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些寂寞,若菜微垂眼帘,唇边却划开温柔的弧度,“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战斗结束,玲子抓了抓头发,本身就不擅长和人类相处的她这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若菜看出她的拘谨,主动开口,“原来小黑叫狸追,是玲子桑以前认识的妖怪吗?早点告诉就好了。”
话题打开,玲子恢复了惯常的模样,“算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妖力强大的森林之主,经常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低级妖怪还允许他们住在森林里,不止如此,还总是变成人类的模样去山下的村子里玩。”
玲子边说边观察着若菜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强装镇定而是真的喜欢听,心情一松,眼角也跟着柔和下来,不过很快收起来,“这个妖怪应该是听说了失去森林之主的妖怪们聚集起来想要下山袭击人类的事,想要在他们之前找到狸追,得到他的力量,成为新的森林之主。”
为了能让若菜理解,玲子指着狸追解释,“现在的招财猫外表是封印他的容器,失去力量的他连话也没办法说了,如果再遇到心怀不轨的妖怪,被夺走力量是必然的事,而这份力量若被邪恶的妖怪得到,不止是山上的妖怪,连山下的人类也要遭殃。”
若菜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理解了她的意思,正色道,“那么,我可以做什么呢?要怎么样才能把小黑、不、把狸追从封印中救出来?”
“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让一个孕妇卖力操心。我的灵力很强,怎么样狸追?只要你把名字给我,我就帮你从封印里出来。”
把名字给她应该不是字面上的交换名字,若菜不知道这会对狸追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难免有些担心,不过她相信玲子不是坏人,最终释然,转头去看狸追。
狸追只思考了一秒就上前一步表示同意。
交名字的过程比若菜想象得要简单,随便在地上捡了片落叶,用爪子在上面写下“狸追”二字就完成了。
玲子大手大脚地把树叶往兜里一塞,灿然一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打破封印的过程也没有若菜想象中的电闪雷鸣和风云变幻,刺目的白光过后,圆滚滚的黑团子逐渐膨胀,定格为两米多高的人形,背后有一对白色羽翅舒展开来,整张脸泛着成圣洁的柔光,奢侈的美貌说是天使也不为过。
脸上划过凉丝丝的触感,若菜心有所感般抬起头,狸追正好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将额头抵住她的,“若菜,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要走了,另外,小小那个男人……月彦……”
声音渐远,消失在卷起花木香的空气中。
“……也不是说永别,有缘总能再见到的。”
玲子低头看向若菜,以为她会哭,笨拙地安慰,迎接她的却是一张笑脸,坚强地掩去眼角的水雾,若菜笑着说,“在玲子桑说出狸追的名字时就有分别的预感了,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呐,玲子桑,狸追会有危险吗?”
玲子嘴角一扬,“你别太小看他,怎么说都是森林之主,安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处理好山上的事说不定还会回来,毕竟这是个喜欢人类的妖怪啊。”
得到玲子的保证,仅有的伤感消失无踪,怀揣着再次见面的期待,若菜一点一点笑开了。
本不想打断她的好心情,玲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狸追最后说的那句话,那个叫月彦的男人……”
“那是我的丈夫。”
“……”不管听几次玲子都很受冲击,顶着张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脸说丈夫什么的真的很违和。
“你是在担心我吗?没关系的,狸追和月彦一直关系就不太好,不过我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的。”
不能无视他人的善意,哪怕是误会,若菜也会小心保存。
真的只是这样吗?
玲子无比怀疑,想到若菜肚子里的怪物就更担心了,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若菜身上,那么只有血脉相连的“月彦”了。
不能放任不管,玲子突然问道,“能让我去你家玩吗?”
“嗯?可以哦。”
第五十七章
“玲子桑, 请坐,喝茶可以吗?家里也有牛奶。”
“茶就可以了。”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手心贴在陶盏上熨出一片火热, 很快微微发红。
玲子抿一口,借低头的动作暗暗打量四周, 她对装潢摆设不感兴趣, 在意的是无处不在的腐朽气息, 像被扔在角落慢慢腐烂的猫狗尸体一样。
“我能参观一下楼上的房间吗?”
