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过头了,对方有没有恶意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而且也不是陌生人,是月彦你见过的炭治郎,还有就是玲子桑, 也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无惨对鬼杀队只有恶意,更不想知道玲子是什么人,低眼瞧见若菜在说完后微垂的眼眸, 沉默两秒后没有再提,脱下外套,“我先去洗澡。”
若菜听出他心情不佳,接过西装外套跟在他后面上了楼,无言地把浴缸放满水便出去了。
背靠着门,听到浴室里传出的水声,若菜闭上眼,阖去眼底微弱的颤抖。
缓了缓心情,若菜下楼去做饭,等无惨下楼刚好把最后一碗汤端出来。
见他同往常一样只是拿着筷子却并不吃东西而是找了个话题,若菜抿唇垂眸,更加确定了他是鬼的念头。
撇开全部胡思乱想,她拧着眉面露挣扎,最后深呼吸一口,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问,“月彦——”
到嘴边的话被抢走,月彦上上下下打量若菜一圈,忧心忡忡地低声道,“若菜,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想去岳父家住一段时间,是怪我没有时间陪你让你感到寂寞了吗?这确实是我的错,我一进入研究室就会忘记时间,以后不会了。”
置于大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处因捏得太紧而失血变了颜色,若菜想直接问他为什么会变成鬼,对他被鬼舞辻无惨袭击的痛苦感同身受,更想要坚定地告诉他不管他是人是鬼都是她的丈夫,但这些话在喉咙口几番滚动,生生被咽了回去。
若菜茫然地松开十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身体在抗拒思想,仿佛灵魂被撕裂成两半,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眼泪无声划过脸庞,狠狠砸在手背上。
最终,她将这份心情归咎于自己的太过软弱,擦掉眼里的水雾,闭了闭眼,依然无法掩去眼底的惨然,声音也干得吓人,“月彦,是我还不够坚强吗?”
因为她不够坚强,所以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被剥夺。
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地接受别人为她编造的美梦。
撕开美轮美奂的表皮,里面是血淋淋的真相。
无惨意识到她的语气不对,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发现了什么,而若菜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皱起了眉头,置于桌下的左手指甲悄然探长,尖锐的指尖泛着一层冷凝。
“明明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的……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月彦,是我让你产生了一旦知道真相就会崩溃的不安吗?”
若菜一直垂着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惨的眼中已经褪去全部温度,一边在心里骂伽百子的能力不靠谱,一边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若菜,是不是我太忙让你感到压力了?我知道孕妇的情绪总是会不受控制,是一种障碍性的情绪低落,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多抽空陪着你,新家那边也收拾了差不多了,换个环境会好一些的,你是不是又瘦了?”
若菜凄然一笑,他总是这样避而不谈,蹩脚地转移话题。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是担心她知道他是鬼后害怕甚至想杀了他吗?
不……
不是的。
若菜把相同的情况套在自己身上,如果她变成了鬼,也不会告诉月彦,因为爱他,所以不舍得拖累他,不想让他承受任何痛苦。
无惨站起身,绕到若菜背后,以一个极低的姿势俯身靠近,将她的人整个罩在阴影中,口中说着担心地话,露出杀机的手却准备随时扼住她的喉咙。
若菜想明白关键,积压在胸口的阴云散开,笑了一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总是爱胡思乱想,你那么忙,咔酱也不在身边,可能是一个人在家有些寂寞了,你刚才说会多抽空陪我,工作方面没关系吗?”
无惨仔细端详她的表情,没看出异样,大概真的如她所说,指甲无声无息地缩回去,抬手捧住她的脸庞,“钱以后还能挣,当然是若菜更重要,等搬去新家,我把伽百子接回来。”
关于搬家,无惨计划月底搬,没想到的是几天后整座城市突然戒严,一觉醒来更是多了朵巨大西蓝花,高耸入云,也不知道一夜之间是怎么长出来的。
政/府已经介入,只是西蓝花的体型太过巨大,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清理掉。
西蓝花看着没有任何危险性,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解决了一部分饥荒,只是若菜没能抵抗住无惨的温柔攻势,只好提前收拾东西跟他离开,也没有再提要回娘家的事。
坐进车里还在担心我妻爸爸和住在浅草的友人,事情不被控制的焦躁感让无惨十分恼火,十二鬼月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西蓝花是怎么回事,这会不耐烦看若菜忧心忡忡的模样,直接把人催眠了。
若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入眼尽是木和纸的艺术,和之前的别墅不同,这是个传统的和室,身下榻榻米摸起来的质感让她心绪平和,抚平了许多精神上的疲倦。
“妈妈?”
