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妩梵
时间:2020-12-02 10:50:28

  容晞发现,衢云宫原是有几名粗使宫女的,她们从不进殿伺候,只单单负责洒扫院落,修剪枝叶。
  慕淮喜欢独处,宫女和太监们每日只有趁他去翰林院的时当,才敢按照顺福的指令去整饬寝殿。
  待慕淮回来前,便要赶紧出殿,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慕淮没有明说,但容晞清楚,之前顺福要做的事,如今便要由她来做。
  不过她做起这些事来,并不觉得手生,毕竟之前她在俞昭容那处做事时,也是管着阖宫的琐事。
  只不过慕淮的衢云宫比俞昭容的芙蕖宫大了不少,她要管的宫女和太监们也较之前多了不少。
  但总是与慕淮形影不离的侍卫们,却只听慕淮一人的命令,容晞与他们的职责各分,互不干扰。
  今日是庄帝的寿辰,李贵妃亲自置办了庄帝的寿宴,慕淮平素不常参宴,但庄帝的寿辰他身为皇子须得备贺礼,亲自参宴。
  慕淮之前将衢云宫库房的钥匙交予了容晞,让她清典钱财,容晞由此见识到了慕淮的财力,不由得瞠目结舌。
  那库房面积极大,大大小小的红木箱有几百个,其内珠玉金银无数。桐木古玩架子上还随意摆着许多前朝的珍宝字画,容晞瞧上面落了些灰,看来慕淮已是许久都没派人来打扫了。
  庄帝处于至尊之位,什么都不缺,若要送寻常的金银玉器便太失心意。
  前夜她在书房替慕淮磨墨时,慕淮提到了寿礼的事,容晞便建议慕淮用洒金纸亲自书一份百寿图,在宴上亲自呈给庄帝。
  慕淮对此存疑,便问容晞:“百寿图?这寿字有一百种写法?”
  容晞冲慕淮颔首,回道:“奴婢未进宫时,认得一个画师,他所做的百寿图便有一百种写法。殿下可差人去宫外寻那画师的画作,然后再照着那画作的字来临摹。”
  慕淮唇角微勾,他觉容晞应是不会写字,便起了戏谑之意,道:“你既提到了这百寿图,便要在我面前写几个不同的寿字。否则,便是在诓我。”
  说罢,便将手中的檀木狼毫笔递予了容晞。
  “这……”
  容晞犹豫了片刻,还是恭敬地双手接过了笔,待铺开洒金纸后,便在慕淮的注视下,用纤美的小手洋洋洒洒地写起了寿字。
  随着容晞的寿字越写越多,慕淮英隽的峰眉蹙了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倒还有两下子。
  容晞将纸写满后,数了数上面的寿字,饶是她记忆再好,却也只记得七七四十九个不一样写法的寿字。
  便对慕淮道:“奴婢…奴婢最多只能记得这些寿字,殿下若是真想以百寿图作画,怕是还要差人出宫去寻那画师。”
  她身子未好全,鼻音仍有些重,但因着嗓子一贯软糯,这普普通通的回话听上去却略带娇憨。
  慕淮觉得这动静听得他额头发麻,便沉目扫了眼容晞的字迹。
  只见那字迹娟秀清新,颇有意趣。
  这一手的好字,需要下多年的功夫来练。
  容晞的底细顺福之前查过,慕淮知道她未进宫之前在户部员外家做过几年丫鬟,这一手的好字到底是什么时候练的,属实令人费解。
  再度看向容晞时,却见她小脸憋得通红,手也捂着咽喉处,那副可怜模样像是喘不上气来。
  慕淮冷声问:“怎么了?”
