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海王,我绿茶——玉堂人
时间:2020-11-09 10:44:24

  阮胭倒是被那个“演技炸裂”的小标题给逗笑了。无论这混剪视频配的BGM多煽情、选的画面有多精美,她脑子里始终还是姜甜那句“不,我不信!”……实在是太洗脑了……
  阮胭勾勾唇,两个人出了电梯门,却正好遇见回来的闻益阳。
  他今天戴了个金丝眼镜,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还没有脱,白色衬衫领口解了一粒,她每次见到闻益阳,他总是一丝不苟的,哪怕是穿程序猿们最常见的格子衫,也是要把扣子端正地扣到第一粒。
  很少见到他这么稍稍“凌乱”的样子。
  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和往常很不一样,身上那股稚气完完全全褪掉了。
  “姐姐,你要搬走了吗?”他开口问她,下巴处还有青白的短小胡茬。
  “嗯,你现在是去上班?”阮胭握着行李箱问他。
  闻益阳单手摘下眼镜,按了按晴明穴,“不是,是刚下班,前天去公司开会,项目太急了,在关键阶段,忙到现在。”
  阮胭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是她从那样苦的环境里亲自带出来的人。
  临江市里人才济济,闻益阳刚到的时候,几乎是处于一种一无所有的境地,学费是贷款的,一日三餐都是喝五毛一碗的白粥和咸菜,吃完饭后去免费的菜汤窗口打一份汤,就着汤里的一瓢蛋花就凑合过去了。
  那时候阮胭还不知道他那么苦,直到去他们学校食堂陪他吃饭时,她发现他居然不知道打肉菜的窗口在哪里……
  后来她就时常带些吃的过去,两个人也是在那段时间亲近起来的。
  虽然后来他们发生了那件让双方此生最难堪的事情,僵持里,她也没舍得删掉他的联系方式。
  她只是有些心疼,这个苍白的男生不知道要比常人多吃多少苦、费多少心力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怎么不回学校休息?”她问他。
  “因为你还在这……”说到这里,他可能是觉得不合适,改了下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酒店,我就想能过来就过来看看,万一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说完他看了看阮胭,又伸出手,想帮她们拎行李箱,“姐姐,我送你们去乘车吧,你手之前不是受伤了吗。”
  阮胭稍稍摇头:“不用了,益阳,你赶紧回去补觉休息吧。”
  闻益阳讪讪地收回手。
  然后从包里拿出两只蛋糕,试探着递出去,“姐姐还没吃早餐吧,给你买了戚风蛋糕,我让他们用鸡蛋白打发的,牛油也被植物油替换了。你可以吃的。”
  他没有问过她是否乳糖不耐。但他有眼睛,他会看,哪怕他们只亲近相处过短短一段时日,他也会偷偷记住她所有动过筷子的食物、目光停留过的场地,以及无意中说出的一些话。
  他都记得。
  并且独自记了两年。
  阮胭叹口气,把蛋糕收下,“谢谢。”
  她转身和方白拉着箱子往外走了。
  闻益阳仍站在酒店大厅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而后他掏出手机,漂亮白皙的指节在上面滑动,黑色冰冷的大理石上映照出一枚细小的红色光点。
  像是这太阳的某支光束。
  *
  太阳的光束打在车玻璃上。
  阮胭稍稍抬起手,遮了下眼睛,有点晃人。面前“东洲花园”四个大字却被阳光照得敞亮。
  也是在这抬手的瞬间,她没看到和他们车身擦肩而过的那辆黑色SUV,车里那张棱角利落的脸,瞥见了阮胭,只停留了一瞬,便立刻摇上车窗。
  “沈总是被风吹到了吗?”
  “不是,你继续往前开。”是差点被她发现了。
  于是,两辆车,彻底的背道而驰、擦肩而过。
  阮胭拿起手机,微信界面只有邢清发的几条信息:“后天的首映典礼上,宋筠会来。”
  “今天有保安在酒店里查到了两桶掺了玻璃的油漆。”
  “小心。”
 
 
第22章 不是替身【二更】
  临江的天说变就变。白日里还是光晕蔚然的天气, 到了夜里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融在寒气里。
  阮胭和方白在白天已经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奶油泡似的灯光落下来, 很安静。
  她一个人蜷在被子里,投影仪里放着老电影,手机里忽地跳出一个好友请求。
  备注:“周子绝”。
  阮胭点了通过。
  那边很快发过来:
  “阮小姐,很开心和你合作!你的试镜, 我们几个人都很满意,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过几天就可以签合同。”
  “好的,谢谢周导。”
  阮胭看着他的头像, 微微出了神。
  是一只白色水鸟。
  “其实我不是想养鸟,我是看到你的第一眼, 我就觉得,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种白色水鸟从海面上滑过后,心里满满都是它们留下的那种飒飒水声。”
  “哥哥, 我这个比喻好吗?”
