就渡了一口又一口,还碾了大姑娘柔软的嘴唇好几遍。
那几遍,让船夫心神震荡,差点就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好在,后来忍住了,手掌只悄悄在前面来回了五六下,怕姑娘真的彻底溺亡没得救,就急急忙忙给姑娘扣上了盘扣,系上了裙带。到底是有过肌肤相亲的人,船夫不忍心她太过难堪上岸,就好心给她整理了一番。
唉,也是命运不济,原本偷偷摸摸的,姑娘也是昏过去不省人事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事,竟慌乱中扣错了衣扣,导致露了相。
船夫悔不当初,最开始就不该热心肠下水去救什么人。这下好了吧,因为一个品行有亏的姑娘,将自己给搭进去了,惹了一身腥臊。
船夫顿时很想哭。
“李力,看着他,不许跑了。”萧青青不想再看船夫一眼,命令李力留在这里看押,自己和严振山回到方玉蝶所在的禅房,将诗诗交给严振山抱去别的禅房等候郎中到来,她则守着方玉蝶,只要方玉蝶一清醒,立马与她对质。
第33章
方玉蝶早就醒了,却没脸睁开眼。
回忆噩梦般袭来,她被又老又丑的船夫吻了,胸口还被摸了,恶心坏了,窝在被窝里忍不住打个激灵。
正在这时,禅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方玉蝶偷偷睁眼,萧青青面色不愉跨进房门。方玉蝶心中有鬼,一颗心颤抖起来。
船夫轻薄了她,但悄无声息发生在水底,船夫但凡还有点脑子,绝不会主动交代。所以,萧青青面色难看,是因她出水时衣裳不整,审问船夫后猜出她故意扯乱衣裙,意欲勾引表哥?
思及此,方玉蝶整颗心都乱了。
若是已经勾搭成功,她自然不必怕萧青青,坐等抬妾就是。
可眼下……
尴尬了,既没勾搭成功,又露了相,怎么办?
尤其,萧青青一进来便让表哥抱走小诗诗,一副清空房间要与她清算的架势。方玉蝶藏在锦被下的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表哥……表哥,玉蝶害怕……”
萧青青正一手支头坐在西窗榻上等待方玉蝶醒来,反反复复琢磨如何询问才是最恰当的,突然听到方玉蝶惊慌大喊,萧青青吓了一跳,还以为船夫果然撒谎,玉蝶果真水底遭遇了侵犯,才会一醒来便恐惧异常。
“玉蝶不怕,万事都有嫂子给你做主!”萧青青快步奔去床前,表妹在她眼皮子底下受辱,自然是要讨回公道的,那个船夫,扒皮抽筋都不为过,萧青青恨恨想到。
却不料……
奔到床前,惊见方玉蝶双眉紧蹙,眸子紧闭,整个人痛苦万状地捂住胸口,宛若胸口被箭刺中,疼痛异常状。口里不停呼喊:
“表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水里好冷,好冷……你再抱紧我一点,再抱紧一点……”
“表哥,为你去死,我心甘情愿,你不要哭……玉蝶为你挡箭那一刻,就没想过还能活命……能为表哥死,是我心甘情愿的……”
“生不能做你的女人,死后能做你的鬼,已是玉蝶三生修来的福气,你不要哭,不要哭……”
萧青青听到这些梦中呓语,整个人都怔怔的,脑子里自动生成无数画面——
几个月前,方玉蝶为严振山挡下一只毒箭,中箭后,方玉蝶掉入河水里,严振山跳下河抱起她。冬日河水冰冷刺骨,方玉蝶可怜巴巴祈求严振山抱紧她,给她温暖,严振山应诺……救上岸后,中毒的方玉蝶险些活不过来,严振山哭了,方玉蝶垂死之际深情表白。
脑补完这些,萧青青心底酸涩异常,纤纤玉手死死攥住裙摆,指尖发颤。
方玉蝶“梦中呓语”还在继续,摇头晃脑声音哽咽:“表哥,是玉蝶福薄,今生与你无缘,来世再续……”
如玉先是震惊,后是愤怒,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颇为同情地望向主子萧青青。原来,表姑娘与二爷早就背地里有了牵扯
,只待寻个理由……纳妾了。
难怪今日会去乘坐乌篷船,表姑娘又恰巧掉下河,如玉清清楚楚记得当时二爷不假思索就跳下水去救人,此刻想来,竟是两人怕自家郡主不同意,便合起伙来算计,预备众目睽睽之下先来一场英雄救美,湿漉漉的两人贴在一块,清白没了,然后顺理成章纳妾?
“不要脸!”如玉心底恨极了。
如玉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都如此,何况萧青青这个当事人?