  容晞努力抑着想咳嗽的**,摇了摇头。
  慕淮声音又沉了几分:“问你话就赶紧回。”
  听他这般厉声催促,容晞终于回道:“奴婢…奴婢想咳嗽,怕扰到殿下……”
  慕淮敛目,见她惧他到连咳嗽都不敢咳嗽,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反正不是什么好滋味。
  下人都怕他,他应该觉得理所应当。
  可容晞这般惧他,他却觉得异常烦躁。
  便仍没好气对着眼前的小丫头道:“明后两日我去翰林院和宫宴,你都不许跟着去。老老实实地回你屋里躺着养病,如若大后日说话还带着病气,我就把你赶出去。”
 
 
第10章 倾国倾城美人皮
  雍熙宫每逢重大宴事,都要在紫瑞大殿举行。
  是夜华灯初上,殿中笙歌阵阵,一派和乐喜庆气象。
  庄帝过寿,阖宫诸人做事俱比平日更加小心谨慎。
  不经时,殿中已坐满了参宴的宫妃、皇子和庄帝的宗亲。
  庄帝新纳的婕妤可做盘中之舞,宴上伊始便为庄帝献舞,只见她赤足踩于青翠玉盘,衣袂翻飞,舞姿翩若梁上燕。
  殿中端坐的其他妃嫔也俱都是云鬓青丝,玉柔花娇。
  帝后同席而坐,二人相敬如宾,只是皇后的气色看起来有些恹恹,略带病容。
  李贵妃地位尊贵,自是坐在离帝后席位极近的上位,她美目微转时带着些许矜意,不时地睥睨着席下位份不及她、但却容貌鲜妍的小宫嫔们。
  慕芊和慕济一同对庄帝祝了寿词,李贵妃心中欣慰,越看自己的一双儿女越觉欢喜。
  太监呈上了李贵妃精心挑选的一尊南海珊瑚镂刻的金雕,工匠技艺高超,这金雕振翅如飞,栩栩如生。
  慕氏一族本为高辛帝喾的后裔,金雕原为部族的图腾,送这件贵礼可谓是心意独到。
  庄帝的性情一贯温方仁厚,但对李贵妃选的这件寿礼,只是淡淡地赞了一句,像应付差事一样。
  许是什么珍宝都见惯了吧。
  李贵妃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
  直到太监将慕淮的寿礼呈了上来,李贵妃顿时如被冷水浇注,透心得凉。
  慕淮呈上了自己亲手所书的百寿图,虽是用名贵的洒金纸所书,但那张纸的价格也就值半两银子。
  他说的祝词也再寻常不过,只说了句祝父皇寿比南山,在她听来这句话都可谓是在敷衍皇上了。
  可慕桢的眉目立即便展了笑意,他当着所有妃嫔皇子的面,称赞慕淮这副百寿图别致奇特,还立即命太监将那百寿图裱了起来,要置于自己的寝宫。
  当是什么好玩意呢,至于这么宝贵吗?
  李贵妃心中颇为不爽利,面上却未露情绪。
  寿宴已进行了大半个时辰,慕淮愈发觉得无趣。
  这吃食无趣,歌舞更无趣。
  但是慕桢过寿,他就是再狂悖也不能提前离宴,便低垂着眼目,想着回衢云宫后,要抓容晞去他书房磨墨。
  他今夜并无治学的心思,只是单纯想看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局促不安的模样。
  慕淮本不喜欢容晞那副娇嗲的嗓音,可现下也不知怎的,若是一日不听她温软地唤他几声殿下,他便觉得心中不爽利。
  深秋时令,鳌蟹最是肥美,尚食局用鳌蟹做了鲜甜的毕罗,也直接蒸了数百只鲜蟹。
  待冒着热气的蒸蟹呈到庄帝面前时,他不由得忆起,贤妃生前最喜欢食蟹,慕淮便也随了贤妃。
  每每到了鳌蟹肥美的时令,慕淮便要大吃特吃,这物性寒,贤妃自是不肯让他多食。
  想起多年前,他同贤妃和慕淮相处的时光,庄帝的眼中偶有温情流动,便亲自拿了蟹八件,慢慢地剥起蟹来。
  多年前,他也是亲自动手为贤妃剥蟹来着。
  不经时,蟹肉和蟹黄完整的分离,庄帝唤了近侍的太监,命道:“把这个给满……”
  “牙”字未出口,庄帝便顿住了言语。
  他刚才险些将慕淮的乳名唤了出来,这乳名是贤妃为慕淮起的,唤作满牙。
