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郑循去说服百越一事尽管抗拒,却阻止不了,谁让郑大人奉的是陛下的命令呢,说这位大人做错了,不就是在说陛下也是错的么。
“还请将军们入帐中一叙。”
郑循把大将请到自己帐中,给大将做思想工作。
没错,他要一边去说服百越,一边还要安抚他们大秦驻南方边界线的将领们。
要是不把炸毛的大将们的撸舒服了,到时候他的后期工作也难做。
“将军们可知百越一共有多少人口?”
“至多不过一个郡的人口。”大将们说道。
说到这里大将们就生气,百越才多少人啊,而他们秦军呢,足有数十万,按理来说这么长时间了,就是堆也能把百越给堆平了,可是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面对南方的天然屏障,他们的人数赫然失去了优势。
有道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都在百越一方,他们只能勉强占个“人和”。
就“人和”的力量现在也被削弱到几乎没有的地步。
主场优势,这才是大秦和百越纠缠那么长时间还没分出个胜负的原因。
“是啊,至多一个郡的人口,却需要我们大秦几十万的将士来戍守边关,这在陛下看来是一种极大的浪费。”郑循道,说出来的让南方边界线的大将们感到面红耳赤。
“都是我等无能,辜负了陛下对我们的信任。”大将们不禁羞愧道。
“将军们切莫小看了自己,你们不占“天时”,又没有“地利”,打的艰难完全情有可原,陛下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郑循道。
“陛下的意思是,待南方被攻打下来以后,这里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士兵们驻守,你们这么多人能够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白白守在这里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难道陛下是想让百越尽快归附,让我们去支援北方?”
“没错,要知道北方边关的匈奴随时准备着来犯,还有长城工程重新启动,都缺少大批量的人口填充,陛下已经不准备在百越身上浪费时间了。”
真要说起来,北方边关的秦军和劳役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多万,而南方边界线的秦军呢,从一开始就是五十万打底。
可是很显然,人数的优势在南方顶多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却没有办法把百越给彻底的收复。
“可是先生,百越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只怕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接受您的游说的。”大将们皱眉道。
“我会尽力游说那些规模较小的越族,至于那些规模庞大,并和秦军时常作战的越族,能劝降就劝降,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会选择强攻。”郑循道。
“强攻?”要知道,他们五十万大军都没办法强攻下百越啊。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这次来就带了一张嘴吧?”
难道不是么?
名家厉害的可不就是那一张嘴。
大将们没有说话,郑循却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这个意思。
“我名家可不讲究“妇人之仁”那一套,我会用尽自己全力游说那些越族心甘情愿的跟着我离开,至于那些实在不愿意离开的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郑循道,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手染鲜血的准备。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用武力强迫?因为那样得来的归顺并不是真正的归顺,难保未来不会发生反水。
每天都对大将们进行撸毛,总算让那些大将们明面上收起了对百越的敌意。
尽管心里依旧不舒服,可是权衡一下利弊,他们还是选择先看看这位名家名辩的手段。
第二天,郑循依旧找了一位越人为他带路,没有人带路他绝不敢轻易涉足这片神秘地界。
路上,郑循敏锐的察觉到相比起昨天来,今天他这位带路人心情好像很好,话也多了不少。
那种欢快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难道是越族在昨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越族确实已经做好了决定,却不是郑循想象中的那一支。
在越族族长那里见到了另一位越族族长,得知原来是另一位越族族长选择跟随他一同离开,郑循知道,百越的冰川一角已经被他挖动。