楼上是比较私密的地方, 本应该是突兀的请求, 偏偏玲子的表情十分坦率, 丝毫没有想要窥视主人家隐私的心虚,自然到仿佛只是去借用一下厕所。
若菜感到奇怪之余也没有拒绝,待玲子放下茶盏便领她上楼, 路过房间时一一为她介绍, “这是客房,平时有在打扫,如果玲子桑想来做客的话随时能留宿;这是我自满的书房,搜集了很多书籍;那边是卫生间……”
玲子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住, 若菜只犹豫了一下就拧开门球,“这是实验室,平时我会在这里做些实验。”
“实验?”
正愁和年轻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想到炭治郎第一次使用显微镜时表现出来的惊喜,若菜以为差不多年纪的玲子也会感兴趣, 走到桌前去调整倍镜, “玲子桑,想试试吗?”
玲子走过去,没有坐下, 反而对旁边摆放着的东西投了几分注意。
那是一把黑色的qiang,玲子对qiang械了解不深,仅仅作为门外汉也觉得这种制式很奇怪,没有弹仓也有扳手,玩具吗?能够射出花或者降落伞那种。
如果只是玩具,没必要特地放在实验桌上,想到若菜说的研究,玲子有了大胆的猜测。
若菜娓娓讲述,平缓的语气掩不住喜悦的心情,“这是能够射出紫外线的机器,如果能够量产,炭治郎他们就不用经常冒生命危险去和鬼战斗了,对了玲子桑,你还不知道鬼吧?鬼和妖怪不同,他们的主食是人类。”
玲子桑颔首,“嗯,我知道,鬼的弱点的太阳,你这个紫外线……鬼害怕的不是阳光而是阳光中的紫外线?”
“还只是试作品,需要经过实战采集数据进行后续调整。”说罢若菜又拿起旁边的一支试管,“这是我萃取的紫藤花毒,炭治郎说过紫藤花也是鬼的弱点,但没有实验对象我一直搞不懂其中的原理。”
玲子俯下身凑到近处去看,试管里盛着白色粉末,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十分细腻,没有任何气味,不说破只会被当做普通面粉。
“真厉害啊,你居然还会这个。”玲子说话间把注意力重新转到紫外线发射器上,乍看起来操作很简单,有傻瓜都会用按钮,“我可以试试吗?”
若菜忙把手覆在她手背上,顺势改变qiang口的方向,轻声阻止,“适量照射紫外线对人体有益,但吸收过量很容易诱发皮肤癌,还没有调试过发射量,所以要小心别对着自己,以防万一。”
玲子只是一时产生的好奇,没有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意思,顺势将紫外线发射器放回原地,转而看向另一处,隔着门都感觉有无形的黑雾从门缝中钻出来,钻进皮肉中,不断滋生出人心底的阴暗恐惧。
玲子不着痕迹地试探,“实验室里居然还有个小门,自己家里还需要休息室吗?”
“抱歉,那边不能进去,那是我丈夫的实验室。”说完若菜产生了拒绝别人的羞赧,生怕玲子会误会自己怀疑她有盗取商业机密的嫌疑,赶紧解释,“不是不信任玲子桑,只是他对陌生人的气味很敏感。”
玲子不置可否,不过这一趟让她确认了若菜口中的“月彦”不是人类的事实,之前跟露神还只是怀疑,现在可以肯定对方就是鬼,还不是简简单单的鬼,是身上背负数不清罪业的鬼。
玲子从若菜口中多少得知了鬼杀队的事情,专业人士不可能看不出月彦的异常,至今没有动手是不是能够认为那不是轻易能够杀死的对象。
脑中想了很多,现实不过须臾,玲子半分都没有表现出内心的焦虑和担心,一如既往地淡然飒爽,主动换了话题,没有叫若菜看出不妥。
叮铃铃。
听到电话铃声,若菜向玲子抱歉一笑,“可能是月彦打来的,他总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
等若菜转身走远,玲子收起了全部表情,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刚才说到电话是月彦打来时,若菜脸上有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幸福感满溢出来。
这就很难办了。
电话不是月彦打开的,听到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若菜依然很高兴,“您怎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妻爸爸当然听见了刚接起电话时女儿期待的一声“月彦”,故作不满地说,“只准月彦给你打电话吗?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下次下将棋的时候看我怎么杀得他片甲不留。”
若菜只笑不语,事实上他们两人下将棋我妻爸爸还从来没赢过月彦。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家常,得知若菜一切都好才说起正事。
“待会我要去老伙计那喝茶,你一个人在家也闷,跟我一起去吧,顺便去认认人,他们收养了一个小孩,你还没见过,跟咔酱差不多大,叫俊国,跟你一样很喜欢看书,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妻爸爸不满地哼了声,“月彦也真是的,老婆大着肚子都不知道请个产假回家多陪一陪,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钱是能赚得完的吗?”
