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进来后,给他检查了下身体,长年累月的胃病,加上嗜酒,还有过度劳累,最近一个月不能喝酒,如果不听医生嘱托,说不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乔明琛点了点头,交了医疗费。
贾右联系自己的时候,是在下午三点,听说到那家厂子被碾为平地的消息后,觉得不对劲,一查才知道,那家厂子还是跟黎晚晚有关系,被拆也是黎晚晚的意思。
贾右见电话另一头迟迟没有说话,疑惑地问了声:“你怎么了?我跟你说,像她这样的女人,你就不能仁慈,她现在对你就跟对条狗似的,开心了就玩玩。”
护士刚好进来换药,“108号床,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护士见他容貌俊俏,语气都温柔起来。
乔明琛抬起手,移到相对而言舒服的地方,等护士换完药出去后。
贾右才试探地问:“你生病了?”
乔明琛嗯了一声,鼻音很重,身体很沉很累,胃部有种下坠的疼痛感。
更何况,听完贾右说的话,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黎晚晚玩弄自己的把戏。把厂子给碾为平地,黎晚晚就算听了自己解释,也要这么做,还要引诱自己过去,是没打算原谅自己。
乔明琛闭上沉重的眼皮,呼吸很重很重,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贾右说:“回美国来吧,她是故意留在临江,只要你不在国内,黎晚晚不会打乔氏的注意。”
乔明琛睁开眼,语气盛满怒火,“她就算打乔氏的注意又如何。你以为我当初像条狗一样跟在刘尧广身边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乔氏在国内能走上好路!”
“黎晚晚想打刘尧广的注意,除非她是想飞蛾扑火!”
听到乔明琛语气里的愤怒,不像是演出来的,贾右心里一开心。
“你不犯贱了?”贾右觉得黎晚晚还是玩的太过,知道乔明琛进了医院,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肯定觉得是黎晚晚玩弄乔明琛闹得。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住进医院里了,你以前身体可好了,就是你前几次闹自杀闹的。”贾右一想到两年前,乔明琛不人不鬼的样子,心中就一阵后怕。
时时刻刻得看紧他,害怕一个不注意,这人就死在自己面前。
“算了,你别管了。”乔明琛说完这句话,还没等贾右发音,就关了电话。
把手机扔在一旁,他浅浅的调整呼吸。
双手攥紧床单,像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第二天,乔明琛该出院了。
在主治医生办公室内,主治医生看着胃镜报告单,一脸严肃。
不敢相信面前这位仪表堂堂的青年,身体内部竟然会出现抗药性。
平常遇到体内出现抗药性的人,一般就有两种,乱用药,还有旧病难医吃多了药。
主治医生放下报告单,一本正经地询问道:“你以前有过什么大病吗?”
乔明琛知道对方想问自己什么,没有说话。
主治医生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自言自语:“报告单上说了,你身体有了抗药性,这抗药性怎么形成的,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没这件事,你这病倒是好的快,但是有了抗药性,这……”
随后叹了声气:“平日里多健健身,禁烟禁酒,注意饮食,注意情绪,不要生闷气。”
一趟常规的问候,乔明琛坐在那里听着,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两年前,刚开始的时候,他精神不正常,没办法自主的调整情绪。
吞过几次药,虽然被人及时发现送进医院里洗胃,但是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很严重。
现在就连平常感冒发烧,都比别人要严重,吃药都比别人用量大,甚至很不容易好。
吞药过后,乔明琛先是有段时间嗜睡过,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一瞌睡,伴随着心悸,不管在哪里都能睡着。
他是个工作狂,有几次在猝死边缘徘徊,被送进医院里。
也许这残破的身体活不了多久,没什么要纪念什么的,但是他放不下黎晚晚。
黎晚晚可以在自己死后爱上别人,但是自己还活在世上一天,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乔明琛拿着药,走出医院,用手背遮挡住日光。
自杀未遂后,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失去,乔明琛五脏六腑都有严重的受损。表面上看着自己没什么事,但是内里的器官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乔明琛抓紧药袋,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头,路途上,所有人的面孔都很陌生。
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无边无际的孤独吞噬着心情沉重的他。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长,像是魔鬼踩在他的影子上,他坚持着往前走,步伐很沉重。
他拿出手机,给黎晚晚打了电话,想问问黎晚晚是不是自己死了,她才开心?
