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成为他的心上人,要先成为另一个女子的替身……
阿谣觉得很讽刺。
又觉得自己实在办了件傻气的事。她在这里与他说这些做什么?说这些岂不是浪费口舌?
反正,太子爷金尊玉贵,哪里懂得将旁人放在心上?
“谣儿……”
男人低唤她一声,倏然有些百口莫辩。
他自问只对她一个女子动过别样的心思,可是他回想起从前,又也是真的觉得有诸多对不住她。
所以言语苍白,无以辩驳。
阿谣觉得无话与他说,干脆扯开话题:
“太子殿下您说出将人放在心上的话之前,还是先知道有没有将旁人当成一个人吧。”
她说的这句话,他好像不懂,探究地望着她。
在等她解惑。
阿谣方才被他纠缠的烦不胜烦,如今说出来,倒觉得畅快多了。
便痛快地替他解惑:
“殿下口口声声说将阿谣放在心上,可是殿下扪心自问,又有哪一刻真的将阿谣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哪一刻,我在你的眼里不是卑贱不堪可以肆意欺辱的奴婢,哪一刻我在你眼里不是发泄欲念用以纾解的工具?殿下从未正眼瞧过我,从未尊重过我,又何必自以为痴情,时时到我面前求和?”
她退后一步,说了最后一句:
“不,阿谣与殿下本就不是两心相悦在一起的眷侣,阿谣只是殿下大发慈悲买回去的奴婢,从前是我起了不该起的妄念,如今我已忘了,殿下也忘了吧,我会凑齐殿下当年替我赎身的钱财差人送到东宫去,还请殿下莫再纠缠。”
说完,便趁他还红着眼睛,愣怔在原地的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回,倒是真的没有人再追上来。
-
缠绵病榻数日,未央宫的皇后娘娘终于大病初愈,又能够重新理事了。
处理了一整日积压的公务以后,她也不管天色已晚,便差人去东宫传了太子到未央宫来。
几乎是在见到太子那一刻,皇后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神情恹恹,似乎有些消沉。
见到她,也只是拱手请安,再没有旁的话。
皇后叫人给太子看了座,然后便忍不住关心道:
“承翊?今儿是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了,还是身子不舒服?”
裴承翊从小到大,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对他的教育都是帝王教育。他们严苛、规矩,却很少有疼爱关心。
他从小看着父皇抱着其他的兄弟姐妹,看着母后对抱养的四妹妹百般宠爱……
唯独他,从小就被要求要独当一面。
仿佛他不该有七情六欲,不该渴望父母的关心。
若是搁了往日,难得听见皇后这样关心的话,他一定不免心中触动。
可是今日,没有半分心思说什么。便只是摇摇头,避而不答:
“儿臣无事。”
皇后见他这般情状,突然福至心灵,心下浮上来一个念头,脱口便问道:
“又是与卫国公府那个二姑娘有关的吧?”
裴承翊早知道皇后手眼通天,自然有一天要知晓阿谣的身份,不过听她这样问出来,还是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委实有些不安浮上心头,这才强撑着精神,小心试探道:
“母后何出此言?”
“行了,不必与本宫打这些太极了。你是本宫生的,我还不知道你么?”
皇后抚着手上的护甲,一字一句地说道,
“姜二姑娘,就是从前你身边那个侍妾林氏,本宫说得没错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裴承翊不禁皱起眉,面沉如水,冷冷提醒道:
“母后须知女子清誉之重,此话断不可妄言。”
“本宫有没有妄言你心里最是清楚,从前你便因为这女子屡次违逆本宫,如今呢?”
皇后不疾不徐,还带着几分自得,比起太子一提起阿谣就略显慌张的表现,皇后则不愧为纵横后宫多年,稳坐皇后宝座的娘娘,沉稳得很,
“倒是没想到她竟有这般际遇,你也知晓女子将清誉看得重,那你有没有想过,现下旁人还不知她在你身边伺候过,争破头似的到卫国公府去求亲,可若她真的嫁出去,到时候事情败露,又会遭个什么际遇?”
一语完毕,裴承翊是极力忍着才未拍案而起。只是咬牙切齿问道:
“母后这是何意?”
