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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菀这回是真生了气。
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想和他在一起!
她难道很饥渴吗?
当然不是!
而他呢,明明是已经明白了,却佯作不懂,看着她绞尽脑汁百般小动作去撩拨他,为他的不解风情而苦恼,继而换着花样来哄他。
气愤,又丢脸,韩菀又不是那等篡养面首的贵妇,她面皮甚薄,揭破后又气又恼又伤心,还觉丢人到了极点,自己近日行为看着是不是特别饥渴?
但其实并不是。
她只是喜欢他而已!
她当即把穆寒的手甩了,让他出去,自己砰一声摔上门,两三下穿戴妥当,疾步冲了出去。
韩菀没再理穆寒,径自往外去了。
穆寒急,有心想给她解释,又怕她听了更不高兴。
他追上去,她却翻身上马扬鞭离去,他赶紧跃上马背追上去。
可是一出来,人就多了,单单就随行的近卫,也不独只有阿亚几个知晓内情的。
穆寒没法说话,只能忍着。
等到深夜终于回到住处,她垂目吃饭不和他说话,好不容易等用完了膳,她又叫了阿亚等人和文吏们进来禀事。
“主子,今天接到罗平传回的信,他们已顺利押了五千斤赤蓟根进了缙境。”
屋内明显气压偏低,阿亚瞄了瞄上首板着脸韩菀,又瞥了眼穆寒。后者表面看着与平时一般无二,但熟悉如阿亚,一眼就看出了穆寒的焦灼。
两人明显闹了别扭。
他有些牙疼,但阿亚只能佯做没看见,继续禀道:“估摸一下时日,约莫这两日,他们就该踏入西北地界了。”
韩菀目不斜视,点点头,她知道了。
离邑这一片乱匪很多,得去接应罗平他们,以确保药材的平安抵达。
不过这个事情,并不用韩菀出面。罗平处事稳妥,同时也往公羊夷那边传了讯,那文吏前来禀告的正是这件事。
阿亚话音一落,那文吏就接口,拱手:“韩家主,戌初时,接了公羊大人的传信,届时大人会调遣护军前去接应。”
“嗯。”
这样最好不过。
韩菀点头:“我知道了。”
挥退二人,接下来她又说了许多其他的事,一直到把积攒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已差不多三更过尽了。
韩菀起身,往外行去。
穆寒立即紧随其后。
进了厢房所在的跨院,众卫迅速几成几个小队,往厢房前后左右绕去,就剩下阿亚并那几个知晓内情的跟在身后。
阿亚冲穆寒眨眨眼睛。
穆寒抿了抿唇,终究是按捺不住,轻声喊:“主子,主子!”
他快步追了上去。
韩菀走得更快,跨上台阶冲进房内,一反手“砰”一声要掩上房门。
穆寒眼疾手快,手一伸一撑。
“主子!”
他低喊焦灼又急促,韩菀用力关门,只她的力气怎比得过穆寒,他有心要撑,这门根本动了也不动。
韩菀瞪了一眼,余光却瞥见后面磨磨蹭蹭的阿亚等人,不愿将私事显露人前。
她一转身,冲进内室小间,再要关门,却被穆寒直接用身体卡住,韩菀这回没了顾忌,怒道:“让开,听见了没?”
他顿了一下,竟退了半步,真要让开,韩菀更生气了,“你……”
穆寒却直接跪了下来,他不敢逆她心意不听她的令,又心焦如焚,怕她不肯听他解释,情急之下,直接退后一步跪下抱住她的双腿。
韩菀关门,“砰”一声撞在他的肩膀上,结结实实一下闷响。
“你!”
韩菀反射性松手看他肩膀,随后又气自己反应,她又不是不知这人皮糙肉厚。
只这门却关不上了,她气鼓鼓转身回了小间,坐在榻上并不看他。
穆寒得她默许,立即起身跟了入内,他跪在脚踏上握住她的手,“菀儿。”
韩菀被他粗糙掌心裹住一双手,恼还是恼的,只却到底没有不再理他。
她斜眼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经过大半天功夫,气头过了,韩菀也知穆寒不可能觉得她饥渴看她笑话的,但心里却还是恼。
“不!”
穆寒立即摇头了。
他苦笑,怎么可能?
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都不敢奢想的事。这些时日,她百般哄他,看他眼里甜在心里,心坎是甜蜜又辛涩,那种心和身体的悸动,他得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能勉强压下来。
他轻声说:“只是现在还不合适。”
现在不适合?
