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光荣负伤的安文殊是真的负伤,海警里面不知道是不是藏着脑残,还真的敢在那种情况下开抢。虽说没有打中,但也擦到了,安文殊是失血过多晕的。她今天要做的是英雄,自然是不管来去都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安文殊在人声鼎沸中醒来,众人欢呼声堪比韩国足球队进了世界杯四强。仁川的医院一片英雄犹在的欢呼,距离出事码头五十公里左右的国道却是一场太过失望的寂静。
丢下一切飞车赶往仁川的柳明旭半途就被各种车辆拦截,但对方不敢硬拦,柳明旭却敢硬闯。两边一路从首尔追逐到现在,柳明旭接到消息人没事了,司机才停下车,周围七八辆车也都停下,这是陆陆续续壮大的车队,本来还只有一辆来着。
马路基本被车队堵死,却没有司机上前抱怨为什么车子不动,反倒老老实实的掉头找新路了,因为其中两辆车是警车‘乌拉乌拉’的警笛能让一切不合理都变成合理。
停车的柳明旭没有下车,连车窗都没开,其他几辆车的人倒是陆续下车,弄得像他被包围了一样。其中一位西装革履的地中海发型大叔跃过众人走上前,靠近柳明旭的车子。先冲着车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腰没直起来,微微抬头试探去敲柳明旭的窗户。
车窗下降,车内的声音穿出来,有些乱,广播、视频、电话都有声音,来人扫了眼车内,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柳明旭叫了声‘哥’。别说,以两人的长相,这声‘哥’叫的很有趣,对方看脸比柳明旭老十岁不止。
柳明旭没说话,那位‘弟弟’背手对身后的人招了招,很快有人送来一个平板,弟弟恭敬的双手捧着往车内递,正巧此时有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弟弟一愣,柳明旭刷的睁开眼睛,一把抓过挡风玻璃前的手机,划开的瞬间叫了声‘临渊!’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柳明旭的表情大变样,连说了几声好,才挂了电话,表情又变回来了,对车外的弟弟说“去仁川医院接临渊。”
弟弟迅速应了声‘是’,捧着平板的手更小心的往前送了送,柳明旭先关了车内的广播、副驾驶笔记本上的视频,还有一个平板联通的语音通话,才接过平板推门下车。
弟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在他快到车边时,疾步上前给他开车门,等他坐进去轻巧的关上门,转身冲围在周围的人挥手,一大帮人迅速跳上车,有人跑去了柳明旭的车内,开着他的车走。
车队再次行驶,这次警车开道,外面依旧是警笛‘乌拉乌拉’,柳明旭所在的车内却非常安静,隔音特别好。那位弟弟如今变成司机,从后视镜不停的瞄柳明旭,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都不敢,任由安静变成死寂。
车开出了大概有十来公里左右,平板响起悦耳的视屏通话请求的音乐,柳明旭不接,弟弟忍不住又喊了声‘哥’,柳明旭扫了他一眼,对方立刻闭嘴,目光直视前方,当自己不存在。
音乐响了有三十秒,断了。
不到半秒,又响。
三十秒后,断开。
半秒后,再响。
“哥,家里等着消息呢。”
弟弟的语气有些害怕,柳明旭冷笑一声,到底拿过了平板划开,那张曾经让他认为这个国家还有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可也是这张脸差点害死自己的孩子,害死无数父母的子女。
发现视频接通的女人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说关键点“不是我,视频是伪造的,我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柳明旭没说话,表情非常平静的看着平板,对方急了“你不信我!青瓦台的消息被文载寅的人拦截了,我信了那人的话真的以为没什么大事,我拿到准确的消息,姓文的和那个船长有接触,一定是他……”
朴瑾慧急促的说着一切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个姓文的造成的一切灾难,柳明旭却始终没有反应,他仿佛都没有在听。
柳明旭真的没在听,他在想这些年自己做的到底算什么,控制媒体压下丑闻,对国家外交大力报道。太多人问过他为什么愿意被一个女人踩在头上,还有人恶意的揣测,他和对方是不是情人,他都没在意过,因为他始终都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进入政坛的,是这个别人看不上的女人邀请他,邀请一个大学教授,告诉他文人是无法救国的,政客可以。
他是追随对方进入政坛,他们满怀热血想查处贪污,彼时的他们几乎是国会和检方共同的敌人,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到处被人赶,可那时他真的是在拯救国家,他们真的在拯救这个已经腐败到根子里的政府。
可现在呢,现在…
“怒那,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朴瑾慧一愣,眼角微红,语气却平静下来“我但凡有一点宗教信仰,我们都不会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信仰是个什么东西,是为我们服务的,有利的神佛才是神佛,无利的神佛不过就是路边的野狐狸,这一点没人比你更清楚。”
“我清楚。”柳明旭看着视频“我很清楚,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搞鬼。但我也清楚这艘船为什么会沉,超载和违规改建是它真正沉没的原因。可它为什么在超载和违规改建之后还能下水呢,你告诉我,它为什么能下水。”
视频里的女人不说话了,柳明旭也不说了伸出两根手指冲着前方,弟弟连忙停车,整个车队都停下来,等一根点燃的烟出现在柳明旭的手上,车队才重新上路。
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的柳明旭声音非常平静,对视频里的人说“韩进的事情我可以接受你说,他们有问题,他们确实有问题,税务是小事,违规改建还让船只下水是大事,那是可能死伤千人的。你说他们有问题,三星出手我们帮忙,可以,应该的。”
“你拿了三星多少钱跟我说那些话,五十亿,一百亿?百亿你不敢,可能只有五十。我没有问过后续,我不知道你要那笔钱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缺钱。但你在做正确的事情,这些都是小事,没必要纠结。”
“可韩进就是因为违规改建被处理的,你却让一搜同样违规改建的船下水了,你……”
“我说了!是文栽寅他……”
女声尖锐的喊出,柳明旭直接挂断,半秒后铃音响起,滑动接听,沉声问她“冷静了吗?”