方玉蝶的呓语还在继续,萧青青已想明白了一切,失魂落魄,丢下这里的一切转身离去。
“青青,玉蝶怎么样?”严振山抱女儿躺去隔壁房间,又转回来守在门口,一见萧青青开门出来,立马上去询问。
萧青青冷眼看着男人的焦急样,嘴角挤出一个讥讽:“这般关心她?自己去看啊。”说罢,越过男人,就走。
严振山心下一懵,见娇妻如此不正常,想追上去细问,正在这时,禅房里传来方玉蝶的哭腔:
“表哥,是你来了吗?”
那声音哽咽万分,是个人都听出了十足的委屈。
严振山见娇妻闪进女儿房间不见了,又惦记船夫的事,犹豫再三,转身回应方玉蝶:“是,表哥来了,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别哭……”
萧青青人已经进了女儿禅房,却鬼使神差躲在门后偷听,听清男人的话后,自嘲般笑开了,笑颜还未完全展露,硕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玉珠般砸落在地,碎了。
连同心,一块碎了。
——
躺在床上的严诗诗,早就醒了,却心头隐隐觉得不妙,便一直佯装昏迷,见机行事。眼下睁眼偷看,竟见娘亲背靠门板哭了,严诗诗唬了一跳。
爹爹不是没救落水的方玉蝶吗?
怎的娘亲还如同上一世般,情绪波动,一脸崩溃的样子?
碧竹也有些懵,从未见郡主如此情绪崩溃过,慌忙打盆热水来,伺候郡主净面。碧竹是严诗诗的贴身大丫鬟,不是郡主的,心底有疑惑也不敢问。严诗诗见状,脑子一转,心下了然,方玉蝶一招不见效,又使用了别的招数挑拨离间。
严诗诗气得想当即跳起,狠扇方玉蝶几耳光,但转念一想,还是佯装昏迷,静待其变。
她的娘亲,她很清楚,平日看着温柔,一旦内心炸了,在气头上,什么狠话毒话都能往外蹦,完全不过脑子,也失去理智的判断。气头上吵架,往往吵不明白,夫妻关系
还会陡生裂痕。
但只要严诗诗一直昏迷,不醒转,爹娘的心神不说全部牵挂在她身上,也至少会有半幅心神在她身上,激烈的战争闹不起来。
待她醒转时,已是几日过后,再激烈的情绪都能沉淀下去,化为平淡,那时爹娘再来对话,兴许能心平气和一点,能将事情说清楚一点。
思及此,严诗诗果断继续昏迷,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萧青青见女儿一副苍白面孔,还昏迷不醒,当下心
口一痛,再没心力去想臭男人的事。
男人再重要,也不过只是个男人,仅此而已,若严振山心头真有了方玉蝶,呵,她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大不了一拍两散,她带女儿回摄政王府过日子,从此一别两宽,老死不相往来!
打定了主意,萧青青很快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坐在床沿上一心一意照顾女儿。
没多久,郎中来了,可任凭郎中怎么望闻问切,都瞧不出为何严诗诗一直昏迷不醒。这下,萧青青再次发急,她猛地想起上回女儿昏迷不醒,葛神医就交代过,千万别再次受到刺激……
莫非今日方玉蝶骤然落水,又刺激到女儿了?
来来回回,都是方玉蝶刺激得女儿犯了病,萧青青心头涌起无数恨意。
“青青,你别急,我已经差人去皇宫请葛神医了,葛神医会有法子的。”严振山双手按住萧青青肩头,尽力安慰道。
萧青青却肩头一闪,避瘟神般,躲避开去。
严振山:……
完全不知道娇妻无缘无故又发什么脾气,眼下人多眼杂,又不好问,只得忍着。
老夫人一心牵挂诗诗,完全没留意小两口闹别扭。
严如莺心思敏感,一眼瞅出哥哥嫂子出问题了,但他们夫妻间的事,她这个当妹妹的不好参与,只能当没看见。
三夫人杨氏,只是庶弟的媳妇,更不好参与,也别开眼去,只关心诗诗。
严绾绾见诗诗一直昏迷不醒,急得吱哇乱叫:“怎的表姑姑都醒了,诗诗还没醒?”
听到“表姑姑”三个字,萧青青心头一刺,狠狠瞪了严振山一眼。
严振山一脸的莫名奇妙。
——
为了给严诗诗请葛神医看病,一行人很快收拾东西坐上马车朝严国公府奔去。
萧青青夫妇守着昏迷不醒的严诗诗,一家三口一辆马车。严振山有心想询问娇妻,她到底怎么了,可萧青青一把推开严振山,拒绝说话。
“青青,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严振山一再遇冷,心头很慌乱,强硬拉住萧青青胳膊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