可是电话音告诉自己,黎晚晚把自己拉黑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乔明琛不敢细想,怕事实会将自己压垮。
如果黎晚晚知道自己嗜酒过度,会经历巨大的精神刺激后晕倒在路上,如果没人把自己送到医院,说不定会在陌生的街头死去。
乔明琛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路上一辆车一辆车从身边行驶,脸上被车行驶后的风吹到。
他心情很沉重。
没有什么能比心爱的人想要自己死去,更让人觉得没什么可对世间留念。
刚刚从医院里出来,输的液里有助眠的功效,乔明琛拿着身份证开了间房。
期间门被人敲响,女人暧昧的嗓音在门外响起,说的是客房服务。
乔明琛闭上沉重的眼皮,没有回应对方。
他做了一场梦,梦见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乔明琛带着黎晚晚来到她妈妈留下的厂子这边。
黎晚晚窝在自己怀里痛哭流涕,一直高高在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小女人般的姿态。
他怀里都是女人身体软香,喉结滚动,最终还是将对方抱在怀里安慰。
乔明琛对黎晚晚说:“厂子我会帮你要过来,黎晚晚,你不要哭了。”
黎晚晚还是哭。
乔明琛继续说:“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比黎家还要有钱,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想要那家厂子,我就收购下来。”
“收购下来后,你最想干什么?”
黎晚晚睁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像是在观察他是不是没动心思说大话。
当她看见乔明琛一脸正直,那话应该也是发自肺腑,这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娇声娇气地说:“以后你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我就跟着你作威作福。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
指着藏在黑夜里的破旧厂房,对他露出痛哭后第一抹笑容:“然后这厂房你一定要给我拿下,然后这厂房里,我就我就……”
自己没什么少女心,黎晚晚也不爱什么玩偶,也不知道这厂房要生产什么玩偶。
便随口说了一句:“就一直生产一种玩偶,兔子玩偶!”
乔明琛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遣倦又宠溺:“好,以后只生产你喜欢的兔子玩偶。”
那天晚上,他们来的急,没有订酒店,这边正好是高考,好的酒店都被人订完了,他们也只能跟人说好话,挪出一间房。
那时候俩人虽然在交往,也只接吻过,更何况那天接吻也是迫不得已。
之后俩人跟没事人一样,连牵手都没有过。
突然住在同一间房里,乔明琛脸很热很烫,不敢四处乱看,怕别人会看着自己的眼神暧昧。
会误解自己跟黎晚晚。
性/爱对他这个年纪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喜欢黎晚晚的,这个时候血气方正,和喜欢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心思。
乔明琛偷偷瞥了一眼黎晚晚,发现对方没有表情,看起来也很紧张,心里想的应该和自己一模一样。
乔明琛才转而笑了,自己是男人,不应该给女人不安心。
所以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拉着黎晚晚的手,往楼上走去。
打开门,黎晚晚站在门口,抿着唇,不敢进来。
乔明琛把东西放下后,朝她看去,发现对方盯着脚尖。
乔明琛突然想笑:“睡一晚,明天就走。”
黎晚晚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你不会乱动吧。”
乔明琛收回目光,没有答话。
黎晚晚又羞又气,转过身就想离开。
结果被乔明琛拉住手,回头看到乔明琛眼中抖动的眸光,在昏暗的走廊上果果,是多么的动人。
“面对你,我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但是你放心,没有你同意,我不会动你。”
说了掏心窝的实话,才换的女人灿烂的笑容。
乔明琛醒来的时候,房间还盛着浓郁的暗色。
他叹了声气,到底还是物是人非。
黎晚晚以前有多爱自己,现在对自己就有多恨。
他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真的就算在赶过去的路上出事,死掉。
黎晚晚也会在自己出殡那天,派人闹事捣乱,连自己死了都不让自己安省。
乔明琛摸到手机,一天都没吃东西,胃里翻腾着,酸胀着。
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他先订了下午的飞机票,再弄了闹钟,然后倒在床上,准备先养养神。
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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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晚来到那个地方,她站在路边,看着被碾压成平地的工厂。
她都感觉自己变得太多了,思维太极端,没办法和常人一样。
这能怎么办,她也不想这样,也想象其他女人那样被喜欢的男人疼爱。
经历过生死,背叛,黎晚晚觉得简单的爱,自己是不想要了。
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就是嘴里说出来的爱,心里会变化的爱。
街头的路人,看到一位长相绝美的女人出现在这里,都很好奇地看着她。
一位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男人小跑到她身边,皮肤黝黑,笑起来很憨实:“你要的我们都准备好了。”
“玩偶?”黎晚晚看着对方。
男人点点头:“那些玩偶我们都转移到郊外没人要的破工厂里了,因为东西多,所以我们选地方的时候,都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可燃物。”
“就算烧的再厉害,也不会惹事。”
黎晚晚点了点头,跟着男人上了车。
一路上,人烟稀少,就连路都变得坑坑洼洼。
黎晚晚脸色惨白,像是刺激到不好的回忆,身体微微颤抖。
指尖抓住衣角,指甲陷进肉里,留下浅浅的痕迹。
男人看到她,以为对方是冷了,让司机把车窗摇下来后,见对方还是这样,就对她说:“我有外套你穿不穿?”
