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666号肯定道,“这种特殊任务非常非常难触发,对宿主的才艺技能与个人素质有着严苛的要求,宿主应该是因为【文】的评级得到了提高,外加灵魂特殊,才得以触发该任务。”
“玖娘……”明姝默念着这名字,在心中发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冤屈才死的呢?”
“宿主想知道的话,就接受任务呗!”666号的语气无不怂恿。
明姝却没有贸然接下任务:“我们明日或许就要返程了,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佛光县。”
闻言,666号语气有些神秘:“宿主先别急,这事可说不定呢……”
而谢嘉言在一边看着明姝神情不断变幻,只觉得她是受了过度惊吓,轻声安慰道:“你莫要再想了,先稍微歇息,等天亮了,我们再去找这府上管事问一问,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小人在恶意作祟。”
“再者,今日应该就要回程了……”
明姝乖巧地点点头,听着屋外传来的窸窣落雪声,心中却因666号刚才的话生出担忧。
今天,真的能回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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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积起了雪堆,映得天光大亮,而天上还在源源不断地落雪。
三皇子站于窗前,伸手往外探,接住一枚雪花,皱眉道:“这雪来的倒是突然……”
旁边的侍从恭敬道:“已经吩咐人在铲雪了。”
“这院子里的雪有何干系。”三皇子沉声道,“只是那返程的道路可莫要堵了……”
“马车可都修整好了?”
侍从犹豫了一下,道:“黄县令派人来传了话,说落了雪,这路怕是不好走,请我们多留上几日。”
“几日?”三皇子冷声道,“可我瞧着这雪是越下越大了,三两日怕是停不下来。”
他揉着眉心,心中甚是懊悔。
他当时怕不是脑子抽了,居然出了个这样不合时令的主意,嘉言恐怕又要念叨他了。
三皇子正想着,便有一个侍从进屋通报:“殿下,世子和沈小姐递话过来,说是要来找您。”
三皇子:!
这不是一起来找他兴师问罪的吧?
这般想着,他主动迎出了门。
他撑着把伞,手指拨弄着矮木枝桠上挂着的残雪,一副在欣赏雪景的模样。
而明姝他们到来时,见到的,便是三皇子撑着伞在院中玩雪,那枝桠上的雪被他拨弄得四下飞扬。
院子另一边,则有个老仆弓着身子在扫雪。
看见他们,三皇子微微侧头,露出个灿烂笑容:“你们可是来找我赏雪的?说起来也真是运气,居然能在这小地方碰上这样一场大雪,当真是壮丽得很啊……”
说着,他还干笑了两声,用以配合情绪。
谢嘉言颇为无语地看着他,摇头道:“我们要说的是另一桩事。”
“哦?”三皇子松了一口气,“何事?”
明姝便直接用简介话语,将夜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青荷的一段。
“竟有这等事?”三皇子面色微凝。
他昨日自然也是听见了那引路人说的县里闹鬼的事,可却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以讹传讹罢了。
可却没想到居然真有其事。
与此同时,院外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明姝等人一惊,定睛望去,却是个老婆子栽倒在了雪中。
她面色惊恐,颤声道:“是她!是她回来了……”
那话语中掺杂着极深的恐惧与痛苦。
闻言,三人皆是面色一变。
三皇子皱眉走过去,厉声道:“你说的这个她,是谁?”
那老婆子却像失了神智,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她果然还是回来了……”
她发出几声哭一般的笑:“原先他们说什么红衣女子,我就想着是她,可他们偏偏说没有什么鬼……”
“可孙三死了,王宇也死了……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那老婆子几乎笑出眼泪,眼水顺着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淌下来:“我们不是人啊!我们该死的……”
“谁被她盯上了,就都要死……”
听得她那充满绝望的沙哑调子,明姝没忍住跟着打了个哆嗦。
谢嘉言面色瞬间沉了下去:“闭嘴。”
说着,他认真地望向明姝:“你莫要听她胡言乱语,你不会有事……”
正说着,远处却有个小厮仓皇跑过来:“殿下!殿下!”
他气喘吁吁地跑近来,面上是难掩的惶惶:“邱五……死了!”
“什么?”三皇子的面色瞬间难看到极致。
第85章
邱五正是此行中的一位车夫, 是跟着三皇子一同从京城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三皇子的诘问,那小厮结结巴巴地道:“方才我去清理马车,刚走近些, 就发现地上的雪都是红的……然后……然后就看见邱五躺在马车底下,整个喉咙都被割开了……”
“瞧着……像是死去多时了……”
闻言, 三皇子眸色瞬间冷凝, 他冷笑道:“倒真是胆大, 竟犯到我头上来了。”
他朝明姝与谢嘉言略一颔首,留下个颇有意味的眼神, 便一挥袖袍,冷声同那小厮道:“带我一起过去。”
而明姝在得知车夫的死讯后,面色瞬间就白了,拢在袖间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真的……死人了。
什么恶鬼杀人并不可能…… 这便说明,这府上还另藏有一个杀人凶手……
他们一行人昨日才至府上, 且也只是借宿, 同这佛光县并无牵扯, 那凶手又为何要杀邱五呢?
明姝长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乱如麻。
而她隐隐能感知, 这杀人凶手怕是与【玖娘怨】这任务有瓜葛的。
她抬手捉住一枚雪花,感受着它在手心化开的凉意,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玖娘怨】那任务,她接了。
在她选择接受任务后,脑中的任务信息便迅速发生了变化……
随着相关信息的展开,明姝的神情却越发凝重,这任务远比她想象的……困难。
首当其冲要面临的问题便是……玖娘是谁?
