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瞥了她眼, 并未多言, 而是牵着人继续往前走, 后头的人也连忙跟上,周远海自然也在其中。
王丞相左右看了眼, 像是明白了什么, 难怪这周远海近来口气如此大, 原来是与这皇后沆瀣一气。
“山林深, 你在外头看看即可。”他清声道。
闻言,宁栖却是眉间微蹙,“皇上可是觉得臣妾会拖累您?”
明明之前说好不会嫌弃自己拖累他,她走这么远难道只是为了在外头看草吗?
“外头骑马不是很好?”他语气平静。
宁栖忽然低下头,果然对方是在生气刚刚的事, 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
罢了罢了,她才不想求人。
“臣妾觉得外头的风景也很不错,就不拖累皇上了。”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看着骤然转身离去的人,萧辞眉间微蹙,一把拉住那只细腕,“朕何时说过你是拖累?”
后头的人都眼观鼻观心的不说话,都说美人关最难过,如今看着皇上倒是让人体会深刻,平时他们可从未见过有人敢与皇上置气。
想到周围还有人,宁栖也立马退回去几步,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面露不悦。
宁栖低着头唇角微抿,“臣妾不敢。”
突然扫过后面的绎风,他声音微沉,“待会下去领三十大板。”
绎风眼神一变,也知晓皇上最不爱听解释,此时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皇后娘娘一步了。
宁栖也想解释,可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自己说太多反而会火上浇油,干脆也不再多说。
她发现对方真的是没有情面可以讲。
直到来至一处靶场,里头有不少武将在比试练手,数丈外的靶心几乎钉满了箭羽,此时一名年轻男子正蒙着双眼一箭射.向粑心,片刻间满场都传来了欢呼声。
“这似乎是赵尚书的次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周远海突然看向一旁的兵部尚书。
后者连连摆手,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得意,“犬子也就会些拳脚功夫,与下官一样都是个粗人。”
一旁的王丞相嘴角带着些许讥讽,明知道皇上会经过,怕是故意让儿子出来卖弄,为此好能一举得了皇上青眼吧。
一个两个,算盘倒是打的精。
“赵大人太过自谦,下官记得您当初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曾几次三番为先帝救驾,既然来了,不如也让下官们开开眼?”一人突然笑道。
闻言,赵和虽然一直摆手,但面上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只是余光一直看向萧辞。
后者神色未变,只是迈步缓缓走向靶场。
那边的人仿佛注意到了什么,连忙单膝跪地,“臣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只传闻皇后娘娘绝色倾城,大多数都是嗤之以鼻,可如今匆匆一瞥才知原来传闻并未有误。
宁栖认真看了眼刚刚那个蒙眼射箭的男子,发现对方生的也算清俊,看起来也像个心胸开阔的人,不知道依依会不会喜欢,不过她觉得倒是颇为合适。
就是赵尚书的次子,门第似乎高了点。
“看什么?”萧辞似注意到她视线。
猛地回过神,宁栖莞尔一笑,“臣妾在想这些将军可真厉害。”
顺着刚刚的方向望去,入目是像是赵和儿子,萧辞又看了她一眼,眸色渐深。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的箭术在先帝时期便是一绝,每次春狩都能拔得头筹,旁人是如何也赶不上的。”周远海突然道。
闻言,宁栖眼前一亮,“不知臣妾是否能有这眼福?”
绎风低头不语,他都多少年没有看到皇上来过靶场了。
四目相对,萧辞忽然抬起手,下一刻侍卫立马递上一把弓箭,旁人立马退至一旁。
众人都是目光炯炯有神望着这一幕,他们都未曾听过皇上还会箭术。
最远的一处箭靶大约在二十米处,众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见粑心突然钉上一只长箭,快的宛若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
宁栖也是什么也没看仔细,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不是别人拍马屁,她们皇上是真的会。
“皇上箭术超群,微臣等人望尘莫及。”赵和连忙高声道。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瞬间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萧辞突然看向女子,“过来。”
宁栖顿了顿,慢慢走了过去,还未来得及等她例行夸赞一番,一手突然被人握住,然后放在了硬邦邦的弓箭上。
她立马看向旁边的男人,耳边却传来温和的声音,“握紧。”
怔了会,她立马握紧箭把,目光紧紧盯着最近的箭靶,随着弓羽突然拉直,仿佛带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直到这股力量消失,她也只能勉强将弓箭拉直。
拿出小时候玩弹弓的实力,她卯足所有力气,眯着眼突然手一松。
离弦之箭突然钉中了箭靶外围,她却瞪大眼,颇为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幕,自己力气这么大?
