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动, 感受到手心酥麻, 宁栖低着头静静的坐在那没有说话, 忽然拉住那只略有薄茧的大手, 五指缓缓穿过他指缝,似感受到男子眼神略有变化,她只是轻轻收拢指尖,与那只大手十指相扣。
耳边传来阵朕酥麻,她不由稍稍避开了那道灼热的气息, 一边转身靠进男人怀中,埋首至他臂弯,“皇上以后不要再来了,免得您难受,又伤着孩子。”
她对她们皇上的自制力已经抱着怀疑的态度,怎么敢拿孩子去做赌注。
两指托起她下颌,男人眸光暗沉,“就这么不信朕?”
四目相对,宁栖反而煞有其事的眨眨眼,“那皇上扪心自问,您值不值得信任?”
以往觉得对方清心寡欲,那是因为对方待一般女子没有太多想法,自然看着像不近女色,可如今都已经尝过了女色的味道,又每天抱着一个喜欢的女子,岂会有男子岿然不动。
指腹揉弄着那细嫩的小脸,萧辞望着女子眸色渐深,他的确没有太多把握,可也绝非如此禽兽之辈。
忍几月还是可以的。
宁栖脑中有一个很冲动的念头,虽然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尝试,但有时候人活的太理智也很累,或许有时候随心而来更为自在。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虽然多深不知道,可她也并非一个木头,她也会有动摇。
若是自己怀孕这段时间对方不曾变心,也不曾移目别的女子,她也会倾心以待,不求白首,只期长久。
随着内殿中陷入黑暗,梓春还守在外头望里头瞧了眼,仔细还能听见些许低语声,她不由掩嘴低笑让人都看仔细点,这窗户下半夜定要关上,娘娘身子弱必定不能吹着风。
感受到腹部的温热,宁栖侧躺在床上略有些无奈,本来就很热,为何还要贴她如此近,如今孩子都没有成形,他捂的再近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动静。
慢慢钻进男人怀中,她忽然抬眼,“皇上就不想寻多些妃嫔来伺候您吗?”
听着那轻细的声音,淡淡清香萦绕在呼吸间,男人闭着眸神情带着些许隐晦,别的女子对此事避之不及,她却如此迫不及待。
“你的意思呢?”他声音平静。
脑袋枕在男人臂弯间,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面色,宁栖眨了眨眼,“做人要从一而终,若是皇上不愿再寻妃嫔,那以后便不要再耽误别的女子,若是皇上有心大选,也可趁臣妾不便之际挑几名妃嫔伺候,可若是慢慢悠悠等臣妾失了新鲜感再去寻妃嫔,那时臣妾也会伤心。”
这是她第一次说如此僭越的话。
她说她也会伤心?
萧辞缓缓睁开眼,眼底透着无人察觉的暗芒,“你可知自己再说什么?”
宁栖也知道自己逾越了本分,若是他生气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的话的确很大胆。
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耳边又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你让朕不要选妃?”
“……”
整个人仿佛被人揽了过去,男人身上向来温度高,她略有不适的想要远离,却始终无法摆脱那股巨力。
“这话让御史听见可知是何罪?”他喉咙微动。
宁栖没有说话,她已经基本摸清了对方的性子,真正生气时绝非这个模样。
埋首至她脖间,男人唇角微启,“腰带上是什么?”
