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揖也不行。去帮我把冰箱打开,就给你吃的。”
“傻狗,冰箱,不是橱子,藏着很多好吃的的冰箱,很冷的那个。”
一阵翅膀的声音。
“唉,看我。我脚下这个大东西就叫冰箱,把门打开。”
“乖。这才对嘛。”
“纪恒这混蛋,冰箱里居然没吃的,矿泉水,啤酒,果汁,你家冰箱改叫水箱得了。”
“这是什么?一管番茄酱?唉,我夏小卷居然混到饿了只能吃番茄酱?”
纪恒挑挑眉毛,走到厨房。
大狗正扒着冰箱往上看,突然意识到主人回来了,知道随便开冰箱门一定会挨骂,嗖地一下冲出厨房消失了。
小卷正翘着尾巴在冰箱里到处翻吃的,还没察觉来人了。
刚被骂了混蛋的纪恒默不作声地走到冰箱前,不动声色地去关冰箱的门。
小卷感觉到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了正打算偷偷关冰箱的纪恒。
“纪恒!”小卷吼。
纪恒的手一顿。
小卷原地踩了一下,噗呲一声。
她爪子下本来按着那管番茄酱,被她一挤,一道红红的番茄酱直喷纪恒的脖子。
纪恒偏头躲了一下,距离太近,没躲开,一大股番茄酱喷上他的脖子,又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小卷趁机一振翅膀,冲出冰箱,盘旋一小圈,俯冲到纪恒头上。
对着他的头一通狂啄。
她有翅膀,机动灵活,纪恒抓不住她,番茄酱又正在衣服里乱流,只好举起手服软。
“好了好了,休战,我真没看见你在里面。你在冰箱里干什么?天太热,进去避暑?”
胡扯,骗子,以小卷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有事找他,暂时先饶他一命。
小卷把变不回人的事跟纪恒说了一遍。
纪恒有点纳闷:难道她的身体那么弱,碰一次檀那珠吸纳的灵气,居然都不足以支撑她变回人?
纪恒用纸巾擦掉番茄酱,上楼去取檀那珠。
小卷一心想跟着他去参观一下保险箱在哪,谁知没等小卷进门,他就把门一关,小卷差点又一头撞到门板上。
纪恒把檀那珠取出来,碰了碰小卷,小卷的丹田立刻像充过电的电池一样,又满血复活了。
躲进卧室,变成人形穿好衣服出来,小卷看见纪恒也已经清理干净换了衣服,正站在茶几旁边,在看被拱得一塌糊涂的饭菜。
纪恒问:“你的饭被夏小恒吃了?”
先把狗抢吃的这件事放在旁边,他刚刚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夏小恒?”
纪恒看她一眼:“你非要给狗起的名字。平时还会叫小恒、恒恒。”
小恒?还恒恒?小卷被肉麻得受不了。
“纪恒,你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怕狗,还故意养条狗整人?”
纪恒一脸整件事和他毫无关系的表情。
“我故意?这是我们结婚时你非要抱回来的狗,说两个人加一条狗,住在一幢院墙爬满蔷薇的白色两层小楼里,就是你梦想中的完美生活。你想养就养,反正我无所谓。”
小卷完全不能相信,以前的小卷居然不怕狗,还主动往家里抱?
纪恒看一眼小卷:“你也是奇葩,天天凶我这只老虎,在狗面前那么怂,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小卷反驳:“你要是小不点时被狗又追又咬,你也害怕好么?”
