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锥花
时间:2020-11-27 08:52:18

  芝麻馅的汤圆,那是裴行端最喜欢的甜点。
  说话一点也不局促,大大方方的。
  只是,解围?
  桑渴慢慢抬起头,裴行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去了。
  他站在许慧的身前,佝偻着脊背,懒懒痞痞的,似乎在很认真听她说话。
  许慧背着书包,马尾辫高高扎着。
  桑渴的视线突然就跟她碰上。
  桑渴眼底没有心虚,也没有迅速移开,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慧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只是这个女孩子,好瘦弱。
  这是许慧望见桑渴后,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场面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僵。
  杨培东眼瞅着裴行端一会指定会跟许慧下馆子,去吃什么汤圆,暗戳戳想将桑渴拽走。
  “姑奶奶,走了走了。”他凑到桑渴跟前,小声说。
  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桑渴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管疼不疼,真就下意识朝杨培东那边靠过去了。
  不料没走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桑渴惊得回头,只见裴行端一张冷淡阴沉,透着厉色的脸,似乎还透着隐隐约约就要动手的冲动。
  “?”
  “桑渴。”
  “要去哪?”
  语气同样透着蛮横。
  桑渴微微挣动手臂,有点害怕他散发出来不正经的悍色,小声说:“回家...”
  “我让你走了?”
  裴行端睨了一眼杨培东,再看向桑渴。
  氛围一时间变得更加怪异了。
  杨培东摸摸鼻子,打趣地说:裴哥,散了散了。
  但是裴行端好像并没有要顺着他给的台阶下的意思,杨培东哑然,噤声不再开口。
  桑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望见许慧还站在原地,她唇瓣微张,想表达地更清楚些,“我回家去。”
  声音很小,透着讨好。
  “我在问你,我让你走了?”
  裴行端的声调陡然扬了五六个度。
  桑渴的手臂被他拽得疼了,下意识摇头:“没,没有!”
  “那你刚才做什么?”
  “桑渴。”
  “你玩儿我呢。”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桑渴瑟缩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抗拒,裴行端眯了眯眼。
  紧接着,毫无征兆地,众目睽睽之下,裴行端二话没说,冷着脸直接将桑渴给拽跑——
  事故转折来得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只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许慧是最懵的一个,等到反应过来,桑渴已经被他拽到路的那头去了。
  女孩子跌跌撞撞的,明显就是被强迫还透着点被惩罚的意思。
  而杨培东和其他几个表情不一,咂嘴摇头,似乎有些见怪不怪。
  许慧想跟他们搭话,都被打了岔,他们没胆子招惹裴行端有兴趣的女人。
  当然,桑渴除外。
  心照不宣的东西,因为裴行端,绝对不会对桑渴有兴趣。
  绝对。
  *
  桑渴膝盖还疼着,但裴行端丝毫不顾身后挣扎的力度,一路将她拽进一家老面馆。
  片刻后——
  “吃。”
  裴行端双手在胸前交叠,翘着二郎腿,一只脚抵在桌沿,眉眼寡淡利索。
  桑渴面前摆着一大碗猪油拌面,刚端上来的,里面的油水很多,腻到发腥,发亮。
  桑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想吐,她小声叫:“端端。”
  “可以不吃吗。”
  “我耳朵疼。”
  就快聋了。
  “吃。”
  仍是不容置喙的语气,裴行端眼皮抬也不抬,就一个字,吃。
  “吃不完你试试。”他强行施压。
  ‘咔哒’,是打火机按下的声音,一簇火苗升腾起,再来便是烟卷燃烧的细微兹拉声,打火机用完后被他掼在桌面,又是一声闷响。
  没一会儿烟雾便将他整张脸缠绕。
  桑渴只顾着看画面,她的右耳,似乎只剩下泉水滚动的浪潮声了。
  裴行端并不管她,兀自点燃一根烟。
  桑渴看着面条,里面依稀还有未拌开的油皮,她觉得一口下去,她会死。
  看向他,想好好跟他商量:
  “端端。”
  “我耳朵疼。”
  “我...”可以不吃吗?
