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在小妹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与大姐夫定了亲,小妹如今可有属意?”
这话远不该做兄长的问,但姜家的兄弟姐妹几个素来关系亲厚,姜诏又温和有礼,这样问出来倒也没叫阿谣有什么难堪。
阿谣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阿谣只想一辈子陪在父母兄长左右,半步也不想离开,哥哥不会闲我住在公府占地方吧?”
她有心转移这个话题,便径直将话往旁处儿引。
可是姜诏还是想弄清楚阿谣的意思,毕竟太子爷的意思摆明了是想让他从中牵线,他想看一看小妹有无意思,由她自己决定。
毕竟来姜家求亲想要迎娶他妹妹的人多了,即便对方尊贵如太子爷,也不如他家小妹的心意重要。
是以,他便继续问:
“自是不会。今日太子爷到府上与我相谈,带了许多礼物来送你,为兄以为或许殿下有意,阿谣,你的意思呢?”
似乎是没想到哥哥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阿谣顿了一顿,组织好语言,才说:
“阿谣自知才疏学浅,虽披了个公府小姐的壳子,可却万万不敢高攀皇亲贵胄,况且,阿谣实在无意于太子殿下。”
“你既这样说,为兄会委婉转达你的意思。”
姜诏点点头,他也觉得深宫之中暗潮汹涌,小妹否极泰来才刚刚回家不久,实在不希望她再度涉险。
阿谣点点头,又补充一句:
“至于殿下送的礼物,阿谣无功不受禄,更是断不敢收。”
作者有话要说: 刚把昨天的补完今天又写不完了……日哦
废物作者明天真的补今天的d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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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接下来一连几日, 卫国公府都很热闹。虽然这几日求亲的人来的少了,可太子爷和云南王府的顾世子却频频出入公府,分别寻府上的大公子和二公子。
这些事情阿谣大约都知道一些。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每日愈发早地出门,尽量避着遇上不想遇的人。
她近日确实忙得很, 正如那日同顾随所说的一样,玉坊重整开张在即,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总想尽善尽美, 事事都想亲力亲为。
连续数日的忙活, 才终于请来了一位合意的掌柜,母亲看她实在难, 又从卫国公府拨了两个丫头去帮工。
总归不管阿谣做什么,胡氏都一力赞同。
尽管她这个小小的玉坊连卫国公府产业的一丁点皮毛都比不上。
经过一连数日的准备,玉坊中的诸事才终于成了大半。阿谣又叫人打了块新的牌匾挂上去, 取了新名字——
“新桃玉坊”。
“新桃”二字, 取自前朝王右丞的诗: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取一个辞旧迎新的好意向。
不仅是阿谣对玉坊的寄愿, 也是她对自己的愿望。
希望过往种种皆如云烟, 涅槃而生的姜谣, 要好好生活。
……
今日阿谣带着月心和素蕊一道出门,便是为了采办一些装点铺面的摆设, 以及买些吃食犒赏跟着她忙了许久的众人。
洛阳城繁华日盛,街上好看的好玩的多不胜数。
阿谣从前待在东宫里,整日守着高墙小院的过,一年到头也没有出来过几次,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好。
如今回了家, 母亲只是要她天黑必须归家,其余时候对她的管教很是宽松。
阿谣这有生的十数年来,也是近日才真正感受到了自由的好。
她领着素蕊和月心在街上逛着,总觉得什么都好,遇到许多东西都忍不住买下来。
尚品阁的胭脂、眉黛在洛阳城闻名遐迩,便买了预备给母亲、大姐姐和二嫂都送一些。
京中新开了一家酒馆生意甚为红火,便打了不少酒准备回去拿给哥哥们尝尝……
再加上装点玉坊铺面要用的摆设,不一会儿,素蕊和月心手上就已经拿了不少东西。眼见着已经快要拎不动了。
月心又调整了一下抱着的东西,说道:
“小姐还要继续逛吗?不如咱们先将东西放回玉坊再继续?”
