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贴着卡特琳娜的脖颈而过,在女人的脖颈上划出血痕。
吉米娜面色一紧,下一瞬间,脖颈受到重击,被亚伦手刀敲晕倒地。
卡特琳娜想上前,被亚伦的眼神一瞪,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海涅放下了茶杯,笑着看向伊莉丝,“原来是这样。”
翱翔天使号是吃水900吨的三桅双甲板的盖伦帆船,就船体来说,不算特别大。凭借血族远超常人的感知力,船上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自然包括伊莉丝导演的这一场好戏。
“海盗们没有信用,变数实在太大了,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才可以 ”元庆看着海涅,“长亲要一起吗?”
海涅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他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袍,向着元庆伸出手,元庆自然地将手伸出搭在长亲的手上。
两人携手前往船长室。
途中遇到了亚伦,他肩膀上扛着吉米娜。
卡特琳娜跟在他身侧。
亚伦看到了海涅,习惯性地问好:“主……”单词尚未脱口,亚伦立马改口道,“阁下,夫人。”
夫人这个词语他说得很吃力,表情也很不情愿。
元庆注意到了亚伦的神态变化,她礼貌地微笑着,挽着海涅的手收紧几分。
血族亲王感受到力度,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没有说话。
卡特琳娜注意到了三人之间气氛微妙的变化,眉头不经意蹙起。
海涅视线上移,灰色的眼睛扫过卡特,瞭望手的目光变得混沌,忘记了刚才的想法。
亚伦敲响了船长室的舱门。
舱门很快就被打开。
看到船舱外出现的身影,罗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尤其看到亚伦肩上扛着吉米娜时,她的脸色变得如同锅底一样黑。
亚伦并不和她客气,他将昏倒的吉米娜丢在地上,又一只手扯着卡特琳娜的胳膊将她推进船长室。
“罗西船长。”元庆从走廊里走进船长室,“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西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她和诧异卡特琳娜和吉米娜的组合居然会被抓到,但好在对方留下两人一条命,事情就还有缓和的地步。
这里是她的船,是翱翔天使号。
罗西有船撑腰,硬气起来。
“看来,我的船员和客人之间,发生了一些小矛盾。”她的目光在海涅与元庆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定在了元庆身上。
“如果你把称之为小矛盾的话。”元庆哼了一声,“船长先生,我虽然是第一次这样远航,海上的许多事情我并不了解,但海盗法典的存在我还是听说过的。”
“关于盗窃财物,是要被砍掉手指的。”元庆指出海盗法典上的条例。
罗西收了收神色,显然是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并不像想象中好糊弄。
她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授意卡特和吉米去偷窃,但两人的行动离不开她的暗示。
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还知道海盗法典。
不过,知道她是海盗,还敢来在她的船上谈判。
罗西调整了一下表情,反驳道:“卡塞尔夫人,您这话……我承认,我做的是走私货物的生意,可到了您这里,就成了海盗,您这是诬蔑!”
“我以为有一些事情,我们不需要说得十分明白。”元庆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吉米娜,又转头看着卡特琳娜。
“我不揭穿,是希望和彼此留一个回旋的余地。”元庆微微昂起头,“毕竟,我们的目标都是不老泉,在此之前,发生任何一点冲突,都不利于我们两边的合作,不是吗?”
