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神智清醒地坐回床上,一本正经道:“秋露,你说这个萧敬云是不是觊觎哀家的美色?”
美色这个词,秋露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家主子的美,早在十年前惊艳先帝以后便已经随着先帝的离世而彻底被埋藏起来。
因为再不会人敢用美色二字来形容一国太后。
同样的,身为一国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秋露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扮过自己了。
她一个没有成过亲的老姑娘都不知道什么是美色,她家主子竟然被……调戏一番就知道了???
秋露掐了掐自己的眼皮,打着哈欠道:“奴婢听完主子叙述那番话,觉得应该是主子先惹到了摄政王,所以摄政王才反击的。”
“以摄政王的条件,主子又证明他不是不举,那么他应该见过很多美色了,不会对主子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宋玉华黑着脸道:“哀家什么时候证明他不举了?”
秋露迷迷糊糊地道:“主子不是说捏在手里的时候被吓得发抖吗,可又不敢放,怕摄政王会乱来。”
宋玉华愤懑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别一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洁模样?”
秋露的手下意识在被子里面擦了擦,哭笑不得道:“主子,您别说了,奴婢都感觉自己握过了!”
“噗……”宋玉如忍不住喷笑,觉得自己跟秋露讨论这种事情真的是白痴!
“行了,你睡吧!”宋玉如轻叹,决定自己好好想一想。
秋露迟钝地应了一声,随后沉沉睡去。
宋玉华裹着被子,一个人胡思乱想。
萧敬云几次三番找她的麻烦都像是怕她会找野男人一样。
假设萧敬云是因为跟先帝兄弟情深,怕她做出有失皇家颜面的事情,那么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那如果假设萧敬云是喜欢她呢?
宋玉华才想到这个,自己先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即使劲摇头。
这些年萧敬云的身边就没听说过有女人,他早些年在军营,回京后又挑起虎啸营的担子,倘若真的跟什么女人有瓜葛,京城早就传遍了。
真实的感觉是不可能骗人的,萧敬云根本就没有不举!
宋玉华有些脸热地想,萧敬云不会一直暗恋她吧?
这个念头还没有在心里捂热,宋玉华“啪”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需要清醒一点,因为当初她跟萧敬云还真没有什么交集!
宋玉华跟自己说,假设也需要建立在合情合理的范畴。
所以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萧敬云是为了皇家颜面这回事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宋玉华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靠在被子上睡过去。
在梦里,她梦见萧敬云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然后使劲地摇着她,问她还想不想徐青昊了?
她想说我不想啊,我是真的不想!
结果萧敬云的手太重了,直接把她掐昏死过去!
好笑的是,她在梦里竟然还给自己设定,自己是装昏的,还能听得见萧敬云说话。
萧敬云掐昏她以后,抱着她哭啊,喊啊,眼泪汪汪地说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喜欢她已经喜欢整整十年了。
宋玉华感动啊,然后自己哭醒了!
醒来以后的宋玉华发现自己把被子抓得皱皱巴巴的,而枕头上可疑的水渍则提醒着她刚刚有过伤心欲绝的情绪。
擦了擦眼泪,宋玉华慢慢坐起身来,心情还挺压抑的。
秋露从外面走进来,出声道:“主子可醒了,这会都午时了。”
宋玉华假意打了个哈欠,问秋露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哀家?”
秋露道:“奴婢醒来的时候主子是睡在被子上的,奴婢给主子翻身,给主子盖被子,主子的眼皮动都没有动一下。”
宋玉华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觉得那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呢?
有种自己做梦愚弄自己的感觉!
萧敬云把她掐昏,以为把她掐死了。她假意装昏,结果把自己感动哭了。
这都是什么鬼?
醒过来她还以为是梦中梦呢,她就应该再睡一觉的,这会醒来都算早的了。
下床洗漱,宋玉华直接用的午膳。
吃到一半的时候,宋玉如来了。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脸色很不好,苍白得很。
宋玉华问她吃过没有,宋玉如说吃过了。
秋露给宋玉如搬了椅子,宋玉如屁股才坐上去就昏倒了。
宋玉华连忙放下碗,让秋露传了随行的张太医。
结果张太医看了以后,说是感染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导致高烧不退,头晕目眩。
安排宋玉如暂时住在了西次间,宋玉华跟秋露道:“定是被萧敬云吓的。”
秋露猜测道:“六小姐发着高烧也要过来,莫不是昨晚……”
宋玉华一听,气得面色骤变道:“萧敬云呢,他现在在哪里?”