这里距离玉坊比距离公府要近不少。
阿谣回头一看,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不仅月心和素蕊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连出门时大哥哥特意派来供她使唤的两个小厮手上也已经抱满了厚厚一摞。
阿谣又回头看了眼还未逛完的半条街,瞧着自己尚且两手空空,说道:
“你们拿着东西回去,留一个人跟着我便行了,左右我自己还有双手可以拿呀。”
“那怎么行!小姐千金贵体,怎么能……”
“哎呀,快去。”
“是,奴才这就将东西送到玉坊再回来接小姐!”
“嗯。”
打发了另外几个人去玉坊,阿谣就领着月心继续往前逛,进了前面那家在洛阳城顶顶有名的糕点铺子以后,阿谣瞧着哪样都好,随便选了几个便已是不少,待到店家打包好了递过来时,又是一摞的盒子。
身边的月心已经腾不出手去接,阿谣便干脆自己伸出手预备接住。可是,未曾想,还没等她的手伸过去,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
那人月白的锦袖上金线绣着云纹,手修长洁净,骨节分明,一瞧便是男人的手。
阿谣一眼就认出来。
因为这手抱过她、扶过她、推过她,重重钳住过她的下颌,也抚丨摸过她身上每一寸的肌丨肤。
再熟悉不过了。
阿谣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一把抢先拿过店家递来的盒子,抱在自己手中。
因为这个动作有些猛,她一下子没站稳,退了半步,险些摔倒。
“小心。”
裴承翊有些慌。
阿谣一时失重,也慌了。
不过,下一瞬,就见男人十分自然地伸手过来,往她腰上一揽,顷刻间,便将她纤瘦的身子整个搂进怀里。
靠上他胸膛的时候,阿谣本能地伸手去挡,于是就成了她双手按在他前胸上,他则单手揽着她的腰。
气息交缠,好不暧昧。
男人身上独有的淡淡雪松般的气息传来,阿谣今日没带帷帽,此时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一时间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他的手不自觉箍紧,似乎他碰到了,就不想放了。
阿谣回过神来,慌忙一侧身,脱开对方的怀抱,立在一旁。
眼前的男人似乎瞳孔一阵,不过很快便恢复清明。还是他先开口:
“东西重,我来拿吧。”
尊贵如太子爷,何曾替人拿过东西?又哪个敢让他帮忙拿的?
阿谣深谙此理,尤恐避之不及,规规矩矩道: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说完,便干脆转过身,冲着旁边抱着东西已然目瞪口呆的月心说道:
“月心,给掌柜付钱。”
她是想叫月心留下付钱,自己赶紧离开这里。
有他的地方,她一秒钟也不想待。
可是还没等她走出门,没等月心掏出钱袋来,就见身后的男人慢条斯理从衣袖中拿出个金叶子,递给掌柜:
“我来。”
阿谣忽地就有些烦躁。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三番五次示好,她哪里看不出来?甚至这一次一连数日都在往卫国公府跑,比往常他们任何一次闹些别扭时哄她都有耐心。
可是她明明都已明确表示过不愿再重蹈覆辙,他那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她一把从自己身上的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金子直递过去,冲着掌柜道:
“东西是我买的,自然该我付钱。”
这话说完,才终于看向一旁站着的男人,声音惯如往常柔软甜糯,说出的话却钉子似的:
“况且,卫国公府不差这一点钱。”
钱能买来的尊严,多么值得。
……
裴承翊是追到街上才重新追到的阿谣。
好在现下这个时辰正是平常人家生活做饭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他们两个倒也不那么惹眼。
他大步追过去,从后头叫住她:
“谣儿。”
阿谣被迫在原地站定,先低声打发了月心先走,然后才回过身去,说道: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叫的这么亲昵,叫人听见了,恐要误会的。”
男人的眸色显而易见地暗了暗,似乎有一刹那的惊诧,转而才道:
“孤每每到公府,你总是不在,听闻你开了间玉坊,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阿谣垂下眼,规规矩矩地行礼: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不敢劳烦。”
她说完这句话,并没去看他的神情。不过久久没听见对方回应,想来也是他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裴承翊确实说不出话来。
她闹也好,怨他也好,打他骂他也好,他都可以听之任之,叫她发泄够了。
可她不闹也不怨,就只这样冷冷淡淡,规规矩矩,只给他软钉子碰,叫他一腔话无从说。
就这样手足无措,如鲠在喉。
良久,才听他低低说:
“不是的,谣儿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真的吗?”