他并未动自己,甚至环在腰间的手也很轻,宁栖低下头,一手忽然揪紧男人衣领,仿佛从胸腔里挤出两个字,“萧辞。”
她原以为他不会注意到那种角落。
宛若缱绻之声响起在黑夜,男人垂下眼帘,呼吸慢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再无任何反应。
黑暗中好似没有声响传来,宁栖也不知自己是否触碰了他的底线,但想来一个名字应该不是他的底线,而且他也没有生气。
她没有再想其他,揣测一个人的心意太难,她今天已经很累了,由内而外的疲倦。
或许不赌就不会输,可是每个赌徒都觉得自己会赢,她也是这样想的。
之后几天都是宁依依在守灵,宁栖不方便出面,直到下葬的那一日她也未能到场,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可是怀孕初期不宜去那种地方,她无法游说所有人让她出宫。
因为孝期未过,宁依依与赵家的婚事也推迟了两月,这样不但能守孝,婚事准备的时间也会更长,更妥帖。
自从送葬回来,宁依依突然安静了起来,也勤奋了不少,每日跟着李嬷嬷学习各种事宜,包括日后掌家需要知道的事物,她从未如此认真上进过。
宁栖突然觉得能天真烂漫也是一种幸福,可是有些人成长的代价太大。
“这几日都下雨,外面潮湿的很,娘娘怎么坐在窗口吹风。”梓春赶紧拿过披风给她盖上。
一边翻看着宫中帐目,宁栖无奈的瞥了她眼,“你如今比李嬷嬷还要管的紧。”
这种气候便是有风,那也是热风,能吹着什么人。
不仅是梓春,整个椒房殿都跟草木皆兵一样,太医早晚都要来这签到,生怕她肚子里的龙种有个好歹。
“娘娘如今怎么还耍小性子,这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近日吃什么吐什么,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梓春眉宇间透着担忧。
虽然娘娘表现的很正常,可她知道对于宁大人之死,娘娘心中的触动一直没有平静下来。
“而且这些东西交给底下人就行,您不必何时都亲自过目,太医就是说您忧思过度,身子才会如此弱。”她意有所指的看向桌上的账本。
仿佛被念的多了,宁栖干脆也合上手中的册子,一边抬手揉着额心,这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她每天都在吃各种滋补东西,又不让出去走动,不找事情做还能干什么。
“我让你给依依准备的嫁妆册子在哪?”她突然道。
见她又惦记这些,梓春也跟着叹口气,“这些李嬷嬷已经筛了一遍,并无有多少错漏,便是公主出嫁的规格也就如此,您不必再担忧了。”
说到这,她唇角抿着一个弧度,“今日是乞巧节,民间好像有灯会,相爱的男女通常都会去祈桥那边束红绳期盼白头偕老,虽然娘娘不能出宫,可好歹也是个意头,不如让奴婢去请皇上早些过来用晚膳,就在外头的梧桐树挂根红绳那也是个寓意。”
一边撑着下颌闭上眼,感受着丝丝热风扑在脸上,宁栖面不改色:“外头那么高,难道你们会许我踩□□上去?”
“……”
梓春瞬间失了言,掩嘴轻咳一声,“不是还有皇上吗?”
宁栖余光一瞥,她们皇上岂是会做这种幼稚事的人。
御书房。
伴随着杨院判满头大汗的从里头出来,绎风才神色严谨的走了进去,也没听到皇后娘娘腹中龙嗣有问题,怎么皇上日日都要召见太医。
屋里窗户是阖上的,看不到多少烈阳透入,书桌前的人正写着什么,绎风也未出声打扰,大概过了半响,一封信忽然递了过来。
“交给黄劲。”
他赶紧上前接过信封,心想着近日章州那边已经被人注意,看来还是得找几个得力的送去才行。
“这些年那人似乎聪明沉稳了不少,若是被他发现黄将军的事怎么办?”
指腹轻轻摩挲着笔杆,萧辞眼帘一抬,“你觉得呢?”
绎风慢慢低下头,这计划天衣无缝,就算对方发现也为时已晚,除非自断臂膀舍弃所有部署,不过那老匹夫是跑不掉了。
“当年皇上念在先帝面上已经饶过周王一命,谁料他如此不懂知恩,皇上这次必定不能留着这个祸患。”绎风眼中多出一丝戾气。
忽然起身来至窗前,萧辞顺势推开窗帷,却见天色似乎已经暗了下来,他望着椒房殿的方向沉默了片刻,似想起了什么,眸中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闻言,绎风倒是愣了愣,似乎不解皇上为何要出去,若是被发现难保不会有危险。
但他向来不会多问,立马躬身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往常早已宵禁的京城此事还是人流涌动,也只有这一日才会延长宵禁时间,十里长街挂满各色花灯令人目不暇接,祈桥下的荷花灯在夜色下更是美轮美奂。
不少女子三三两两驻足在小贩摊前挑选着花灯,不时散发着银铃般笑声,更有年轻男女羞怯的结伴同行,好似京城的民风要比南方那边更为大胆。
就在一处人满为患的猜灯谜处,一名身形纤细身着粉裙的女子似在张望着什么,一张玉质天成的粉面让不少男子为之侧目,仿佛整个魂都被吸走了,然而女子却被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牵着,男子一袭墨袍气势内敛不凡,便只是被淡淡的望一眼就叫人心生惧意,心间发颤,天子脚下达官贵胄颇多,只觉这是哪位高门贵胄,便再也无人敢多事的去看那名女子。
“我可否猜个灯谜?”女子偏过头眼中星光闪动。
男子眉间微动,并未言语。
这种人挤人的场合,宁栖从来不敢想他会带自己出来,所以至今还是觉得非常不解,他不是特别紧张这个孩子吗?
