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和死对头保持五步之内——九阶幻方
时间:2020-11-14 08:28:46

  “晏先生……”小卷哽咽。
  这场是哭戏,得真的哭出来。
  秦轻嘴唇画得惨白,有气无力的,好像真的快死了,演技还挺不错。
  小卷抱着秦轻,盯着他一身红通通的假血,努力把他想象成上次拍暗迹时装死的夏小恒。
  上次淋着大雨,怀里抱着可怕的大狗,小卷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哭得真情实感,稀里哗啦。
  可是脑子一转到夏小恒身上,就仿佛看到了那双黑豆豆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它乖乖的表情,小卷痛苦地发现,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又有点想它了——不是才走了一天而已吗?
  它又得待在聂长风家里,不知道还要待多久。
  聂长风应该在天天遛它吧?边牧运动量特别大,憋着它的话,它会抑郁的。
  “公主……”秦轻突然出声。
  小卷赶紧把脑子里乱跑的马拉回来。
  完蛋了,还是没哭出来。
  小卷火速在脑子里搜索以前装哭时的资料库,轻松地想起小时候摔得最惨的那次。
  小时候跟着哥哥们挖陷阱,结果挖好了一不小心自己掉进去,倒霉的当时是人形,没法立刻飞起来,疼得浑身哆嗦,死去活来,在哥哥背上趴着哭了一路。
  一想起来,屁股仿佛立刻就开始疼。
  “晏先生,”小卷抹了一把眼泪,往下走台词,“我这就带你回皇宫,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秦轻被小卷抱着,看着小卷的泪水滚滚而下,落在他的衣襟上,洇出斑斑点点的湿痕,眼中多了点诧异,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哭得那么像真的。
  “不用了。”他扯了扯嘴角,“来不及了,公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能再陪着公主了。”
  “晏先生,你不要死,”小卷哭得抽抽搭搭,“我想要你一辈子当我的先生……”
  接下来这只狐狸应该老老实实地去死了。
  然而他居然没有。
  他突然又开口,淡淡道:“公主,相逢缘起,离别缘灭,既为知己,当下两心相悦,短到饮一壶酒,弹一段琴,还是长到共度一生一世,有什么分别?”
  哈???
  小卷吓得忘了继续哭。
  这句话不是当初简钰说的吗??
  一字不差,是简钰在宛丘下七跌泉边说过的话吧??
  小卷瞪着怀里的秦轻,分明看到他那双上挑的狐狸眼里多了一点恶作剧的笑意。
  秦轻忽然抬起手,按住小卷的后脑,把她往下一压,好像就打算亲上去。
 
 
第42章 
  小卷被他刚刚的话吓得愣神,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
  眼看他就要贴上来时, 一股大力把小卷往后一拽。
  纪恒拎小猫一样, 一条胳膊穿过小卷腋下, 把她整个人从草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纪恒把小卷在身旁放下, 才说:“导演刚刚已经喊卡了,你们两个都没听见?”
  小卷在走神, 是真的完全没听见。
  秦轻原本被小卷抱着,现在小卷一消失,直接滚到了地上,这时才理理衣服站起来。
  纪恒并不理他, 攥着小卷的胳膊, 带着小卷往袁导那边走。
  小卷拽拽他的衣袖, 刚想开口告诉他秦轻的事,纪恒就先冷冷地问, “你就那么想亲他?”
  他的口气不善,小卷莫名其妙:“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纪恒的眼神阴云密布, “他不按剧本走,随便亲你,你连躲都不躲?夏小卷你是多想被他亲?”
  小卷本想跟他说说狐狸的事, 现在彻底生气了,甩开他的手,“你不是也动不动就不按剧本走,直接亲上来吗?你跟他不是半斤八两吗?”
  “我?你说我?我跟他?半斤八两??”纪恒气到舌头都打结了。
  “纪老师!夏老师!”袁导在那边叫人。
  下一场就是纪恒和小卷的对手戏,两个人不能继续吵架, 只好一起过去找袁导。
  下场戏是卫宣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无意中把罗烟置入险境,一个人纵马狂奔百里,赶到出事的地方,终于找到怀抱晏池尸体的罗烟。
  机器架好,所有人重新就位。
  小卷这次再把秦轻抱在怀里时,低声威胁,“你已经死了,要是再敢乱动,我就让你真死一回。”
  秦轻笑出声,乖乖答:“好。我不动。”
  小卷有点忍不住,小声问:“所以你是简钰吗?”
