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卷全身上下火速摸了一遍,没找到手机,想想应该是换衣服时扔在车里了,连忙问秦轻,“现在几点?”
秦轻看了下时间,“十点四十五,怎么了?”
差一刻钟十一点。
小卷磨了磨牙,很想直接剥了他的狐狸皮——山顶月色是挺好,剥皮都不用再打手电筒。
第43章
“你有没有纪恒的手机号码?”小卷问。
秦轻好奇地看着她着急,耐心答:“我当然没有, 怎么可能有。你怕什么?我只不过给你听首曲子而已, 保证唱完这首就送你下山, 他们的戏估计都还没拍完呢。”
“谁怕你啊?”小卷欲哭无泪, “我必须得在十一点整之前找到纪恒,不然就惨了!”
她看着实在太着急, 秦轻虽然不懂,却也认真起来,他站起来,“那我们现在下山, 走快一点, 也不知道十五分钟来不来得及……”
这句话还没说完, 一道白影闪过,直扑秦轻。
秦轻躲了一下, 却远远没有白虎快,被白虎一巴掌拍飞。
秦轻在地上滚了几滚, 就地化成了狐狸,身影一闪,就钻进树林里消失了。
小卷喜出望外, 揪住纪恒的大长尾巴,“你怎么来了?”
纪恒没去追秦轻,转过身来,“我发现你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 在片场旁边的路上闻到狐族迷香的味道,就猜到是他搞鬼。”
看来他这次真把檀那珠带过来了。
两个人下飞机后直奔片场,没回过酒店,檀那珠还在车里,他就顺便变成了虎身。
“那你怎么就能找到这里来啊?”小卷问。
从当年的七跌泉到今天的山顶,他找起小卷来一直神准。
纪恒淡淡答:“我在山下八百里远就听见他的狐狸嚎了。”
小卷噗地笑出来。
“还笑。”纪恒无奈,“小卷,你现在不比五千年前,还是小心点好,幸好他还不算太有恶意……”
他耳朵灵,大概老远就听见秦轻的话了。
小卷立刻举手接道:“他就是请我来这里听歌的。”
“听歌和泡妞。”纪恒补充。
纪恒不想再继续聊秦轻的事,前爪放低,俯下身,“小卷,上来。”
小卷愣怔了一下。他是说骑他的意思吗?真的可以吗?
“难得有这种机会,”纪恒的眼睛躲着小卷,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天黑又没人,驮你逛一圈,小破鸟,没骑过老虎吧?”
竟然有这种好事,小卷二话不说,立刻爬到他的背上。
他的背比马宽得太多了,而且没有马鞍,小卷毫不客气地紧紧揪住他背上的毛。
纪恒站起来,说了句“坐好”,就嗖地一个纵跃,窜出去了。
吓得小卷赶紧抱住他的脖子。
他的脚步轻巧又有弹性,一点都不颠,比马强多了。
他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在树林中无声无息地穿梭纵跃,快得像箭一样。
带着小卷在山上狂奔了一大圈,才慢了下来,驮着小卷徐徐地往山下走。
夜风习习,月色如水。
外景基地已经彻底没人了,到处都黑着,悄无声息。
路边暗处停着纪恒的保姆车,李天和米粒正在头碰头地打游戏。
米粒忽然拉拉李天。
明月高远,泼洒着一地清辉,枝桠随风摇曳的树丛中,缓缓踱出一只白虎。
白虎体型庞大,步态却轻巧优雅如猫,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走着,厚密的皮毛在月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它的背上驮着个极美的少女,微卷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一双眼眸璀璨如星,如同骑着自家圈养的猛兽在林中巡视的精灵。
米粒和李天一起被这情景震慑得呆住,好半天才想起打开保姆车的车门。
纪恒这些年和狗仔斗智斗勇,是各种场合换衣服的高手,用一条毯子一遮,就干脆利落地把衣服穿好了。
换完随口问小卷,“辛辛苦苦驮了你半天,不意思意思,给点鼓励么?”
小卷偏头想想,犹犹豫豫地对他拱了拱手,“呃……谢谢你……让我骑?”