这个解释韩菀不大能接受,她敏感听出来,此“现在”非彼“现在”。
穆寒这个现在是指状态,并不是因为眼下出门太冷不适合,等回家就行的意思。
她一下就不高兴了,“现在为什么不合适?”
“难道你不想真和我在一起吗?”
她恼道:“那你说说,什么时候才能合适?”
韩菀抱臂,今日是非要他说出个一二三不可的。
只不过,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穆寒张嘴正要说话,却忽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家主,韩家主!!”
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二人的话。
但凡喊她韩家主,都是公羊夷的僚属或者这次跟出来的朝廷官员,听声音,是分给过来配合她的护军校尉霍玶。
非常急促,显然是大事。
屋内两人一顿,韩菀蹙眉:“什么事?”
“岑庄被乱匪突围,乱匪人数众多!”
霍玶急得声音都变了:“公羊大人今早前往岑庄视察赈灾情况,目前正在其中!!”
乱匪人数,乃随行护军人数五六倍!!
韩菀一悚,霍地站起:“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马上就来哈!(*^▽^*)
第85章
离邑一带灾情最重,乱匪也最多,趁着杨于淳率军前往醮山平西北目前最大的一处乱匪,有几股较大的流匪竟悄悄联合在一起,潜近并合围岑庄。
现在郊外积雪能有人腰深,蹚过愈百里没有开出路的区域何其艰难可想而知?但乱匪还是冒险来了,因为他们已经粮物告罄。
这次行动显然经过精心部署的,他们有内鬼,窥准杨于淳外出剿匪的关口,而公羊夷不知怎么回事,没有把护军尽数收拢在身边,而是很突然的,将其绝大部分布置在各处交通要卡和曲庄平庄一带。
这曲庄和平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了。
只乱匪不是朝廷官员,他们从落草开始,那脑袋就是悬在裤腰带上的,来得正好!
当机立断,立即展开行动。
生存危机在前,这是奋死一拼,几股悍匪齐心协力声势极大,小心翼翼推进最终成功包围住了岑庄。
公羊夷在岑庄。
乱匪们也是特意盯着他的。
这岑庄是公羊夷亲自主持赈灾的五县下辖,岑庄环境最差情况是最不好的,他前往视察情况之余,还把掉队现在才到的最后一小批物资带过去。
乱匪目标是这批物资,也是公羊夷,到了他们这份上,已没什么可怕的了,他们要拿住公羊夷,和朝廷讲条件!
乱匪很多,极其凶悍,重重包围岑庄,在求援讯报发出的时候,进攻已经开始了。
韩菀霍站起,冲了出去,见霍玶带着一个冻得满脸通红嘴唇乌青的小队长,后者身上血迹雪迹斑斑,布甲湿透大半。
霍玶有实战经验,估算了一下:“护军文吏加上尚有余力的灾民,最多能守半日!”
岑庄有土垣包围,但不高,严寒垣下乱匪行动迟缓,己方也是,最多半日,已是极限了!
公羊夷是绝对不能落在乱匪手中的,更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险。
不但是霍玶等朝廷大小官员文吏,韩菀也一样,否则这一趟出行,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且最重要的是,后续没了公羊夷,韩氏处境只怕又要生波澜。
于公于私,韩菀心沉沉下坠。
霍玶急道:“我们要立即调集人前往救援!!”
这是必须的。
但怎么救,是个大问题,求援讯报发出时是傍晚,现在三更过半,这半天时间已过去一半了。
报讯小队长是骑快马来的。
范县根本没这么多马。
按理说,正规军一敌二三是绝对没问题的,范县护军人数虽不算多,但也勉强能够得上。但问题是,这些基本都是步军。
范县目前有的马,还是韩菀的亲卫队占大头。
加起来,不足百匹。
另外很值得一说的就是,岑庄距离范县是最近的,唯一能赶得上支援的也就是这里,没有其他了。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没有办法击退乱匪了,唯有放弃岑庄一切物资,以救公羊夷为要!
这也是霍玶一接讯就狂奔来找韩菀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乱匪之中,杀入重围,成功救得公羊夷,而后再重新突围杀出。
非一流高手不可。
人贵精不贵多。
这样的人,护军里面是没有的,霍玶也不行,他抬头,目光看向紧随韩菀身后而出的穆寒。
室内安静了一息。
韩菀抿了抿唇。
穆寒一步上前,单膝跪地:“主子,卑职这就准备出发!”
