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一起的日子——陈十年
时间:2020-11-09 10:42:17

  这里没有皂角,只能用手干搓。
  好在是热水,城月倒是洗得欢快。
  楚星到的时候,便看见她在洗衣服。
  楚星走到她身边,问:“为什么要洗?”
  这大冷天的,这斗篷洗了定然干不了的。
  城月有些抱歉:“因为我把它弄脏了。”
  “嗯?”
  “我来月事了,然后血沾上去了。”城月声音很小,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楚星,我应该好好珍惜它的。但是我昨天晚上裹着它睡觉,它太暖和了,又带着楚星的味道,就变成这样了。”
  她低着头,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委屈巴巴的。她生得本就显天真稚气,如此神情更加叫人不忍。
  楚星心头一动,拿过斗篷。“没事,一件斗篷而已。”
  她的力气真的不大,搓了好久,也没搓掉什么。
  楚星从她手里接过,看着那晦暗的血渍,是她的……
  他呼吸一滞。
  女子秽物,向来是被认为不祥的。因而楚星从未见过,他是练武之人,对血腥味的感觉也更敏锐。
  楚星拿过来,用力搓了搓。
  血的腥味里,还夹杂着微微的甜味。
  楚星对这种认知感到疑惑,他眉头一皱。
  这动作被城月发觉,她又小心翼翼开口:“我错了。”
  楚星回过神来,看着她:“你没错,一件衣服而已,坏了就坏了,坏了可以扔了。”
  他搓了搓,发觉确实不好洗干净。
  “算了,别洗了,扔了吧。”楚星从来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缺。
  他扬手,将那件斗篷扔出去,落在院子里的尘土上。
  城月张着嘴,还是觉得理亏:“可是上面带了楚星的味道。”
  楚星把今日新穿的斗篷解下来,强硬地披在她身上。
  “这样就好了。”
  他捧着城月的脸,落下一个深吻。
  很深很深,直伸到她灵魂里一样,好像要被吃掉了。
  太凶了,城月觉得自己像被风席卷,脑子都在转啊转,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只知道,有条鱼在里面剧烈地游动着。
  一番结束,她眼角泛出微微的泪花,以及细微的哽咽。她咳嗽着,可惜就这片刻的休息时间,片刻后,一切又卷土重来。
  “这样,全都是孤的味道了。”
 
 
第17章 热云朵
  “咳咳咳咳……”城月咳嗽起来,还沉浸在方才的狂风暴雨里。
  “什么?”待她回过神来,眨着眼,看着楚星。
  眼睫毛上还沾了些露水,惹人怜爱,楚星捧住她的脸,用指腹擦去她的泪痕。
  “没什么。”他淡淡开口。
  城月哦了声,这会儿舌头还是麻的。她看楚星的眼神有些怯生生,“今天,太快了,有点害怕。”
  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死掉了。
  楚星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笑道:“好。”
  他又忽然变得极致温柔,和方才就像两个人一样,但是仍然带了些疏离。
  这种疏离落在旁人眼里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可落不进城月眼里。
  她缩在楚星新的斗篷里,被完全地笼罩住,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眨着忽闪忽闪的眼,这会儿不像猫了,像幼鹿。
  楚星以前狩猎的时候常见幼鹿,它们也拿这种无辜的眼看它。
  那种眼神……
  楚星眸子眯了眯,只会让他更加地想要杀了它们。
  他看向城月,问起她的身体情况:“今天有没有好一点?还痛吗?”
  城月摇头,今天意外地不那么痛了,只有一点点痛。也许是因为她昨天睡好了觉,所以不痛了。
  不过胸口还有点闷闷地痛着。
  城月眼睛一亮,声音清亮:“楚星,你摸摸好不好?”
  “嗯?”楚星眸子一暗,“什么?”