  话只说了一半,裴行端便直接将她的话头打断,语调平缓不甚起伏,但分明透着凶劲:
  那张脸烟雾缭绕的,逼近她。
  “桑渴。”
  “我说最后一遍。”
  “吃不完你试试。”
  “还有,以后你再叫我那条死狗的名字,直接给我滚蛋。”
  *
  桑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吞咽拌面的。
  这种事其实以前也有过,经常。
  走在回家的路上,好端端的突然就将她拽进某某餐厅。
  点了一桌的东西,非要看着她吃,必须要全部吃干净了,吃到他满意了,才准她走。
  无奈桑渴的胃跟小鸟胃一样,每次都能从傍晚吃到日落月升。
  回到家,还得挨桑保国一顿小批。
  今天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好在只有一碗面。
  桑渴咽了三口,足足三大口,但碗里东西一眼看过去基本上没少。
  她真的吃不进去了。
  话到嘴边的‘端端’被她生生掐在喉管里。
  嘴里还有嚼了咽不下去的面条,看向他含糊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要是自己能听话一点,不再叫他端端,永远都不叫,他也不会这样生气。
  她不想‘滚蛋’但她真的吃不下去。
  她要吐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Uiy、L宝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偏执着迷
  面馆开了有些年头。
  墙纸经年累月浸染蒸气还有油烟,泛黄发着霉色,餐桌也肉眼可见的陈旧复古。
  傍晚时分,店里边生意冷清。
  桑渴一截细瘦的手腕骨一动不动搭在桌沿,手里握着一双粗长的木筷子。
  裴行端头抬也不抬,专注于嘴里的烟,将烟盒子朝下倾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有点不快,皱起眉,纸盒子被他捏在手心,使了点劲,瞬间变得皱皱巴巴。
  他分明就听见了她一声声诚恳软惨的道歉,但是他心底的无名火气似乎没消半点。
  一想起她主动靠近别人,对别人言听计从的画面他就不爽。
  非常,不爽。
  桑渴想吐,但是又不敢吐出来,吃得满嘴是油,双腮鼓着,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小身板缩在角落,目光软惨又无措。
  位置靠在墙角,鼓鼓囊囊的书包斜斜挂在她的肩头,姿势还维持着被裴行端强迫坐下时的模样。
  她正模糊不清地说对不起。
  因为叫他‘端端’也好,因为没有眼力见也罢,她都知道自己错了。
  可裴行端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照旧低眉颔首吞云吐雾,无视她的道歉,“怎么停了,继续。”
  双脚抵在桌边,脊背微微佝偻,语气不容置喙。
  吞云吐雾间,余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在看。
  桑渴望着他,胸脯微微颤动,咬唇不再说话。
  少年人样貌上乘,五官凌厉且俊美,胳膊已经有曲线优越的肌肉线条,浑身透着浓浓的年轻荷尔蒙的味道。
  诱人沦陷。
  桑渴年纪小,轻而易举就能被迷得五迷三道。
  裴行端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阳穴旁的筋跳动了两下,捏扁的烟盒俨然被他当成泄愤的工具,肆意揉搓。
  周围安静,揉搓的噪声跟桑渴右耳的鸣声交汇,说不出的诡异刺耳。
  桑渴的后脑勺已经不疼了,转而变成耳朵里像是蒙了一块布,时不时有类似泉水涌动的声响传来,眼睑处的充血症状也并未消减。
  因为她以前也经常带着伤,因此裴行端并未将这一回她口中的‘疼’‘想去医院’放在心上。
  只当她耍小性子,无理取闹。
  一直以来,裴行端都将她视作一个不会叫疼,不会流血更不会坏掉的小玩物。
  而桑渴呢?