明姝陷入了沉思, 手掌还停留在空气中,雪花堆落, 她却半点反应也无。
谢嘉言皱着眉将她的手轻轻按回伞下,语气担忧:“可是吓到了?”
明姝摇摇头,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的话:“我是在想,据那婆婆所说,那杀人者是回来复仇的……可邱五却是昨日才初来这佛光县,那人又为何要杀他呢?”
“那杀人者,又是要为何人何事复仇呢……”
谢嘉言略作思忖,道:“须得找个人问一问……”
找谁问呢?
两人互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了伏在雪地上的老婆子。
此时的雪越下越大,落于人身上,直将那老婆子花白的头发染成了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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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
明姝望着那伏趴在房屋中央老婆子,沉声发问:“你方才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那老婆子相较之前已经平静许多,可那面上仍带着难掩的惊恐,她嘴唇微微张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我换个问法。”见此,明姝也不焦急,只是将锐利目光对准了老婆子的眼睛,轻声道,“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玖娘?”
听见那个名字,老婆子悚然一惊,整张面皮都在颤抖,她急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玖娘?”
见她表现得如此激烈,明姝心中也有了数:“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老婆子颓然地瘫在地上,沙哑着声音道,“这府上,恐怕也只有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还晓得那桩事了……”
“可他们都死了。”老婆子树皮般的脸一直在抖,情绪激动地道,“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了……如果不是玖娘回来了,谁会杀他们?”
明姝冷声道:“所以,你也想死吗?”
“不!”老婆子疯狂摇头,眼泪直淌,“我不想死哇!我家小孙才出生,我还想多看看他……”
“那你便将你所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越详细越好。”明姝语气冷静,还带着些诱导意味,“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杀人的只会是人,你将实情说出来,我们才能抓捕到凶手,你也就不用死了。”
“比如,你说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我……”那老婆子面色犹豫,显然是不信任这句话的,可却还是提了口气,颤巍巍地道:“最先死的,是孙三……他原先是府上的车夫,可后面年纪大了,便被安排去守马厩……后来,是新车夫去看马的时候,才发现他死在了茅草堆上。”
“他身上没有伤口,我们都以为,他是吃多了酒醉死的。”
“可后来……后来死的王宇,却是……却是被斧子劈死的,身上没有半块好肉,脑壳都被劈烂了。”
老婆子似乎是回想起那可怕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是这时候,有人说……说看见夜间有红裙女子在外面飘荡,唱些奇奇怪怪的调子,还说什么纳命来的话……我……我就想到了玖娘……”
“后来……后来又死了好多人……他们都说,是恶鬼在闹事……说只要半夜听见女子唱歌的,看见红裙女子的……就都会死……”
所以,她在听见明姝说起那歌声时,才会那样害怕。
“荒谬。”谢嘉言冷声打断她,“你们造出这样的谣言,只能是便利了那凶犯!”
他沉声道:“那所谓的红裙女子和歌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只要查清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就能捉到那凶犯。”
“查不到的。”老婆子只是摇头,“谁能抓得到恶鬼呢?”
“她当年死得那么惨,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已经成了很厉害的恶鬼……”
老婆子絮絮叨叨的,语句间却仍坚持是玖娘的怨灵在行凶。
明姝听得脑子胀痛,她揉着额角,懒得再就此事同她辩驳,有些疲惫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玖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吧。”
闻言,老婆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噤了声。
“可莫要说你不知情,你既然这么害怕会被玖娘报复,那定然是对当年的事很了解吧。”
“不能说啊!”老婆子惊惶地道,“我要是说了……肯定会被老太爷打死的。”
“你要是不说,那我晚上就把你调过来守夜。”明姝语气冷淡,“反正你先前也听到了,我昨夜是听见了玖娘唱歌的……她今夜说不定还会找过来,若是看见你了,肯定会先杀你。”
“不要!”老婆子声音凄厉,整个人仓皇地向后仰去,声音颤抖地道,“我说……我说!”
“可小姐能不能保我……若被大人们知道,我将这桩事说出去,定然是不会饶过我的……”老婆子低声央求明姝,她知道这些贵人们是从州城里来的,身份比黄县令还有高,若能得她们庇护,她说不定能保下一条命来。
明姝不置可否:“你先说说看。”
这话算是半个保证了,那老婆子深吸了一口气,颤声开始叙述:“那时候,我还在夫人院子里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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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老婆子被带下去,明姝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座椅上,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她原是猜到了那玖娘怕是含恨而死的,可却不想……她生前竟有那般惨烈的遭遇。
“若觉得不适,便先莫要管这件事了。”谢嘉言轻声安慰她,“邱五死了,三皇子那边定然不会将此事轻放。”
“牵扯到此等阴司之事,这佛光县定然是要好好整治的。”
明姝摇摇头,神情认真了些:“我们此番带的人手如何?”
“你是担心……”谢嘉言面色微凝。
明姝点点头:“我怕若是牵扯深了,这黄县令会狗急跳墙。”
她扶着椅子站起身,声音很轻:“我们在岐山脚下碰到的那些刺客,恐怕就是与慈幼堂那桩事有关吧?”
那些刺客瞧着并无组织章法,定然不是京城派来的,可却意在谋他们性命,应该是为了打击报复。
而他们在堪州唯一结下的仇家便是那批贩卖女童牟利的官吏。
明姝继续道:“若那婆子所说的话是真的,追查起来,那这黄县令官帽定然是保不住的。”
“他能在十几年前做出这种罔顾人伦的无耻之事,那未尝做不出更激进的事。”
比如,向他们动手。
若是在京城或者堪州,他们自然是不必忧虑这些。
可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黄县令在佛光县扎根多年,若要和他硬碰硬,定然也是很难讨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