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棺材板压不住了——春风绿
时间:2020-11-18 09:54:09

  萧敬云玩味道:“可你还没有说, 如果你输了呢?你又要如何对本王交代?”
  宋玉华的动作顿了顿, 蹙着眉头道:“你想如何?”
  萧敬云将绑住的双手往头顶伸去,露出一副任由宋玉华为所欲为的神情道:“以后我来慈宁宫找你,你可不许故意避着我。”
  宋玉华狐疑道:“像今晚一样?”
  萧敬云道:“像今晚一样?”
  宋玉华下手的力道重了些,心想这跟生死局没有什么两样了。
  她转身去端了一个圆凳子来, 萧敬云适时地闭上眼睛, 一副准备享受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宋玉华却颇有些阴狠地道:“哀家说个秘密给你听。”
  “当年太宗皇帝仙逝, 哀家初登后位时,曾听闻珍太太妃并非是伤心过度追随太宗皇帝而去的,而是被迫为太宗皇帝殉葬的。”
  宋玉华的手才碰到萧敬云的膝盖,只见萧敬云已经震断了手上的腰带,整个人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阴沉地盯着宋玉华,深色的瞳孔里满是冷戾的防备,而他那冷硬的面容则微微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宋玉华站起来想往后退,萧敬云却扣住她的手腕道:“谁告诉你的?萧泽成?”
  “他怎么有脸跟你说这些?”
  宋玉华察觉萧敬云的心态极端变化,并未急于挣脱,而是解释道:“不是。”
  “当年伺候过珍太太妃的刘公公你还记得吧?哀家入主凤仪宫时,他突然从偏殿内蹿出,大呼珍太太妃是被先帝给逼死的。”
  “当时张瑶把他抓走了,说他因珍太太妃之死而疯了,哀家瞅见他那神志不清的模样,到也信了。”
  “不过……”
  宋玉华的话没有说完,目光却审视着萧敬云。
  萧敬云放开她的手,冷嗤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今夜你赢了。”
  萧敬云走了,大步离开,背影僵直。
  宋玉华总觉得他骨子里藏着刀锋般的冷戾,恨不得将忤逆他的人除之而后快。
  可很多时候她都是看不见这份冷戾的,直到今夜。
  并非是她想提起那段往事,而是在当年,萧敬云母妃之死一度成为宫中禁忌,不可言说。
  她也曾怀疑过,可先帝并不肯明说,渐渐的她也失去了探寻的兴趣。
  毕竟,在这宫里多的是无缘无故死去的人。
  ……
  夜里一直关注宋玉华寝宫动向的宋玉如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跃上房梁以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房间的窗户给关了起来。
  夜色寂静,房内无灯。
  她那张狰狞又阴冷的面孔,完好地被掩盖着,只有如火如荼的呼吸焦灼着喉咙,让她连一丝丝声音都难以发出。
  ……
  萧敬云回王府以后,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日。
  苏锦荣猜测着,应该是在太后那里碰壁了,大男人自尊心作祟,怕见了他们这些奴才尴尬。
  谁知腊月初七的早上,苏锦荣瞥见一脸憔悴的王爷换了一身庄重的朝服,看样子正准备去上朝。
  “王爷,想您大权在握,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呢?”苏锦荣恭敬地候在一旁,目光有些惆怅。
  “本王之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萧敬云说完,大步离开了。
  苏锦荣在原地怔了怔,猛地听到一句:“跟上。”
  还未回神的苏锦荣下意识跟了上去,却不想这一跟,径直跟到了宫里。
  苏锦荣六岁就在萧敬云身边伺候了,他与张瑶不同,他是地方官员净身后送到宫里来伺候的,算是最苦最没有背景的小太监。
  可张瑶不是,张瑶是先帝的母族送进宫的,从三岁就陪着先帝在宫里读书写字了。
  萧敬云上完早朝以后,跟嘉平帝商议要了仪安殿,日后但凡国事繁忙他就不出宫了。
  仪安殿紧挨着朝臣议事的清正殿,跟正德宫和昭和殿相隔不远。嘉平帝让张瑶安排伺候的小太监,张瑶叫了苏锦荣跟着去选。
  在路上,张瑶和苏锦荣免不了互相试探。
  不过两个人都是老狐狸了,一场不动声色的交锋很快就过去了。
  苏锦荣选了在仪安殿伺候的太监以后,才惊觉他家王爷可能真的按耐不住了。
  只要一想到要在张瑶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苏锦荣就觉得跟自己做贼一样,心虚不说,还有点惶恐。
  偏偏他家王爷一点自觉都没有,住在宫里第一晚就说要出去一下。
  苏锦荣:“……”
  ……
  政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嘉平帝准备看会书。
  就在这时张瑶道:“皇上,摄政王突然要住到宫里来,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打算?”
