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拉刻西斯
时间:2020-11-15 09:22:47

  祝愿气急败坏道:“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还——”
  P.N抬手示意她收声,眼神带点审视的意味扫过她写满紧张的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从孟莫码头起航不正说明我们船上的货光明正大不怕检查吗,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我信了你的邪,这么烂的鬼话居然说得出口?”,祝愿指指脑子,“喂,我很正常好吗,你诓谁呢?”
  桑达实在受不了她翻白眼的智障模样,索性说:“我们船上装的是瓦城柚木,携带军火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虽然糯康已经被处死,但他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湄公河没你想得那么太平。”
  “中国公安边防的执法船今晚夜泊班相果,想和他们迎面相遇并不容易”,P.N笑得有几分玩味,“除非我们逆流而上。”
  祝愿百分百肯定沙惕让他们押运的这批货不简单,至于为何选择走水路,她暂时还想不通,从桑达和P.N的话中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沙惕抑或P.N都在阴谋计划什么,眼下没别的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与此同时P.N也明确了一件事,中老缅泰湄公河四国联合巡逻,缅老交界水域沿岸有老挝人民军驻扎,清盛港有泰国水警执勤,而jivajivaka唯独想避开中国公安,她是做贼心虚,还是因身份不得不避嫌?不知为何,总感觉谜底快要揭晓了。
  祝愿被“请”入船舱,P.N悠然泡茶,她不问自取,尝了口,五官皱作一团,“呸呸呸,什么茶,苦死了!”
  P.N看她坐立难安,不由嘲道:“苦瓜茶,清热降火,希望你喝了可以稍安勿躁。”
  祝愿把苦瓜茶推到一边,自己动手冲了杯冰咖啡,边喝边琢磨蹊跷之处,所谓的武装运毒会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实则暗度陈仓,另有意图?
  她用怀疑的眼神盯牢P.N,直至P.N无法回避她的视线,撩起眼皮说:“小时候没人教过你,长时间盯着人看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吗?”
  祝愿脸皮厚如城墙,区区嘲讽受得住,她笑笑,“极总,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咱们船上装的木材有没有猫腻呀?比方说把木头掏空里面塞点东西,然后人不知鬼不觉得躲过检查。”
  “木头动过手脚,经验老到的警察一眼就能看出端倪”,P.N表情淡淡的,语罢慢条斯理饮茶。
  难道猜错了?祝愿立刻四下打量,“莫非藏在船舱夹板下或者哪里的暗格?”
  P.N闻言睨她,“你的想象力仅止于此?别猜了,这条船上没运违禁品。”
  祝愿当即质疑,“运一批柚木何至于劳驾你极老板出马,又没镶钻,况且沙爷在你身边安排眼线盯梢,弄这么大阵仗就为运木材说得过去吗?反正我不信。”
  不管那个司机小哥是不是沙惕的人,先诈一波再说。
  抛开立场,P.N非常欣赏jivajivaka敏锐的洞察力,自从她出现在金三角那天起,短短时间内确立自己的地位,游走在各方势力间毫发无伤,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她精明圆滑,手腕灵活,迄今为止走的每一步棋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经过周全考虑,她有目的,为了搞清这一点,他才没拒绝沙惕名曰‘让jiva历炼一番’的提议。
  布局到了收官阶段,也该料理jivajivaka这枚诡棋了,假如她是来搅局的,对不起,此行终点将成为她的安眠之地。
  祝愿从P.N黑沉沉的眼眸捕捉到一丝寒意,感觉问到点上了,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等他给说法。
  P.N哂然一笑,眼中寒意消散,揶揄道:“我据实以告,恐怕你会打退堂鼓。”
  祝愿摆手,“你不说实话,我心里才打鼓。”
  P.N挑眉,一语双关道:“既然你我坐一条船,告诉你也无妨,沙爷的确要出批货,只不过真货另外有人负责押运。”
  祝愿腾得站起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调门儿拔高一倍,“也就是说我们弄批假货负责迷惑视线,万一半路遇上抢劫或者被警察抓包就自认倒霉呗?”
  P.N点一点头,笑道:“你不笨嘛。”
  “我可去他妈的!”,祝愿爆粗口,“这不是送我们做炮灰吗?我不干!”,她扭头看舷窗,泥黄的湄公河水流湍急,深吸一口气说,“立马把救生艇给我放下去,姑奶奶我可不想舍命做赔本生意。”
  她之所以答应冒险走镖,是想刺探沙惕毒品买卖的情报,只有和买家碰面,才能把确切的消息传递给赵伟光厅长。现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弄批假货白忙活一场有什么意义?P.N居然会同意这么坑爹的计划实在令人意外。
  P.N看清楚jivajivaka眼中迸发的求生欲哭笑不得,“知道你惜命,但表现得也太过明显了吧?”
