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清穿]——唇齿留香
时间:2020-12-06 09:54:37

  “呀!”魏紫忽然瞪了瞪眼,肚子里这个刚才踢了她一脚。
  胤禛却是满面笑容地直起了身,昨夜听魏紫说胎儿会动了, 今天总算是听到了。
  魏紫佯装恼怒, 伸手戳了戳肚子, 被胤禛握住了手, 便顺势倒在了他肩膀上, 彼此依靠了会儿,轻声问道:“爷这两天不开心。”
  不是在询问,而是很确定。
  因此昨夜才告诉他个好消息,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也只能让胤禛短暂地展颜。
  胤禛微微偏过头,扯开她发上松散坠着的簪子, 满头青丝垂落下来, 滑到他接在下面的手掌上。
  “皇阿玛明年要去塞外巡视,十三弟上折提及应让储君留京监国。”胤禛顿了下,继续道:“从四十一年开始, 皇阿玛去哪儿都要带着太子。”
  比起爱重,这慢慢地更像是警惕。
  “爷担心十三弟?”刚说罢,魏紫就摇了头:“皇上十分喜爱十三弟,怎么会因为一封折子就生变?”
  胤禛短促地笑了下,笑意如同不经意间刮过的风,一眨眼就不见了。
  “当下不会。”
  可日后只要胤礽出了一丁点儿事,当日胤祥的那封折子都会像是一根刺一样别在康熙心中。
  魏紫知道胤禛的未尽之意,反握住了他的手,希望能在肢体接触之间给予他一些力量。
  她决定报恩时想得没错,寻常人家若有些家财,兄弟叔伯之间都要斗得死去活来,更何况家财是天下之主这个位子。
  而胤禛显然是有能力且富有野心的,他可能不是从一开始就看准了那个位置,但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制衡与搏斗之间,他做出了决定。
  他的兄弟们也纷纷做出了决定,但是他们的父亲却越来越游移。
  太子胤礽,中宫所出,康熙朝唯一健康长大的嫡子,由康熙一手养大。但在太子平安、茁壮地长大的同时,康熙也在制衡着太子一脉的势力,或许最开始并不是防备什么,只是为了更加稳定的政局。但幼狼逐渐长成,他皮毛光滑,牙齿锋利,一如头狼所期盼他长成的那般。
  然而康熙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江山在他手中生机勃勃、蒸蒸日上,远远还不到可以进行权力更迭的时候。
  于是康熙制衡的不再单单只是朝堂之上的势力,太子与长成的其他皇子纷纷落入康熙眼中。
  直郡王是最开始被选中与太子角力的皇子,长子身份,母家强盛,他带给太子的压力与日俱增。
  朝堂、后宫再次获得了平衡。
  但随着皇子们逐渐长大成人,局势渐渐开始失控,先有不请自来的诚郡王,后有崭露头角的八贝勒,如今眼看着九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纷纷迈入这谭浑水之中,连康熙或许都分不清哪些是遵从他的暗中授意,哪些是野心驱使。
  “十三弟纯善诚挚。”胤禛倏然出声,将魏紫从纷乱思绪中带出,她直起身看向胤禛,他眸光有些复杂,声音却很平和:“与别人都不一样。”
  魏紫又靠了回去,说:“既然十三弟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但这世上,更多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
  来慈站在院子里,心中像是在打鼓,她有些退缩,但是想起来时钮祜禄格格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模样,竟不知从哪儿涌来一股力量让她得以站住,而非转身逃开。
  她不敢抬眼,更不敢抬头,沉重的脑袋坠着,眼睛只看得到眼前的一小片地。
  这无疑是一座新盖的院子,处处都是贝勒府所能建造的最高规格。盖起这座院子的人显然不舍得让它之后的主人受半分委屈,于是给予了她能够给予的一切。
  这是晨院,魏侧福晋的住处。
  “久等了。”轻柔的声音落入来慈耳中,她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抬起了头颅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衣着体面,小两把头上嵌着几枝银钗,随着踏入庭院中的动作借着阳光晃了来慈的眼睛。来慈却不敢避开,敬畏又讨好地看着来者,仔细听她说话。
  “你家主子平素最是稳妥,也不曾遣人登门过,侧福晋本是欲见你一见的。”如烟笑着看了一眼露出喜意的来慈,声音忽而低了下去:“只是这会儿肚子里的小主子闹得厉害,实在不好见你,怕是得让你白跑一趟了。白桦院那样远,你也别急,喝杯茶吃些点心再走吧。”
  来慈面色陡然苍白下来,她看着侧身引她往耳房去的如烟,咬了咬牙道:“如烟姐姐,我家格格说,她有件事要告诉侧福晋,是……有关于福晋的,侧福晋一定不想错过。劳烦您,再帮我通传一声吧。”
  如烟笑意淡了些,静静地看了会儿来慈,直到来慈都有些发毛了才轻飘飘道:“既然如此,我再帮你问问就是。你也累了,到这边来等吧。”
  “谢谢如烟姐姐。”来慈松了口气,跟了上去,在耳房等着,坐只坐了一点儿板凳,局促不安得紧,有面生的侍女来上茶也客客气气的,不敢得罪。
  又过了一会儿,来慈才等到如烟回来,忙站起来讷讷问道:“侧福晋身子可有好些?”