黎晚晚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
微张着红唇吐息着。
看来自己还是很害怕,毕竟是离生死最近的时候。
等车停在路边,黎晚晚看到破旧工厂的第一眼,和自己内心深处恐惧的地方一模一样。
世界上,所有破旧的荒原和工厂都长得一模一样。
黎晚晚闭上眼睛,连深吸口气都不敢。
那件事带给自己的后遗症太大,此时此刻,她都在害怕。
男人走在前面,不远处工厂门口,蹲着几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面孔布满纹路,穿着的裤子都带上几滴灰色的水泥。
男人往后看,发现黎晚晚表情不对劲,对她问了声:“要不然你待在车里别下来了。”
“不用。”黎晚晚睁开眼,往前试着走了一步,像是突破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决。
进入黑乎乎的厂房内,墙壁都是被燃烧后的黑色。
黎晚晚被人往手里塞了把打火机,还有一根蘸了汽油的木棒,顶端绕着破烂衣服,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扑面而来。
她微微皱眉,看向房间中心,那么多的玩偶。这些全部都是生产出来,还没进行二次销售的产品。
她察觉出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只露出棉花絮的玩偶。
黎晚晚面无表情,把玩偶踢进那堆东西里,然后把打火机递给男人,把木棒离自己远一些。
见火苗移到木棒上,黎晚晚手执火棒,义无反顾地扔进倒上汽油的玩偶堆。
大火瞬间将房间耀的发红,热风将她衣裙往后鼓起,漂亮的脸蛋耀着火光,眸里倒映着猩红。
男人被烫的不行,想拉她出去,但是怕冒犯对方,只好对她大喊:“快点出去吧,万一身上着了火,周边可没水救你。”
黎晚晚转过身,被火焰吞噬的兔子玩偶,成千上万地盯着罪魁祸首的她。
“我们走吧。”黎晚晚按照约定好的,把钱给了对方后,便前方飞机场,等待自己航班起飞。
回到临江,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黎晚晚摘下墨镜,看到车窗被人摇下,露出林康时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面孔。
不是黎淮来接自己,是林康时。
她没有多问,直接走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坐进副驾驶座上。
“你去哪里了?”林康时边开车边询问她。
黎晚晚把头发扎成马尾辫,露出皙白的脖颈,漫不经心地说:“出去见了好友。”
“男的女的。”林康时手掌紧握方向盘。
黎晚晚看到他手背鼓起的青筋,动作一顿,放下手,垂下眼睫:“有男有女,没有特意去见谁。”
她察觉出林康时对自己过度掌控,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林康时就开始对自己问东问西,从两年后第一次见面那天开始,林康时完完全全是以自己丈夫的身份自居。
黎晚晚和他在一起,再也感受不到以前的舒适,反而觉得很压抑。
她不是以前,不会任人拿捏,所以黎晚晚不想要变成林康时的金丝雀。
“怎么是你来了,黎淮呢?”黎晚晚风平云淡的询问。
林康时车速加快,“怎么?不想让我来接你吗?”
“不是啊,就是你现在是林总,可不是以前那么闲,特地来接我,这让我很受宠若惊啊。”黎晚晚开着玩笑,观察林康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