  祝愿来回踱步,口气很冲地说:“我命贵着呢,损己利人不是在下的风格,极总你高风亮节甘于奉献我不拦,你也别拦我找活路好不好?”,说罢作势要走。
  “救生艇船上有”,P.N笑眯眯看着她,“只是想下船不容易,除非横着出去。”
  祝愿遽然回头,“什么意思?”
  P.N凝视她,“沙爷安插的眼线不止开车的司机,除了桑达,其余人等均听命于沙爷,你弃船逃跑等同背叛,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
  祝愿一个头两个大,她眨巴眨巴眼睛,消化这个要命的指令,随后缓缓坐下,用前所未有的真诚态度问道 :“极总,你给我句实话,沙爷有向你透露他的计划吗?”
  P.N一手支颐,一手端杯品茗,气定神闲的模样令祝愿抓狂,她眼巴巴盯着他高深莫测的脸,心想还卖什么关子,都火烧眉毛了。
  “你加入三和帮以来顺风顺水,不知是否产生错觉,误以为爬到高处轻而易举?”,P.N微笑道,“不彻底考验你的忠心,沙爷怎么肯把牵涉身家性命的生意交到你手上?”
  祝愿拍大腿道:“擦,沙爷曹操转世吗,疑心病也太重了吧?他考验我我理解,但为什么连你一块儿考验呀,你跟他的年数可比我长,明修栈道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不应该派给你呀。”
  明着打抱不平,暗里挑拨离间,P.N岂能不明白,他了然于胸的笑容令祝愿有几分尴尬,腆着脸描补,“无论沙爷什么想法,我都不在意,之前在班红湖边,咱们不是订了君子之约吗,我不问前路站定你,希望极总不要反悔。”
  “你这是在向我投成?”,P.N逼她明确表态。
  祝愿干巴巴笑了声,“你可以这么认为。”
  话音刚落,她唯一携带的手机嗡嗡振动。
  P.N朝她鼓鼓囊囊的口袋努努下巴,“手机。”
  祝愿拿出手机瞥了眼来电显示,佯装镇定道:“极总你歇着,我出去接电话。”
  “你确定?”,P.N勾起唇角,“外面都是沙爷的耳目。”
  祝愿脚步顿住,左右为难。
  “拿出你的诚意,开免提,在我眼前接这通电活”,P.N陡然冷脸命令道。
  祝愿自嘲,“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
  她照吩咐接电话开免提,连越的开场白极其亲热,“jiva,听说你今天不在小威尼斯人呐,忙着呢?”
  祝愿用余光瞟P.N,模棱两可地“嗯”了声。
  P.N向她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祝愿无奈,接着把连越的话听下去,“我还听说和你同行的有P.N以及咱们三和帮的驸马爷。”
  啥,这他都知道?沙惕没做保密工作?她惊慌地去看P.N,后者颔首,暗示她承认。
  祝愿稳住心神,笑笑说:“连老板你消息很灵通嘛。”
  连越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jiva,魏先生有话对你说。”
  魏学林的笑声传过来,“jiva,连越说你同意跟我们合作,世伯保证,除了他向你许诺的条件,我还要再送你一份大礼,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你看到的那座红翡翠矿吗?世伯说话算话,归你了。”
  祝愿“受宠若惊”道:“世伯您对我实在太大方了,可无功不受禄,我怎么敢收您礼物呢。”
  魏学林话里有话,“世侄女,船要找准码头停靠,显然你做对了,所以世伯不仅会送你大礼还会保你富贵绵长,毕竟在金三角人命无常。”
  祝愿诺诺称是,魏学林听之甚感顺耳,他把手机交给随从,招连越近前说话,“你怎么看?”
  连越分析道:“jiva虽然语焉不详,但对我们并未保密,该说的她都说了,而且与我们掌握的情况出入不大,可见她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魏学林问:“你觉得P.N负责运的这批货有没有鬼?”
  连越说:“陶然是千金难求的制毒师,他能造出纯度最高的冰,沙爷即便不顾念女儿,为了女婿这手独一份的技术,也不会让他做幌子送死吧?”
  魏学林沉吟道:“但船上运的是木材。”
  连越笑道:“掩人耳目的假象罢了,埋在小威尼斯的探子递回消息说P.N会在安南山脉的某处密林取货,然后通过胡志明小道潜入越南境内,到达接头地点与南.拉迪功的人交易。”
  魏学林嗤之以鼻,“沙惕惯会弄虚作假,也好,让人盯紧P.N,待他取到货,我们的人就可以行动了,吩咐下去,除了jiva,一个活口不留。”
  
    
☆、陆拾☆致命危途
 
  祝愿挂掉电话后出现了低血糖症状,心慌、手抖、出冷汗。
  P.N看她面色苍白,从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扔给她,嘴上奚落,“这就怕了?”
