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妩梵
时间:2020-12-02 10:50:28

  容晞甫一坐定,便听见身后有两个小太监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我听闻,那荷池中央都被染了血,两个人都没活下来,死得可惨了。”
  宫里死人了?
  容晞美目微诧,她怎么没听闻这事。
  丹香暗感不妙,忙徇着声音找到了那两个太监,对他二人斥道:“太子妃在休憩,你们二人赶紧回耳房去,别妨碍太子妃休息。”
  话落,丹香的嗓子又压低了几分,道:“别忘了太子的叮嘱,你二人不想要脑袋了吗?”
  那两个小太监立即噤住了声,对丹香揖了个礼后,刚要回他们的耳房处,容晞却唤丹香将那两个小太监叫到了她的面前。
  丹香只得一路对那两个小太监使着眼色,告诫他二人莫要多言。
  容晞这几日经常心绪不宁,总觉得弟弟好像出了什么事。
  便问那两个小太监:“谁死了,宫中最近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丹香上前一步,对容晞道:“主子,这两个小太监在讲这宫里之前的事,最近宫里没有人死。”
  容晞一贯温软的嗓音冷了几分,她道:“我在问他们的话,你先不要回。”
  丹香立即噤住了声。
  那两个小太监口径一致,对容晞道:“回太子妃,没有人死,却如丹香姑娘所言,奴才是在讲宫里之前的旧事。”
  容晞见回话的小太监眼神闪躲,便知其中一定有鬼。
  她命丹香将她从石凳上扶了起来,步履稍有些急切地便要出东宫。
  恰时,慕淮正从政事堂归来。
  刚一回来,便见到了额上渗出了冷汗的容晞。
  她最近身子本就娇弱,夏日穿得又单薄,汴京夜风稍带着寒凉。
  慕淮怕她受凉,正要牵着她归寝殿。
  容晞却快步走向了他,至他面前后,她嗓音微颤地问:“…夫君,阿晖…阿晖他可有出事?”
  慕淮面色未变,知还是有碎嘴的下人将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
  他并不知晓,容晞现下其实是不知情的。
  慕淮以为容晞已然知道了拓跋虞失踪的事,便如实回道:“孤还在寻他,你放心,无论他是死是活,孤都会将他寻到。”
  容晞听罢,娇美的面容登时变得惨白。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慕淮怕她摔倒,立即扶住了女人纤瘦的双臂。
  容晞心情复杂,觉得腹部也倏地泛起了钝痛,她呼吸渐变得孱弱,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慕淮见她明显有异,心中一紧,刚要开口询问。
  丹香这时惊呼了一声,对慕淮道:“…太子妃…太子妃她见红了。”
 
 
第67章 生了!(一更)
  周遭的宫女也自是瞧见了太子妃身后的血迹,面色皆都一变。
  丹香想其了民间的那句老话。
  老话说,若孕妇先见红, 后破水,那这胎很可能会是个男婴。
  丹香虽然面露惊惶,却也知这是妇人生产前必须要走得一遭,她心中渐渐变得淡定。
  而慕淮虽活了两世,却是头一次为人父, 对女子生产之事毫无经验。
  自将容晞寻回来后, 他虽将这女人放在了心上, 亦会腾出时间来陪她, 可到底还是耽于政务的时辰居多。
  真正能陪她的日子, 可谓甚少。
  容晞孕期的种种不适,多数都是自己一人生生捱过的。
  唤太医来此也只是为容晞诊脉,太医告诫叮嘱他该怎么做,他便怎么做。
  但他却从未主动询问过, 这女子临产前, 都会有什么状况。
  慕淮以为,这见红就是小产之象,他指尖不被人察地微颤着, 诸多惨痛的回忆纷涌而至。
  前世这个孩子就随她去了,到这一世, 这个孩子还是保不住吗?
