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品,这话本中紫薇母亲所在处的地方叫甚州,那收养小孩地方叫幼慈馆,而紫薇亲生父亲是褚建侯,谐音不就是“除奸”吗!
众人啧啧感叹,皆觉得这著书者胆子不小,竟然敢在话本里夹带私货。
那著书者留下的名字叫夏琼瑶,名不见经传,听起来倒像个女子名字。
而更重要的是,那夏琼瑶在话本里所叙述的事到底是为了博眼球,还是确有其事呢
一时间,百姓的目光都对准了慈幼堂,相关流言满城飘荡。
这自然是引起了堪州官吏们的注意的,在读过那《紫薇传》后,若干官吏大发雷霆,就要去捉捕那夏琼瑶。
可谁知这命令刚下去,就被上级给拦下了。
官吏们这才意识到,这《紫薇传》背后的力量恐怕也是了不得的。
而那涉事官吏更是惶恐不已,生怕招来罪祸。
正当此时,三皇子在与堪州刺史会面时,一番谈天后,便似若随意地问他要了份慈幼堂孩童名单,并笑着道:“堪州所施的此项政策属实妙极,我便想着存留一份信息,到时回禀父皇时也有话可说。”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那刺史哪里会听不懂其背后的警示蕴意,登时陪笑道:“有劳三皇子费心了……”
而后言辞恳切地道:“臣等推行慈幼制度全然是怀着一颗利民爱民之心,只是在此制度的实行中,出了些渣滓……臣定当彻查此事,还百姓一个公道。”
闻言,三皇子但笑不语:“刺史记得将那名单交递我给就好。”
见他此时所展现出来的锋锐气势和所提到的一些信息,刺史瞬间意识到,这位三皇子似乎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只耽于风月之事……他们似乎都小瞧了他。
=
正如明姝他们之前所下的结论,想要暂时解决这件事并不难,不过半月功夫,慈幼堂便进行了整改,所收容的幼童名单将存留档案,定期交至京都。
那几个负责照料幼童的婆子担了大罪,直接关入了大牢,又捉出了几个职位不高不低的官吏顶罪,此事便算是结了。
这已经是堪州刺史拿出的极大诚意了,毕竟还身在别人的辖区内,纵然知道这背后恐怕还有牵连,明姝她们也只能暂且见好就收。
只是因为这一番整改,再结合那横空出世的《紫薇传》,这件事在民间愈传愈烈,渐有向外扩传的趋势,那堪州官吏纵然气恼,可却畏于三皇子等人的权势,不敢去加以阻拦,只是也派了些许人传播些好话,以抵消此事件带来的恶性影响。
在整改之后,明姝又独自去了趟慈幼堂。
慈幼堂已经换了批照料的婆子,明姝过去的时候,那屋中的婴孩们并没有在睡觉,见了她,却并不啼哭,而是欢快地摇晃起小手,似是在表达喜悦的情绪。
明姝伸出手,微笑着和一个摇动着小肉手的小女婴碰了碰手,望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她轻声道:“希望你们都能有很好的未来。”
也希望这个时代会越来越好……
=
慈幼堂的事告一段落,明姝原本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只专心琢磨她新购买的课程——农学课,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便不牵扯到更多的是非中去。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数,三皇子那边递来消息,说是规划了一场岐山之行,要她准备准备,届时一同前去。
从情理上来说,明姝是不太乐意去的,近几日气温虽然有所回温,却还是很冷。
况且大冬天去爬山……难道是想去山顶和寒风较劲?
明姝觉得自己不太明白三皇子的脑回路,可好歹还是给了他面子,应承下来此事。
而江乐之由于身子实在不便利,便婉拒了此行。
临至出行那一日,明姝穿上了最厚的衣裙,还在外披大氅的衣领处围了圈绒毛,用来遮挡欲钻进衣领中的寒风。
可就是这般,到达岐山脚下,从马车里下来时,她还是被那冷风吹得一哆嗦。
寒风瑟瑟,空气中蕴着水汽,似乎即刻就要落下雨来。
而三皇子也正从马车上下来,刚落地便是一阵冷风袭来,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稍加整理仪容后,他注意到明姝偷过来的眼神,投以一笑:“今天天气不错啊。”
明姝:……如果不是你打的那喷嚏,我还真信了。
此时,众人也都下了马车,聚集在了一块。
明姝简直是要缩成一团,似乎是畏惧极了那凛冽寒风。
谢嘉言环视了一番四周,皱着眉同三皇子小声道:“我怎么觉得…… 你这计划不太妥当。”
他会想起三皇子的原话,愈觉得不靠谱——“到时候登顶了,你们两个同肩并立,鸟瞰着一望无际的山川江河,在辽阔又纯净的天空下,诉说着心中的情意,这是何等曼妙的情调啊!”
