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打蛇随棍上,“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方法迂回了点……”
“哦,怎么迂回的,装个摄像头窃听器之类的?”,P.N喝着啤酒,似笑非笑地问。
祝愿摆摆手,“嗨,那不是最直接的方法吗。”
P.N帮她总结,“嗯,这招没用,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祝愿尴尬,“坦白讲,你本人无懈可击,我也只能从侧面入手了,婵美应该是离你最近的女人,但通过摸查,我发现她对你知之甚少,可能只是妹妹吧,你为家人遮风挡雨,护她周全,这大概就是全部了,我很快放弃了这条线。”
“所以你马上把谭二介绍给我,希望借她打探我的情况?”
“那倒不是”,祝愿否认,接着解释,“我纯粹借机测试你的态度,假如你对她有意思,郎情妾意的,那岂不是要做沙惕女婿的节奏,我还观察啥,立刻打报告回国了,但你拒绝谭雅彤,没给她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当时我和谭二分析,一致认为你金屋藏娇,真正的爱人一定被你保护得滴水不漏,把这个人找出来,控制在手里的话,你再没血没泪,为了挚爱,也会做出让步吧,毕竟我所求不多,只要你一句实话。”
这不是P.N第一次听祝愿说起她卧底侦查的细节,起初他确实有点委屈还有点失望,但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互相交托过性命,已经克服了信任危机,现在可以坦然以对,即使那些刺心的地方,也能调侃着说出来,“你就没想过,抓了我的爱人,我被激怒,纵然白底也会变黑吗?”
祝愿呵呵干笑两声,“想过,事后我也觉得蠢,就……呃……换方向调查连越魏学林那条线了”,她支支吾吾了会儿,真诚地道歉,“我承认我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七搞八搞瞎折腾,但对你也就做了这些,没做其它的,其实没必要细说的,又不体面,实话实说是因为我不想你心里有疙瘩——根据我查你的所见所闻,亲身体验你所处的环境是多么的步履维艰,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丧命的危险,与之周旋的人又是多么的穷凶极恶,这种鬼日子我才过了几天,你却足足过了五年,真的,了解越多越佩服你。”
P.N被她神转折的夸赞弄得有几许羞涩,握拳抵唇,轻轻咳了声,“你大可不必——”
祝愿打断他,“我这是在反省,我怎么就那么不懂事,还调查你的爱人,这不是往你伤口上撒盐吗?”
P.N懵了,“你什么意思?”
“真相啊”,祝愿啪的一声双手交握,做虔诚捧心状,“你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尤佳,在磨丁咱们闲聊时我提了一嘴,你看你失落的样子,虽然很克制很隐忍,但我觉得你对旧爱是想得不可得,想忘忘不掉吧,别急着否认,我去过霍队长家里做客,尤佳姐说了,你面对她时很害羞,而且还脸红呢,你们的合照我也看过,你有偷偷在瞥她,被抓拍到了,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时的表现吧。”
“我那是——”,看着祝愿自以为窥破天机的得意模样,P.N深吸一口气,又畅快地吐出来,笑着说,“你对喜欢的认识就那么肤浅?”
“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祝愿极目远望,深夜的城市不再灯火辉煌,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这五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像被放逐似的,说苦行僧也不为过吧,调查你的人际关系,我发现这些年你真的一个人在战斗,人缘混的再差,也不可能身边除了下属就是敌人吧,我倒希望有那么一位亲密爱人陪伴你,哪怕让你安心说说话也好,而不是在不见光的夜里,漫无目的看着远方,孤独地喝啤酒。”
P.N站在晦暗处,望着脚下的影子,良久无声,他感觉有热泪在心底放肆流淌,需要用尽全身力气去击退某种涨潮的不知名的感情。
祝愿告解完,觉得心里的愧疚减轻了,她打个哈欠,“五年的时光可能改变很多事,喜欢的人为另一个男人披上嫁衣,结婚生子,幸福美满,但没关系,现在你有我,咱们共进退……另外,非要连夜工作吗,我困得不行,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她说完也不等P.N反应,径自回屋,自来熟地爬上行军床,脑袋一沾枕头呼呼睡着了。
P.N随后进屋,把灯光调暗,拿来急救箱替祝愿重新清理胳膊上的擦伤,上完药,看到枕头快掉下来,为了让她睡舒服些,揽住她的头帮她调整枕头的位置。
担心她摔下床,他盘腿坐在床头,托腮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这张脸毫无心机,甚至还有些稚气,如此深夜,和着睡梦中轻缓的呼吸声,令人想起旧事。
祝愿说的那张照片是记录他青春的最后一张,接到潜伏任务时,霍明朗请他和尤佳到军官宿舍吃饭,不知谁提议的拍合照,尤佳坐在中间,霍明朗挨得很近,他则拘谨地闪开一道缝隙,最后一秒,霍明朗喊他坐近点,他不知所措地看向霍明朗,心想怎么能太靠近女孩子呢,不好吧……
祝愿咕哝了句,不知梦到什么,翻个身,姿势豪迈,宽松的T恤衫折上去,露出一小片后背,牛奶色的肌肤上有几道伤痕,P.N目光凝住,嘴角抖了抖,低声说:“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极总谈恋爱很可能是个爹系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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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贰☆我相信你
祝愿一觉醒来,不知今夕何夕,环顾陌生的居室发了会儿呆,喃喃自语,“我破产了吗?”
