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这个时辰了,暴君指不定不会回来。她在这儿干巴巴地坐了两个时辰,百无聊赖不说,骨头差点散架。
左右屋里也没人,她干脆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可看着看着,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瞧着自己映在铜镜里的腰,又伸手掐着腰上的软肉,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吃胖了?”
都怪这宫里的伙食太好了,而且又不用花银子,每天好吃好喝好睡的,她能不长肉么?
她又低着头仔细地打量自己,好像也没有胖太多。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手比划了一下,“若是胖了,胸是不是也会变大?”
“朕瞧着倒是没什么变化。”清冷的声音响起,尾音带了几分上挑的戏谑。
可能是被吓得太多次,洛明蓁这回倒是没有惊叫,只是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铜镜里映出两个人影,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因着太高了,铜镜里只照出了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洛明蓁站起身向他行礼:“陛下,臣女不知陛下回来了,失礼了。”
她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怎么偏偏又回来了。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把头抬起来。”
洛明立马挤出一个笑脸,抬起了头。她捏紧了袖袍下的手,本来已经做好被吓死的准备,可这一回他却没有戴那个渗人的鬼脸面具。
他今日难得的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袖口、衣摆纹着几团五爪金龙。玉带束腰,更显得身姿挺拔,满头墨发扎在螭龙玄冠内,不落分毫。
脸上戴着一张银白色镂花面具,正中刻着繁复的花纹,素色系带绕在脑后,正好将他的左脸全部遮住。
许是这一回她没有那么紧张,再加上他今日的面具不那么吓人,看得便清楚了一些。藏在银色面具后的眼有些狭长,眼尾微微泛红。
若不是知道传闻这个暴君长得奇丑无比,单单这样看他,简直让人忍不住遐想面具下长了一张多俊美无俦的脸。
洛明蓁使劲儿眨了眨眼,让自己止住了臆想。莫说他长得丑,就算是长得好看,以他那个暴虐的性子,她都对他没什么好感。
她干脆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萧则见她没有再看自己,不悦地压低了眉头。他今日也没有戴那个鬼面具吓她,还躲什么躲?
他又多瞧她几眼,目光顺着她小巧的耳垂一路滑到她的胸前,恹恹地搭着眼皮。
豆芽菜。
还笑话别人。
他往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直接扛了起来,径直往床榻上走。
洛明蓁这回终于又“啊”地惊叫了起来,两条腿腾空,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他的腰带,生怕自己被他摔下去。
她又不是麻袋,扛什么扛啊!
她正想狠狠咬他一口,可她又没那个胆儿。只得认命地趴在他肩上,动也不敢动。
萧则停了下来,她赶忙做好了被他直接扔下去的准备。可握在她腰上的手没松,反而往上一抬,将她稳稳地搂在怀里,紧接着身子前倾,把她放到了榻上。
背挨着柔软的丝衾时,洛明蓁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暴君今天竟然没摔她?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闲得慌。
可她这会儿更担心的还是接下来的事儿,她抬起头正对上半跪在榻上的萧则,他很高大,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时,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她赶忙别过眼,缩了缩身子,两只手挡在胸前,打算装死躲过这一回。
可萧则明显不准备放过她,缓缓俯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不是说你是狐狸精么?如此扭捏做什么。”
洛明蓁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一张脸都憋红了,犹豫了半晌,磕磕巴巴地道:“陛下,臣女丑陋不堪,嘴笨,手也笨,上回还惹得您不高兴,臣女不敢再冒犯。”
萧则的眼神更加不悦。
“你在怕朕?”
洛明蓁摇了摇头,可感觉捏在自己下巴上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她只得假意开口:“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天人之姿,臣女是敬畏您。”
萧则冷笑了一声没理会她的奉承。又将她的脸摆正,面对着自己:“话不是随便就能乱说的,敢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趣朕,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洛明蓁紧张地攥着袖子,可怜巴巴地瞧着他:“陛下,臣女错了。”
萧则挑眉笑了笑,缓缓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洛明蓁瞬间松了一口气,头顶的压迫感也散了大半。
她正要说些什么讨好他一番,就见得他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手指移到玉带上,将它轻易地解开,扔到了一旁。明黄色的龙袍往两边散开,露出白色里衣,隐隐勾勒着健硕的身形。
洛明蓁这下慌了,双手撑在身后,赶忙问道:“陛下,您……您这是做什么?”