  城月抓住他的手,“就是……”
  她说话没条理,只靠着动作。
  她抓着楚星的手,放进斗篷里。楚星的手真暖和,让城月忍不住先玩了玩。
  她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心里,像被温暖包裹住。
  待玩够了,手都热起来,才又拉着他的手继续下一步。
  挖开掩埋的土,拨开那些土,再往下走,直到找到白滑的烧好的瓷,还带着凉意。
  楚星的手很暖,温暖的体温,和偏凉的瓷,这种对比,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瓷微微颤动,像要开裂一样。
  她抓着楚星的手指微微用力,声音也跟着颤动。
  “嘶。”她吐了口气。
  “怎么了?还是痛吗?”他话说得慢,每个字都在唇齿里走过一遭。
  城月点头:“一点点。”
  但是更多的是,感受犯了不同。关于她自己的手,和楚星的手,拿过瓷瓶的不同。
  楚星沉默着,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缓慢,甚至好像能听见风在走路。
  风走一步,抓起一朵白云的一角。风的手很轻,因为他是风。
  可是白云很软,还是感觉到被抓到了。
  白云被风吹晃着,微微地散动着,摊在蓝色的天空上。
  风似乎刚从火山过来,吹出的风也带着热气。
  于是白云觉得好热。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糖,要被热化了。
  而风也觉得她像糖,每动一下,都散发出甜甜的味道,想要一口吃掉。
  风抓住了白云的脚脖子,再到腿肚子,白云好像被定住了。风吹得好凶,要把白云吹散架了,白云只好也抓住了风。
  风也好,白云也好,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一颗烫手的星星,把月亮抓住了。
  城月看着星星,跟着星星,她颤抖起来。
  月亮的尖尖露出来了,从乌云里,露出一角,好像要把乌云戳坏了。
  城月不知不觉,已经落入楚星怀里。
  她想出声。
  城月想起明月姑姑,也想起彩云。那一天,彩云也像这样,是不是?
  他们也在止痛吗?
  城月的思绪一会儿飘在天上,一会儿落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团火里,被火烧起来。
  楚星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一顿,关切道:“怎么了?”
  城月摇头,想说她没事。可是一出声,声不似声。
  她大口呼吸着,觉得自己好像溺水。
  这是她在说话吗?
  原来会变成这样子吗?
  好像……好像有点意思。
  城月胸口起伏着,瓷器还落在五指山下。她努力地睁大眼,看着楚星,此时此刻,楚星好迷人。
  听见城月这一声,楚星心一动。
  尽管他没有经验,但这似乎是雄性动作的本能,能分辨出雌性动物的状态,然后准确无误地遵从本能。
  楚星一只手被城月抓着,另一只手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铺天盖地的,楚星的味道。
  城月觉得自己好像中毒了一样,她疯狂地汲取楚星的味道。
  好可怕。又是这种可怕的感觉。
  她循着味道,找到楚星的下巴,一口咬住。
  楚星闷哼了声,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卡住,而后吻下来。
  又是一场激烈风雨。
  城月一面觉得好可怕,一面又从中觉出些舒爽。
  她从来是遵循本心的人,快乐就是快乐,她喜欢快乐的事。
  所以她也喜欢楚星。
  一面养鱼,一面养月亮。
  两个池塘,都下好大的雨。
  雨滴又大颗,又凶凶的。两个池塘的水都网上涨,疯狂的,想要满出来。
  一路从池塘淹到头顶。
  每根青丝都被水泡过似的,好像要竖起来,又好像塌下去。
  浮沉中,找不到支点。
  她也要被水淹了,然后又变成水,一起淌过去。
  淌在楚星的怀里。
  城月呜咽出声,“太凶了,楚星,我要死了。”
  她这么叫出来。
  楚星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安抚她的情绪,像哄孩子:“不会的,不会的。”
  他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再度开始,引诱一场池满水淌。
  下过雨的叶子总是保留着露水,当新的一场雨落下来,又是新的露水。叶子滴滴答答往下淌水,上下摇晃着,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叶子的一切,都被雨控制着。
  雨大了,叶子就点头也点地厉害。
  雨小了,叶子就可以稍作休息。
  当雨一会儿大一会小的时候,叶子就不知道该回来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晃,她也找不到自己了。
  叶子的边缘微微地卷曲,于是刚好能接住一捧水。
  在水里养一条暗红色的鱼,鱼在叶子上游来游去,蹭着叶子的肌肤,好像有一滩水从指缝里流下去,落进雨水里。
  与此同时,叶子还要承受一场激烈的雨,雨声呜咽,水声隐晦。
 
 
第18章 发大水
  城月大口呼吸着,靠在楚星的怀里。楚星的手还在斗篷之下,他松开手,手里的一团肉掉下去。
  楚星声音喑哑:“别动。”
  城月不敢动,她的腿好像都发软,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而且,胸口好像更痛了。
  这种痛和先前那种痛好像又不同,虽然也是胀的,可是又莫名地从软的变成硬的。
  她吞咽一声,把方才的一池水混合着自己的,一起咽下去。
  楚星瞥见她的动作,闭了眼,表情好似非常不舒服。
  她出声:“楚星怎么了?”
