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蔓打开订票app的时候还在恍惚,她是被魂穿了吗?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完全不是从前的她会有的。
……只是求个心安罢了,不然她连觉都睡不好。
乌蔓毅然决然地从床上爬起,套上大衣,包上帽子口罩,只带上身份证就静悄悄地离开了酒店。
当乌蔓在两个半小时后降落北京,恐怕薇薇还以为她的老板依旧在房内补眠。
*
一落地北京,乌蔓发现上飞机前她问何慧语关于追野住院的消息已经被回复。
她按照上面的地址,叫了车迅速赶过去。
车子离医院越近,她越是紧张。两只手冰冷,手心浮出一层虚汗。她局促地双手交叉,不停地摩挲着手指,又松开,如此反复,车停下了。
乌蔓长吸了一口气,往住院部走去。
她来得时机刚刚好,正在探视的时间范围内。何慧语和她的男朋友正在追野的病房里,看到乌蔓给她发送自己到了的消息,何慧语差点以为花了眼。
她面色诧异地下楼,果然在住院部大厅看到了乌蔓正来回走动的身影。
“嘿,这儿。”
何慧语轻轻招了招手,乌蔓抬步走到她身边,两人不动声色地乘坐电梯上去顶楼的单人病房。
只有二人的电梯里,何慧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特意为他过来的?”
“当然不是。我刚好有事要回来,顺便的。”乌蔓故作淡定道,“他怎么样?”
何慧语撇嘴说:“本来可以没事的。当时有个摄影刚好站在他旁边收拾机器,他为了推开那个人,才被泼到。”
乌蔓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稀有大傻蛋物种?
听到追野居然又是为了救人让自己落入险境,乌蔓简直想脱口骂他,但又语塞,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他。
这个人,并不会因为身边站着的人从乌蔓换成了别人就冷眼旁观,温柔对大多数人而言只是一种伪装出来的示好假面,但对追野,是一种融于肌血的特质。
正因为清楚了这一点,乌蔓骂不出口,她的心里是更深的震动。
至少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生命。
她一路沉默地来到病房门口,门内有人出来,短暂开关的缝隙,她模糊地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包满了纱布的人影。
乌蔓心头一跳,抠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刺得太阳穴突突晕眩。
出来的人是何慧语的男朋友,那枚蓝色蜡烛最原始的主人。
他好奇地看了乌蔓一眼,被何慧语拉了过来。她扬了扬下巴说:“现在没人了里面,你进去吧。”
*
乌蔓推门而入,没有走近,站在门口的位置遥望。
苍白的病床上,追野赤着上身,背上包了好几圈纱布,手上还挂着输液,整个人趴在上头,没什么生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他的头部没有包裹着纱布。
这意味着,没有伤到脸。
乌蔓脱力地靠在门边,一下子浑身的困意涌上来。支撑着她的那根钢筋软化成了一根薄线,身体变得摇摇欲坠。
她就维持着靠的姿势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追野闷闷地发出声音问:“谁在那里?”
乌蔓没支声,挪到了病床边。
她摸上他的后脑勺,食指插进蓬软的发丝间,动作轻柔地像在摸一只蝉的羽翼。
“疼不疼?”
“阿姐?”
追野的背诧异地弹动了一下,吃力地将头从右侧扭到左侧,好让自己能看到她。
他的眼睛是一颗蒙尘的夜明珠,在真切见到乌蔓的那一瞬间,闪动着绝世的流光。
“你怎么会来……你特意从西北来看我的吗?”
乌蔓摸着的指尖顿了一下,又重复着之前的谎言:“……没有,有事来京,顺便的。”
他轻笑:“骗人。”
“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我没事啊。得亏上次帮阿姐挡了一下,肌肉还有记忆。”追野轻描淡写,“躲得比较快,才被泼到一点点背。”
“你也学会骗人了是吗?”
“……什么?”
“何慧语都跟我说了。”
追野停滞了两秒,嘀咕道:“好吧,我是对我的身手太自信了一点。”
乌蔓还是忍不住提高嗓门:“你知道如果被泼到脸,或者更严重的地步,你会怎么样吗?”
他有点生气道:“我当然知道。可你难道要我看着另外一个人因为我被波及吗?”
乌蔓语塞,末了,缓和语气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考虑下自己。”
追野闻言一愣,低下声音:“对不起阿姐,我刚刚跟你说话有点冲了。”他偏过头,视线落向虚空的远处,“反正我的命也是抢来的,多活一秒是一秒,无所谓。”
“什么意思?”
“觉不觉得刚刚那句话很酷?”追野哈哈一笑,“我干不了演员的话当编剧也不错。”
“……最近还是接不到戏?”
追野嗯了一声:“就当养伤呗。”
乌蔓本想提议让追野去签个公司,他到现在都还是自由人,连保镖都没有,才会容易出这种事故。可眼下国内的经纪公司有哪个能和郁家叫板?他即便签了也很难改变半封杀的现状。
“或许你向郁家泽低个头……”
追野声音闷闷的:“凭什么?”
“凭你现在的处境。”
“我就算从此不演戏,也不会和他低头。”追野看着乌蔓,“我很喜欢演戏不假,但我喜欢的不只有演戏。”
乌蔓胸口鼓胀,耳旁响起了小鸟扑棱棱飞向天空的振翅声。
于是她掩饰性地看了眼手机说:“我得走了。”
“这么快?”