P.N哑然失笑,将整齐叠好的衣服交给她,“去洗把脸换上。”
祝愿接过衣服发牢骚,“我的时尚信条是穿过的衣服绝对不穿第二次,连续穿两天显得很寒酸好不好?”
“别挑剔了,洗过的,非常干净”,P.N笑着哄她,“就当特殊情况,在战场上,可没人追求时尚,另外,你不觉得自己有点铺张浪费吗?”
祝愿慢腾腾起床,打着呵欠,不忘自我美化,“像我这么有钱的人不消费才可耻,奢侈性花钱也是有意义的,不仅能拉动经济,还能创造就业机会,原本两全其美的好事被你说的只有坏处一样。”
P.N下垂的眼角扬起细微的纹路,这番话自吹自擂很欠扁,神奇的是,他听了心情却很好,语气莫名变得温柔,“你说得也有道理。”
祝愿脚步一顿,回过头用研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难道是安全屋的效果吗,感觉你整个人都平和了,这peace&love的氛围怪反常的,换作以前,无论我说什么,有理没理,你早冷嘲热讽一顿怼了。”
P.N哭笑不得,“好吧,那我用正常的方式提醒你,已经下午三点了,等我们去做的事还很多,希望你抓紧时间。”
“什么,三点了?“,祝愿觉得不可思议,“我睡了这么久,一定是太累的缘故。”
“等案子了结,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P.N安慰她。
祝愿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大哥我是公务员,案子了结,回归原位,要上班的,你说的那种睡眠自由不可能实现。”
P.N笑出声,“公务员这个词儿怎么跟你那么不搭呢。”
祝愿点头,“我也觉得”,她脚底打漂晃进浴室,看到新毛巾新牙具和一支说不上名的泰文logo洗面奶,叹口气,“生而为人活得这么粗糙还是头一次。”
受客观条件限制,她猫洗脸似的划拉了两下走出来,也不管乱成鸡毛掸子的头发,一没吹风机二没定型摩丝,能怎么办,随它去吧,反观P.N,倒是把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
“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去买”,稍顷,P.N不好意思地补充,“这里没厨房,所以……”
“不用了,给我瓶水就行,开工吧。”
P.N话里透着担忧,“你两顿没吃东西,不饿吗?”
祝愿摇头,“没关系,我可以晚餐补回来,先干活。”
P.N拗不过她,打开密室。
“哇,好酷”,祝愿惊叹,四面墙壁挂满各色枪械令人目不暇接,但当身后沉重的防爆门关上后,囿于密闭空间,祝愿的兴奋劲没了,与P.N四目相对,她试图去想象,假如是自己,潜伏五年,唯一能安心喘息的地方只有这里,会不会崩溃。
“一直以来很辛苦吧?”,她问得没头没脑,而P.N懂她的意思,点点头,又轻轻摇头,“身体上的辛苦不算什么,真正辛苦的是,漫长的黑夜尽头在哪里,尤其听到同志牺牲的消息,自己无能为力,那种倍受煎熬的感觉……很绝望。”
P.N不记得已经多久没跟人谈过心了,话说完有点难为情,转身从保险柜拿出军用笔记本和一个便携式扫描仪,插上电源,摆弄了下,恢复往日无情脸,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做事。”
祝愿看出P.N在尴尬,憋着笑欣赏他脸上难得一见的窘态,故意凑近问:“做什么事?”
P.N屈指敲了敲桌面,祝愿视线顺着他细长的手指看去,笔记本放着旁边一个文件袋,“里面——”
不等她问,P.N示意,“取出来看看。”
祝愿按他说的做,从文件袋取出一份手写名单和一张摄影机的内存卡,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你和香港NB那位总督察交换来的情报?”