  只是自贤妃离世后,慕淮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同他这个父皇亲近,他也许久未唤过他满牙。
  去年他加冠时,他亲自为慕淮起了小字:芝衍。
  只是这芝衍当着这么多宫妃的面,也不方便唤。
  庄帝又对太监道:“把这个赏给四皇子。”
  皇后侧目,容色却是淡淡,慕桢一贯最偏宠慕淮,阖宫诸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虽贵为皇后,却没为庄帝生下一儿半女,庄帝偏宠哪个皇子,与她的关系都不大。
  李贵妃原本正细心地用纤指为庄帝剥着蟹壳,没成想庄帝竟是将自己亲手剥的蟹肉赏给了慕淮,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毒意。
  她慢慢撂下手中的鳌蟹,手不易察觉地抖了起来。
  待庄帝赐的蟹肉摆在了慕淮面前的高几后,李贵妃起身施礼,对庄帝柔声道:“这深秋时令,肥蟹最配菊花酒,臣妾近日正好酿了些,不如趁此分给各位姐妹尝尝。这蟹啊,佐上这菊花酒,食得才更鲜呢。”
  庄帝听后颔首,李贵妃既是主动提了,他自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应了李贵妃的提议。
  宫女陆续为各席贵主呈上了醇美的菊花酒,李贵妃的视线却一直盯着为慕淮斟酒的宫女。
  慕淮明显是食欲不佳,微蹙着眉头用着庄帝亲自为他剥的蟹肉。
  李贵妃愈看慕淮愈觉气愤。
  皇上亲自赐菜,他本应感恩戴德,怎能做出这样一副食之无味的模样?
  李贵妃虽气,心也悬在了嗓子眼处。
  她怕慕淮不会饮下那酒,如若他不饮,那她今日之功便算是白费了。
  旋即,李贵妃的朱唇微微扬起了个弧度。
  宴上的吃食需经数次验毒方可呈上,除了她的菊花酒。既是她主动呈给宴上诸人的,那任谁也料不到,她会对慕淮的酒动手脚。
  慕淮想必也不多做怀疑,他如着李贵妃的心愿,饮下了那盏菊花酒。
  李贵妃笑意愈深,片刻后,她见慕淮的锋眉紧了又紧,手也扶上了额头。
  庄帝自是也察觉到了慕淮的异样,他正要开口询问时,李贵妃起身道:“四皇子想必是有些醉了,不如陛下让宫女引着他去偏殿醒醒酒。”
  因着紫瑞殿坐着的基本都是后宫的妃嫔,所以平日总跟在慕淮身侧的佩刀侍卫均在殿外等候,现下伺候慕淮的是紫瑞殿的宫女。
  那偏殿平素便供醉酒的官员或是王氏宗亲休憩醒酒,庄帝便按照李贵妃的意思,让那宫女推着慕淮的轮椅,将他送到了偏殿处。
  慕淮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在逆流,随时都要冲破肌肤,喷溅而出。
  身上的某处也隐隐有探头之势。
  刚才他用的吃食肯定有问题。
  慕淮努力让自己冷静,可那歹人下的药就是不让人冷静的。
  此时此刻,慕淮目眦微红,俊容阴沉得可怕。
  为她推轮椅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待至偏殿后,那小宫女立即便逃了出去。
  慕淮启唇,好不容易才能说出一句话来,想叫那宫女把他推出紫瑞殿外,他要赶紧回宫去寻医师。
  可那宫女早已不知所踪。
  慕淮便强撑着已经贲出青筋的右臂,想要自己推着轮椅出殿。
  这时,有个人拦住了他。
  慕淮看清那人长相时,不由得噙了丝冷笑。
  来人竟是那日在翰林院,他让容晞责打的太监。
  那太监唇红齿白,男生女相,此时此刻,正笑着看着他。
  那笑容过于瘆人,慕淮心中愈发愤怒,便斥道:“滚远点,别在我身前碍眼。”
  那小太监用双手按住了慕淮轮椅的把手,阴阳怪气地道:“殿下,你可知你中的是什么药吗?您是个瘸子,又中了这种药,现下唯有奴才能救你。”
  ——“你就别再这般高高在上了!”