“本宫可都是处处为你着想。她从前虽是个贱胚子,可今时不同往日,卫国公手掌重权,她配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到底不是从小在公府教养的,恐怕难登大雅之堂,你若实在喜欢,母后帮你,纳进东宫,做个侧妃,如何?”
皇后从来都是如此,她的掌控欲盛旺,喜欢将所有事的决定权,都捏在自己手里。
可是这一次,她没想到的是,向来恭顺的太子竟然真的拍案而起,横眉冷对,撂下一句:
“母后!姜谣不是母后口中的贱胚子,也不是任我们肆意安排算计的砝码,儿臣喜不喜欢她,娶不娶她,都是儿臣自己的事情,既已加冠,自当独当一面,自己的事情,儿臣自己处理便是。”
他说完,还无视皇后惊愕的眼神,又补上一句:
“还有,儿臣要娶她,也是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她进东宫,做太子妃。”
话音落下,干脆转身而出。
从前已因诸多缘由,委屈她许多,如今,实在是半分也不愿再委屈她了。
既然皇后对她的厌恶至深,不管她怎么样都要欺她、辱她。那他还如从前那般在皇后面前虚与委蛇又有何用?
还不如好好护她周全。
-
未央宫里皇后太子母子两个闹得很凶,皇宫另一头里的景阳宫却和谐得很。
贤妃坐在软塌上打着扇,正笑着同坐在一旁的桓王说道:
“底下人探听到,皇后今日与太子闹了不虞,太子竟是拂袖而去,可给皇后气着了。”
她说着,脸上的笑意更甚,看着自家儿子愈发顺眼:
“还是我们承衍懂事,怨不得你父皇总将你拴在身边。”
桓王轻笑:
“是母妃教的好。”
“听说他们是为一个女子争吵。”
“卫国公府的姜二姑娘。”
这倒是让贤妃惊讶了一下,说道:
“你的消息倒比我还灵通了?”
“这倒不是,只是先前就见太子领她出来过一次,后来又在端午宫宴上见着,便认了出来。”
桓王不无讽刺地笑了声,
“太子那眼神,藏也藏不住的。”
“那承衍觉得姜二姑娘如何?”
裴承衍听过阿谣弹琴,此时稍稍回忆起来,实话实说:
“确实才貌双绝。母妃是想说卫国公府有军中实权?”
“正是。那日宫宴上本宫也瞧见了那姜二姑娘,若看才貌、规矩、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好,比那永昌伯府的秦大姑娘不知要好多少去,只可惜,”
贤妃低叹了声,
“她到底是跟过太子,若要你娶她,实在……”
“儿臣不在意的,成大事者莫拘小节。”
“好!我儿果是成大事之人,你放心,日后大事若成,母妃再为你广纳妃妾,或是令娶也未尝不可。”
“母妃想这些倒是为时尚早。”
“管他早不早,总归承衍放心,母妃定替你谋划。”
作者有话要说: 贤妃桓王母子谋划以后——
桓王:我要夺你太子之位
狗子:感谢助攻
桓王:我要将你手中权势分崩
狗子:感谢助攻
桓王:我要娶你老婆
狗子:感谢……滚!
真的开始搞大事了
ps桓王不是喜欢女主,桓王是个事业脑感谢在2020-10-26 20:21:35~2020-10-26 23: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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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新桃玉坊已经重整开张好几日了。
可是生意总不见好, 零零落落有几个人进去瞧瞧,买东西的也不多。
阿谣这些日子都待在映月阁琢玉,先前看她喜欢这个, 胡氏还特意请了师父来指点,是以阿谣现在已经不比从前, 不管是速度,还是水平皆是直线上升。
雕琢几件精细的玉饰信手拈来。
只不过, 每日都在发愁如何将新桃玉坊的名气打出去。
正是思虑之时, 思绪陡然被门外的一阵说笑声打断。
阿谣隐约能听见门外的人在说——
“马球会?真的?”