纪恒:“……”
小卷当年在宛丘时就曾经算计过他的虎身。
不过那时候万万没敢指望过有一天能骑他,只想着让他变成一只大猫,戏弄一下。
那时候师父住的院子后有幢小楼,藏着师父游历时从十三州搜罗来的古书,除了古书,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宝贝。不过师父为人洒脱不羁,东西一概乱堆着,要用时什么都找不到。
纪恒为人靠谱,又缜密有条理,一来宛丘,师父就如获至宝,让他平时有空就过去整理那一楼的藏书和杂物。
后来因为小卷偷偷下山看戏的事,纪恒抓到了一个小劳工。
小卷把这个当成仅次于去真吾崖的大惩罚,每天都心不甘情不愿,好像一只大冬天在窝里打盹的鸟,戳一戳,也未必会动一动。
天气那么暖和,正是满山乱跑疯玩的时候,可空闲时间全都没了,没人能一起喝酒猜拳胡作非为,还要天天和纪恒待在一起,小卷郁闷得长毛。
纪恒由着她偷懒,她就真的一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对着窗外的树影发呆。
纪恒好像终于看不过去了,走过来丢给她一只箱子,规定不分类整理好就不许吃晚饭。
连师父罚起人来都没那么没人性,于是小卷心中纪恒的账上,又多记了一笔。
小卷知道纪恒说到做到,肯定是混不过去的,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箱子。
随即就发现好玩了。
满满一箱东西,看着像是师父乱丢进去的,塞满各种书和小玩意,件件都新奇有趣。
比这两年师兄们送给小卷的小玩意还有趣。
小卷找到了一只每半个时辰就可以摸出一颗炒豆子的锦囊,一面镜子,照出来的人脸奇丑无比,一对会一直啄米啄个不停的木头小鸡,一颗骰子,每扔一次就会自动冒出不同的点数来,最多的点数只有针尖大,密密排了一整面,都数不清是多少。
林林总总一大箱子,结果小卷“理”箱子,竟然理到忘了要去吃晚饭。
“忙什么呢?”有人点点小卷肩膀。
小卷吓得把手里的书都扔了。
扔了,又赶紧扑过去抓起来,往面前的箱子里胡乱一塞。
那是本艳情的戏本,唱词绮丽香艳,还配图,文好,图也是神仙手笔,画的人物男女都极美,竟然还会动,动得让人害羞。
绝对不能让纪恒看见,在清修的宛丘偷看这种书,要是被纪恒发现了,说不定还得再多罚一年。
“要吃饭了吗?”小卷赶紧转移话题。
纪恒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晚上再过来继续。”
吃完饭还要再过来?他真是逮到一个人就往死里用。
小卷只得跟着他出来,看他锁好门,一起往饭堂走。
这条路人不多,小卷挑了个没人的时候,故意落后一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包,里面包着一点闪着微光的黑色粉末。
这是刚刚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小卷很认识,是种药粉,叫十返散。
小卷以前在灵泽州家里哥哥姐姐那里见过,是专门用来对付白虎族的东西。
这种粉能让白虎族出乖露丑,据说白虎一闻到就撑不住想现原形,兴奋得不行,压都压不住。
师父的箱子里居然能找出这种好东西,小卷看到就如获至宝,偷偷抿出来一点,包起来揣进怀里。
反正师父有那么多,少了一点,大概也不知道吧?
小卷捏了一小撮,心想:这么一点,不知道够不够。然后悄悄追上纪恒,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脑后一弹。
细微的粉末腾起,因为天色早就暗了,倒是不太显。
纪恒的脚步立刻顿住了。
“什么怪味?”他说。
他转过身,眯眼望着小卷,“是十返散吧?”
话音未落,小卷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原地化虎了。
还是小卷熟悉的大白虎,只不过好像喝高了一样,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
小卷正在幸灾乐祸时,面前的大白老虎呼地迎面一扑,一爪子就把小卷按在了地上。
小卷连忙挣扎,“纪恒!你放开,我是夏小卷!”
纪恒不答话,俯下身靠近小卷,伸出粉色的舌头,没头没脑地往小卷脸上舔下来。
麻酥酥的,小卷很想哭。
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纪恒舔了两下,好像对爪下的猎物很满意,干脆就地卧了下来,用两只前爪半抱半按,认真细致地开始给她洗脸。
小卷:“……”
正是饭堂开饭的时候,没多久就有人过来了,看见这种奇怪的情形,彻底吓呆。
宛丘神兽虽多,很少有人肯当众化成原形,更何况怀里还抱着另一个,还舔个不停。
最后师父来了,理智地研究了一圈,下了个结论:“纪恒好像是碰到十返散了,没关系,不用管他们,顺其自然,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小卷很想死,顺一个时辰的自然,皮都被他舔掉一层了吧?