  如烟摇了摇头,略有歉意道:“侧福晋已经睡下了。”
  就是给来慈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让侧福晋起来听她说什么关于福晋十分重要的事。她掐着手,婉拒了如烟着人送来的点心,小步跑走了。
  如烟看了一眼耳房内,缓步走出去让人收拾一下,转身回了正屋。
  屋里眉芳还在喋喋不休:“难不成是谁想见主子就能见主子不成,真是没规矩,主子才不乐意搭理她们。安胎要紧呢,主子。”
  如烟坐到另一旁的凳子上,待眉芳说累了起身找茶去的时候才低声问道:“侧福晋当真不听听钮祜禄格格要说的事儿吗?”
  有关福晋……
  魏紫半睁着眼睛,昏昏欲睡,半晌才道:“何必掺和那劳心劳力的事儿……她若再来还让她走,事不过三,过了便送她去正院,让福晋也听听是什么事值得她三番四次着人来这儿请我。”
  如烟一笑:“奴婢明白了。”
  她家侧福晋还是那样随心所欲的性子,感兴趣的事怎么都不觉得烦,没兴趣的多听一次都觉得浪费时间。只是她本以为侧福晋会对来慈口中关于福晋的事儿有些兴趣,没想到竟是想岔了。
  那厢来慈已经一路小跑地赶了回去。
  白桦院里一片荒荒凉凉,明明刚过年节不久,大红灯笼还挂着,满院颓败之气都已经挡不住了。
  院里没什么人,那些粗使婆子虽然不乐意伺候这样一个主子,却也不敢怠慢差事,处处都是干净的。侍女们除了来慈,别的要不是躲在房间里,要么就是找人活络去了。
  来慈一路跑进寝房里,一个人都没遇到。
  “格、格格!”来慈进屋先推了点窗,她离开得久,屋子里苦闷得慌,又端了温茶放到一边,扶着昏昏沉沉的钮祜禄格格喂了点水,轻轻唤道:“格格,格格。”
  钮祜禄格格在轻声呼唤之中睁开了眼,下意识地咽下了口中的水,两口之后,摆了摆手,由来慈扶着倚到床边,还有些迷茫。
  没有尽头的病痛让她终日恍惚,分不清昼夜。片刻之后,终于清醒的钮祜禄格格看向来慈,哑声问道:“她见你了?”
  来慈已经将茶杯放了回去,跪在床边,垂首道:“侧福晋没有见奴婢,奴婢提及福晋之事,如烟又去通传,但侧福晋仍旧没有见奴婢。”
  “……明天再去。”钮祜禄格格漠然道:“一定要把她请过来。”
  来慈跪伏下去,道:“是。”
  第二日,来慈又去了晨院,依旧没有见到魏紫。钮祜禄格格听闻后却没有再让她去第三次了。
  魏紫是个什么性子,钮祜禄格格还是有几分体会的,即便她再心切也不敢再让来慈过去了。
  倒是魏紫,第三日还特意问了如烟,今日白桦院有没有遣人过来,如烟说没有,魏紫还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见见钮祜禄格格怎么同着福晋的面说关于她的事呢,可惜了。
  .
  二月间,小鱼过了两岁生辰,当日并没有大过,甚至没有在府里摆宴,但是胤禛却是结结实实陪了小鱼一天,连书房都没去过。
  若是旁人怕是得又是惶恐又是不舍地劝胤禛正事要紧,魏紫却是适应良好,提都没提。
  她如今月份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肚子里像是塞了个球,站不能久站,躺只能侧躺,这一胎怀到现在才到艰难的时候。
  腿脚不仅开始浮肿,半夜里还会抽筋,直接把人疼醒。
  这夜也是如此。
  魏紫的痛呼声惊醒了胤禛,他刷地一下坐起身,一丝睡意都没残余,急迫问道:“怎么了?”
  魏紫皱巴着脸,指了指腿,说:“抽筋了……”
  屋内早就没了灯光,只有皎白月色顺着窗子溜了进来,为这深夜留下一缕光亮。
  胤禛眯着眼睛,手顺着滑下去,握住抽筋的那条腿,轻轻地抬高,扳了一下,听到魏紫呼出一口气才放下,手却没离开,压在小腿上匀力按着。
  “明儿让太医来看看。”胤禛眉心微皱,虽说抽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保险一点更让人放心。
  魏紫毫不客气地嗔道:“看什么,不过是身子重了,压到腿脚了而已……又不是头一遭了。”
  她说着还有些气闷,若是有能让男子怀孕的法子就好了,都是女子吃这苦也太不公平。
  胤禛微怔:“……不是头一遭?”