  秦轻闭上眼睛开始认真装死,“你猜。”
  小卷心想:看他的反应,他知道简钰这个名字。即使不是简钰,也一定和简钰有关系。
  “开拍了,还聊?死人还会说话?”纪恒路过他俩,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打板开始。
  纪恒大步走过来,看到了正抱着秦轻的小卷。
  小卷抬起头,梨花带雨满面泪痕。
  纪恒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力道和刚刚一样不小。
  小卷甩开他的胳膊,脸上挂泪怒视着他,“你来干什么?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告诉你,还没死呢!”
  纪恒皱着眉,瞥一眼地上的秦轻,口气不善,“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救你,你就在这儿抱着别人?你就那么喜欢抱着他?”
  他的台词不对,剧本上没有最后那句。
  小卷知道他在借戏吵架,更生气了,“他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人渣,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还不如养条狗!”
  小卷越想越气,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这一脚也不在剧本上。
  纪恒眯起眼睛,眸色暗沉。
  他一字一字地说:“晏池算个什么东西?我卫宣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你那么喜欢他,我就送你跟他一起去死。”
  纪恒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小卷。
  掐上来的一瞬间,他好像改主意了,忽然用另一条胳膊把她压进怀里,恶狠狠地吻住。
  小卷立刻就发现,他是真的在亲。
  这部剧拍到现在,所有的吻戏,纪恒都是碰碰嘴唇了事,这次镜头离得很远,根本拍不到这么细,他却动了真格。
  小卷感觉到了他的舌头。
  他就是个疯子。
  他把小卷箍在怀里,好像亲成这样还不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钳制着小卷,和她一起倒下来。
  他生着气,全身肌肉紧绷,用真力把她压到草地上,深深地吻下去。
  好像为非作歹的强盗,连一点喘息的空档都不给小卷留。
  亲得天昏地暗。
  小卷推不开他,用余光瞄到旁边草地上有样东西,是道具师扔在草地上做战场装饰的一把刀。
  小卷伸手摸起刀,对着纪恒的后背就是一劈。
  刀没开刃,可是劲道却不小,这一刀不在剧本上,呼地一下毫不含糊地劈下去,现场有人忍不住叫出声。
  纪恒吃痛,松开小卷去护后背,小卷一个侧滚已经摆脱他站起来了,手腕一转挽了个刀花,下一刀又朝纪恒劈了过来。
  纪恒看见她绷着小脸,知道她不是闹着玩,就地滚开,起身时用脚尖一挑,把地上扔着的一把剑挑飞,顺手抄住,拨开她紧随而至的下一刀。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现场打起来了。
  围观群众:“……”
  只有武术指导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两个人功夫比他这个武指强多了,眼花缭乱,招数快得根本看不清。
  纪恒只守不攻,小卷只攻不守,一通狂劈猛砍。
  看着别人打架憋闷了一天,转眼几百招过去,总算是舒爽了。
  纪恒全身上下挨了不少下,看出她神色渐渐缓和,找空档去压她握刀的手,低声问:“出完气了?大家都等着呢。”
  小卷才想起来,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围观,哼了一声,把刀重新扔回草地上。
  小可怜儿袁导正在监视器前无比痛苦纠结,“这段两个人的情绪都非常到位,一定得留着,可是不能全用啊,罗烟总不能突然变成女侠了吧?只能剪到接吻那里,下面该怎么接呢让我想想。”
  纪恒跟着小卷,走到旁边,问:“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语调平和多了。
  “什么说什么?”小卷打了一架,已经忘了。
  “你刚才好像有话要对我说。”纪恒提醒她。
  小卷想起来了,简钰的事。
  纪恒的脸色已经正常了,小卷心想,这人还真奇怪,揍一顿就老实多了。
  小卷冷冷道:“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
  纪恒想了想,“刚刚秦轻好像跟你说了句什么。他剧本上的台词我看过,没那么长。一定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话,你才傻掉的对不对?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冷静下来,一会儿功夫就把前因后果全都盘出来了,精得像鬼一样。
  小卷不回答,用手指把一边眼角拉歪,吐出舌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看。”纪恒站起来,顺手胡撸了一把小卷的脑袋。
  这个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地抽风,好像神经病。
  纪恒去袁导那边看监视器,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坐回椅子里靠着不动。
  “就是简钰吧?”纪恒半天才笑了一声,“不是简钰的话,不可能知道他当年跟我们说过的话。”
  小卷不理他。
  袁导终于想出要怎么了结这场戏了,他指挥小卷和纪恒躺回去,镜头在上空渐渐拉高,给个远景,结束掉。
  小卷和纪恒重新躺回草地上,连刚刚的刀剑都在原位重新摆好。
  这条用不着收音,闲杂人等全部退后,纪恒压着小卷,手捧着她的脸颊摸了摸,“还在生气?”