虽然只是最近的那个箭靶,可其他人也赶紧吹捧起来,“娘娘果真聪敏,绝非常人可以比拟。”
她立马笑着看向旁边的男人,声音清脆,“那也是皇上教导有方。”
女子柳眉弯弯,眸清似水的杏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萧辞淡淡一笑将弓箭丢给旁人。
王丞相在一旁阴沉着脸,果真是个狐媚妖女。
以前只觉得自己弱不禁风,可现在宁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救。
靶场上到底外男太多,她也未再多逗留,很快便由几个御林军护送回了营帐。
奔波了一整日,她立马让人去打水沐浴,倒是一直没有依依的踪影,不过有芝兰跟着应该不会出事。
等沐浴完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一道人影也立马从外头闯了进来。
“这岐阳山真大,我刚刚还看到有人在比赛马,可好看了。”宁依依手里还拿着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花,笑得格外灿烂。
一边梳着头,宁栖淡淡的瞥了她眼,“你玩的倒是欢,可是忘了我先前与你说的话?”
闻言,后者立马瘪瘪嘴,一边笑着递上不知名的野花,“这个送给姐姐可好?”
梓春嘴角微扬,她是发现这个二姑娘与皇后娘娘当真是一点也不像。
“你送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男子。”她眉梢一挑。
周围伺候的宫人都是噗嗤笑出了声,宁依依红着脸跺跺脚,二话不说就拿着花跑了出去。
待宫人们将沐浴用具收拾好,梓春才压低声音道:“奴婢先前看见了华阳郡主,也不知皇上是否真的打算将她许配给世子,不过奴婢觉得她倒是还是铁了心想要进宫一样。”
缓缓梳着发尾,望着镜中的人低下头,宁栖神色未变,“没有她也会是其他人,并无什么稀奇的。”
不过先前她听见她们皇上已经打算将对方许给霍冗,看起来应该是真的。
“娘娘与他人自然不同,您是皇后,那些人只是妃嫔,只有您才是皇上的正妻,这是谁也越不过的。”梓春神色严谨。
况且皇上如此宠爱娘娘,怎是她人可以相提并论。
宁栖没有说话,等弄干头发便叫人去传膳,也不知她们皇上会不会回来,或许与其他人一起用膳也不一定。
虽然膳食没有宫中精致,但却也丰富的很,还有一只烤好的野鸡,宁栖还未来得及试一下味道就听见外面侍卫的行礼声。
下一刻就看到帘子被掀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
“奴婢叩见皇上。”梓春立马屈身见礼。
萧辞径直走向圆桌,女子似还未动筷,发丝还带着微润,只着一袭银纹蝉纱丝衣,莹白的小脸带着些许酡红,应是刚刚沐浴完,他缓缓垂下眼帘。
“皇上必定不喜欢吃这个,臣妾便只能勉强独享了。”她将烤鸡放在自己面前。
扫过那一本正经的小脸,男人声音清润:“拿壶酒来。”
还在想要怎么斯文的撕下鸡腿,宁栖却忽然抬眼,看来她们皇上今天心情不错,以前可从来没见他主动喝过酒。
就在她准备用手撕开时,面前的烤鸡突然被端走,只见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烤鸡很快便被锋利的匕首划开。
一个鸡腿突然落入盘中,她还没来得及感叹这难得的待遇,梓春便拿着酒进了营帐。
尝了口味道,虽然有些烤焦了,但总体味道还是不错,她也替男人夹了筷菜。
萧辞并未抬眼,似漫不经心的道:“你觉得赵和之子如何?”