对方不说话,柳明旭继续“当初你竞选的时候问我,会不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我说我是因为你才坐上这个位置。你其实不信对吧,文栽寅和我见面,你就问过我几次,隐晦的,开玩笑的,哪怕你说的再随意,你还是不信。”
“我没关系,十几年的交情未必比得上真正的权利,我知道,没关系,可以理解。你做的很多事我都可以理解,党内在你之外想要推选我竞选时,你对我说你不容易,你说机会对你来说太重要,你说女人艰难,我当时告诉你,我没有竞选的计划,你依旧不信,我依然可以理解。”
“我能理解很多事,宗教、信仰、权利、欲望、金钱,这些我都能理解,你只要还走在我们当初梦想的那条路上,这些都是小事,都没关系。可什么改变了你?文载寅给你的压力,还是你发现总统只能做四年?”
朴瑾惠笑了,冷静客套的微笑“柳明旭部长是在问我,我这个总统当的不好吗?”
“你渎职了,不管文载寅的人阻拦还是没阻拦,你所谓的忽略这件事有多大就是渎职。几百人的命因为你的渎职很可能全部死亡。”柳明旭抽了口烟“我能理解船为什么沉,你能跟国民回答船为什么沉吗。你敢说出事实是违规改建和超载吗,你要怎么解释这样的船为何能下水。”
“你不能,你说了就得罪了整个海运行业,你说了,你就得整顿,你没办法整顿,你没办法关闭那些公司。你从三星那里拿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开不了口的原因。”
“怒那,不,朴瑾慧xi,您觉得,您这个总统当的好吗?”
视频被直接挂断,平板也被丢在一边,柳明旭沉默的抽着烟,周身的气压比通话时要低。司机弟弟一直瞄着他,等他烟抽完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犹豫着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换人了。
“你们打算换谁?”
“父亲…长辈们的想法,哥最了解。”
柳明旭轻笑一声“江原道柳家现在也有兴趣创造一个总统了么。”
江原道柳家,世家大族,传承百年,族人遍布,多到姓柳的人只要说自己来自江原道,就被默认是江原道柳家的人,哪怕江原道远不止柳家一个姓柳的家族。这个家族驱逐了柳千言,柳明旭的父亲,却在柳明旭进入政局时伸出橄榄枝,希望他回归宗族。
柳明旭回归了,没有不回归的理由,他的回归是双方获利。柳家多一个政客虽说不是很值钱,可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柳明旭得到大家族背书,光是出自江原道柳家这个名头,就能让他的仕途走的格外的顺利。
大家族的人脉网之复杂深厚是不可估量的,如同现在,柳明旭做的柳家的车,开车的是柳家的子弟,柳明熹。柳明熹是首尔地检的检察长,预计三年后会掉入高级监察厅,柳家那些密密麻麻的人脉就是这么搭起来的。
柳明熹对柳明旭的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反问他“家里等着消息,哥要是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再等等,不是非要文载寅不可。”
“那就等着吧,他上不去。”柳明旭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行道树给出名字“换一批人盯着安文殊,这次的事情应该就是她做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漏,只能是盯着她的人太没用。如果真的确定她背后没人,我倒是建议你们可以考虑安文殊,这个姑娘是最好的人选。”
瞄了后视镜的柳明熹迟疑了几秒“安文殊好像和我们临渊同龄?”年纪太小了。
“所以我才会说盯着她的人太没用,她要不然是背后有人,要不然是手上握着人,故意搞了这么一出戏民众的声望刷到顶点,不会是没有目的的。她想要借着这出戏把姐姐…朴瑾慧拉下来,就是打算推一个人上位。”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们是选举制,只要总统还需要选举,她就有可能登顶。国会需要好掌控的人成为替罪羊,撑住国会的国民支持率。她的年纪不是她的弱点反倒可能成为优点,年轻的小女孩大家都觉得没威胁。”
“只是她现在连个国考都没有考过,公务员都不是,自己上位的几率实在不大,必然是什么人需要她这么做。”柳明旭眼底一丝狠戾闪过,立刻回复平静,继续说“临渊那孩子还在拍摄,剧组在釜山,她不可能突然跑到仁川玩,她是被人骗过去的。”
“临渊在船上,我才会松手让官媒报道,官媒有新闻,网媒就能更肆无忌惮。她这个英雄需要大规模的媒体宣传才能真正的举国皆知,舆论被控制了,她的这出戏就没用了。”
比起亲爹的平静,叔叔柳明熹则是骂了一句,接着问他“那我们还帮她,弄死算了。”自家孩子自家心疼!