  “如果你放进语文作文里,那么这次高考, 语文一定能过。”
  阮胭一直以为他或许似乎没听懂她背后的隐喻。
  直到她终于考上首医大,结束了她的第二次高考,她开始使用微信, 才发现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停在海面上的白色水鸟。
  “周导的头像挺好看的,是您自己拍的吗?”阮胭沉思了片刻, 给他发过去。
  “不是。是和朋友一起去海边玩的时候, 他拍的。”
  阮胭犹疑一瞬, 回他, “您的朋友拍得真好,不知道是哪个大摄影师,我能问一下他的姓名吗?”
  他还没回。
  奶油泡灯光啪的熄灭。
  好像是短路了。
  阮胭把手机放下。
  黑暗里,室内的寂静显得无比清晰。
  大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并且,离她的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阮胭攥了攥被子。
  一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里的安保做得很到位,不会是什么歹人;一边在心里想着白天把菜刀放在了哪个位置……
  然而,那脚步声近到阮胭的门前,忽地停了。
  接着是一件盒子被放到地上的声音。
  最后,脚步声渐渐离开,是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啪——
  大门被关上。
  阮胭从被子里爬起来,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走廊的灯没有短路,仍然亮着,她看到自己的门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红色木制盒子。
  她犹豫了下,把门打开,将盒子飞快地拎回来,然后啪地把门关上。
  她打开手电筒,将盒子打开,里面却放着一个白瓷盅,白瓷盅里,盛着一碗晃悠悠的小馄饨。
  皮儿薄薄的,鼓出来的肉馅儿也不多。汤上浮着清清淡淡的几只小虾米。
  她只是看这汤一眼,心绪就已经开始不平了。
  这是,是海鲜馄饨吧,这样的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的妈妈,在船上时,最常做给她的,船上没有猪肉,只有鱼肉、虾肉,妈妈就把它们绊成泥,包在里面……
  阮胭眨了眨眼睛,把快要从眼里滚出来的湿意挤回去。食盒里还有一张小纸条,字迹娟秀:
  “你好呀,新来的邻居朋友,我和先生在经营一家私房菜馆,平时早出晚归,没来得及在你刚搬来的时候跟你见面,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些馄饨。希望你可以喜欢^^”
  阮胭把纸条收回,将白瓷盅盖上。馄饨虽好,但她没有吃一个陌生人赠送的食物的习惯。
  她把白天里在花店里买的一盆小栀子拿出来,将盆上的泥土擦干净,然后端出去,敲开了对面邻居的门。
  “啊,你好呀?”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的丈夫围着围裙,在打扫桌子。
  “你好,我是住在对面新搬来的住户,我叫阮胭。”
  “啊!我叫谢弯弯,那是我先生江标,我知道你,我刷到过你的微博哈哈哈,你真人好漂亮啊,宋筠和你长得真的好像啊……”说到这儿,谢弯弯的先生咳嗽了一声,她立刻噤住了声,“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胭笑了笑:“没关系。这是我今天在花店买的栀子,谢谢你的馄饨,我很喜欢。”
  她说的是宋筠像阮胭,不是阮胭像宋筠啊。
  “谢谢你,好香啊!”谢弯弯眉开眼笑地把花接进去。
  两个人寒暄了一下,互道晚安,阮胭就回了房。
  她拿起手机,周子绝回了她两条消息。
  “不好意思,不方便告知。”
  “下周一记得和经纪人一起来公司签合同,期待合作[加油][赞]!”
  阮胭把手机放下。
  在满屋的海鲜馄饨的香气里渐渐睡去。
  而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下。
  雨水砸在花叶上,留下小圆渍。
  谢弯弯伸手碰了下小栀子的叶子,问江标:“老公,你说劲哥能把人追得上吗?”