  她一出声,又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关于此前的记忆似乎是模糊的,她依稀记得,她也曾被自己的嗓音吓到。故而,她用了“又”字。
  这嗓音如此陌生,她完全不认识。
  城月又说了一声:“楚星?”
  她仔细分辨,发觉还是能听出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比平时里更加婉转,好似竹林深处小径曲曲折折,既幽深又绮丽。
  她咳嗽一声,摸着自己的嗓子,舌头在嘴里转过一圈,仿佛还带着些麻,能回忆起那种滑腻腻的触感。
  城月又要说话,忽然她的眼神变了,眼睛睁大,眨着眼,不可置信的样子。
  因为今天楚星没有带剑。
  她要伸手,被楚星捉住。
  他又说:“别动。”
  城月不敢动了,她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看着楚星。
  “你戳到我了,楚星。”
  楚星呼吸一重,这不是第一次有反应。但是是第一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是他人生的这二十年里的第一次。
  从前那群老东西说,他不行,为了国家大业和传承,要找太医为他诊治。说这话的人都被他教训了一番。
  楚星从未觉得他有什么问题,譬如说,此时此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楚星不动,城月也不敢动,身上的斗篷在风雨里飘摇,此刻掉落下去。
  城月一个哆嗦,流出大片的春光。
  她是全然不觉得应该遮挡的,就这么放那出了墙的红杏在墙头上飘摇。
  春光毕竟天冷,她微微地颤抖起来,就这么俯身去捡掉落的斗篷。
  斗篷上沾了灰,她甩动着斗篷,甩落灰尘。
  楚星眸光暗了又暗,看着那花枝乱颤。
  他伸手,引诱她。
  楚星拉她在温泉边上坐下,将她圈在怀里,红杏也跟着飘摇。
  城月原本想把斗篷系上,被楚星拦住。
  斗篷半搭在香肩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留出半枝红杏的距离,给游人观赏。
  这不是游览名胜地的红杏,也只有一个游人在马上等待。
  这是他一个人的风景。
  旁人若是想看,楚星会忍不住将他们的头都割下来喝酒。
  因为是他一个人的,因而他伸手折了红杏,放到鼻前嗅闻。
  红杏原来不是红杏的味道,却飘着奶香味儿。
  或许是早上刚出炉的奶,落在盘子里,沿着盘壁淌下去,沿途风景全被染上奶香味。
  红杏的红,是娇艳的红,是绮丽的红,也是夺目的。
  像把人的魂儿也一起勾去了似的。
  游人把红杏仍在了手心里,虔诚地信奉一般。
  城月一抖,又发大水了。
  水淹了红杏枝,也淹了游人骑的马。
  都站在水里,被水推着往前走。
  红杏树根也被淹得彻底,这水发了又发,一天发几回。
  城月的手抓着楚星的衣袖,又出现了,这种可怕的感觉。
 
 
第19章 春与夏
  城月紧紧抓着楚星的衣袖,忍不住地颤抖。
  楚星放开了红杏枝,他的嘴唇是凉的,手掌又是热的。
  一个是春天,一个是夏天。
  在春夏之交,是城月忍不住砰砰砰的心跳。
  心跳得好快,又要死掉了。城月忍不住想逃跑,她推开楚星,“不……不能再这样了,我好难受。”
  楚星看着她,眸光晦暗。
  这种神情,让城月感觉忍不住想怜爱他。她解释:“没有讨厌楚星的意思,就是……就是我觉得太快了,心跳得太快了,我好害怕,楚星,明天再来好不好?”
  她无意识地撒娇。
  楚星点头:“好。”
  他低头替她扣好斗篷,他们纠缠了好久,饭菜都已经凉了。
  城月肚子适时地叫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饭。”
  楚星把饭食拿出来,看着她吃。她吃得很快,不知道为何今天格外地饿。三两下狼吞虎咽,解决了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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