宁栖顿了下,也突然想起了下午看到的人,倒是深思了起来,“不知皇上指的是哪个方面,但按臣妾所看,此人应该较为不错,箭术也拔尖,看起来应该是坦荡之人,毕竟是赵尚书儿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冲突【二更】
虽然了解不深, 但给人眼缘还不错,就是门第高了点,但只要依依觉得不错, 宁栖觉得还可以周旋一番。
见她想的颇为认真, 萧辞眼底一暗, “既如此喜欢,干脆提他入禁军,也能日日出入宫闱, 你亦能时常看到他。”
闻言, 宁栖一瞬间觉得这个法子还真不错, 这样就能把依依接入宫,然后两人接触的机会的也就会更多。
正想说好,可耳边突然传来梓春的一声咳嗽, 她也顿了顿,偷偷看了眼对面神情不显的男人, 一边夹过菜放入他盘中。
“皇上思虑周全, 自然是极好的。”她嘴角带着些许弧度, “就是不知赵尚书眼光高不高,依依到底还是跳脱了些。”
男人眼帘一抬, 却见女子眉宇间带着些许担忧, 似真在为此事而担心。
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 他语气平静, “惦记完父亲,又开始惦记妹妹,你终日也只会想这些。”
刚咬了口肉,宁栖瞬间觉得食之无味,为何这人喜欢翻旧账。
“长姐如母, 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
一边替男人倒了杯酒,她唇角微抿,“臣妾也会惦记自己,李嬷嬷终日在一旁念叨着皇嗣,臣妾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梓春抬手掩嘴轻笑,娘娘平日脸皮挺薄的,怎么如今倒是什么都敢说。
扫过那张眼神闪烁的的小脸,萧辞神色如常,“不好好伺候朕,能有什么孩子。”
猛地呼吸一顿,宁栖瞬间涨红了脸,又看了眼旁边的梓春,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这人也不注意影响。
似乎再也不想和对方交流,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着菜,一个字也不吭声。
等一顿饭吃完,好在有大臣求见,她们皇上也很快去了别的营帐,宁栖也自在了许多。
只是还未过多久,就只见芝兰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边喘着气道:“不好了娘娘,二姑娘被华阳郡主给打了!”
正在看书的宁栖立马抬起头,“你说什么?”
也未来得及喘匀一口气,芝兰面上满是急切,“刚刚二姑娘在看人放生不易处理的猎物,谁知撞见了华阳郡主,因未能及时给郡主行礼,郡主直言二姑娘不懂规矩,当场还让人打了二姑娘几巴掌。”
闻言,宁栖骤然起身,二话不说走出营帐,梓春连忙拿过一件披风跟上。
夜里巡逻的禁军相较白日要多了一倍,许是怕有野兽袭击,四处都架着篝火,穿过数个营帐,直到靠近围场内圈才见那边围了一圈人,隐隐还传来张扬的教训声。
“本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便就算了,不过破落户就是破落户,教出来的都是野丫头。”
宁栖穿过人群,只看到依依被两个宫女给按在地上,纵然月色朦胧,脸上的巴掌印也清晰可见。
“郡主。”宫女突然扯了她一下。
华阳郡主立马闻声望去,只见女子穿过人群从夜色中出来,相较那日如今倒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势,她却不以为意的别过头。
皇上打算将自己许给霍冗那个臭小子,背后必定是这个女人在搞鬼,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自己入宫,简直做梦!
“叩见皇后娘娘。”周围的人立马屈身行礼。
那两个按着宁依依的宫女也立马松开了手,颇为不安的跪倒在地。
纵然被辱,宁依依也未吭声,只是眼中含泪从地上站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宁栖身后,似也知道这个华阳郡主得罪不起。
“不知舍妹做错了什么,郡主要如此责罚?”她声音微冷。
闻言,华阳郡主只是微微抬了下颌,“她看见本郡主并未及时见礼,可见心中没有礼仪尊卑,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本郡主才并未过多责罚,若是换了旁人,我必定要打上几板子不可。”
宁栖不怒反笑,“郡主说的言之有理,该责罚自然不能手软,不然宫纪何存?”
以为她也知道得罪不起自己,华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做了皇后又怎么样,破落户就是破落户,给她们忠阳公府提鞋都不配。
“只是郡主看到本宫也未行礼,本宫是否也该以正宫纪?”她淡淡一笑。
梓春眉头一皱,“娘娘……”
这忠阳公府实在得罪不起。
宁依依也扯了下她衣袖,示意自己没事,不必也该得罪对方。
华阳郡主顿时眼神一变,不由瞪了她眼,“本郡主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便是太后娘娘也不计较,不想皇后娘娘的架子比太后娘娘的还大。”
周围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机灵的也赶紧躲开。
一步步靠近趾高气扬的人,宁栖目光灼灼,“郡主纵然生父早逝,无人教养,本宫可以理解,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要以身作则才能做出表率,宫纪不正何以服众?”
猛地退后一步,华阳郡主面上有些恼怒,自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没有教养,可又觉得她不会有这个胆子打自己。
扫过刚刚的两个宫人,宁栖忽然冷声道:“谁动的手?”
两人身子一颤,其中一个连忙指向另一个宫女,后者也吓得脸色煞白,纵然跟着华阳郡主没少作威作福,可也从未有人敢对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