“对”,P.N向她交底,“全部是关于连越和公海赌船的线索,手写名单上的客户没有赌厅入账记录,说明那些人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我之前说过,宋景明书记被杀案的相关者,魏学林、连越,吴尼哆,三人中连越是突破口,因为只有他与大陆方面关系密切,那么境内隐藏幕后的同谋很可能就在手写名单上,连越黑白两道行走,手上一定有保命的东西——”
祝愿打岔,“你想说这份手抄客户资料是连越的护身符?”
“没错”,P.N接着说,“连越的公海赌船协助客户洗黑钱,他掌握了太多不能见光的秘密,万一哪天身份敏感的客户希望他永远保密的时候,他能拿出制衡的杀手锏来防范这种‘万一’。”
祝愿翻着名单,目光扫过一个风头正劲的富豪名字以及后缀的天文数字,禁不住感叹,“嚯,了不起,一次就输了一个小目标。”
P.N不解,“什么小目标?”
“挣钱的标准啊,1个亿,出自某位网红企业家之口,你没听说过?只是名单上的这位输了1个亿”,祝愿尽心解释,稍后坏笑,“不愧是杀手锏,假设把商界新秀豪赌的风言风语传出去,这种爆炸性丑闻绝对会重挫他名下独角兽公司的股价,到那时我再趁机做空……哈哈,应该能挣它几个小目标。”
P.N笑着说:“公务员同志,你的想法很危险”,他发现很难对祝愿冷心冷面,这调皮孩子鬼点子多,胆大妄为性格还有点小坏,得时刻盯着以免走歪路,“利用职务获取内幕信息,借此操纵股价谋取不正当利益小心进监狱,顺带一提,我可不想去探监。”
“真无情啊”,祝愿手抚胸口做心痛状,“我们好歹共同战斗过,还一起经历过生死,战友情总要讲的吧。”
“正因为是战友才警示你不要犯错”,P.N轻笑。
祝愿翻白眼,“你真是我的良心导师,ok,这个话题pass,回归正题,这张内存卡里是什么?”
P.N告诉她,“连越在香港活动时的监控视频。”
“连越逃出金三角难道去了香港”,祝愿喜上眉梢,“那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可都是关键线索啊,没准儿就跟大陆的同谋有关呢。”
P.N被她突然的乐观精神逗笑了,“很遗憾,连越从金三角逃走后并没有去香港。”
祝愿高昂的情绪一下子垮塌,“到头来监控了寂寞。”
“也不全是寂寞”,P.N强忍住笑,“还记得香港之行吗,根据你收到的情报,连越车蓬将现身香港和大客户谈生意,而当晚到场的并没有连越。”
“记得”,祝愿回忆,“你当时对我说聪明人选择置身事外,连越肯定知道沙惕要对车蓬出手,所以就没趟浑水。”
“你没记错”,P.N笑了,一向大大咧咧的人把他的忠告记在心上不容易啊,“话是我说的,但我没说连越不在香港。”
祝愿一寻思的确如此,“那他在香港的意思喽?”
“对,我们赴港的当天晚上,连越在四季酒店同某个人见面,而那个人不止一次被监控拍到”,P.N思忖着说,“在你入睡后,我看了三小时的视频,此人出现过两次,可以确定的是他来自内地。”
祝愿顿时干劲十足,“那此人值得扩线深挖呀”,末了诚意夸赞,“还是你极总谋虑深远,那么早就盯上连越了,哪像我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各种碰壁后才锁定连越和魏学林。”
P.N含笑瞥她,“不敢当,起初我并不知道连越跟宋景明书记的案子有关,他经常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又怎能不有所表示呢,而且他背景复杂,往来两岸三地,交游广阔,登上公海赌船的不乏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盯住他,迟早会钓上大鱼。总之,有备无患,这不就用上了吗。”
“你决策真英明”,祝愿夸人毫不含糊,P.N对她这一套尚未免疫,恭维话听得面红耳热,及时制止她,“好了,工作吧。”
祝愿对内存卡非常感兴趣,“那咱们从看监控视频开始怎么样?”
P.N问她,“你知道一段3小时的监控用笔记本一帧一帧看完实际用时多少吗?”
祝愿老实地摇摇头,她虽说是警察,没办过案子,压根儿不了解用肉眼人工筛查监控录像是多么机械辛苦的一件事。
“实际用时7个小时才能看完一段3小时的监控”,P.N顿了下,继续说,“这张1TB的内存卡至少能保存700小时的视频,我们两个人一天是看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