罗西目光沉了沉,余光扫过桌面上的无字羊皮卷。
“好。”她抬头看着元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我相信船长能做出公正的处理。”
海涅侧头看着伊莉丝得意的样子,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拉了拉着伊莉丝的手。
“差不多可可以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伊莉丝看着他柔软的褐发与柔和精致的面部线条,嘟嘟唇:“好吧。”
“亚伦,给这两位先生道歉。”海涅自然地接过话语权,他重要咬在先生一词上。
侍卫长颔首致歉。
他丝毫没有歉意,只不过是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
“罗西船长。”海涅的目光定在红发海盗船长身上,“这样的试探,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罗西咽下一口口水,假喉结上下翕动,她从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几岁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僵硬的活动脖子,点头应下。
“不会再发生了。”
一个契约随着她话音落下而生成。
海涅侧头看了一眼元庆。
“好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元庆嘟了嘟唇,不情不愿道:“好吧……”
“还没玩够?”海涅眉眼带笑,顺着伊莉丝,“亚伦竟然也会陪着你胡闹。”
元庆撇一下唇。
“不能算胡闹……”
海涅笑着揉了揉伊莉丝的黑色长发,这才牵着她离开。
走到船长室门口,元庆突然回身对罗西道:“衣服要照价赔偿。”
.
吉米娜和卡特琳娜背靠背绑在主桅杆上。
正午的太阳毫不留情面的直射着她们的皮肤。
炎热滚烫。
“太奇怪了。”卡特琳娜侧头对吉米娜道,“那么高大的男人竟然能躲在那个小箱子 。”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从上船开始他就在箱子里。”吉米娜补充道。
“那样太委屈了,那么小的箱子……”卡特琳娜顿了一下,“你居然会接话?”
吉米娜补充的内容给她带来的震撼,远没有吉米娜开口接话大。
平日里她根本不会参与这种谈论。
吉米娜没有理会卡特的震惊,她继续道:“他会缩骨。”
“缩骨?”卡特琳娜震惊,“就是你的老师说过的那种来自东方的神奇技巧?”
“那个黑头发的女人是东方人。”吉米娜说,“她的模样很像我们在香料群岛见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注48:胡安·庞塞·德莱昂(西班牙语:Juan Ponce de León,1474年—1521年6月),出生于西班牙巴利亚多利德,西班牙征服者、探险家。传说中第一个发现不老泉的人。
第67章 他的太阳(一)
“主人竟然也跟着她胡闹。”亚伦低着头, 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怨念。
海涅表情僵硬了一瞬间,他看着亚伦,灰色的眼睛闪过思索。
“也?”他问。
亚伦沉默。
是的, 也,他也一样。居然会答应那个女人的话,乖乖在行李箱内窝了一整天。
“主人太纵容她了。”亚伦转移话题。
海涅微微昂起头,回想着最近一段日子的所作所为。
他不得不承认,亚伦说得对。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他很喜欢, 很惬意。
以至于偶尔, 他随心放纵地扮演伊莉丝丈夫的角色。
不需要精湛的演技,一切发生的都那么自然。
“卡塞尔的族人不在船上。”海涅给出一个理由。
这也是他得以放松的一个理由。
亚伦抬起头, 他察觉到以往不苟言笑主人眼中的笑意。
侍卫长选择了沉默。
海涅挥手示意他离开。
伊莉丝从浴室中出来时, 长发还带着水气。
在船上,淡水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源。就算是船长,也很少能享受到热水浴。
她发出一声舒服地叹谓,转身看去, 海涅正站在木床旁,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不算大的木床。
床被固定在地板上。海上常有风暴,上下起伏不定,房间里的重要家具上, 都有长钉固定。
因为夫妻的身份伪装, 船长罗西只为海涅与元庆准备了一间船舱。
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妥。
但此时,狭小的船舱之内充斥着长亲身上干燥而好闻的气息,混上红茶的淳厚。由血裔与长亲间特殊联系的转化, 变得暧昧不清。
元庆吞咽口水,她突然觉得燥热无比。
海涅缓缓转过身。
他浅浅笑了一下。
轰隆。
元庆僵在了原地,她本能地想走过去,靠近长亲,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不能这么想。
她瞄瞄他,长亲面色如常。
淡定的过分。
一千多年,长亲恐怕都是这样淡定过来的。
为了避免尴尬,元庆主动开口,“长亲我洗好了。”