谢嘉言当时将信将疑,却也还是决定信三皇子一回,可这会到了实地一看,这天寒地冻的,哪里体现了情调?
这般想着,他瞥了眼明姝——她简直冻成了一只鹌鹑,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恨不得将脸也埋进毛绒围脖里。
谢嘉言觉着,这次的计划八成是要凉了。
可三皇子却并不气馁,反而信心满满地道:“放心放心,还有机会……”
他指着那岐山山峰道:“你看这岐山,如此之高,若是要爬上去,对体力的要求也是极高的,她沈明姝肯定支持不下去,到时候她万一要摔了……嘿嘿……你就上去一展英姿,搂住她,再背她上去,让她感受你后背的宽阔……”
见他说得兴致勃勃,谢嘉言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嘉言蹙着眉打断他:“不妥,如此有意为之,就是在乘人之危。”
“你怎么能这么想?”三皇子无辜地瞪大眼,“这不过是促进感情的小巧合罢了,没得这些个事件,感情怎么能更进一步啊!”
谢嘉言摇头:“不好,风寒霜重的,她身子恐怕承受不住,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去谋取她的好感。”
三皇子都无语了:“你这脑筋怎么就这么顽固,一起面对困难险阻,才更促进感情啊!”
他信誓旦旦:“凭我这些年的经验,没有哪个女子挡得住英雄救美的攻势。”
谢嘉言仍是摇头:“喜欢一个人,就更不该让她涉险才是……”
他正说着,却见另一边明姝冻得打了个喷嚏,小脑瓜一点一点的,更像小鹌鹑了。
见此,谢嘉言做出决定:“今日这气候并不适合爬山,还是改日吧。”
“行吧。”三皇子也拿他的固执没法,他原本也并不是想爬山的,只是为了配合谢嘉言才定下这计划。
三皇子一摆手,便欲下达返程的命令。
听到这命令,明姝她们虽然讶然,却都颇为赞同。
毕竟这鬼天气哪里适合爬山。
可就在众人收拾东西,预备打道回府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嗖的箭矢破空声。
五六支羽箭直直向着人群中射来,瞬时引起了骚动。
“闪开!都快闪开!”
“有刺客,保护殿下!”
除开有一支羽箭射中了某个车夫,其余的箭矢都扎在了马车上。
侍卫们护着明姝他们蔽在了马车后边,三皇子与谢嘉言的神情瞬间冷凝。
某一侍卫持着刀,朝着那箭矢射来的方向怒声道:“这可是皇子出行,尔等也敢冒犯!若是追责起来,你们都是死罪,还不速速离开!”
随着他这话传过去,对面静默了一下,下一刻,却射来了愈发密集的箭矢。
明姝看了看那快破空而来的箭矢,又看了看被护在中央的三皇子,再看了看背后高耸的山峦,在心里默默地出一个结论——
这山,没事真的不能乱爬……尤其是不能和三皇子一起爬!