秋露连忙道:“您先别说急,或许不是呢?”
宋玉华愤慨道:“就算昨晚他什么都没有做,那白天呢?难道不是他白天就威胁过玉如?”
秋露脑仁疼,暗暗怪自己不应该多嘴。
“主子,奴婢先去主持那里问一问,如果摄政王还在寺里的话,您也不许出面,一切交由奴婢来办。”
宋玉华盯着秋露道:“你现在不怕他了?”
秋露点了点头道:“奴婢找摄政王是有正事,不怕!”
宋玉华张了张嘴,指着自己道:“那哀家每次找他不是因为正事吗?”
秋露摇着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宋玉华冷哼道:“得了,哀家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你去吧,替哀家好好问一问,到底他想怎么样?”
秋露匆匆去了,可也很快回来了。
因为萧敬云昨夜就下山了,根本没有多在寺里停留。
宋玉华听到消息的时候,还狐疑道:“他真的走了?”
秋露肯定道:“奴婢让主持带奴婢去摄政王住的地方看过了,的确没有人,而且听伺候的僧人说,昨夜被褥都是未动的。”
宋玉华捏了捏拳,冷声道:“他到是跑得快!”
西次间里,早就已经醒来的宋玉如抓着被褥,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放过宋玉华和萧敬云的。
就算是拿她这条命去搏,她也要为自己报仇。
……
连夜就下山的萧敬云追上了徐青昊,顺便炫了一圈他那个肿起的唇瓣。
旁的人都看不懂,除了徐青昊和有所猜测的孟秀杰。
萧敬云骑在自己的炽焰上,身上的玄色大氅一直垂到脚踝,看起来威武极了。
他看向徐青昊,挑了挑眉,志得意满道:“徐将军的走得可真慢,九年了,也只到这里。”
徐青昊淡淡地笑了笑道:“臣毕竟不是皇家贵胄,自然不及王爷快马加鞭,一路顺风。”
萧敬云冷嗤道:“你知道最好。”
“不论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徐将军都是一样的。”
徐青昊颔首道:“臣知道,从未奢求。”
萧敬云满意地扬了扬嘴角,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秀,随即策马而去。
等到萧敬云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孟秀杰道:“摄政王也太嚣张了,他这是在放什么狠话?”
徐青昊淡然一笑道:“不是什么狠话,是实话。”
孟秀杰有点懵,却听到徐青昊轻叹道:“来的路上你不是也听说了,太后在护国寺。”
“很巧的是,我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他也在。”
“什么?”孟秀杰瞪大双眸。可他细想一会,好像并不是无迹可寻。
“太后她?”孟秀杰欲言又止,主要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徐青昊负手而立,沉声道:“如果太后不愿,她会来找你我的。等着吧!”
孟秀杰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心里去,让他难以招架。
……
寒冬的夜里赶路,冰雪全化,马蹄踏上去的时候,总免不了有些吱吱声。
萧敬云想,宋玉华凶起来的时候,到很像是雪地里觅食的松鼠。
蹿出那么些脚印,找到松果的时候下嘴也够狠。可真被吓到了,又只会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慌失措地寻求生机。
他到是很喜欢她那点求生的本能,还知道在关键时刻服软。否则以他的性子,只怕真的难以收场。
这样一想,萧敬云觉得宋玉华跟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契合的。
身体是越想越热,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萧敬云骑着炽焰驰骋在雪路中时,大有归心似箭,回京后大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
只是当他回到王府,苏锦荣关心他脸上的巴掌印时,萧敬云笑不出来了。
苏锦荣倒也不是真的关心,他主要是太震撼了!
这么多年了,除了战场上躲避不了寒枪冷箭,他还能三生有幸看见他们家王爷被人掌掴!!!
苏锦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个……女人打的吧?”
