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物吗?有书函吗?”
第15章 我从波斯来
“我当着六大派的面,连我师伯师叔都得罪了,你还要我怎么证明。”张无忌气愤地说。
他当时那么急着站出来,是因为光明左使“遇害”,他认为中土明教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当年紫衫龙王黛绮丝来中土,可是既带来了书函,又出示了信物。”韦一笑怪声怪气。
张无忌皱眉,反驳道:“黛绮丝受长老之命到访贵地,自然有书函有信物。”
“我和不悔妹妹不过是恰巧遇见你们有难,好心出手相助,韦一笑,你别不识好歹。”
为了低调,为了避免打草惊了黛绮丝这条蛇,他和不悔妹妹将带有明教痕迹的物品都留在了波斯,除了一张嘴,他还真拿不出其他证明。
“二位好意,韦某心知。”韦一笑慢条斯理地弹了弹半长不短的指甲,弹完还吹了口气,“可不能你说是,我们就信了,得有凭有......”
余蔓打断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冷冷道:“这个行吗?”
杨逍离得最近,定睛看清余蔓手中的那根令签,也是他第一个惊呼出声。
“圣火令!”
明教圣物圣火令自石教主手中遗失,时隔两代,竟于今日重现。
韦一笑也顾不上挑刺了,他从椅子上滑下来,和其他人一拥而上围观圣火令,目不转睛。
张无忌使劲揉眼睛,不止旁人震惊,他也意外至极。
“圣火令......哪儿来的?”张无忌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要知道,即便是在波斯,他们也不曾持有过圣火令这样的圣物。
不悔妹妹这个人,时而胆大心细,时而胆大包天,他真怕,真怕这圣火令来路不正。
“常胜王给我的。”余蔓勾起一边的嘴角冲张无忌挑眉,很得意的样子。
临行前,波斯明教十二宝树王之常胜王,私下将圣火令交给她,嘱咐她如若在中土遇到危难,可以用圣火令号令中土明教,以解燃眉之急。
张无忌酸了,从前差别对待就非常明显,可这次他还是酸得面目全非。
“常胜王那是爱屋及乌,你少得意。”
余蔓眉开眼笑,摇头晃脑,“我,就,得,意。”
“当真是圣火令?”杨逍激动地注视着余蔓手中的圣火令,喃喃道。
“不信,你验一验。”余蔓大方把圣火令往杨逍面前一送。
此言一出,殷天正、韦一笑和五散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表情也有些微妙。
杨逍微怔,随后笑道:“那杨某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便要接过余蔓递来的圣火令。
“这圣火令一共六枚,乃我中土明教镇教之宝,为历代教主所有。”韦一笑意味深长地说。
张无忌立刻警觉起来,他担心有人生出强夺圣火令之心。
常胜王把圣火令交给不悔妹妹,是为了给她撑腰,回到波斯后,这支圣火令是要原样还回去的。如有闪失,可是大罪。
“想讹我给你们当教主?”冷不丁一声质问,余蔓神色淡淡的,却能将嘲讽之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凉凉吐出一句,“想得美。”
“这烂摊子我可不管。”
像是被人卡紧了脖子一般,韦一笑生生哽住,眼珠突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似的。其他人也是一脸愕然之相。
“喏,杨左使你验仔细了,别过后说我诓骗你们。”余蔓把圣火令往杨逍手里一塞,然后自顾自走向圣火。
张无忌紧张,恨不得将圣火令抢回才心安。
余蔓回头叫他,“走啊,不是你要参拜圣火?”
二人参拜圣火,心不在焉如余蔓,还用波斯语吟诵了一小段经义,张无忌在圣火前一言不发,很不像他。
参拜结束,二人折返,杨逍将圣火令双手奉还给余蔓。
余蔓接过,敲敲掌心,“既然把圣火令亮出来了,那我就多说两句。”
殿内诸人,有如杨逍者静静聆听,也有如韦一笑、殷野王者面露不屑,不以为然。
“中土明教没落至此,令人唏嘘。”
恍然片刻,杨逍等人心中千百种滋味翻涌。这个事实,由一个波斯明教弟子讲出,对他们的打击更甚。
“我看诸位嫌隙颇深......”余蔓轻叹,有几分无奈,顿了顿,眼中再次升起温度,殷殷道:“纵然无法让中土明教再现辉煌,也请力保圣火不灭。”
希望你们将这半死不活的状态保持下去,千万别破罐子破摔把自己作死了,到时候,中土明教覆灭......听起来还怪感伤的。
“惭愧。”杨逍垂首低语。
其他人面露悲戚,默默叹气。
明教分裂至今,他们这些高层是不是应该再试一试,试着挽救一把。如若继续放任,等他们一个个老去死去,到那时,明教没有教主,也没有了光明使者和护教法王,中土明教必然会化成灰,吹散在昆仑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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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张无忌忍不住回头望。
干瘪的包袱滑下肩膀,他往上挂了挂,笑着说:“还是小昭想得周到,这些干粮和水正是咱们需要的。”
余蔓撇嘴,心道,周到个鬼哦,明明是她问杨逍要干粮和水,小昭依命去准备,准备好了直接拿给了张无忌。
“小昭姑娘怎么没来送你?”