“自然是真的, 这可是宫里的贤妃娘娘主办, 帖子都发下来了。”
“帖子?你是说咱府上也有帖子。”
“是了,这马球会请的便是洛阳城勋贵大族, 尤其是有适龄公子姑娘的,自然少不了咱们卫国公府。”
“这可太好了,到时候有的热闹呢。”
……
阿谣听得出门外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的人是月心和素蕊, 想来是她们两个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太过激动, 才略显兴奋了一些。
不过她将她们两个的话都听进了耳中。贤妃、马球会、帖子……
种种关键信息串联到一起, 阿谣倏然福至心灵, 一个念头在头脑中闪过, 一时之间困囿她好几日的事情豁然开朗。
她快步过去, 打开房门,冲着门外的月心和素蕊问道:
“你们说的马球会, 是什么时候?”
“小姐,奴婢们正要告诉小姐,马球会就在后日,小姐可要去?”
似乎生怕她不去,另一个还在一旁补充:
“宫里下的帖子都到夫人手上了, 小姐去不去?”
闻言,阿谣轻哂,看着她们两个一脸的期待样,点了点头:
“去,自然要去。”
即便她并不怎么会打马球也要去。
-
自打上一回在街上,阿谣句句诛心地跟裴承翊说了那些话以后,她已经有数日没有见过他了。
她不出门,也不见他再登门来。
阿谣想着他约摸也不愿意再继续纡尊降贵到她这里讨些没趣,毕竟他向来如此,有些阴晴不定。
她倒也没将这放在心上。
马球会开在京郊的皇室园林——上林苑。
这日天朗气清,一大早上,便觉得华光映照。
顶顶好的一个日子。
阿谣早早便被素蕊叫起来,此时正坐在妆台前,由着月心给梳头、上妆。
眼前的铜镜中,年龄女子唇红齿白,因为今日的妆,更显得一双小狐狸一般慧黠的眼睛,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她是出落得愈发明艳逼人了。
月心给阿谣梳好了头,正打开首饰匣子,预备给她簪上,还没等打开匣子,就被阿谣叫住——
“等等。”
阿谣从另一侧的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个小盒子,搁到月心面前。
“今日用这些吧。”
“是。”
月心打开那个小盒子,便瞧见里面放了四五样玉制首饰,有玉簪、玉步摇、玉额饰……整整一套发饰,个个模样精巧,不过都是玉制。
用的大约是和田红玉,通体晶莹剔透的红,很是夺目,
月心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发簪,缓缓送入阿谣发中,不禁感叹:
“这都是小姐这些时日自己琢的吧?小姐真真是心灵手巧,这样精细的东西,比外面那些工匠不知道强上多少。”
“你惯来能言会道,”
阿谣轻笑了声,十足谦逊,
“哪有那么夸张。”
“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套发饰委实好看,小姐太谦虚了!”
月心将剩余的其他几样发饰也一样样插进阿谣发间,边说道,
“不过,今日马球会,各家姑娘想必都是争奇斗艳,小姐这样会不会略素了些?”
这马球会是贤妃亲自向圣上请示才办下来的,贤妃对外只是说,觉得今年的京城太素了些,想添点热闹。可是受邀参与的洛阳城勋贵没有一个傻的,自然都知道里面的意思。
贤妃近来最挂心着急的统共就一件事——
桓王的亲事。
桓王如今二十有二,之前许是挑花了眼,一直没定下来,后来听说要定永昌伯府的秦大姑娘,也不了了之,一来二去就给耽误了。
如今贤妃定然着急。
这马球会又是请了满京城勋贵高官家适龄的姑娘,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阿谣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头上寥寥几件红玉首饰,瞧起来确实稍微素了些。
不过配上她这一张明艳妖娆的脸,竟多了几分柔和缱绻。
她摇摇头:
“不用,就这样吧。”
这样的场合,无异于大型相看现场。
她只是想给她的玉找些销路,无意艳压群芳,所以不需太过隆重打扮。
梳洗完毕,阿谣便到公府门口,乘上马车,与她母亲胡氏,二嫂赵氏一起坐在马车上,车外姜诏、姜谈骑马走在前头,一大家子人便赶往了上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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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国公府到上林苑没用多久,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
下车的时候,入目便是开阔的草场,少女儿郎打马而过,所见之处,皆是欢笑吵嚷,让人一见,便忍不住被欢笑的气氛感染。
胡氏一下车便对阿谣说:
“贤妃娘娘召见,娘先过去,稍后马球会正式开场了,你们再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