别冲动啊!
萧则已经将外袍解开,松松垮垮地堆在了腰上。他将里衣剥开,露出白皙的肩头。
他撩了撩眼皮,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瞧着她:“你觉得我让你来侍寝,只是想听你在我耳边聒噪?”
他已经将上衣脱了,压在她身上,“你自己说的,朕喜欢你这只狐狸精。朕在那两个人面前没有否认,就算是承认了你的话,君无戏言,说了,就得做。”
洛明蓁正要解释,带了些凉意的手放到了她的腰上,将她的系带轻轻扯开。她身子一挺,急急地去握住他的手。
她欲哭无泪地道:“陛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全是胡说八道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萧则斜了她一眼:“晚了。”
洛明蓁身子一僵,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却又怕他让人砍了她的脑袋,不敢挣扎。
可放在她腰上的手已经将她的衣裳给解开,只留一件贴身的小衣。洛明蓁脸上瞬间烫了起来,一股子热气从脖颈往上冒,她紧紧地闭着眼,脚趾头都羞得只想抠地。
她完了,她这回是真的完了。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他推开的时候,解她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萧则皱了皱眉,看着身下的洛明蓁,沉吟了片刻。
脱了衣服,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何才算行房?
他从小不是被扔去山林里和野兽厮杀,就是和那些一心要杀了他的活人算计。他父皇驾崩后,他一心忙着对付摄政王,压根没有时间应付这些莺莺燕燕。
他沉了沉眉眼,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能这么放过她,她都三番五次地挑衅他了。
他抿了抿唇,僵在半空的手指收紧,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俯下身子。
温凉的触感覆盖上来时,洛明蓁吓得立马睁大了眼,冷硬的银制面具磕到了她的鼻尖,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却幽幽地盯着她。
一股热流从心里开始漫开,洛明蓁唇瓣都在颤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他竟然吻她。
登徒子,臭流氓!
她再顾不得其他,抬手就要将他推开,可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轻易压制,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反而她一动,两个人的肌肤就会蹭在一起,惹得她身子一颤。
萧则忽地觉得她的唇上带了些甜味,他不知那是口脂,下意识地咬了咬。
洛明蓁的手紧紧抓着丝衾,眼里的波光潋滟,唔唔地叫唤了几声。
浓郁的酒味窜进她的口中,她这才发现,萧则这是喝醉了。
可她压根来不及多想,抬手就要将他给推开,可他的力气很大,她使足了劲儿也动不了分毫。
萧则闭着眼,与她唇瓣相抵,却没有再做什么。
洛明蓁只觉得心里涌出一阵委屈,她清清白白地进来,现在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给轻薄了,偏偏还是她最得罪不起的人,这到底算什么事儿。
她咬着牙,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萧则皱眉瞧着她:“哭什么?”
洛明蓁这下也是被气晕了,哪里还顾得什么尊卑,伤心地哭着,却还是不敢说话顶撞他。
可她心里委屈得受不住,她好好在家里待着,莫名其妙被人送到宫里来,又被这个暴君给轻薄了,以后还要和一大堆女人抢一个男人。
凭什么这么对她啊,她招谁惹谁了?
她越想越气,眼泪也止不住地流。砍头就砍头吧,她实在是憋不住这口气了。
要是死了还落个痛快,也省得给这个暴君承欢。
萧则半搭着眼皮,今夜和属国使臣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被她哭得头疼,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捂住她的嘴。
他压低了眉头,酒劲儿也上来了,不耐地开口:“别哭了。”
明明喜欢他,还哭什么?
是太激动了?
洛明蓁不理他,继续捂脸哭着。不让她反抗,也不让她逃跑。她连哭都不行了么?