“小昭忙着服侍杨左使,哪有功夫来送我。”张无忌闷闷地说。
余蔓笑弯了眸子,正要逗他,问周芷若和小昭谁漂亮,就见张无忌猛地一拍大腿。
“哎呦,忘了忘了......”
“忘了什么?”
张无忌挠头,语气带有深深的遗憾,“我忘记问杨左使他和我六叔什么仇了。”
余蔓一僵,迅速把脸扭到一边,右眼皮一跳一跳的。
听张无忌在嘀咕什么“下回再问”,她忍不住大声说:“长辈的事,你就别打听了。”
张无忌愣了愣,随即恍然,以为余蔓怕他吵着回光明顶找杨逍,遂一连说了几个“是”来安抚。
首先,他肯定不会向殷六叔开口,其次,他也未必能再见到杨逍,不过这个问题简单,知道殷六叔和杨逍恩怨的人应该不少,问谁不是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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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蔓和张无忌在昆仑山脉间慢行了两日,不曾见过明教和六大派的战场,想来围攻光明顶的行动接连失利,正道大军的心散了,人也就散了。
第三日,张无忌发现戈壁下面躺着一个人,他跑过去把人头脸上的沙土拍了拍,待看清这人的面容,张无忌顿时大惊失色。
这人,竟是张无忌的七师叔,莫声谷。
莫声谷不省人事,但气息不弱,应该只是昏过去了。余蔓忙把自己腰间的水筒摘下来,跪在莫声谷身侧,捏开他的嘴巴往里灌水。
“咳,咳咳......”喝了几口,莫声谷就呛了起来,随即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余蔓的脸,因此,呛得更厉害了。
“莫七侠,你好些了?”余蔓低声问。
她顺手用衣袖抹了抹莫声谷下巴上的水,眉宇间尽是关切,同时,使劲蹬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莫声谷一个死鱼抽搐,重新瘫了回去。
第16章 我从波斯来
那日不欢而散,莫声谷去追殷梨亭,结果人没追上,还与大部队失联了,后来更是迷失了方向。
荒野戈壁,黄沙漫漫,他身上无水无粮,迷路后探索了两个日夜,终于找回方向,却也因体力耗尽昏了过去。
听完经过,余蔓压抑住不自然的嘴角,暗中笑话莫声谷生存能力极差。
拿出一块干粮给莫声谷吃,待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张无忌慢慢搀扶他站起来。
“七叔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六叔已经跟大师伯他们汇合了,咱们先离开昆仑再说。”
莫声谷点点头,他就是这样打算的,可紧接着又是一愣,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你们......不留在光明顶?”
张无忌摸摸鼻子,有些尴尬,“七叔,上次事态紧急,没来得及细说。”
“十年前,我求医到波斯,是波斯明教的一位法师化解了我身上的寒毒。”
莫声谷一听,感触良多,“这位高人救你性命,来日我定报恩于他。”
张无忌瞄了余蔓一眼,继续摸鼻子,只不过动作迟缓了许多,“七叔,这些年我供波斯明教差遣,就是为了报恩。”所以,咱这恩别报重了。
不过话说回来,报恩一词不恰当,应该叫还债。
余蔓在这时开口,把话接了过来,缓缓道:“现在恩还完了,我和无忌哥哥便想回家乡看看。”
“中土明教的事我们本不想管,可是撞到眼前也不能当做没看见。”
“现在危机解除,我们与中土明教又没有旧事好叙,自然也就散了。”
不等她说完,莫声谷就胡乱摆摆手,率先向前走。留余蔓和张无忌在原地,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随后跟了上去。
三人一行顺利出了昆仑,大概是他们落后太多了,路上一个六大派的人都没遇到。
因不是原路返回,离开昆仑后很长一段时间,仍不见人烟,终于有一座小镇,让他们不用继续风餐露宿。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昏,三人商量,不摸黑进去找客栈了,就在外围找户人家借宿一晚。
借宿的过程非常不顺,吃了十几把闭门羹,不知不觉中绕了镇子大半圈,最后,一个老婆婆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老婆婆家里就她一个人,土房里有两间屋子,一间张无忌和莫声谷叔侄俩住,余蔓跟她住另一间。
睡前,余蔓应着“姑娘多大了”“许没许人家”之类的闲聊,忽然脑海中闪回之前吃的那十几把闭门羹。
“婆婆,我看好多人家都闭门谢客,是为什么?”