其实距离打飞的回去赶晚上的拍摄还有一段时间,她只是无法再让自己和追野在同一个屋檐下久留。
她得保持理智和清醒。
“好好养病,之后一定记得请保镖,名气大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贴上来。”乌蔓从包里拿出一袋话梅糖,放到了追野的枕边,“之前看你在组里还挺爱吃的……吃完药觉得苦的时候就吃一颗。”
追野微怔地看着这包糖,扎着针管的手忽然往床沿扒拉,努努力够到了她的衣摆。
“你知道我很讨厌医院的,一包糖慰问不了我。”
“……你这是在得寸进尺?”
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衣摆:“再满足病人的一个心愿吧。”
乌蔓白了个眼,把衣摆抽回来,扭头就往病房门口走。
走到门口又泄气地回头,问:“什么心愿?”
追野黯淡下去的眼睛又亮起来。
“把我好友加回来!”他笑弯眼睛说,“我出院了发照片给你,证明我有听你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别骂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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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呵护子!
衣晔独家第 35 章
乌蔓从病房出来, 何慧语他们正坐在走廊外头,问道:“这就要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她摇头,谨记着刚才撒过的谎:“不了, 都说了还有点事要处理。”
“真的假的……”何慧语狐疑的眼神扫视过来。
“你们出入的时候记得防着点狗仔。”乌蔓走前叮嘱道, “免得把医院的地址泄漏出去。”
“放心,现在狗仔估计蹲不过来呢。”何慧语边划着手机说, “刚你进去这段时间,微博上唐映雪又出事了。”
“她出事?她怎么了?”
“又在舞台上晕倒,现在送医院去了。”她一副看戏的语气, “上次吃饭遇到她们团的经纪人,说她好像有什么慢性病, 让他工作多了好多麻烦。”
乌蔓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听完全陌路人的八卦:“你啊, 少听点是非吧。没几个准的。”
何慧语立刻想到在颁奖典礼她听信乌蔓和郁家泽分手又被打脸的事情,脸色尴尬几分,轰她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赶紧走!”
*
回到西北后,乌蔓最终还是心软, 点头通过了追野的好友申请。
在剩下拍摄的这段时间里,她偶尔会收到追野发过来的伤口的照片,一直发到出院那天。
虽然乌蔓一次都没有回, 每次都是阅后即焚, 立刻把聊天记录删了。
在西北拍摄的日子快接近尾声时, 乌蔓迎来了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她的生日。
通常如果没有拍摄期,赵博语会帮她安排生日会,美名其曰帮她庆生,其实是回馈粉丝的一项活动, 对艺人来说,生日会通常是一项工作。
但乌蔓却是实打实地从心里感到雀跃,其他的日子她都可以忍受冷清,但唯独这一天,她会希望热热闹闹的,满堂喝彩,金纸漫天。
说她虚荣也好,这算是她对自己的一个小小补偿。
所以每一年,她都很期待有一场生日会。但如果不幸赶上在拍戏,那她就会有一点点沮丧,因为只能随便在组里简单地庆祝一下就过去了。
这一年也恰巧赶上了拍摄,执行制片在下戏后给她推来了蛋糕。拍摄环境艰苦,不像大城市有精致的甜品店,蛋糕是那种亮白色的植物奶油,点缀着色素浓郁的奶油花,还插了一颗萎缩的小樱桃。
执行制片不太好意思地挠头:“对不住啊蔓姐,这附近太荒凉了。又不通快递。您多担待。”
乌蔓却双手接过蛋糕说:“辛苦你,谢谢。”
执行制片那张被西北阳光晒得通红的脸更红了。
虽然他并不真的认为乌蔓会感谢他,都是做做面子功夫罢了。但并不是每个艺人都懂得对他们这些没话语权的“影视民工”表达面儿上的尊重。他走南闯北混过不知道多少剧组,大大小小演员的生日也操持过不少,很多艺人都是让助理帮忙接蛋糕说感谢,转眼,他送的蛋糕就会流落到某个垃圾桶里。
只有很少艺人会当面和他道谢,更别说像乌蔓这样的一线大花。
他已经感到很知足。
却没有想到,乌蔓从中割下了一块大蛋糕,坐到一边认真地吃了起来。
这让他瞠目结舌……
一般女演员根本不可能碰甜点,要么也是极为挑嘴,怎么看得上这种破落街边最廉价的奶油蛋糕。
乌蔓吃得很快,嘴角都因此沾上了一点点奶油,她浑然未觉。执行制片也没有出声提醒她,在他看来,那点奶油根本无伤大雅,反而像天使嘴边的饭粒,总是高高在上的人因此都变得生动起来。
*
乌蔓吃完了蛋糕,心想着得回酒店多运动两小时才算完。当然,她回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有网,赶紧一一回复微信的诸多祝福。
郁家泽则直接给她打了通视频过来,揉着眉心说:“刚下戏?”
但是她这边信号太不好了,只能看到郁家泽抬手就停住的画面,仿佛要抠眼珠似的,吓一跳。
乌蔓皱起脸,一脸迷惑:“什么?肛下?”
戏字也没听着。
“……”郁家泽眉间一跳,决定长话短说,“要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