至于全都是老人,郑循并不在意,这就像一个开始,青壮年迟早会有的。
“越族族长,你们放心,出去以后我会帮助你们尽快融入大秦的。”郑循向另一位越族族长承诺道。
“我们自然是相信大人的,要不然也不会跟您离开了。”另一位越族族长道,面上满是信任之色。
郑循点头,为他们罗列出不少新去处的选项,天南地北的郡县都有。
“如果可以,我们还是比较习惯南方一点的区域。”另一位越族族长道,秦军刚来南方驻扎,发生过水土不服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那黔中郡和长沙郡如何?”郑循给出了这支越族两个选项,黔中郡和长沙郡都地处南方,别看在堪舆图上它们离越族近,可是实际距离却有数百里远,这已经算的上是远离故土了。
另一位越族族长艰难的抉择了一下,最后选中了长沙郡名下的一个县城。
“唉,可惜你们这支越族人数过少,要不然我就可以帮你们申请一个新村子,让你们不至于分离。”郑循叹了一口气,不由出声感叹道。
“大人,我们还能居住在一起么?”两位越族族长不由错愕道。
因为按理来说,他们这些越族应该彻底打散安插到别的郡、县、镇、村的,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再聚在一起。
“当然,我们既然吸纳你们为大秦的子民,自然也得为你们考虑,要知道不同种族之间习俗各有不同,贸然把你们打散融入进去,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那些大秦百姓都不好,所谓打散,是指不让你们百越都聚集在一块区域,并不代表会让你们的部落彻底分离。”
“如果给你们建村的话,以后你们的族长就是村长,村民就是部落里面的人,只是你们人数太少,不能成村,肯定是要想办法融入进去一个现成村子的。”郑循道。
两位越族族长听了呼吸急促,对郑循道,“大人,这件事情我们想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不用和族人们分开,那可比他们原先想的情况可好了太多了。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们单独成立村子,人依旧还是熟悉的那些人,他们也不用为了融入新的环境而被迫更改自己的习俗和生活习惯。
“村子的人口数量摆在那里,如果你们真的想单独成立一个村子,那么我建议你们去找关系比较融洽,习俗比较相接近的村子一起出去。”郑循言尽于此,脚步稍微轻快的回去了边界线军营。
两位越族族长相对无言良久,“阳谋,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啊。”
他们没有想到郑循还有这一手在等着他们。
人数不够,部落就会被彻底打散融入大秦的村庄去,而人数如何才能凑够?自然是要依靠他们游说去。
百越一向排斥外来人,郑循想要一个一个挖动显然不现实,可是他们自己人出马就不一样了。
相比起陌生需要警惕的外人们,他们自己人的话是会听进去的。
“我说,你们该不会是他们说什么你们做什么吧?跟着那些人出去,你们还能活着么?”一位越族族长满脸不屑道,对郑循游说嗤之以鼻。
他是百越的守旧一派,身上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当年溃逃向南方密林的楚国贵族后裔。
这也是他们绝不能出去的重要原因。
百越地处偏远,被中原地区的人称之为蛮夷,这里的环境隔绝了外界的信息接收,并自成一统,是以这些楚国的贵族后裔并不知道中原地区也有所谓的六国贵族后裔,除了个别的,大部分现在的日子还是很安逸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准备要去试试了,接下来我们会留下“信物”,如果我们出去以后平安无事,那样它就可以寿终正寝,如果我们出了意外,它就会死亡,这样也算是我们给百越最后提的醒。”越族族长道。
他们出去以后再回来显然不切实际,不过长年生活在这湿热,遍布毒虫的密林中,他们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通讯手段。
“哼,罢了,你们想要送死我们也没办法拦,总之我们是不会受人蛊惑离开故土的。”守旧派的越族人道,和两位越族族长不欢而散。
不过也有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的部落族长留了下来,两位越族把他们信物交给他们,“以半月为期,如果它没死,就说明我们没有被杀死,这样一来哪怕外面生活的苦些也没关系。”
“届时如果我们活下来了,你们也想出去,就派人去密林边缘去找那位郑大人,他会帮助你们的,我们选的新家地方在长沙郡的一个县下,如果能成立村子,会以我们部落的名字取名,可惜,如果没有特殊际遇,我们今生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越族族长道,选择跟另一位越族族长一起出去建村。
大秦能容忍下一个村子聚集就够不错了,今后就算再有人想要出去,距离他们最近的安排恐怕也得要隔上一个县。
届时通讯不畅,道路不好,这一离开,可不就无缘再见了么。