一连十几家,房门紧闭毫无反应,给钱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
“嗨,都是打仗闹得。”婆婆语气十分轻巧,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老太婆不怕,老命一条,谁愿拿就拿去......”
有人叫门她就应,跟人说话总比对着这破屋子跟鬼说话强。
余蔓以为有盗匪为祸此地,或是明教与六大派的冲突殃及此地,便没有多言,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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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人进入小镇,想补充一下行囊,却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就在昨日,元兵将小镇一东一南分别在此歇脚的武当派和峨眉派带走了,几乎没有反抗。
随后,他们在两处事发地找到了十来个没被带走的小尼姑和小道士。茶馆老板吓得没了踪影,这些辈分低的小尼姑和小道士中了迷药,浑身无力,还被点了穴道,茶馆里僵坐一夜,吓得魂飞魄散。
“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张无忌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追上了,然后呢?”余蔓凉凉道。
张无忌一捶掌心,“然后里应外合......”
那边莫声谷低声咒骂,“真邪门。”
“怎么了,七叔?”穴道不是解开了么。
“他们中得迷药,到现在还没消。”莫声谷眉头紧皱,“我给他们服了解药,也没用。”
张无忌走过去执起武当弟子的手腕,开始探脉。余蔓张了张嘴,轻轻吐出一口气,选择坐下等张无忌说答案。
“嗯?”张无忌歪头表示疑惑,经过再三确认,他失声叫出了一个词,“十香软筋散。”
这种毒药怎么会流传到中土?
这么说,大师伯他们中得是十香软筋散......
“你知道?能解吗?”莫声谷问。
十香软筋散?闻所未闻。不过既然普通解药无效,那么想必,是独门秘药了。
张无忌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交给莫声谷。然后看向余蔓,眼神发亮透着喜色,声调上扬,无比清晰地说出了两个字。
“能解。”
起止能解,毒药和解药的配方他能倒背如流。
这玩意儿放在中土是个奇物,在波斯,可不算稀罕。在波斯明教,那更是烂大街的东西。
“我马上配制解药。”张无忌兴奋地搓手,“找机会送到大师伯他们手里,然后,里应外合。”
莫声谷把解药分给弟子服下,见弟子运功片刻,果然毒消。他顿时来了精神,“好,就这么干!”
“无忌,依计划行事,快去配解药。”
张无忌扭头问余蔓,“不悔妹妹,你觉得怎样?”
余蔓转筷子消遣,一边转一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挺好的。”
她也提不出更好的建议,就这样吧,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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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很完美,但只有经历过,才能认清这句话的本质,其实就是,你想得美。
半个月以来,余蔓、张无忌和莫声谷三人追踪押送武当和峨眉的元兵队伍,没有任何进展,因为无从下手。
和那对挖空心思,想破了脑壳的叔侄相比,余蔓显得有些消极。她没有参与,只是默默跟随,宛如一个事不关己的边缘人,直到押送的队伍进了金丰城,入驻官邸。
官邸空间有限,守卫再森严,也不可能让士兵人挨着人挤在院子里。所以,守卫人数肯定比之前大大减少了。
余蔓认为,是时候试一试了。
酒楼的生意不好,一楼大堂冷冷清清,二楼只有一桌客人坐在窗边。
莫声谷踩完点回来,快步上到酒楼二楼,窗前只有师侄一人。
他坐下后,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抬了抬下巴,问:“人呢?”
张无忌望着窗外出神,他手捏着一只荷包,这会儿放到桌上,推给莫声谷,“不悔妹妹叫我申时三刻打开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