  怀小鱼时,七八月份他正在易光,但是这一胎他一直都陪着魏紫,一点儿不拉的。
  “之前几日你都在前院。”魏紫已经有了困了,躺倒往下蹭了蹭,一只脚又蹬到了被子外面。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有几日他忙得厉害,处理完已经是深夜了,哪里会回晨院惊动她,便囫囵在外院睡下了。
  没想到就是那几日里,魏紫竟然腿抽筋了。
  “以后都陪着你,睡吧。”胤禛把她有些微肿的脚塞回了被子里,从背后搂住了她。
  第二日魏紫起床已经有太医在等着了。虽说孕期腿抽筋是常事,但也不是无法缓解的。留着白胡子的太医慢吞吞道:“侧福晋平日多晒晒太阳,夜里小心不要着凉。”
  听上去平平无奇,但真这么做了抽筋的次数确实减少了。
  果然是太医,与寻常大夫相比还是有些不同的。
  不仅如此,胤禛也愈发在意起来,只要在一处视线就没从魏紫身上离开过,平日起居更是处处小心。
  魏紫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心气愈发顺畅,养胎倒也不觉漫长,三月后于康熙四十七年五月七日,诞下一名足月男婴,乳名水哥儿。
  明明孕期症状都与怀小鱼时格外不同,本以为是个女孩儿,没想到还是个小阿哥。
  胤禛没什么失不失望的,他本就子嗣不丰,男孩儿女孩儿都喜爱得紧,更何况这是他与魏紫的孩子。
  五月里坐月子实在是折磨人,若魏紫真是个普通人怕是已经馊了。胤禛闻到她身上的清香也只当没闻到,倒是叫满院的下人们以为找出了偷偷给侧福晋擦洗的元凶。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魏紫还惦记着再跑去热河行宫撒欢,却因着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彻底去不了了。
  不仅魏紫去不了了,连胤禛今年都不便随扈。
  福晋的病情恶化,数位太医一同诊治,婉言道就是最近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探头.jpg
  这几天其实就是一开始卡文卡的写不出来,但是一旦懒散下来后面想勤快就好难,我被咸鱼制裁了。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我自己看都最讨厌不说一句就消失的作者,终究是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点烟圈
  我要是没鸽,霸王花这本说不定都已经收完尾了。
  抱头屈膝.jpg
  但是大家一直都很温柔,不管是无言离开的还是还在等我的,笔芯。
  我还是很懒,很不自律,没有自制力,但是在努力想好好把这本写完。
  笔芯,轻拍啦
 
 
第八十九章 
  “最近病情不是稳定下来了?怎么又突然恶化了?”胤禛沉着脸, 手指覆在佛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他问话的时候,堂下站着的一干人等大事儿都不敢喘, 话音落了有一会儿才有人回道:“原本是好些了的,只是……进了六月间,福晋便总是心神不宁, 最近几日更是晚间睡不着, 白日里又没什么食欲,咳疾……便又恶化了。”
  石榕声音越说越低, 最后几个字几近听不到。
  胤禛指尖一顿,六月的天, 屋里却像寒风过境。
  他最后没有再问什么, 只挥退了人, 在堂屋里坐了会儿, 起身进屋了。
  屋里福晋不住咳着,声音虽不大却让人听着不怎么舒服,半晌她缓了气息, 看向站在一侧沉默不语的胤禛,“爷, 妾身如今这样儿害的您今年得在京城里留着, 真是罪过……”
  “你安心养病, 别乱想。”胤禛压下眉梢,憋着气道。
  “是, 五阿哥也满月了吧, 妾身还没见过,不知如今吃睡如何?”福晋问完,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胤禛等她平复下来才道:“跟小鱼一样乖巧能吃, 夜里也不怎么闹人。”
  “那就好……”福晋笑道:“说起来,妾身之前说要送给小鱼的木剑还没送去,爷今儿一并咳、带去吧。”
  胤禛倒是没说什么,颔首应了。
  福晋眸光又暗了些,心绪一低,不想说话了,歪着头半阖了眼,胤禛见状以为她累了便起身出去了。
  要走的时候胤禛才知道福晋口里说的木剑不是什么寻常木剑,是弘晖三岁时,胤禛亲自给他刻的那柄。
  那木剑已经有些年头了,却仍旧光滑完整,看得出来平日是如何被人爱重地保护着的。
  他轻叹一声,道:“送去你魏主子那儿吧,让四阿哥当心着用,别伤着了。”
  苏培盛万分小心地应了,要王正亲自送去,自己则是跟着胤禛,却见胤禛没去前院也没去晨院,只漫无目的地走着,便知道他心里不舒坦。
  胤禛又如何舒坦得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