第83章
明姝在腹诽之余, 也在扫视着人群。
岐山位于远郊,来返一趟几乎就要耗上一天的时间,为了保证安全, 此行三皇子带的侍卫并不少,且各个都是精锐。
若是真要和那刺客硬碰硬, 他们也是并不惧怕的。
由此, 众人除了最开始有些慌乱, 而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在众人有备的情况下,那羽箭一番扫射却尽数扎在了马车上。
当几辆马车都快被扎成刺猬时, 那箭雨终于停了。
“叶一,叶二。”三皇子沉声吩咐,“你们过去看看情况。”
他倒要看看,对面是些什么人,竟然敢在此地设伏。
闻令, 便有两个侍卫疾速跃出, 身法鬼魅地往那羽箭射出方位探去。
而那队伍里的堪州司马原本是想表现殷勤才一同前来, 此番遇了袭击,又惊又怕, 这时才乘着间隙辩解向三皇子道:“殿下明鉴,臣等属实不知情啊……”
三皇子冷冷打断他:“先制住那些刺客再言,其余事待回去再计较。”
下一刻,那两个黑衣侍卫再次窜回,一簇箭雨追在他们后边,却都被他们一一避开。
两人还于队伍后,一个侍卫朝着三皇子恭敬道:“对方不过五六人, 瞧着是没什么武功底子的,所剩羽箭也无几。”
三皇子点点头, 又点了几个侍卫,比了个手势:“抓活的。”
那几个侍卫随令而动,分散向那方位包抄而去。
而三皇子恢复了微笑,朝着众人道:“诸位莫要忧心,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果然,只遥遥听见兵戎相交的声音,不过一刻钟,那几个侍卫便一人提着一个黑衣人归来。
侍卫门将那些黑衣人手脚一捆,便将他们重重摔在了地上。
由于敌我实力悬殊,该场刺杀惊险开场,却仓促结束。
那群黑衣人被摔得哎呦哎呦叫唤,全然没有什么刺客风范。
就连明姝都看得颇为无语——就这,也来搞刺杀
三皇子瞥了几眼那群歪瓜裂枣的黑衣人,心中有了估量。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定然不会是他那好四弟准备的,那便只能是因着旁的原因了……
一众马车受羽箭所损,显然是承受不了长途行驶的。
三皇子望了望渐沉的天色,抬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感受到那湿润到要滴出水的气流,他做出了决定:“先找一处住下,明日再做返程安排。”
在原本计划里,他们本是要当天来回的,可谁知会出这样的变故。但好在启程前,他们还准备了这岐山附近的地图。
由是此时,众人便依着地图,去寻找这附近的村县。
一行人步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色愈发昏沉,却总算是瞧见了一块石碑,那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佛光县。
而那石碑边上似乎有一人在捣腾着什么。
见此,那堪州司马觉着是个补救的好机会,便不等三皇子吩咐,主动上前向那人亮出身份,要那人带路去往县中。
那人猛然见着这么一群人,吓了一大跳,他虽不懂司马是怎样级别的官吏,可见这群人气度不凡,心中已然是怵了,赶忙连连点头。
那人将地上的东西一团揣进了怀里,便谄笑着道:“诸位贵人随我来。”
明姝瞥了一眼,却见那人收起来的一团东西里混着几根粗长香烛。
而再看那人所待过的石碑边上,正摆着个盆子,里面插着三根香烛,盆子里积着厚厚的灰土,看着倒像是纸钱的余烬。
看这模样,这人应该是在祭奠什么人,可见他的神情却并无祭奠该有的恭谨……这倒是奇怪得很。
明姝留了个心眼,跟在三皇子背后,耳朵却注意听着前边的交谈。
“这还要多久才能到县里?”堪州司马询问。
那引路人殷勤答道:“大人们放心,至多两刻钟就能到。”
随后,便就是一些关于县中事的询问。
明姝寻了个空隙,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样的天气,你一个人跑出来做甚?”
突然听见一道女子的声音,那引路人人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道:“也是受县中的大人安排,今日正好轮到我来烧纸……”
“烧纸”谢嘉言皱起了眉,“烧给谁”
引路人顿了一下,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没……没谁,哦……烧给山……山灵。”
他眼珠转了转,似乎找到了理由,便继续说下去:“对,就是山灵,咱们县背靠岐山,冬天那山会有雪崩,会冲毁田地,所以县大人就要我们每日来祭拜山灵求平安。”
这理由看着很是合理,可这引路人的表现却充分说明了他还有未尽之言。
谢嘉言冷声道:“我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见谢嘉言开口,那堪州司马急冲冲摆出一副大怒神情:“你这贱民,居然敢妄言欺骗贵人!不要脑袋了吗”
堪州司马的怒容是最贴近这引路人平日里所见县城官吏模样的,由是他被吓得不轻,连忙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我……我是怕说出来惊扰了贵人们。”
堪州司马斥声:“你尽管说。”
那引路人左右环顾了一番,才紧张兮兮地道:“这县城里,最近在闹鬼!”
“闹鬼?”
闻言,众人皆是神色一变,没想到会是这样玄幻的进展。
堪州司马怒道:“你倒还越说越虚妄了,皇天之下,哪里会有什么鬼怪!”
那引路人神情惶惶:“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近来县里因为那鬼怪,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闻言,那堪州司马也是神色大变。
一个侍卫上前提住那引路人的领子:“把话说清楚!”
而那人似乎吓坏了,翻来覆去就是一句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