“你们放心,如果大秦真的不守信用,我们一定会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那些族长把信物收起来道,语气凶悍。
“赌一把吧。”
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
等郑循再次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部落老人连带着孩子都一同收拾完毕,“诸位走吧,我已经给边界线那里的人打过招呼了。”
两支越族人拘谨的点点头,尤其是妇人和孩子们,越接近密林边缘就越紧张。
出乎意料的,密林边缘驻守的人并不多,起码人数比不过两支越族的人数,数量的优势让越族人不由放松了下来。
郑循叫来杂家和名家的晚辈,让他们带领着这两支越族前去安置,尽管早就知道郑循不会跟着一起去,两位越族族长的心还是有些慌乱,就好像一下少了主心骨一般。
毕竟他们是被郑循说动的。
“两位族长,还请安排你们的族人上车,我们这就送你们过去。”一位杂家,一位名家的年轻后生道。
一路上,他们两个都在和两位越族族长说话,缓解他们突然去往一个新环境所带来的迷惘和不知所措。
边界线处,郑循目送着他们离开,接下来他的任务是游说更多的越人加入大秦。
密林中,越族聚集处,半个月过去,几位越族族长掏出他们各自保管的信物。
那个小东西依旧还活蹦乱跳着没有死去。
“他们去了外面没有出事,真是万幸。”
“看来那个大秦人还是能信任一二的……”
第88章
到了目的地,两支越族人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新房,整个村子的布局错落有致,依山傍水,分外优美,只是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这个村子,居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么?”越族族长呢喃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是选择建立村子,连房子都还给他们准备好了。
听到越族族长的话后,名家后生不由歉然一笑,道,“族长您误会了,这个村子并不是特地为你们准备的,这是为明年村子的拆迁提前给百姓们建造好的房屋,现在你们先住着,等春天了施工队再给百姓们建新的。”
越人听了直咋舌,道,“没有想到大秦还会给百姓们建房子。”
“因为中央来了一批帮住南方治理水患的能工巧匠,百姓们的房屋大部分都是土坯做成,万一水多,很容易被冲塌冲毁,有时还要造成不少伤亡,是以上面才决定给百姓们修建更牢固的居所,等以后让他们搬迁。”杂家少年道。
别看他和那位名家少年年纪都不大,不管是户籍落户还是安置越人,做的都非常不错。
建新村这事需要上报给县,再由县上报给郡,郡同意以后会备案一份送往咸阳城,以证明这个村庄的官方合法性。
这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
在此期间,越人已经爱上了炕头,暖融融的感觉好似把他们体内的湿气都给去除,让他们浑身舒坦不已,有些老人上了年纪腿寒的毛病好似也轻了很多。
外面的日子过的比两个越族族长想象中的还要开心,等官方批文下来以后,两位越族族长其中一个主动退让,确定了村子村长还有村子的名字,算是彻底的落户到大秦。
“王田制?!也就是说朝廷给我们分的耕地我们只有耕种权,而没有买卖权么。”越村村长道。
“没错,我大秦现在正在推广王田制,是以是不能让你们拥有土地买卖权了,不过你们放心,朝廷会在另一方面对你们有所补偿的。”名家少年态度温和道。
“补偿就不用了,我们现在有房住,有地种,这样就很好了,你们再过不久是不是就要回去了?我们能不能拜托你们帮我们送一封信回去百越?”越村村长道。
“没问题,我们会帮你们把信带到的。”两个少年承诺道,越村村长笑了。
建立新村以后,他们穿的依旧是自己族里的服饰,鲜艳夺目的神色最是引人注目,除了饮食稍微有些变化外,他们的习俗并没有什么改变。
除了每年要给大秦交税等,他们平时吃的节省一些,已经能够养活得起村子里面的老人和孩子,这是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事情。
越村村长把这些事情全都写进信里面,总算让某些越族彻底的放心,不再为他们担忧。
从信上得知大秦的种种变化,让越族人心里唏嘘不已的同时,也升起了向往的心思。
里面的人有心配合,让郑循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许多。
越来越多的越人被郑循说服,离开了这片让他们压抑又留恋的故土,等百越反应过来以后,百越的人口数量几乎少了一半还多。
“你说他们都离开了?怎么可能,他们不可能不怕死啊。”守旧派的越人不敢置信道,实在难以相信大秦那边到底是给出了什么样的好处,这才能让那些人离开这个他们呆了一辈子的故土。
可是事实就是他们百越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几十个越族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