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才是在开玩笑。”我用尾指勾住他的手指,被我触碰到的那只手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想缩回去,却被我不由分说地截住了退路。
“除了你,没有人会把我当孩子看。”我叹了口气,“别拿年龄反驳我,太宰先生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黑衣组织高层人员、东京新晋黑手党组织首领、政府驻横滨最高长官……我自带的头衔与阅历远超过我的生理年龄,沙雕的时候大家可以和我一起嘻嘻哈哈,但做正事的时候我永远是□□的指挥者与最优的执行人。
“孩子会这么对你吗?”我踮起脚吻了吻太宰治的侧脸,直视那双看不真切的鸢色眼眸,“我可是很贪婪的,在港黑的时候太宰先生就不肯给我名份,现在还想保持着什么都有的赚却不需要付出分毫的状态?不可以,我不答应。”
把你交给我,或者我自己来拿。
暧昧期并不惹人讨厌,它就像逐渐拉长的糖丝,甜味一点点散去,只留下漫长的拉锯战和将断未断的联系网。在余味散尽之前,我要握住你的手。
但逼得太狠也会起反效果,特别是对于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要仓皇而逃的猎物,我稍稍收敛了暴露的锋芒,换上太宰治熟悉的诱哄语气,“所以说我是太宰先生的追求者啦,接下来做的所有事情都带有追求目的哦,不要再会错意了。”
比如那只从北海道空运送来的帝王蟹,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我霸总的气质?是我拿出黑卡结账时的姿势不够帅气还是我的墨镜不够亮眼?
横滨真不愧是容纳了各路牛鬼蛇神也仍旧泰然处之的神奇城市,这里的人竟然对风靡全球的霸总文学毫无兴趣,我一身的戏无处演,人生果真寂寞如雪。
我拉着太宰治往里面走,让被卡在门外的国木田先生顺利进来。他的脸上充满了“今天又看到了一个大新闻”的茫然,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开始机械式工作,不必多说,又是一个可怜的社畜人。
“太宰先生在咖啡厅的赊账我已经结了,作为答谢,陪我去收拾行李吧。”我指了指自己巨大的行李箱,“你不介意我放一点东西在你那里吧?”
“啊……千夜不住宿舍吗?”太宰治轻轻眨了眨眼,慢慢回神,“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么?”
“有员工宿舍,但是异能特务科加班好可怕,我要把太宰先生那里当作偷懒的地方。”说真的,我不是很懂,为什么谈到同居的话题太宰治如此坦然,但一谈到恋爱他就缩回壳里了呢?这和正常人的恋爱顺序完全相反吧?
说白了,这人就是害怕长久的、负责的关系,以往那些被他欺骗感情的小姐姐们说的一点不错,他简直是个天生渣男。
为什么要害怕呢?我知道你的过往,知道你漂亮皮囊下染血的双手,知道你黑暗死寂的思想,我知道你一切的缺陷,但我仍然爱你,爱你绝望却温柔的灵魂。
“虽然太宰先生任性又挑食,恶趣味又神棍,但我就是吃这一套,也没什么不好。”我低低地说,“就像那么多人想要我离开黑暗,过上普通女孩子的生活。但我不喜欢啊,我不喜欢安稳和平静的日常,不喜欢乏尘无味的每一天。”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做最秀的二五仔,撩最野的汉。
“是直球啊。”与谢野晶子啧啧生奇,“了不起,太宰那家伙完全是一副缴械投降的样子嘛。”
“因为他是个笨蛋。”江户川乱步睁着一只眼睛看蓝色的玻璃珠,绚烂的光彩随着角度和光线的移动不断变化,“名侦探早就看出来的事情,他非要自欺欺人。”
也是哦,人家女孩子没回来的时候天天抱着手机发消息追直播的人是谁啊?现在人家直接一发直球把他打晕了,又没出息地做一只缩头乌龟,是非要别人女孩子直接把他扑到才晓得要反客为主么?
他不是这种纯情的人设吧?与谢野晶子觉得有阴谋,她盯着太宰治乖乖被牵的手,又回想起同事之前的“劣迹斑斑”,“……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呢?”