萧则烦躁地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往旁边一拉,在她惊慌的眼神中,又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洛明蓁瞬间吓得连哭都忘了,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小册子上的图画,意识到他可能要对自己做什么后,再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手脚并用地要去踢他。
萧则一把按住她的手,膝盖将她的腿压住,反手将她圈在怀里,唇瓣还紧紧贴着她的唇,呼吸却绵长了起来,还带着浓郁的酒香。
洛明蓁“唔唔”叫了几声,被他牢牢地定抱在怀里,手脚都动不了。她挣扎了半晌,又气又累,也缓缓闭上了眼。
四下安静,唯有角落的长信宫灯还在燃烧着。
第55章 曦光
清晨, 细碎的光影从窗台渗进来,洋洋洒洒的落在洛明蓁的脸上,她动了动眼睫, 偏过头的时候床榻旁隐隐站了个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正在穿衣服, 一只手伸直,挂上了明黄色的广袖, 另一半身子露在外面, 只穿着白色里衣。满头墨发披散在身后, 勾在腰线上。
细碎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身形, 还未睡醒的洛明蓁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阿则?”
光影里的人穿衣的动作一顿, 洛明蓁正要再说些什么,那人缓缓回过头,露出一张藏在银白面具下的脸。
洛明蓁瞬间清醒, 眼里流露出些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望。她又赶忙把眼睛闭上, 装作还没有睡醒。
可身旁的床榻忽地往下陷落, 几缕墨发垂到她的面颊上, 惹得她眼尾痒得跳了跳。她正在犹豫是继续装睡, 还是赶紧起来。
冰凉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捏住:“阿则是谁?”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隐隐有些危险,“男人?”
洛明蓁不敢搭话, 这种时候更不敢醒了,只哼哼了几声,假装自己在说梦话。
可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在朕的面前,喊别的男人,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洛明蓁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睡了, 缓缓眨了眨眼,装作刚睡醒的模样,还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萧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那个男人是谁?”
洛明蓁硬着头皮装傻:“陛下,您在说谁啊?”
萧则冷眼瞧着她,那眼神无端端吓得她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装了。她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又下不去重手。她真是睡糊涂了,竟然差点把这个暴君看成了萧则,可刚刚那个背影实在是太像了,她一时情不自禁就喊了一声。
平日她也有这种感觉,可今日看来,他们真不是一个人,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逼问她。
况且,她家阿则才不会这么凶,也不会这么强迫她。
这个人完完全全和他不一样。
也是,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呢。阿则怎么可能故意不认她,他明明对她最好了。
洛明蓁眼底闪过的伤感让萧则捏住她下巴的手一顿,力道稍微松了一些。
看来她没有忘了他。
可没来由地,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虽是同一个人,可在洛明蓁眼里,他们自然是两个人。
他懒得再去管这些,正准备放过她,洛明蓁忽地抬起头,讪讪地笑了笑:“陛下,阿则是我家里养的一只兔子,我离家太久,有些想他了,所以刚刚才说了梦话。”
她刚刚说完,就在心里哀嚎了两声,对不起了,阿则,为了姐姐的小命,只能委屈你一回。
她原以为这个解释应该是没有问题,可她一抬头,面前的人眼神冷得几欲杀人。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可下巴还被人捏着,她动都动不了。
她心里没底,抖着嗓子喊了一声:“陛,陛下?”
萧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兔子,竟说他是兔子。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洛明蓁被他瞧得越发心虚,尤其是看到他阴沉下来的脸色,害怕之余又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又生气了?她又没招他。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萧则不悦,却又碍于不能暴露身份而压下来火气。他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转身下了床榻,冷声道:“从今以后,日日都由你来侍寝。”
他说罢,头也不回到走了。
门口的帘子上的珠串撞在一起,哐当作响。
床榻上的洛明蓁一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颓然地坐在那儿,上下嘴皮子碰了好几下,始终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
他说让她日日侍寝?
不是还有秀女么,他为什么非抓着她不放?昨晚没对她做什么,这天天都来,早晚要被他给霸王硬上弓。
她用手抓紧了身旁的丝衾,重重地咬着牙。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出宫去,无论如何,她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皇宫里。
她必须得走了。
……
等洛明蓁收拾好回承恩殿的时候,还没有到家门口,太监福禄就迎面走了过来。
洛明蓁这人是太监总管,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比她这种低品阶的美人地位都高。
她微微福身:“总管大人。”
福禄在她面前站定,笑嘻嘻地道:“苏美人瞧着是容光焕发,咱家一早就说过,您是有大福分的,这刚刚进宫,就得了陛下的恩宠,可是羡煞旁人。”
洛明蓁心里冷笑,面上还是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大人言重了,也多亏得了您的吉言,我这运势才稍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