  祝愿拿起巧克力咬了口意外有点甜,还以为他是嗜苦狂魔不吃糖呢。
  等不适感消失,她迫不及待辩解,“我不是怕是震惊好吗?”,定了定神,就突发状况发表见解,“魏学林对我们的行动了若指掌,说明要么走漏了风声,要么我们身边有他的眼线,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极总,你为了帮沙爷蹚雷,自费打了广告,宣扬出去,吸引一波敌方火力,好掩护真货安全运出去——我跟你讲,我的确想上位,但也要有命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做不来。”
  P.N微微偏头看她,研判了一番说:“你很聪明,这是个死局。”
  祝愿感觉头又晕了,“极总你能说点别的吗,我生下来就对死这个字敏感,甭管眼下是个什么局,必须给它破了,总之先想办法摆脱魏学林的监视,或者赶紧换路线。”
  “刚接任务时你似乎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P.N目光闪动,含笑道,“我们听吩咐做事,押运的货无论真假都有可能在途中遇到危险,魏学林提前暴露了,对我们而言反倒是好事,怎么,你怕搞砸刚谈妥的洗钱生意,所以不想和魏学林正面冲突?”
  祝愿脸色一僵,她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好不容易搭上魏学林,还没展开调查,就被迫中断,沙惕那边线索也断了,相当于两头落空,换成谁都会着急上火。
  借着这股火气,她戏假情真发泄道:“没错,我以为立功的机会到了,一口答应,没带推辞的,富贵险中求,成不成在此一举,谁知沙爷让我当炮灰,好吧,像你说的,我们听吩咐做事,没得选,但偏偏撞到魏学林枪口上,他恨沙爷恨得要死,盯上我们,那岂不是要玩命的节奏,你说我们搭上性命跑这一遭能捞到什么好处呀,充其量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通篇说辞P.N听出两个字:好处,他嘲道:“你对沙爷阿谀奉承的话言犹在耳,jivajivaka,双头鸟,果然人如其名。”
  祝愿懒得掩饰,实话实说道:“为利益牺牲我的人不值得尊重,别扯没用的,你说怎么办吧?”
  “看来你明白自己的处境”,P.N笑了下,拆她台,“不讲原则,风往哪吹,就往哪倒的墙头草,下场一向不怎么样。”
  “听出来了,你讽刺我呢”,祝愿黑着脸说。
  P.N眼神阴郁,“给我听好,我不管你是谁,想活命,就别玩偷奸耍滑那套把戏。”
  祝愿指天发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要能破局,从现在起我听你指挥,绝无二话。”
  “你的誓言很廉价”,P.N毫不留情说道。
  祝愿摊手,“先脱困再讨论其它好吧,我们一举一动在魏学林眼皮底下,你都不担心?”
  P.N勾唇,“魏学林的眼线早在我们控制之下,他知道的都是我们让他知道的,他是猎物,我们才是猎人。”
  祝愿惊喜地竖起大拇指,“绝了,极总,我为你点赞!”
  P.N起身,“走吧,去驾驶舱。”
  祝愿跟着站起来,见缝插针问:“极总,这次行动,除了桑达,你真的一个自己人都没带?”
  P.N回视她,“我的人在目的地待命,你可以——”,闭嘴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手被另一双手抓住,陌生的体温袭来,他蹙眉抽手。
  祝愿牢牢握住他欲挣脱的双手,“我就知道极总你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目光触及他指腹的一刻凝滞,她没眼花吧,为什么没指纹,待仔细端详,一股蛮横的力道将她搡开。
  P.N冷笑一声,拂袖出了船舱。
  祝愿跟在他后面讪讪的。
  站在甲板上,她察觉货船的行驶速度明显减慢,放眼望去,弯弯曲曲的河道夹在山峰之间,狭窄处仅容一艘船通过,水流汹涌,打着漩涡,像沸腾般,冒出一串串白色的水泡。
  祝愿靠近船弦,扶着围栏,探出头自言自语,“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奇怪。”
  她小时候游过公海,也算弄潮儿,但这种冒泡儿的水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感新奇,心想兴许和趵突泉形成的原理一样吧……唉,济南还没去过,卧底到几时才到头呢?破天荒忧伤了三秒,注意力又被前方葱茏的山林吸引,有一群猴子在枝桠间荡来荡去。
  “玩得真高兴”,她不禁有几分羡慕。
  忽然眼睛被光闪了下,身后一声断喝,“不想死趴下!”
  大脑感知危险,发出预警,身体先于直觉,迅速弹到左侧,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一颗子弹从她刚才的位置飞过,与空气摩擦,发出像丝绸撕裂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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