提起两个人小时候的事,小卷和纪恒一起沉默了一下。
第15章
当年在灵泽州,小卷还是个刚会飞的小不点时,天天被哥哥姐姐们带着到处走,只要趴在他们背上,就可以想飞多远飞多远。
有一次,小卷跟着五哥去大泽边青鸾的营房住了几天。
大泽是青鸾与白虎两族地盘交界处好大的一片湖,湖水不知为什么,从冬到夏,常年是宝石一样的湛蓝色,不远处是峻峭的雪山,山顶上覆着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冰雪。
湖边大片大片散发香气的紫烟萝,每一棵都举着串小小的紫灯笼,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好像小灯笼的海洋。
虽然大青鸾们不让小卷去紫烟萝从里玩,说是离白虎族太近,小卷还是乐不思蜀,每天偷偷去大泽边游荡。
可是有一天,走得有点太远。
等小卷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好像不知不觉中绕过大泽,走出了青鸾的地盘。
正在辨认方向,花丛中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黑狗。
大黑狗就是奔着小卷来的,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小卷的翅膀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
小卷吓傻了一秒,扭头往黑狗眼睛上啄,偏了一点没啄中眼珠,不过还是成功地让大黑狗松了嘴。
小卷赶紧往上飞。
可是黑狗刚刚那口咬得够狠,右边翅膀像废了一样,只能歪歪扭扭地飞起两三尺高,没法把它甩掉。
唯一能做的就是跌跌撞撞地往前扑腾。
一鸟一狗在无边无际的紫烟萝花丛里乱窜。
那狗呲着尖牙,傻头傻脑,一点都不像开了灵智的样子,不知是什么人养的。
小卷扑腾得左边翅膀也软了,全凭一个念头撑着:凤族的青鸾绝不能被一只没开灵智的傻狗吃了,这也太丢脸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小卷扑腾不动了。
这庞然大物越追越近,小卷的后脖子都能感觉到它嘴巴里呼哧呼哧的热气。
简直绝望。
小卷实在飞不动了,心里默默地跟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告了个别。
家里人实在太多,还没告别完,旁边的花丛中突然传来奶声奶气一声吼。
“嗷呜呜——”
声音不大,大黑狗却吓得猛地来了个急刹。
紫色的花丛里钻出一个白底黑纹的小脑袋,毛茸茸虎头虎脑的,却凶巴巴地呲着一口小尖牙。
“嗷呜呜——”
小白虎又吼了一声。
大黑狗那么大一只,却忽然哆嗦起来,一脸恐惧,慢慢退后了几步,夹紧尾巴溜走了。
狗走了,小卷的小心脏还在乱跳,一边喘气,一边打量这只小白老虎。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青鸾的死对头,白虎族的老虎?
小卷从生下来起就听说过无数次,却是头一次见到一只活的。
小白虎也在打量小卷,他从花丛中慢悠悠踱出来,绕着小卷转了一圈。
他是幼崽,小卷也是幼崽,可是再小的老虎,也还是比小卷大多了。
小老虎用鼻子嗅了嗅她受伤的翅膀,忽然开口:“一只青鸾,居然能被狗咬了?啧啧。”
是个男孩子清亮的声音,带着嘲弄。
小卷本来因为他出手赶走大黑狗,对他有了点好感,现在瞬间没了。
为了青鸾的尊严,小卷分辩:“它偷袭懂不懂?要是正面上,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小白虎瞥一眼她受伤的翅膀,没跟她争,问:“小青鸾,你不知道这里是不能随便来玩的吗?”
小卷不以为然,“你不是也随便来玩了吗?”
小老虎满眼兴味地再打量小卷一遍,“尖牙利齿。你叫什么名字?”
小卷反问:“你叫什么?”
“哦,让着你,我先说,我叫纪恒。”小白老虎说,“你呢?你不会叫小呆毛吧?”
“什么小呆毛?”小卷怒了,“我叫夏小卷!”
白虎眯了眯眼睛,好像笑了。
一晃不知过了多少年,到了这个离大泽无比遥远的地方,纪恒的眼睛仍然和当初一样,微微眯着,不怒自威,带着点嘲弄,望着小卷。
小卷火速转移话题,问:“既然是我养的狗,那我能给狗改个名字吗?”
纪恒不在乎,“你随意。”
小卷皱着眉想来想去,想了好半天,终于决定了。
“那以后就叫它‘狗狗’吧。”
纪恒无语地点点头,“名字起得真有创意。你自己去跟夏小恒商量吧,爱叫什么叫什么,我不管。”
夏小恒夏小恒,他叫得还挺顺口。
两个人正在说话,一只狗脑袋悄悄探进来,眨巴眨巴眼睛。大概是藏了半天,发现并没人打算来教育它,它决定出来探探风头。
小卷一眼就看见它了,默默地往纪恒身后退了两步。
“夏小恒,你小卷姐姐要给你改名叫狗狗。”纪恒通知它。
主人们的态度如此平静,语气如此正常,看来是警报解除了,夏小恒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摇着尾巴冲了进来,直接往小卷身上扑。
小卷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纪恒,把他当成人肉盾牌挡在前面。
纪恒的衣服被她扯得乱七八糟,有点无奈,“它又不是要吃了你,它这是喜欢你。”
这狗对人形的小卷还挺亲热,疯狂地摇着尾巴,努力想越过纪恒去扒小卷。
小卷看着它就害怕,对它的热情实在消受不了。
纪恒没办法,只好控制住狗,把它送回后院它的窝里。
小卷才算松了口气。
“纪恒,你拍片不在家时狗怎么办?”小卷问他。
“边牧运动量大,我雇了专人每天遛它,带它去狗公园和朋友玩,时间长的话就送到聂长风那边。”纪恒答。
纪恒想起来,“对了,聂长风说明天上午在公司有个专访,因为在十一点前,我们两个要一起过去。”
小卷的晚饭没了,纪恒又叫李天重新送了一次,顺便让他定两张单人床送过来,还特别嘱咐,其中一张要小朋友睡的那种有护栏的。
李天带人来把纪恒的大床换成两张单人床时,满脸困惑,找到机会悄悄问小卷:“小卷姐,你们两个分床睡,是吵架了吗?”