  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中,她整个人被困在角落里,烟的味道刺鼻,耳膜胀痛,喉咙油腥。
  她觉得惶恐。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能将他惹生气。
  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
  碗里的面条已经开始变坨,看上去更加黏腻令她作呕。她一点都吃不进去了,她只想吐。
  可是不吃的话,她就要“滚蛋”,她不要。
  来来去去,心底无数应对的措施,求饶卖乖,似乎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轻触碰裴行端的袖口。
  小幅度地拉扯,想让他放过她。
  就这一回。
  下次她一定乖乖听话。
  红着眼睛,轻扯他的袖口。
  不要去喜欢许慧好不好,不要讨厌小渴,不要让她滚,她会吃多多的饭菜,会长高的,会变得有肉的。
  求他,再等一等她。
  陡然——
  “桑,渴。”
  桑渴听见他叫自己,这样的语气她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桑渴捏住他袖子的手冷不丁一颤,刚才脑海中乍现的无数念头悉数被搅碎,那些不过都是徒劳。
  她迅速收回伸出去的手,埋下头将嘴巴靠近面碗,想硬塞一口,不料裴行端冷冷峭峭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东子他们是你能招惹的么。”
  话题突然就扯到了别人身上,而且是那样狎昵而又暧/昧的调侃。
  桑渴唇角边沾了一小粒面芯,吞面的动作兀的顿住,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瞳孔微微睁大。
  他在说什么。
  “你觉得,他们能看得上你?”
  “桑渴。”他轻声呵笑,似乎觉得荒诞有趣。
  “招惹我一个,还嫌不够。”
  “你还想招惹几个?”
  “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哪,你心里应该有数。”
  他的双臂由抱胸变为搭在桌面,整个人朝前倾,中指指节在桌面敲了两下。
  衣领由于姿态的缘故,深深凹陷了一块,露出脖颈处大片精悍的风光。
  锁骨细长精致,上身逼近她,眼底讳莫如深,唇边染着笑意。
  但是这份笑意分明透着点欲说还休,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嘲弄意味在。
  桑渴愣住。
  是啊,如果不是她的话,他现在应该跟好看的女孩子在一起,一起吃着美味可口的汤圆。
  但是,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去招惹过任何人。
  从头至尾,她不过是求他带她去医院。
  桑渴握紧了筷子,眼圈红红,胸脯颤动了两下,终于有些忍受不了诋毁,小声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裴行端掸了掸身前掉落的烟灰,嘴角边的恶劣弧度愈加放大。
  “东子他们压根就看不上你。”
  “你根本就不该去招惹他们。”
  “听得明白吗,桑渴。”
  他的脸居高临下,头顶是暖黄色的灯盏,鼻梁眉骨等凸起部位承载着光亮,深邃眼窝,唇壑凹陷地带则愈发阴沉。
  “下次见到他们,给我离他们远点。”
  “听见了吗。”
  “说话。”
  他仿佛能将一切都看得通透,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所有的心思、不堪,都轻描淡写地用他所认为的,所以为的观念去揣度去定义,用卑劣的第三者视角去剖析她懦弱不堪一击的内心。
  从小便是如此。
  他的底气是那样足,仿佛永远不会有失手的一天。
  可今天发生的种种,是桑渴从来都没有预想过的。
  明明是裴行端自己先变了,是他让桑渴觉得天要塌了,他从来不会用正眼去看校园里任何一个人,更别说主动搭话,今天却独独对许慧表露兴趣。
  一想起那幅金童玉女的场面,桑渴就觉得绝望。
  她嫌少有过这样执拗、抗拒的语气,“究竟是谁先招惹的谁。”
  眼睛很红,说话时胸脯仍在起伏,握着筷子的手攥紧成拳,她浑身都在颤抖。
  裴行端捏烟的动作一顿,望着她似乎正在生着气的小脸,继而觉得有趣,这很不寻常。
  “桑渴。”
  “你哭什么。”
  他一只手顺势撑着半边脸,歪头,好以整暇地欣赏她生气的模样。
  她其实没有哭,但是说出这句话的尾音明显带着哭腔,且眼睛通红。
  她竟然说,究竟是谁先招惹谁?
  裴行端陡然来了兴致,头搭在手臂处:
  “我说错了吗。”
  “他是你能招惹的吗?”
  “你敢说,你刚才没有听他的话,没有打算跟他一块回家吗?”
  “桑渴。”
  “你在玩我,是吗。”
  “玩我很有意思,对吗?”
  “你搅黄了我的人,我的饭局,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炮弹一样的连串质问,桑渴压根就无法招架。
  听见他如此自然地说出‘我的人’,桑渴后悔了,她刚刚是不是不该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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