阿谣突然抬起头,如煎春水的一双眼看过去,像是要直看进他的眼里,
“现下就有一件事,太子殿下可以帮忙吗?”
听到这话,裴承翊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便喜不自胜,他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难得将高兴挂在脸上,直问:
“自然,你尽管说。”
“可否请太子殿下答应我,不要再来卫国公府找我,也不要再在街上制造这种低劣的偶遇,臣女早已说过一别两宽,前尘过往一笔勾销,况且阿谣与殿下连半点立了字据的关系也没有,殿下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
自打与他重逢以来,阿谣是第一次用这样直白的口吻说话,似乎要将两个人之间最后一层纱帐也扯破,显出最直白且不堪的一面。
令两个人这样正面相对,敞亮说话,再无回寰的余地。
她这是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亲眼见着他面色由白转青,愈发难看。
额角还有青筋隐隐,俨然是难堪至极。
阿谣与他相处一载多,对他这般情形动作了然于心,知道这便是要发怒的前兆。
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能做出什么事情全是阿谣不可控的。可是她还是说了方才那些话,不为旁的,就只为自己争一口气。
她等呀等,许久,却没等到男人的雷霆之怒。
反而见他忽地颓然垂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搞大事情!
第42章
男人垂着头, 面色发白。
这是阿谣第一次在意气风发的太子爷脸上,看到倾颓之色。
饶是她再冷的心,也不禁怔了一怔。
紧接着, 便听见他声线低低,似问她又似在低语, 好像是说:
“谣儿……我,让我, 补偿你, 可不可以?”
阿谣几乎是脱口拒绝:
“不可以。”
心下的烦躁愈增, 她不欲再与他多言, 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
“臣女言尽于此,还请殿下能帮臣女这个忙, 若没有旁的事,臣女便先行告退。”
说完,似乎是连一秒钟也不愿继续多待, 干脆就转身预备走。
可是手却几乎是立刻就被身后的人握住。
他的力气大她许多,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牢牢桎梏。
阿谣心上的烦躁突然就到了顶点, 不得不爆发了。
也许她这股气已经憋在心里太久太久, 一直到今天被他这么一纠缠, 便忍不住爆发了。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 用了她最冷的声线,质问一般:
“太子殿下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似乎是不明白她意中所指, 他抬起头,略显茫然地看着她。
阿谣忽地冷笑一声,又问一句:
“殿下如今这般苦苦纠缠的模样,阿谣都要误会成殿下是将我放在心上了。”
听到这话,男人的眸子有些发红, 紧接着,像是在着急解释:
“不是误会。”
他这上半句说的斩钉截铁,到了下半句就略显艰难:
“孤本就……本就将谣儿……放在心上。”
“殿下说的这么勉强,你问问自己,你自己信么?”
“孤不是勉强。”
他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从前他心中未有男女之情,总以为有她在身边,便不需再作他想。
她陪着他,他也陪着她,如此这样过着便再好不过了。
可后来的种种,她不在以后,重新见到她以后,他才忽然发觉,原来男女之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他也终于肯承认,原来事事都要力求做到最好的他,也有生来就不擅长的事。
“孤本就将谣儿放在心上。”
他又诚恳地说了一遍。
阿谣默了默,许久,久到裴承翊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才倏然笑出声。
她不无讽刺地低叹了句:
“原来殿下就是这样将人放在心上的。”
原来他就是不闻不问,任由母亲灌自己的心上人喝了一年多的避子汤。
原来他就是一丁点不顺着他的意,就动辄要心上人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