要说宣誓主权,这个二十四小时秀恩爱的幼稚鬼可比只是口头说说的小姑娘暗中的小动作多得多。
“我怀疑那姑娘被套路了。”与谢野晶子沉沉发,“太宰的人品,我半个字不信。”
“不一定。”江户川乱步持反对意见,他睁开冷翠色的眼睛,“安和千夜本人,是个海王。”
你以为是霸道富婆和纯情小白花的故事,又或是渣男和痴情少女的故事?天真,套路对套路,这分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王者之战。
天才们的恋爱头脑战,先说爱的那个不一定是输家,看谁能将对方吃得更死才是决胜时刻。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带着行李箱和狗粮离开了侦探社,太宰治一直住在武装侦探社分配的宿舍中,那是一栋略微老旧但设施完备的宿舍楼。
“太宰先生的东西真是少呢。”我坐在榻榻米上环顾一周,除了少许的必需品,这间房空空荡荡,比旅馆还干净。
“唔,”太宰治含糊地回答一声,拿杯子接了一点水浇在放在窗台上的绿植里。
在整体为白色的房间中,这盆小绿植格外显眼,嫩绿色的叶片向外舒展,盛放它的小瓷盆略显老旧,边缘处有一小块磕出的碎痕。
“这是……那盆我们一起种的小番茄吗?”我越看越眼熟,站起来走向站在窗台边的太宰治,低头轻轻摆弄它的叶子。
还在东京的时候,咲乐给了一包种子,我和太宰治约定好,这盆小番茄死在谁手上谁就要洗一个星期的碗。
因为工作和学习实在是太忙,我逐渐忘记了这回事,在离开东京的时候也不记得有没有带它回来,谁能想到居然会在今天看到它。
“它结过几次果,”太宰治说,“很酸,酸的牙齿掉,根本不能吃。如果当时听千夜的,选择种小葱,大概没多久就可以派上用场。”
“笨啊,这种果子是让人用来吃的吗?”我忍不住笑了,“红彤彤的果子多好看,太宰先生把它养的很好。”
“本来想着甜的话就留给千夜吃,但它一直在为难我。”太宰治有点不高兴地鼓了鼓脸,“讨厌,千夜不许说我笨,尊重一下你的教导者好吗?”
“太宰先生就是很笨。”我把手背着身后,身体向他倾了倾,“甜有甜的吃法,酸有酸的吃法,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
说出来就这么难吗?自己在这里把自己纠结死也不愿意问一问另一个当事人的看法,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来这里陪你演情景喜剧?
“告诉千夜,酸的就可以变成甜的吗?”太宰治反问我。
“不,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吃。”我说。
我们一起被酸掉牙齿,看着对方皱着的苦脸大笑。我会含着小小的红色果实亲吻你,酸涩的味道在唇舌间扩散,谁都不会在意逐渐被捣烂的果肉去了哪里,流淌的汁水又会不会打湿新买的地毯。
我也不管太宰治有没有听懂我的下之意——以他神棍般的智商,只要他想听懂,基本不存在理解问题,除此之外都是装傻充愣——拉开我的行李箱,将从俄罗斯带到美国又带回日本的各种奇怪特产拿出来堆在地上。
“太宰先生拿一些分给侦探社的同事吧,零零碎碎买了好多。”我拉开他的衣柜,简单的常服被挂在一边,特意空出来一大半位置,请君入瓮的意图十分明显。
“……”装作没看见好了,不要揭穿彼此都早有预谋的事实,时刻谨记我们“纯情”的人设。
我带回来的衣服正好填满空出的一半空间,各类生活用品按照我和他的习惯摆放在对应的位置,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就充满了熟悉的生活感,仿佛我们不曾分开两年,仿佛我一直就在这里。
“千夜,有人送了东西过来——是螃蟹吗?”我正在洗手间安置我的霸王洗发水,听到太宰治的声音狐獴探头,“应该是的,放厨房吧,我马上过来。”
我的小弟效率杠杠的,一听老大需要他们的助力,立刻扛着自己的小渔船下水捉蟹,誓要让顶头boss看一看拜青花鱼教的杰出效率。
我好久没吃螃蟹了,guild那帮人都不喜欢带壳生物,唯一愿意和我一起吃海鲜的洛夫克拉夫特的本体是一只类八爪鱼,看他同类相残的样子,我有一丢丢的没食欲。
我系好围裙,太宰治站在我背后替我挽袖子,我们两个人的眼睛同时盯着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的小螃蟹,露出跃跃欲试的期待表情。
“等下,太宰先生,请离开厨房至少两米远。”我一下回神,想到太宰治曾经的壮举,手臂交叉画出一个大大的x。
“不要,我要和千夜一起做¥(!!!”奇怪的人型生物被我推出门外,门砰的一声阖上,我干脆利落地拍拍手。
呵,厨房杀手没有人权,离开我的圣域。
“那么,”我笑眯眯地拿出菜刀,“宝贝儿,轮到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螃蟹: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嘟噜嘟噜吐泡泡
第105章 兼职的第一百零五天
封闭的厨房中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搏斗声, 伴随着古怪的“桀桀桀”笑声,被封印拒绝在外的太宰治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螃蟹兄的悲惨命运。
虽然但是, 它实在是太美味了,他完全无法拒绝。
帝王蟹的残骸七零八碎地散落在茶几上,我心满意足地推开碗筷, 坐在我对面的太宰治呼噜噜地趴在桌面上,表情在“救命好撑”和“朕还能吃”中反复横跳。
“果然千夜做的饭才是最美味的。”常年依靠外卖与快餐店解决食物的太宰治在时隔两年之后终于重新过上了被人养着的幸福生活,他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一样, 懒洋洋地对饲主伸出软软的肉垫,奖励似的允许饲主捏一捏。
天真!落到我手里的小猫咪才不可能只被捏一捏了事!我今天就要把他撸秃!