韩菀顿了顿。
实话说她并不愿意穆寒去,杀入重围,救得公羊夷后又重新杀出,悍匪乱中过,穆寒再是武艺高强,那都是见血冒险的行为。
但现在,已没有其他办法,她也不能不让穆寒去,沉默半晌,她看着穆寒,低声:“小心。”
哪怕救不得公羊夷,也得平安回来。
这话没出口,但两人心里都明白。
韩菀哪里还顾得上和他闹别扭,“你点三十个人一起去。”
这样出门,韩菀带着五十近卫,罗启带走十个,她让穆寒点三十人一起去,“去把软甲穿上。”
随后她抬头看霍玶:“请霍校尉再点五十精兵。”
有突围好手,有训练有素的精兵,霍玶立即点头去了,韩菀随即匆匆命人去准备干粮烈酒伤药等等随身物品。
等她折返,穆寒霍玶俱已准备妥当,霍玶也亲自去,二人身后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近卫精兵。
夜色下的县衙大门前风雪咆哮,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韩菀和霍玶拱了拱手,众人立即上马,韩菀立在台阶前,穆寒牵着他的大黑马正站在阶下。
“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人太多,韩菀抿了抿唇,最后说了一句。
穆寒“嗯”了一声,有些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似软化,有心想说些好听的哄她高兴,可他不会说好听的话,这场合也没法说,最后他抬头看了罗平一眼。
他离去,罗平等会昼夜不离守在她身边的。
最后单膝跪地一拱手,他利索翻身上马,侧头看了她一眼,一提马缰疾冲而出。
马蹄踏翻积雪,冲破猎猎寒风,一行矫健青壮迅速沿着白雪皑皑的青石板大街,消失在茫茫雪幕的街角尽头。
……
韩菀举目,久久才肯收回视线。
罗平低声劝:“穆寒身手极佳,应能顺利救出公羊大人折返。”
公羊夷身边也有高手,届时里应外合,罗平对穆寒及一众近卫身手心里有数。
霍玶带着的精兵他不敢保证,但他们的人自保应无问题的。
韩菀心稍稍放下一些,只不过到底还是担心的,尤其是她回房后才听罗平说,穆寒坚持不肯带走大半近卫,他只点了二十人,其余十个是府卫。
韩菀登时又气又恼,这人!
恼是真恼,两重,先前的别扭再加他不听她的,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关心则乱,理智上再怎么知晓穆寒武艺,该担心还是得担心的。
韩菀一夜没睡好,五更天时才朦朦胧胧咪了一会儿。
翌日一早起来,又得忙活起其他的事情。
她吩咐一有好消息就赶紧报她,等到快中午,公羊夷那边的消息还没到,却有另一则消息回来了。
罗启一行押着五千斤赤蓟根,昨日已回到郇国地界,已进入西北,发信时正在常邑。
得遣人去接。
常邑再往前,就到大雁山,越过大雁山,就是灾情重灾区,大股小股匪患频发,观昨夜岑庄突发事件,就知许多流匪已衣粮将绝了。
这数十车的赤蓟根,可是绝对不能有丁点闪失的。
本来,公羊夷打算届时每个关卡县庄抽调一些,调一千护军赶去接应的。可现在公羊夷出事了,还没来得及下令,而罗启他们回得比他们预料中要更快一些。
“赤蓟根得立即去接。”
真是什么事情都赶在一块了,但韩菀也不敢多耽误,思忖片刻,当机立断,快马通知留县,把留县范县剩下的所有护军都聚拢过来。
其他县卡的护军,韩菀是没法调遣的,她能动的就自己管着这两个,和副尉郑垣一商议,后者知事关重大,立即就遣心腹去了,他随即整军。
两县加起来,也有三百多护军,加上她本人的近卫府卫,四百上下,倒还能凑合。
不得已之下,这两县只能暂紧闭城门,等着穆寒他们折返又或者附近县邑得讯分人过来了。
韩菀也得跟着一起去,一来她是主事者,二来与其独自一人留在县城,她当然是与自己的亲卫府卫在一起的。
连午膳都顾不上吃了,抄上干粮就走,一路望东及疾行,沿路过关卡,不少卡哨的队长闻讯都咬牙自作主张分了一些人进来,最后五百余人,匆匆往常邑而去。
韩菀也是仔细思忖过前后的,她的应对方法是最稳妥安全系数最高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变化每每总是会出人意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