她话刚一脱口,就后悔了。
这话说得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希望长亲不要多想。
长亲没有反应,也没有声音。
元庆不由得感到好奇,她抬起头看去,海涅仍然盯着钉床的木钉没有反应。
元庆察觉到一丝奇怪,她靠近了几步,却发现海涅双拳紧握。
元庆被吓了一跳,她快步绕到另一边,海涅眉头紧紧蹙起,双眼紧闭,像是在抵制什么痛苦一般。
她从未见过长亲这般狼狈的样子。
元庆惊讶,连忙抓起铺在木床上的毯子。这床毯子是她按照莫尔管家的指导,提前放进棺材里的,为的就是防止海涅休息时无法隔绝“生气”,受到伤害。
不过,元庆也没有见过“生气”反噬的情景,下意识地就卷起毯子将海涅包裹起来。
她扶着海涅躺下,转身就要去找亚伦,却被抓住手腕。
“长亲?”元庆吃惊,连忙蹲在床边。
海涅仍然皱着眉头。
“长亲?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元庆看一眼被海涅握住的手腕,他攥得十分用力,五指深陷入她的皮肉。
很疼,但现在她完全顾不得在意这些。
明明刚才,他还很好,还在笑。
“长亲,长亲。”元庆压下声音,“你先放开我,我去找亚伦来。”
回应她的是海涅收紧的手指。
元庆痛苦的蹙起眉头,她明白了海涅的意思。
他不想她离开。
“我知道了。”元庆放松声音,“我就在这里,长亲,我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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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狰狞的红之中。
海涅立在血红之中,一身黑袍,格格不入。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汗水顺着他的眉心而下,留下红色的痕迹。
金的意识在一瞬间暴动,挣扎着,反抗着,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产生了欲望波动,给了金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这一次,海涅不想轻易的退让。
他守着底线,一动不动,任凭金肆意的起伏操控着欲望与情绪,他都不为所动。
撕裂的痛苦折磨着海涅的意识。
金随意惯了,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恨厉。
“长亲。”
轻声的呼唤钻入的海涅的耳朵。
他的意识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金抓住了这个机会,毫不留情闯入海涅意识的深处,撕扯着他的意识,要将他踩在脚下。
“长亲。”呼唤声变得遥远,模糊,听不清她的声音。
清脆的呼唤变得黏黏糊糊。
海涅本能的讨厌这种感觉,他收敛起心绪,努力地收起意识。
他的表情越加的痛苦,手指嵌入元庆皮肤更深。
“你这样我很害怕。。”元庆俯下身子,轻俯在海涅耳侧,“听得到吗?海涅。”
“听得到吗?”
“海涅——”
“海涅——”
黏黏糊糊的呼唤重新变得清脆,俏生生的,像她呼唤长亲的声音,带着扬起的尾调。
在一片血红之中,黑色的光芒亮起。
中心黑色的影子亮了起来,崩塌的黑色世界重新组合,重构。
海涅紧皱眉的眉头渐渐松开,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短时间内,他的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现在又恢复了正常。
元庆抬起头,她看向躺在木床上的海涅,不知道该露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从未遇到过这样古怪的事情。
先一瞬间,她还很担心,但顷刻之间,长亲似乎恢复如常。
害她白担心一场。
不不不,白担心很好,很好。
抱着复杂至极的心情,元庆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站起身,经过这样的折腾,原本带着水气的头发变得半干。
“奇奇怪怪的。”她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去想,“真的是因为棺材吗?”
海涅听到了她的小声嘟囔。
灵魂撕裂的疼痛任由残留,他却忍不住地露出笑容。眼睛睁开,红色正在极速褪去,等他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时,眼睛已经恢复成温柔的灰色。
“不是。”海涅撑起身体,注视着伊莉丝黑色的眼睛,“金来了。”
他没有隐瞒。
“金想要夺去身体,我阻止了他。”他说。
元庆楞了楞,躲开了海涅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心虚,“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先前不行。”海涅实话实说,“这一次,金急了。”他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