“你去帮我把那个兔子花灯的灯谜拿来。”她立马看向绎风。
后者点了点头,很快就穿过人群从小贩那拿过一张纸条。
然而眼神却时刻盯着四周,虽然这里四都是埋伏的便衣禁军,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伤着皇上还是其次,若是伤着娘娘腹中子嗣,那可比伤着皇上还严重。
纸条上的灯谜是:手承香靥画双蛾。
宁栖只是想了片刻,然后就对绎风低语了几句,后者顿了顿,跟着又走去小贩那,不多时就将那个兔子花灯给提了过来。
花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辉,宁栖提着东西笑着看向旁边的男人,然后径直往前走。
不少男子也偷偷投去视线,也只敢偷偷瞄一眼,如此绝色倾城的女子着实少见。
萧辞神色一直算不得上佳,但到底还是未让她蒙面。
因为她今天似乎很开心,笑了很多次。
或许他平时不该如此拘着她,孩子固然要紧,但到底没有她重要。
“苏州那边夜夜都是如此热闹,但是爹爹都不让我出门,便是出门也需得蒙面,我记得那次还遇见了世子,不过他太野蛮,还抢了我的面具,我们那民风保守,一般大街上不会出现这种登徒子,但是我看得出他并非普通人,想着得罪不起便也没让把他抓起来。”
宁栖一边走在前面回忆着往事,以前觉得对方见色起意,但如今想想霍冗也是个至诚之人,被自己拒绝后也没想过用强权欺压,还肯发奋图强去参军。
绎风在后头咳嗽了几声,也不去看他们皇上的脸色。
他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皇上要给华阳郡主和世子赐婚。
好似想起了什么,宁栖突然回过头,一边牵住男人的手,浅笑盈盈的望着那张略显隐晦的轮廓,“不过他怎么能和相公比。”
那声软软的相公宛若夜风拂面,萧辞眉宇舒缓些许,“我怎么记得他去太守府提过亲?”
四目相对间宁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一边盯着自己的兔子花灯,“所以我未曾答应呀。”
绎风不自觉慢了几步,继续警惕着四周。
握紧掌心的小手,萧辞顺势提过那顶兔子花灯,声音低沉,“可你也未曾答应我。”
“……”
因为没有用朕,距离感也少了几分,但宁栖没想到他会翻旧账,那时候她从未想过进宫,何况是没名没分的跟着进宫,总觉得她爹的事可以挽救,没想到最后会变得那样。
想到她爹,她神色又淡了几分。
男人将人拉近身侧,声音温和,“过去的都已经过去。”
看着他手里的花灯,好似格外突兀,宁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为何他觉得自己提一个花灯也会累着?
一路来至人最多祈桥附近,上面全是年轻男女,相互在桥梁下的大树上绑着红绳,桥底的水面也飘着美轮美奂的荷花灯,远远望去格外好看。
宁栖也未靠近,毕竟人太多,若是有什么冲撞怕是得不偿失。
而且她也不觉得她们皇上是会做绑红绳这种幼稚事的人。
“主子和夫人可要去试试?”
绎风不知从哪拿来了两条红色丝带,夜色下显得格外艳丽。
宁栖正欲拒绝,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接了过来。
她定定的望着旁边的人,“皇上……”
萧辞余光一瞥,“不是叫相公?”
绎风默默又走远了几步,其实他也只是试探性拿了两条,并不觉得皇上会是做这种事的人,没想到还是他想岔了。
莫名脸上有些发烫,宁栖并未接过红丝带,“那边人太多,我够不着,相公替我绑上就好。”
似乎也不在意她的使唤,萧辞很快便不知不觉靠近了布满红条的大树,许是身形高,还绑在了一个极少人碰到的树枝上。
夜色下男子好似融入了黑夜,宁栖立在那静静的望着这一幕,心间似有什么微微触动,耳边却响起几个女子的低语声,一个个都两颊泛红的望着大树那头。
她莫名心中有些不愉,待男人靠近后,不由上前几步牵住他手,“我累了,相公回府可好?”
她们皇上太过招蜂引蝶,不宜招摇过市。
突然觉得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幼稚,她立马又想把手抽回来,却瞬间被人握紧在温热的掌心。
“可要找个地方歇会?”他目光牢牢锁定在女子身上。
觉得李嬷嬷的草木皆兵就是从她们皇上身上传来的,宁栖目光一顿,“相公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都只有一更,我会尽量让字数多点。
我可能没得救了,每天只想写腻腻歪歪[捂脸]
☆、动怒
似未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当对上那双认真的明眸,萧辞唇角抿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有何不同?”
一边夺过那顶兔子花灯, 宁栖扭过头神色如常, “并无不同。”
女子径直走向人群, 绎风连忙跟了上前,这个时候显然皇后娘娘的安危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