  保不住也罢,只要她没事就好。
  眼前的女人颦着眉目,一副万分痛苦的模样, 就像是只溺水的幼雀, 呼吸孱弱, 且奄奄一息。
  容晞的娇小的身子正呈着往后倾倒之态。
  慕淮目眦微红,一贯镇定冷肃的面容难得露出了焦灼和恐慌,他万分小心地将女人横抱在怀,俊容极阴沉地强自镇定地命宫人道: “去寻太医过来,亦提前去产房命稳婆准备好为太子妃接生。”
  妇人生产是大事,宫人们也皆都面露紧张,生怕太子妃这胎会出岔子。
  慕淮早已命人在东宫内腾出了一间宫殿,专门用来给容晞做产房,里面亦按照太医和产婆的建议,提前备好了女子生产要用的一应物什。
  临产在即,为容晞接生的四名稳婆也于几日前,都暂时住在了东宫中。
  慕淮一直派人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为防这些稳婆被人买通,会害容晞腹中之子。
  容晞滚圆的肚子不断泛着阵痛,每当她觉得那痛劲稍好些,须臾之后,便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纵是痛着,她也能觉察中,抱着她的男人异常紧张。
  容晞甚至在慕淮这个一贯强势的男人身上,觉出了恐惧二字。
  她虚弱地闭着双目,心绪复杂。
  弟弟下落不明,自己现下本该全身心地投入在为慕淮诞育子嗣中,可她心中却总悬着块石头。
  容晞到底还是在慕淮的怀中哭了,却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哭。
  她哭,是因为觉得自己好累。
  做慕淮的女人真的好累。
  容晞知道,那两个美姬不是慕淮为自己寻的,而是要送给拓跋璟,以此迷惑住这位鹘国来的皇戚。
  而宫里的明眼人都猜出了这位太子的诡谲心思,慕淮有意让慕娆嫁给拓跋璟,却在二人未成婚前,送了拓跋璟两个美姬。
  原本容晞便觉得拓跋璟其人人品不端,若慕娆嫁给此人,她不仅心痛,还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她真的很想为慕娆求情,想求慕淮,不要让慕娆嫁给拓跋璟,慕娆是个很好的女孩,她家世好,性情和长相放眼整个汴京城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她合该有段幸福的姻缘,万不该做那用来联姻的郡主,被慕淮和拓跋璟毁了一生。
  可她没立场请求慕淮,也没胆量去请求慕淮。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娆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深渊,而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
  弟弟的失踪想必也与慕淮脱不了干系。
  她除了慕淮的宠爱和子嗣,真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慕淮将她扶上了这个令万人羡慕的位置上,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境遇,没比做奴婢时好上多少。
  从前在慕淮身侧做奴婢时,她心里还有个盼头。
  纵是慕淮占了她的身子,容晞也从未想过要做慕淮的妻妾,一直想着他总是会要娶妻的,早晚她这个奴婢也会没什么用处,她总会有出宫的那一日。
  那段时日,她每每在他身下卑微地承着欢.爱时,最怕的便是会怀上他的孩子。
  她虽喝着避子汤药,可每每登临极乐之境后,那个强势霸道的四皇子总会再禁.锢她一会儿。
  她迫不得已,承受着汹.涌的雨.露。
  到最后,她还是怀上了这个孩子,这个她本不希望拥有的孩子。
  ——“晞儿别怕…孤不会让你出事。”
  慕淮低醇的嗓音微颤着,怀中的女人虚弱地像是随时要断气,他将她小心地放在了产房的床上,丹香随后往容晞的嘴里灌了些参汤。
  产婆恭敬地对慕淮道:“殿下,您该出产房了。”
  容晞却在这时虚弱艰难地睁开了眸子,蓦地用那双湿.泞泛汗的小手抓住了男人的大手,她微微扬起了颈脖,似是有话要同他说。
  慕淮反握住女人的手,不顾周遭宫人和产婆紧张的目光,稍带着安抚性地啄了下她的手背,低声问道:“可要孤陪你?”
  容晞摇了摇首,半晌,方才语带泣音,嗓音艰涩地央求他道:“妾身恳求殿下,若寻到妾身的弟弟,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妾身都求您饶他一命。妾身…妾身求您了。妾身一定会为殿下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还望…还望殿下看在妾身生子不易的份上,放过妾身的弟弟。”
  一旁的宫人都以为是太子妃疼糊涂了。
  她的这番话,看似是恳求,其实却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若按慕淮以往的性子,不管对方是来硬还是来软,他都忍受不了旁人威胁他,定不会受任何人所迫。
  可到如今,却轮到她的女人,借生子这个时当,用苦肉计来威胁他。
  容晞见慕淮缄默了片刻,知道自己的央求于他而言是无用的。
  她渐渐松开了慕淮的手,待痛苦地阖上了双目后,她哑声对慕淮道:“妾身知道殿下的心意了,产房污秽,殿下先出去罢……”
  慕淮未离开床侧,宫人们陆陆续续地端来了热水,产婆见太子没有离开的意图,都知他戾名在外,不敢再劝。