  那阴柔的小太监几乎是吼着说出这最后一句话。
  慕淮的额上渗出了涔涔的冷汗,眸色愈发阴鸷。
  害他的人属实会想作践人的法子,又下春|药,又要拿个太监来侮辱他。
  他料定,一会儿便将有人至此,抓他个现行。明日阖宫便会传,这四皇子真是乖戾,不仅双腿有疾,还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
  慕淮冷笑了一声,小太监见慕淮丝毫不露慌意,依旧是那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由得狠狠咬牙。
  药力越来越大,慕淮渐渐觉得,他平日那双如同被灌了铅的腿也变得不大对劲。
  那太监阴笑着要解他的衣物,他道:“你身侧没了侍卫,与废人又有何……”
  话还未毕,那小太监的瞳孔倏然放大。
  他竟是被慕淮猛地扼住了咽喉,慕淮的臂力惊人,那太监觉得自己就要被掐死时,更令他惊惧的事发生了。
  慕淮竟然从轮椅处站了起来!
  他身量很高,单用右手掐着那太监的脖子,下得是将他往死里整的狠手。
  小太监的双脚已经离了地,他不断地蹬着腿,妄图逃脱慕淮的禁锢。
  他眼仁渐白,只听见慕淮用极狠戾的声音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还敢觊觎老子?当我瘸了就弄不死你个小杂碎吗,那日在翰林院老子就应该弄死你!”
  殿外淅淅沥沥地开始落起秋雨。
  慕淮的侍卫这时已经赶到,却见自己的主子挺拔如松地站在殿中,正用衣摆拭着手。
  他身侧躺了个太监,那太监死相极为凄惨,脖子的勒痕一看便是被活活掐死的。
  侍从似是对慕淮突然站起来这件事并不惊讶,只是低声向慕淮询问该如何处置这太监的尸身。
  慕淮强自抑着药力,沙哑着声音睨着地上那太监的死尸,心中已经知道是谁对他下得手。
  他道:“明晨一早,将这太监的尸身抬到霁华宫去,算是我送那贱人的第一份大礼。”
  侍卫恭敬回是。
  殿中依旧乐声阵阵,李贵妃想着那太监应该已经得手,反正慕淮是个瘸子也跑不掉。待这寿宴结束,她便要让庄帝看看,他最宠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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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殿后,慕淮阴脸抄僻路往衢云宫走,侍卫要为他撑伞,他却沉眉将伞扔在了地上。
  他本以为这冷雨淋一淋身,他身上的燥热便能纾解许多,可这雨越淋,他越觉得心火渐燃。
  不经时,众人便回了衢云宫。
  侍卫们一路表情惊恐的跟在了慕淮身后,待至了容晞的居室后,便见他门都未敲便进了里面。
  一般宫中的大宴都要折腾到傍晚,容晞便趁慕淮不在的时当沐了浴。
  这时她并未掩好容貌,可她到底还是谨慎,怕万一慕淮回来的早,会露馅。
  便披着单薄的素氅,边哼着江南的小曲,边拿了匣子准备往脸上点斑。
  落雨霏霏,女子曼妙的歌声虽低却仍可清晰听闻,轻哦婉转,恰似莺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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