若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也有段时间没有拜访坂田夫妇了,不过关于后半句的抱怨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月彦最近压力也很大,置办新房要花不少钱。”
我妻爸爸当然知道这件事,他不差钱,但女儿不收,不过月彦为了女儿说搬家就搬家的这份心意他很受用,没忍住夸了他两句。
挂掉电话,正想同玲子说她马上要出门,回到实验室却发现人不见了,找遍整栋屋子都没有看到人,“……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吗?”
这份担忧等到了我妻大宅也没散去,怕我妻爸爸误会,只好重振心情,进了屋,被管家告知父亲在阁楼收拾东西,若菜惊讶道,“怎么突然想到收拾以前的旧东西了?”
“应该是看到俊国少爷的照片想到小姐小时候的事了,俊国少爷安安静静坐在那看书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小姐,那会小姐还只有这么点大。”管家慈爱地用手比了个高度,满眼怀念,“最是淘气的时候,总是跟着要少爷四处跑,总也安静不下来,只有看书的时候才能静下心来,一坐就是半天。”
俊国。
若菜想起这是坂田夫妇收养的那个孩子的名字。
那么久远的童年时代若菜哪里还能记得,根据管家的描述怎么也带入不了自己上蹿下跳的模样,不过喜欢看书是真的,书里面的世界非常精彩。
“您这么说倒是让我有点好奇俊国这个孩子了,好了,您忙吧,我先去看看父亲。”
楼阁存放着许多旧物,平时女佣会上来打扫规整,除了东西杂了些,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的,没有发霉灰尘的味道。绕过一个单门柜,若菜看见我妻爸爸蹲在一只木箱前,手里捧着什么看得正入神。
扫视周围一圈,若菜拿起有些老旧的矮凳放到我妻爸爸身后,“这样蹲着小心您待会腰直不起来。”
一早听到动静的我妻爸爸没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顺势坐到凳子上,头也不回地向后招手,“来得刚好,看看这是什么?”
若菜从他声音中听出了忍不住的笑意,狐疑地走过去一看,箱子里除了几本相册还有码成两排的厚皮书,书脊上依次写着时间。
若菜脸一红,“您怎么能偷看我的日记呢!”
自打会读书认字之后若菜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嫁给月彦之后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写了,仔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妻爸爸心虚地咳嗽一声,“只看了第一年的,没有看别的。”
大概知道自己理亏,我妻爸爸抱着相册跑下了楼。
若菜哭笑不得,都是小时候的日记也无所谓隐私不隐私,只是幼时天马行空的幼稚想法会觉得羞耻。
按顺序抽出第一本,翻开,上面短短几行字,一笔一划都很粗糙,毫无章法可言,写的是各种如今看来不值一提的琐事,同小伙伴的寻常拌嘴都能当做天塌下来一样。
到了第六本,自己刚从学校毕业,正直青葱的年纪,全是女孩家细腻敏感的小心思。
边往后看边怀念着年轻时代,猛地画风一转。
七月七日
世界的真实
寥寥数字,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像烙印在灵魂上一般深刻。
若菜没有任何写下这行文字的相关记忆。
翻到前面一页,日期是五月十一日,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对,她明明记得这个时候应该在国外读书。
继续往下看,之后的日记很零碎,没有每天定时记录,常常隔了十天半个月,内容也莫名其妙,若不是若菜认得出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笔记,她都要怀疑是别人冒充的了。
“……”
捂住脸,若菜用力地思考,绞尽脑汁回忆这一年的事。
没有。
没有。
没有。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甚至连在国外求学的记忆都模糊了,变得极不真实。
涂抹在双瞳上的淡紫骤然加深。
有问题的……说不定是她的记忆。
第五十八章
十二月五日
他们原本也是人类, 受伤了会流血,悲伤的时候也同样会流泪。
十二月十一日
二条桑死了,吃掉妻子后走到了太阳底下,化为灰烬。
鬼是可悲的生物, 控制不住的吃/人欲望, 一旦陷入重度饥饿就会失去理智, 被本能支配, 哪怕是昔日的亲人、爱人, 亦或是朋友。
一月九日
只是一味的战斗不能解决根本, 只要“他”一日存在, 他们就不会灭绝, 战斗会永无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