  但为容晞接生之事却不容耽搁,她们只得当着太子的面,开始为太子妃接生。
  慕淮未松开女人的手,里面最有经验的产婆对容晞小心叮嘱着生产要注意的事宜,譬如怎样使力可避免胎位不正,又譬如怎样呼痛不会伤到身子和胎儿。
  容晞认真地听着记着,眼泪却从眼缝中簌簌而落。
  场面渐渐变得血.腥骇人,容晞却咬着唇瓣,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却不肯呼痛。
  慕淮面色阴鸷,看着女人的唇角渗出了些许的血丝,心脉渐渐泛起了钝痛。
  眼见着一贯娇弱的太子妃要因痛晕厥,丹香又忙往她的嘴中灌了参汤,让她强吊着精神。
  慕淮颤着手,将微粝的指腹覆在了女人的唇角,他低声哄道:“乖晞儿,别咬着,疼就喊出来。”
  容晞将脸侧了过去,不再去看男人关切的神情,只默默按照产婆所讲,使着力气,想将孩子生出来。
  她没有任何同慕淮反抗的资本和底气。
  唯一能反抗的方式,便是用自己来反抗。
  慕淮见此,眸色转狠亦泛着迫人的冰寒。
  语出之言却带着无奈的纵容,终是对那倔强的女人许诺道:“……孤答应你,不会再要他的性命。”
  容晞绷着的心弦稍松,她知道慕淮不会轻易许人诺言。
  既是同她说了这番话,便不会再要弟弟的性命。
  容晞痛得失去了意识前,听见了婴孩的一声啼哭。
  产婆笑着对她道:“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是个健康的小皇孙。”
  慕淮低沉的嗓音亦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他在她耳侧轻声道:“晞儿,我们的孩子终于出世了。”
  容晞的神色却未显释然,明明婴孩刚出世的啼哭之声代表着新生的喜悦。
  可她却对自己和慕淮的未来感到愈发迷茫。
  纵是二人有了孩子,她也难以想象,她会同慕淮以何种方式走到人生尽头。
  甚至还在想,若当时能顺利逃开他便好了,自己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有着这么多的纠结。
  寝殿内弥散着浓重的药味,殿内烛火昏黄。
  容晞渐渐转醒后,见自己的肚子已然变平,她轻轻地抚上了那处。
  孩子出世,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了,她身上虽然轻松了不少,但现下竟是有些舍不得从前母子二人终日在一起时光。
  容晞睁开双目后,扶了扶头上的织锦抹额,因着适才生子的哭喊,她嗓子变得很疼,便想要寻些水喝。
  却见慕淮正坐于床侧,在殿内昏黄的烛火下,正闭目浅憩着。
  他倚着四柱华床后的墙宇,上面亦落了他高大的影子。
  他墨黑的眉宇拧成了一结,并未更换衣物,仍穿着下午那件华贵的髹黑冕服,就连睡姿都很迫人凌厉,让人不敢轻易逼视。
  容晞身上仍不大爽利,下地有些困难,她既想饮水,又想先看看孩子,却又不想扰醒慕淮。
  慕淮本就眠浅,自是听见了女人起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渐渐睁开了双目,正对上女人那双美丽且无措的含水美目。
  容晞披散着乌发,身上已被人换上了干净且雪白的寝衣,她眼尾仍泛着有些冶艳的红色,极清纯的气质中又透着几丝媚。
  像只受惊的兔子。
  容晞双眸微转着,正组织着言语,想着该开口对慕淮说些什么。
  她适才在产房中用自己逼迫了慕淮,她不知慕淮会不会找她秋后算账。
  慕淮那双凉薄的眼依旧深邃,且稍显矜傲,正定定地凝视着眼前娇弱无措的女人。
  容晞唇瓣微颤,嗫嚅道:“……殿下。”
  慕淮起身,动作小心地将娇小的她拥入了怀中,亦低首将头埋在了她纤瘦的肩窝处,却并没有言语。
  见他不言语,只用高挺的鼻梁蹭着她,容晞心中愈发恐慌。
  她又细声问:“殿下…孩子在哪儿,妾身想见见他。”
  慕淮听罢将头首从她的肩处移下,他伸手捧上了女人娇美的脸蛋,她唇角的伤痕已经结了痂,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其上些许的黯红反倒为其增添了几丝靡丽。
  容晞觉得男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正不知所措时,慕淮已然俯身,轻轻地吻了下她唇角的伤处。
  他并没有如平日般,一旦吻向了她,就会如瘾.者吸食罂.粟般,气场愈发摄夺,就像丧了理智般。
  如今这淡淡的一吻,反是带着珍重和温.存。
  半晌,慕淮终于哑然低声问她:“要到何时,你才能不再怕孤,才能真正地信任孤?”
  “殿下……”
  慕淮的嗓音带着克制和隐忍,无奈地命道:“别再唤殿下…孤在你面前,并不是大齐的储君太子…而是会一直宠护着晞儿的夫君。”
 
 
第68章 孤喝(二更)
  慕淮的话让容晞心中一震,她自是动容的。
  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也时刻在她心中牢牢地谨记着。
  她许自己感动,但却不许自己完全相信慕淮的话。
  但这种心思, 她自是会压在心底, 永远都不会同慕淮讲。
  见一贯强势的男人, 神情竟带着稍许的低落。
  她从他那双清冷狭长的眼中, 竟看出了不堪一击的脆弱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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