还好纪恒不愧是师父的得意弟子,修为过硬,没用那么久就恢复了神智清明,终于放开小卷,站了起来。
“你的脸没事吧?”纪恒竟然还有心情问小卷。
小卷心想:脸倒是没什么事,问题是大半个宛丘的弟子都宁愿放弃吃晚饭也要过来看这个热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任凭小卷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
纪恒也看一眼周围密密匝匝的人,悠然道:“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我已经下过定,你是未来的白虎王妃,名字早就写进我家的宗牒里了,这样也没什么。”
小卷和围观群众一起震惊。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婚约不是搁置了吗?哪有下过什么定啊?再说你家光是下了定就敢把名字往宗牒里写,你们白虎族的习俗这么神奇的吗?
就算勉强把他的话理解成给两人的尴尬状况解围,听着也有点太匪夷所思。
等人散了,小卷才说:“纪恒,还宗牒呢,你这谎撒得也太假了吧?”
纪恒并不在意,“规矩是人定的,大不了我明天就传信回去,把你的名字加进我家宗牒里,不算什么大事。”
小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明天小卷就要来了。
纪恒在师父的小楼里转了一圈。
卷帘全部打开了,纪恒把自己平时坐着看书的椅子放在窗前,加了个软垫。想象了一下小卷坐在上面的样子,笑了笑。
靠墙的几只箱子里全是好玩的东西,快装满了,都是纪恒这些年从十三州搜罗来的,也有父亲的臣子进献的,件件新奇有趣,昨晚派人赶着从灵泽州送过来的。
纪恒拿起一只锦囊,心想:小卷要是知道是什么,一定会喜欢,就是不知道她要用多久才会发现里面的豆子拿不完。
又拿起一面镜子,想了想,镜面朝下放好——不要突然吓她一跳。
纪恒最后打量了一遍箱子,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微笑了一下,伸手到箱子里,把它埋在最底下。
站起来时,忽然瞥到书架上的一本书。
他把它从架上抽下来,俊脸红了红,下意识地看看左右,假装不经意地也丢进箱子里,合上箱盖。
第44章
第二天,小卷去小楼理书时, 纪恒像是突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随口通知小卷:“信我已经传了, 你的名字应该这两天就刻进白虎族的玉牒里了。”
小卷无语地看着他。
小卷知道他一直非常希望两族能联姻, 而且不知怎的,在一大群鸟里认定了小卷, 可是这样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就单方面把人家名字写到自己家的宗牒里,也太有病了吧?
小卷笑了一声,“我打听一下, 你家玉牒刻了的字, 以后要磨掉, 估计是不太费劲吧?”
纪恒并不在意,“不关你事。废话那么多, 赶紧干活。”
一箱还没“理”完,纪恒又搬来另一只大箱子。
自此之后, 小卷在宛丘就有了个新外号——白虎王妃。
纪恒那天在全宛丘弟子面前把玉牒的事说得很认真。他的话向来没人怀疑,这次追小卷的人是真的少了不少。
还好师父的小楼里有玩的又有各种闲书看,外加纪恒会时不时私自弄来好吃的, 为了封小卷的口,也顺手分她一份,倒也不像小卷想象得那么寂寞。
如今这个挂了五千年虚名的“白虎王妃”,真的骑了一次老虎。
小卷兴高采烈了一晚上,看向纪恒的目光无比温柔, 好像在看自家养的坐骑。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一起下去吃酒店的自助早餐时,小卷竟然帮纪恒一口气拿了三个白煮蛋过来。
小卷把蛋认真剥好,又把光溜溜的蛋白全部剥下来,留在自己这边,把剩下的蛋黄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上,推到纪恒面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恒有点不能消受她突如其来的体贴和热情,目光警惕。
小卷解释:“我查过了,蛋黄里面有卵磷脂,家里养的猫猫狗狗吃了这个,毛色就会特别亮、特别好,我觉得老虎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纪恒:“……”
今天剧组通知晚一点开工,不少人都下来吃早饭,座位挤了起来。
副导演端着盘子坐过来,开口就是八卦,“纪老师,夏老师,你们听说了没有?秦老师受伤了。”
小卷和纪恒对视了一眼。
小卷吃一口鸡蛋白,问:“怎么受伤了?”
副导演表情神秘,“说是从脖子这边侧过来到胸前,有好几道,全都抓开了,皮开肉绽的。他们说像猫抓的,可是那要是猫的话,那爪子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