正如太宰治对我做的饭没有抵抗力一样, 我被他毛乎乎的头发俘获心神,他现在趴在桌上的姿势摆的太好,不rua一rua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唔唔。”太宰治埋头给我摸,嗓子里含着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装乖一直可以的,明明一肚子坏水,你就是会心甘情愿被蒙蔽双眼。
命运赠予的礼物往往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定金一时爽尾款火葬场, 我深谙此道, 见好就收。
“不摸了吗?”太宰治微抬起眼看我,因为被顺毛得太舒服,他的眼睛里带着点睡意的水光,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我选择分期获利。”我正直地移开目光, 想起太宰治刚刚说的话,开始秋后算账, “太宰先生, 你的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
织田作先生都不管管他的吗?年轻的老父亲啊, 你的崽可不止家里的五个萝卜头,可不能忘记最大的这个祸害!
“敦君会帮我带饭。”太宰治理直气壮地说,“替前辈跑腿可是后辈应尽的义务。”为此他曾经跟着中岛敦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茶泡饭吃吐了,这件事就不用说出来了,他要脸的。
“这样啊……”我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看他,眼神逐渐白学,“敦君是太宰先生新收的弟子吗?”
只是两年不见而已,你居然有了别的崽!我要闹了!
“算是吧,”太宰治坦然承认道,“我想让他和芥川组队,说不定会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和芥川这个宰厨毒唯组队上演碟中谍之黑白双煞无间道么……你既然这样想就不要搞差别对待啊,我已经听到你脑子里“打起来打起来”的叫好声了。
我无言以对地看着这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家伙,换我是芥川,杀敦君之心瞬间燎原。他本来就头铁,这样激他是想让芥川直接进化成铁人吗?Inro Man?
太宰治,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端水大师,一碗水端不平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要小看人类的嫉妒心。
“我有点好奇,敦君的绰号不是食人虎么?但我今天看他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看异能特务科的报告中写中岛敦还是区域指定灾祸猛兽来着,破坏过庄稼和仓库之类的,我左看右看,没看出来危险在哪里。
这只老虎,他是不是吃素啊?
在爆炸声阵阵如炮竹的横滨,打架的时候不拆几栋楼都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是异能者。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围观群众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一片被踩踏的庄稼地加一个违章搭建的废弃仓库甚至搏不到吃瓜人的半个眼风,只配在横滨日报的广告夹缝中拥有一个小角落。
……我总觉得这个倒霉孩子是被人坑了,不要那么老实啊!学一学森鸥外颠倒黑白指港黑为民企的无耻精神,这才是我辈横滨人的优秀楷模。
“毕竟敦君一开始连自己是异能力者这件事都不知道嘛,”太宰治耸耸肩,“我和国木田君本来还在烦恼怎么调查这件事,结果他因为几碗茶泡饭就自投罗网了。”
事实证明,捕虎不一定要武松,茶泡饭也可以。放生一只家养的太宰治入水就能钓到一只野生的中岛敦,多么容易捕捉的SSR,甚至不需要掏出我珍藏已久的大师球。
“他是真的很喜欢茶泡饭呢,”我心生怜悯,可怜孩子,希望武装侦探社的工资够他吃一顿饱饭。庆幸福泽谕吉先生不是费奥多尔那个专门坑人打白工的坑爹货,像敦敦那么好骗的孩子,迟早会被费奥多尔卖去拉雪橇补贴家用。
中岛敦目前是我见过最惨的主角,开局险些饿到当街抢劫,虎入人口后被无良前辈拐走卖身卖艺,又被来自美国的金钱势力悬赏70亿,还一头撞进了罗生门的“温柔”怀抱与芥川龙之介激情互殴。
现在的他,房子是公司好心提供的,衣服是同事凑钱拼的,钱包是被太宰治坑没的,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自己捡回来的小姑娘,唯一值得羡慕的大概只有他的好心态:只要活着,一切都好。
高兴得太早了少年!真正的危机还没探出头呢!芥川充其量是道开胃小菜,谁不知道港黑和武侦复杂的联谊历史,真正的危险永远是外来势力啊!
“我之前不是在Guild打工嘛,”我用食指沾了沾凉白开,在茶几上写下一个大大的70,“我干爹——就是Guild的首领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他花了70亿悬赏食人虎,这件事太宰先生应该知道详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