萧敬云:“哼……”
苏锦荣咽了咽口水,盯着他家王爷那鸡屁股一样的唇瓣,继续道:“亲……亲……过了?”
萧敬云:“呵……”
苏锦荣垂下头去,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用他可以立马去死的语气道:“我滴个天啊!”
萧敬云一巴掌拍在苏锦荣的后脑勺,无语道:“你那是什么语气?”
苏锦荣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使劲捏着自己胸口的肉,激动道:“您大仇得报的语气!”
萧敬云不悦,冷冷地盯着苏锦荣道:“本王会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苏锦荣连忙摇了摇头道:“非也。奴才的意思是,先帝坑您的仇,您终于报了!”
“嘭”的一声响,萧敬云狠狠给了苏锦荣一脚。
只听他怒声道:“你个狗奴才胡说什么?难不成本王会卑鄙到用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报复一个死人?”
苏锦荣疼啊!
毕竟他被踹到双膝跪地!
可他被他家王爷的话惊到了!
一时间连屁股都顾不得揉了,双膝在原地转了半圈,直接跪在他家王爷的面前。
“王爷,奴才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您现在终于承认您喜欢太后了吧?”
萧敬云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他那深幽幽的眼眸里,泛起了明珠般柔和的光芒。
其实他也不愿意承认,可亲向宋玉华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遏制不住地跳动。
哪怕宋玉华咬破了他的唇,哪怕他一点经验也没有,磕磕碰碰地寻找着驯服宋玉华的方式。
可当两唇相碰,他心里的壳仿佛一瞬间就碎了,彻彻底底,露出了一片连他都惊颤的温柔。
暗暗吐了一口浊气,萧敬云道:“当太后有什么好的,一辈子困在深宫里。”
“等永晨长大一些,本王扶他亲政,将虎啸营的兵权亲自交到他的手里。为了他母后的幸福,他总不会阻止的。”
苏锦荣到没有想那么长远,而是客观道:“王爷,男人和女人之间就算有感情,那也是会散的。”
“成了亲的夫妻,有些生了三四个孩子都还会和离呢?”
“更何况太后的脾气也不太好,您的更是火爆,奴才怕……”
“哎呦!”
“王爷饶命!”
“王爷……奴才……奴才错了。”
苏锦荣的话好没有说完,萧敬云就摁着他一顿暴打。
萧敬云是真的恨啊,别人见不得他好就算了,苏锦荣这个狗东西也敢这样说?
被狠狠修理一顿,苏锦荣像条狗一样趴在地毯上,只剩下出的气了。
萧敬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连气都不带喘的,只是心情并不是很好。
“本王在想,等她回宫了要怎么去慈宁宫见她呢?”
“你到好,主意不出,还敢胡说八道。”
苏锦荣眼里的泪花闪啊闪,他不是不想说好听的。他主要是忘记了,他家王爷就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导致他对他家王爷喜欢女人这件事一点经验都没有。
也对!
他家王爷现在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见他说那些过程很美好,结局很悲伤的爱情故事???
想到这里,苏锦荣直接悲伤道:“王爷,您先想办法把张瑶调离慈宁宫啊。”
“张瑶走了,您想什么时候去慈宁宫谁还拦得住?”
萧敬云早就想过了,可贸然调离张瑶,以张瑶的警觉性肯定会坏事的。
最好是让张瑶自己主动离开慈宁宫。
想到这里,萧敬云的脚自然而然地放在苏锦荣的屁股上,他没用力,可苏锦荣已经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萧敬云见苏锦荣突然禁声的怂样,忍不住奚落道:“当年你怂恿本王夺权的时候,好像自比张瑶厉害。现在本王就想知道,你怎么比张瑶厉害?”
苏锦荣直接把头也磕在地毯上了,不是他认命,而是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啊!
仔细想了想,苏锦荣道:“慈宁宫里的丰宝和福贵都不算出挑的,他们要是犯错了,皇上肯定不忍心罚。不过张瑶可看不下去,毕竟正德宫里的管事太监怎么能出错呢?”
“到时候张瑶一定会亲自去正德宫坐镇,教教那两个小太监怎么当管事太监。”
萧敬云一听,貌似有那么些道理,也把自己的脚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