  嘉平帝道:“皇叔要住就住,朕总不能拦着吧。再说了,仪安殿那周围本就是朝臣议事的地方,并不算逾越。”
  张瑶微微颔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若是摄政王自己住进来到也没什么,可他把苏锦荣带来了。这明显是长住的打算,虽说现在临近年关,各处折子明显增多,可摄政王一向只会挑几道重要的折子看一看,并不会全部批阅的。
  嘉平帝去看书去了,有小太监来找张瑶,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张瑶走出去呵斥道:“什么事情遮遮掩掩的?”
  小太监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压低声音在张瑶的耳边低语。
  只见张瑶面色骤变,不敢置信地低呼道:“她有证据吗?”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她说请张总管把皇上带过去。”
  张瑶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然后对着小太监挥了挥手。
  过了一会,张瑶偷偷去了一趟仪安殿。
  远远的,仪安殿的殿门是关起来的,并没有小太监守着,看样子到像是摄政王已经歇下了。
  张瑶折返正德宫,拧着眉头深思起来。
  不远处的书案边,小皇帝一边翻阅史记,一边还勤勤恳恳地做着笔记,样子十分认真。
  张瑶的眼里多了几分挣扎,每次他看到小皇帝的面孔,都会想起先帝小时候的样子。
  先帝小时候身体瘦弱,不像小皇帝这样时常可以夜读。那个时候的先帝,稍有风寒入体就会病上大半个月,宫里宫外都要瞒着消息,连药都要偷着吃。
  因为这样,与太后成亲以后,太后数月不曾有孕,先帝还暗暗自责,私下找了好几位太医调养身体。
  结果没过多久太后有孕,先帝异常高兴,连着好几天都在想孩子的名字。
  嘉平帝喝茶的时候抬头看见了怔怔出神的张瑶,他唤了两声张瑶都没听见。
  后来还是丰宝过去跟张瑶说:“张总管,皇上叫你呢!”
  张瑶回神,连忙垂首掩下眸子里的湿意。“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嘉平帝道:“你若是累了就下去休息吧,朕还要一会才睡。”
  张瑶连忙道:“奴才不累,奴才只是瞧着皇上看书,想起先帝了。”
  嘉平帝默了片刻,他当太子的时候,张瑶最喜欢抱着他在这里看着父皇批阅奏折。
  那个时候父皇总是忍不住会伸手来抱他,抱一会批一会,有事埋怨他耽搁了政事,可那双温柔的大手总是想着伸过来,将他搂在怀里抱上好一会。
  那时母后还不会像现在这样惯着他,总是会对父皇说:“你别惯他了,他都五岁了。”
  然后父皇就笑,一个劲地夸他记忆好,精神好,还学会背诗了。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被父皇宠着,有恃无恐地缩在父皇的怀里看着母后嗔怒的目光。
  可是快乐的时光太过短暂,他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只剩下母后僵硬地牵着他,一步步走向冰冷的龙椅。
  快满三年了。
  父皇说的很对,他的记忆很好。好到那些挂满白幡的记忆仿佛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嘉平帝阖上眼眸,有些疲倦地道:“朕是不是比父皇差得远?”
  张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连忙道:“怎么会?皇上比先帝聪慧,身体也比先帝好,将来一定会比先帝能干的。”
  嘉平帝睁开眼睛,询问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父皇的身体不好了,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母后,没有告诉朕。”
  “朕还记得父皇宾天的前一天,母后还在凤仪宫的厨房里学着做珍珠白玉汤,说父皇喜欢吃。可是当她带着珍珠白玉汤来正德宫的时候,父皇还没有吃上一口就昏厥了。那碗珍珠白玉汤摔在了地上,摔在了朕的面前。”
  张瑶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道:“那是先帝的意思,不想让太后娘娘和皇上担心。”
  嘉平帝嗤笑了一下,然后悲愤道:“所以母后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她知道的时候只剩下绝望。”
  张瑶伏在地上啜泣,小声地哽咽道:“奴才有罪。”
  嘉平帝道:“不怪母后不待见你,在你的心里,你何曾把母后和朕当成是主子?”
  张瑶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惊颤地喊道:“皇上……”
  嘉平帝垂下头,不愿再多说,只是淡淡道:“你退下吧。”
  张瑶握了握拳,突然沉声道:“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嘉平帝道:“你还想说什么?”