“你除了过年祭祖见过临渊吗?”柳明旭让他别装了,柳明熹讪笑“那也是我们柳家的女儿,不常见面血脉也在。”
柳明旭没说话,柳明熹尴尬的笑笑,岔开话题“哥看好那个安文殊?”
“如果她背后没人,我自然是看好她,如果她背后有人,那我更看好她背后的人。”柳明旭说完就不再开口。
柳明熹犹豫了几秒也不说话了,车内陷入安静。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里面已经忙翻了,这还是很多伤员被转移到其他医院后的场面,不过特权阶级有个‘特’,不管外面再忙,他们依旧得到院长接待,一路带到一个病房内。不是柳临渊的病房,是安文殊的。
距离病房越近,柳明旭的气势越盛,却在拐弯处看到依靠在门边和一个小姑娘分吃布丁的女儿时立刻平静下来,脚步停住。他停了,身后一大帮人都跟着停下。
含着布丁的柳临渊疑惑的抬头,看到爸爸立刻就笑了,一路小跑过去,一米处刹车,心虚的站在原地“爸。”
柳明旭上下打量她,心里又生气又心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女儿相处。想骂她又骂不出来,嘴张了几次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柳明熹在他叹气的同时疾步上前,抓着柳临渊的手连声问有没有受伤,还想要把人抱在怀里,柳临渊连忙抽回手跳到柳明旭身边,挽着亲爹的手臂半藏在他身后,瞪着柳明熹,大叔你谁啊。
愣了一下的柳明熹看柳明旭的脸色在柳临渊挽着他的胳膊时好了不少,大笑道“才两年不见就不认识叔叔了?”
这话跟‘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半斤八两,柳临渊戳了下柳明旭的腰,让他说话。柳明旭拉着她的手让她别闹,仔细的再上下看一遍,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受伤了没?”
果断摇头的柳临渊放开他的手原地转了两圈,冲他撒娇“一根头发都没掉~”
柳明旭点了点头,其实院长带来的医生都说过了,确实没受伤,但是不亲眼看见始终不放心。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柳临渊打断了。
从小就点满了和长辈相处技能的柳临渊,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要挨骂,果断拉着他的手就往病房拖,嘴巴里说着安文殊受伤了巴拉巴拉,力图让柳明旭能尽快忘记还有个女儿。
病房里的安文殊正在输液,肩膀被纱布裹住,手臂也被吊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看到他们进来笑了笑,没有问候的意思。柳明熹微微皱眉看了眼柳明旭,这姑娘太没规矩。柳明旭则不关心这个,让人都出去,只留下柳临渊。
病房清空,一贯绅士的柳明旭这次却丝毫没有绅士照顾女士的想法,也没有绕任何圈子,直接问安文殊“临渊真的在那艘船上?”
“我……”
“不在。”
柳临渊的话被安文殊打断了,意外的看着她,就听到柳明旭问“那她和我的那个通话是怎么回事?”
“道具搭的景,船和水都是真的。”安文殊看向一脸‘囧’的柳临渊,笑道“别怪她,她也是想帮你。”
柳明旭一愣“帮我?”转而想到什么,看向柳临渊“她跟你说这件事会牵扯到我?”
柳临渊来回转头看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是自己智商太低了吗,怎么感觉听不懂呢,怎么就承认了呢?
女儿蠢的惊天动地,老父亲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摸摸她的头发给她解释“她需要我的帮助就不会对你动手,你有一点危险我们就结仇了,所以她不可能让你上船。哪怕是确定能救你也不会让你上去,只要你站在船板上,我和她就不死不休,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