  小卷对他呲牙,“谁生气了?单纯是懒得理你。”
  “揍也揍过了,我的后背现在还在疼,还没消气?”
  纪恒用嘴唇擦擦她的。
  “不然回去再给你打一顿吧?我绝对不还手。”
  小卷呵了一声,“很喜欢被人打吗?我可没你那种变态爱好。”
  纪恒弯弯嘴角,下了个结论,“懂了,舍不得打我。”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小卷刚想反驳,才一张嘴,就被他堵住了。
  袁导遥遥地喊了开拍。
  摄影机在上面,纪恒挡住了小卷,根本什么都拍不到,只要借个位就行了,他却又在真亲。
  温柔无比,体贴入微,好像在道歉。
  这个人发脾气的时候亲,脾气过去了也亲,小卷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大猫按住舔毛的小鸟,反正他劈头盖脸,表达什么都用舌头就对了。
  一场场戏拍下来,天渐渐地黑了,只有剧组的灯光照亮一大片地方,大家仍然抓紧时间拍夜场。
  小卷穿的戏服是两层纱裙,实在太冷,一拍完她的戏就去车上卸妆换了衣服,和大家一起围观纪恒。
  正是春末夏初,田野中隐隐传来不知什么植物的香气,小卷看了一会儿纪恒的戏,就离开了大部队拍片的地方。
  月亮升起来了,四野一片寂静。
  普通人都不是小卷对手,小卷并不害怕,一个人在月光下沿着旁边的山路散步。
  “公主殿下。”有人突然在小卷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靠近小卷。
  小卷还没回头,就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
  眼前突然变得相当诡异,四周的景物变成了奇怪的旋涡,好像融化了的颜料盒,有人拉着小卷,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走。
  小卷控制不了,脚像会自动走路一样,跟着那个人。
  好像没过多久,仿佛只恍了一下神,再恢复正常时,周围依旧月明风清。
  小卷发现这里是山顶,旁边是树林,能遥遥望见山下影视城辉煌的灯火。
  春末的夜晚透着点凉,小卷才抖了一下,就有人把一件外套体贴地披在她身上。
  “臭狐狸。”小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先骂了一句。
  秦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笑了,“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连跟你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我不得已才想出这种办法来,让你跟我爬了个山,还请公主海涵。”
  他的眼梢挑着,眼中笑意满满,话说得很客气,其实语调轻快,像是对自己做的坏事一点都不在意。
  “你要说什么话?”小卷问他。
  “没什么,是最近又写了首新曲子,忽然想起公主精通音律,可惜放眼十丈红尘,全是凡夫俗子,没有一人能懂我,只想给公主一个人听。”
  小卷无语。
  这人是有猫病吧,拐人大半夜的上山顶来听歌?
  不过他现在说话的调调忽然改了,和当年的简钰一模一样,完全就是简钰本人。
  小卷看他一眼,“你的脸变了啊?”
  秦轻笑答:“我们九尾狐族最擅长变样子,公主不知道?”
  果然就是简钰。
  小卷点点头,问:“你要找我听曲子,只要跟我说清楚,咱们片场旁边找个清静地方唱一遍,不是一样的嘛,为什么非要跑到这种地方吹冷风啊?”
  秦轻正色道:“当然不一样,这里的月亮特别美,特别好。”
  小卷抬头瞥一眼月亮,心想:胡扯,这里的月亮和别处的月亮还不就是同一个月亮?
  不过再跟他争这个太浪费时间,小卷挥挥手,“行,所以你是要唱吗?”
  秦轻弯眼一笑,“是。公主听听看,有什么毛病没有。”说完清清喉咙,真的就这么清唱起来。
  五千年已过,他的嗓音依然和当初在宛丘时一样清润动人。
  他用的似乎是九尾狐族一种古老的语言,声音空灵缥缈,绵长悠远,在夏初的山谷间回荡。
  才听他唱了几句,小卷突然叫了一声,“等等!”
  歌声被打断,秦轻表情郁闷,只得停下来问:“怎么了?这段很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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