纪恒耳朵灵,听见了,顺口答:“你小卷姐最近身上多了点鸟毛味,睡一张床我有点受不了。”
小卷冷笑一声:“我天天住动物园狮虎山,我说什么了?”
两人斗着嘴,和每天一样,赶在十一点之前收拾好,上床睡觉了。
有栏杆的新床很有安全感,小卷却翻来覆去地折腾。
肚子好疼。
好像有东西在里面扭搅,一阵又一阵,疼得人直冒冷汗。不知道是吃坏了,还是今天呆在冰箱里太冷,着了凉。
小卷最后实在忍不住,爬起来叫纪恒。
只叫了一声,纪恒就睁开眼睛,“怎么了?”
小卷假装镇定,“我要去……洗手间。”
纪恒知道,她为了不半夜两个人一起去洗手间,睡前连口水都不肯喝,今天倒是特殊。
小卷进了卫生间,纪恒靠着墙等在门口。
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她在里面为了掩饰声音,不停地按马桶冲水,冲了一次又一次,让水一直哗啦啦地响。
她脸皮厚成那样,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居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实在难得。
为了这点珍贵的不好意思,纪恒忍住笑敲了敲门,“夏小卷,我先听一会儿歌,戴着耳机,你有事就大声叫我。”
“好。”小卷答得飞快。
好半天她才出来了,脸色苍白,一副虚样,爬回床上,才趴了没有半小时,又起来了。
等她再从卫生间出来时,纪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干嘛动手动脚的?”小卷连怼人都没什么力气。
“动手动脚?我试试你发烧没有。”纪恒感觉了一下,“应该是没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关心我啊?”小卷抱着肚子,有气无力。
纪恒流畅答:“那当然,我怕你死了,我还得跟到火葬场去和你保持五步之内。”
小卷分析:“我看你连跟的机会都未必有。我们俩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估计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想到死了还有他陪葬,小卷肚子里绞痛着,心情竟然还有点小愉快。
“我也这么觉得。”纪恒打量她脸色,“所以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送你去挂个急诊吧?”
“我不要。”小卷拒绝,“哪就娇气到拉个肚子就去挂急诊?那得个重感冒还不得上天?”
纪恒把空调打成暖的,在床边的柜子里翻了翻,拎出一袋药粉。
“这药是物理止泻的,应该能缓解。跟我下楼去厨房,这个要用水泡了喝。”
小卷赖在床上,抱着被子窝成一个团,摇摇脑袋坚决拒绝,“不要。我肚子疼,不想走路。”
她不走,纪恒就不能下楼拿水。
纪恒眯眯眼睛,撕开小袋子,递到小卷嘴边,“你想直接灌?行。来。”
小卷抿紧嘴巴,愤怒地瞪着他:神经病才直接吞这么一袋干粉呢。
纪恒跟她僵持片刻,忽然上前一步,扯开她的被子,一把抱住她的腰,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扔到肩膀上,扛了起来。
第16章
小卷的腿被他抱着,手却是自由的,对他又锤又打。
“纪恒,你放我下来!”
“好心没好报,我想抱你下楼也不行?”
小卷分辩:“你这是抱?这是扛大米吧?”
纪恒边下楼梯边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抱?像这样?”
他把肩上的小卷轻松地一翻,就翻了个面,改成公主抱,横在胸前。
楼梯旁就是厨房,纪恒把她放在吧台凳上,才说:“我不敢翻过来抱,怕你们这种闹肚子的鸟,边走边拉。”
神特么边走边拉。小卷一脚踹过去。
纪恒一点都不在乎,好像还挺愉快,转身接水去了。
一会儿他就把药粉调好了,把马克杯放在小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