  “难说。”江标认认真真地擦着桌子,笑道,“反正帮人当个助攻,就白捡套房子,如果天天都有这种好事,那我希望沈劲那货天天都追老婆。”
  谢弯弯瞪了他一眼,然后掏出手机给沈劲发消息:
  “放心,馄饨已经送过去了,她还留了一盆花,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来拿回去。”
  沈劲回她:“好,谢谢。”
  雨水坠在他的车玻璃上,滴答作响。
  响声里,周牧玄给他发了条信息过来:“查到了,你三叔早在松河镇被你家老爷子先一步给接走了。是姚伯亲自去接的人。”
  沈劲盯着这行字,看了片刻,看到手指发白,跟向舟说:“掉头,去沈家老宅。”
  “沈总?今天不是周日,不用回去问老爷子们的安啊。”
  “不,去问我那个三叔的安。”
  ……
  大雨仍然在下,断线的珍珠砸在了雨棚上。
  一个老者和一名中年人行色匆匆从一家饭店里走出来。
  “三少爷,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老爷还在家里等着。”
  陆柏良“嗯”了一声,“放心,我不会离开,就来给沈老爷买些汤,阴雨天,他年纪大了,积痰多,该多吃一些川贝。”
  “三少爷,这些家里的人会做的。”姚伯无奈地劝他,没必要晚上再出来,他还得跟着。
  “这里的老板以前是我的中医老师,药膳做得更好。”
  姚伯叹口气,陪着他一起往回走。
  两个人走到黑色的车前时,身后的饭店忽然一阵喧闹。
  “打120 ,快,快打120!”
  陆柏良脚步一顿,往后看去——
  店里一个中年妇女,不停地锤着中年男人的背,嘴里不停地喊:“老头子,吐出来,你快吐出来啊!”
  中年男人伸出手,疯狂地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整张脸已经发紫,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有服务员想拿水给他喝,想帮助他把食物吞咽进去,可是男人的手始终掐着自己的脖子,连张嘴都困难,那杯水送到他唇边,也在挣扎里不断地被洒出来……
  “气道异物梗阻……我是医生,让开,他不能直接喝水,让我来。”
  另一个年轻人,学生模样,立刻拨开人群,冲上前去。
  陆柏良注意到他背包上还印着“首医大”三个字,校庆纪念日每个学生都会有。
  应该是首都医大的学生。
  陆柏良停住脚步,对姚伯抬抬手,“等一下。”
  他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年轻人的动作。
  年轻人站在患者身后,将双手环绕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腰部;左手握成拳,将握拳的拇指侧紧抵那个中年男人的腹部脐上;右手向上快速按压那个中年男人的腹部。
  他按得又快又急。
  片刻后,那个中年男人口中终于吐出一堆黄色的黏状物。
  脸上恐怖的青紫终于慢慢褪去。
  连姚伯也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首医大的学生。”
  陆柏良微微颔首:“嗯,基础急救知识。难得的是这份医者的善心。”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中年女人的哭声更烈——
  “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头子,你醒醒啊!你醒醒!!”
  陆柏良连忙回过头,那个男人脸上的青紫已经褪去,整张脸呈现出灰白色,原本挣扎的双手,已经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而那个帮忙的年轻学生已经愣在了原地:“这……”
  “120!快叫120!”所有人已经乱成一团,
  陆柏良站在窗外,眉头紧紧凝住。
  下一秒,他赶紧把手中的食盒递到姚伯的怀里,迈开长腿,大步走进店里,他伸出手拨开人群,对那个学生说:“来不及了,呼吸受阻,已经耽误了四分钟。”
  店里声音嘈杂,陆柏良沙哑的声音,那个学生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陆柏良用大拇指按了一下自己的食指,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凑到学生的耳边,努力扯着嗓子,使自己的声带发出正常人的声音分贝——
  “我说,来不及了,做环甲膜穿刺,快去找刀。”
  *
  大雨继续倾盆,噼里啪啦地下。
  诸多无端的画面悉数跟着雨声一起砸进阮胭的梦中。
  第一个片段是她回到了第一次高考后的暑假。
  她在纸厂里打工,没有空调,只有闷热的吊风扇在头顶慢悠悠地晃,风力小到几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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