  张瑶顿了顿,目光一点一点地聚焦,波云诡谲都看向嘉平帝。
  嘉平帝微微一震,待他正视时,只见张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
  清静了两晚,那一日提到珍太太妃,宋玉华明显察觉自己碰到了萧敬云的逆鳞。
  当看到萧敬云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宋玉华大大地惊诧了一番。
  “不是说好了,摄政王竟然说话不算数?”宋玉华提醒道。
  萧敬云盯着宋玉华,那双眼眸明显比平常要冷一些。只见他那眉峰微动,抿着的唇瓣便轻启道:“本王那一夜说的是走,可没有说往后不来。”
  宋玉华看着萧敬云那明显散发着怒气和不满的神情,咂舌道:“所以……我们是还没有结束?”
  萧敬云冷哼一声,撇开视线。
  宋玉华真的无语了,怎么看萧敬云都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权柄在握的摄政王,又是一个俊朗青年。眉峰一挑就知是一位骄傲矜贵的人物,怎么偏偏在她这里耗上了?
  宋玉华见萧敬云不是穿着朝服来的,而是一身蓝色云纹鹤氅,这衣服一看就是寻常上街访友穿的,这会穿到她这里来,到显得怪怪的。
  摄政王入住仪安殿这件事还未有人来慈宁宫通报,因此宋玉华并不知晓。
  她看了看比平时添了几分意气风发的萧敬云,认真道:“如果你想知道那位刘公公的消息,哀家到是可以……”
  “你不要总是顾而言他,本王来这里,从来都只是为了你。”萧敬云粗暴地打断宋玉华的话,多一句都不想再听。
  宋玉华就呆呆地望着他,目光从疑惑,震惊,转变为羞赧。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发现烫了。
  然后她第一时间去看房间里的灯,发现灯不那么亮以后,这才慢慢镇静下来。
  萧敬云原本是很生气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凶狠的狰狞,可当他看着宋玉华接二连三的憨傻反应以后,自己到忍不住笑了。
  理了理垂下的墨发,萧敬云斜倪了一眼宋玉华,颇有些意味深长道:“你害羞什么?”
  宋玉华笑了!
  萧敬云立即收敛神情,不悦道:“你又笑什么?”
  宋玉华甩了甩袖,好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是真的喜欢我!”
  萧敬云又生气了,腮帮子都有些鼓起,看起来十分孩子气。
  他质问宋玉华道:“你觉得我的感情很可笑?”
  宋玉华连忙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衣服上绣的金凤凰道:“我,哀家,大燕的明熙太后。”
  “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嫁的,你就算再喜欢也该学着克制,怎么能任由自己胡来?”
  萧敬云道:“怎么就不能改嫁了?只要你愿意,本王说能就能。”
  宋玉华的瞳孔一再撑大,不敢置信道:“你是疯了吧?”
  萧敬云冷哼一声,语气坚定道:“本王这两天已经想清楚了,只要你愿意跟本王在一起,明的暗的,都随你选。”
  “你若是不愿意跟本王在一起,本王就夜夜翻墙,直到你愿意为止。”
  宋玉华慌了,手足无措道:“为什么啊?”
  萧敬云掷地有声地回道:“因为本王喜欢你。这后宫对你来说像个囚笼,这京城对本王来说何尝不是?可你在这京城里有爱子,本王却只有仇恨。”
  “本王可以为了你妥协,只要你愿意,朝堂内外政敌本王都能为你一一肃清。”
  宋玉华往后退了退,眼里多了几分惧意。只听她喃喃道:“你变了!”
  是的,她很肯定萧敬云变了。
  他的语气神态都不再带着戏谑的试探,而是直白的表述。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快,但可以肯定的是,萧敬云的心里一定还藏着一些别的事情!
  也正是这些事情推动着萧敬云做出改变,也许还会让他变得更可怕。
  如果珍太太妃的死只是一个试探,那试探的结果出来了,果然有异。
  宋玉华怂怂地望着萧敬云,低声道:“仇恨?”
  萧敬云斜倪着她,眼里一片森冷。
  宋玉华自顾自地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你先回去吧。”宋玉华道,看起来想静一静。
  萧敬云望着她,没有说话。
  昏黄的灯照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光晕覆在瞳孔上,越发显得那瞳孔极其深邃。
  他那神情算不上生气,但也绝不开心,就是淡淡的孤寂中透着落寞,像是黑夜中难以展翅的雄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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