稚嫩的童音让若菜徒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惊喜地朝敞开的障子门看去,许久未见的伽百子满脸兴奋地扑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在耳边不停地喊“妈妈”。
见她黏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若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经意间指腹碰到十分粗糙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辫子里掺着根半指长的树枝。
把树枝清理出来,若菜失笑,“去哪里玩了?怎么弄得这么脏?”
伽百子松开手,退后一步,噘着嘴嘟囔,“跟小朋友一起去树林里抓兔子玩了。”
说着她眼睛微微眯起,一副天真享受的模样,“妈妈,你知道吗?兔子真的会一头撞到树干上哦~可惜死了就不好玩了。”
孩童式的残忍,他们能够笑着把蜻蜓扯成两半。
若菜觉得有必要进行正确的引导,举了好几个童话故事,终于在伽百子生无可恋地认错后停下。
看着面前耸拉着脑袋的女儿,若菜弯唇一笑,本该几日不见十八变的年纪,没有在伽百子身上找到丝毫变化,连刘海的长度都没有变,抬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故作生气地说,“我们的咔酱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没有长高哦。”
伽百子的嘴角不留痕迹地一撇,要不是因为她,分分钟长到一米八都不成问题。
想是这么想,但不能说,伽百子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芝麻粒的距离,“明明有长高!昨天刚量的!长了这么多哦!”
这点差距用肉眼分辨不出来,若菜笑过之后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下午,若菜见厨房材料齐全,做了很多动物外形的和果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到纸盒中。
伽百子一直跟在她身后转,探出半个脑袋问,“妈妈,这是给咔酱吃的吗?真可爱!是小猫咪的模样!”
脸上笑容灿烂,任谁也看不出伽百子心里在盘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和果子丢掉。
“妈妈给你做了别的,不能吃太多甜食,这些是给街坊邻居的礼物,也不知道够不够,万一有的邻居比较成熟稳重,是不是做成传统的花型更好?”
伽百子脸色微变,心道要遭,干巴巴地说,“父亲找的新家不在城区,附近只有我们一户人家,所以妈妈你不需要这样担心邻里关系啦。”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若菜下意识转头看伽百子,不是说没有邻居吗?
伽百子面色僵硬地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她。
若菜也觉得奇怪,这里不是玄关,就算是月彦的客人也不应该出现在后院,而且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入冬了居然只在重点部位挂了几块布。
不管她是谁,总归来者是客,若菜抛开杂念,捧着装有和果子的纸盒上前寒暄。
伽百子眼神晦暗地盯着来人,她跟堕姬向来不对付,也不知道堕姬这会过来想做什么,她难道忘了无惨大人吩咐过谁也不准靠近这边吗?呵,不过是仗着无惨大人的宠爱罢了。
可惜当局者迷,无惨大人绝对会发怒的。
现在他最看中的就是若菜肚子里的孩子。
第六十二章
“就是你啊。”
女人很漂亮, 搭配凌厉妖冶的五官和气质,让她左脸和右额的花朵刺青都显得不那么违和。
歪着脑袋的动作本该是纯真无邪的,若菜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弥漫开来的是死亡的温度。
“……”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走近后若菜紧紧注视着她眼球上的字, 和病叶单眼刻字不同,这个女人两只眼睛上都有字,左眼是“上弦”, 右眼是“陆”。
几乎没有花费任何时间去搜索记忆,瞬间联想到炭治郎提到过的“十二鬼月”。
特征太过直白,立即就能对号入座:
上弦之六。
这样的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菜克制住双手的颤抖, 退回屋内, 将伽百子护在身后,防备地盯着堕姬。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这样微不足道的警惕有什么作用, 会不会反而更刺/激到她的杀意。
伽百子扒拉着她的衣摆, 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防止堕姬突然发难。同时她也清楚, 不擅长近战的自己不是堕姬的对手,何况堕姬是二位一体的鬼, 就算打败了她, 背后还有个更厉害的、真正的“上弦之六”。
不太妙啊。
向来任性的堕姬做出什么事都不算意外,但不论开头和结果如何, 伽百子觉得自己被无惨大人迁怒的概率极高。
想起好差点被无惨大人杀掉的遭遇, 伽百子咬紧后槽牙, 几次想开口怼人都忍了下来。
在若菜观察她的时候堕姬也在打量她,本想指出一堆缺点,可从头看到脚除了肚子硬是没能找到半点缺陷, 脸色愈发阴郁。
伽百子暗道不好,顾不上别的,往前一步挡在若菜身前,差点直呼其名,及时改口喊了声“妈妈小心”,说完又觉得无缘无故让她小心不妥,补充道,“妈妈,这个人眼神有点可怕,是不是坏人?”
小小的身体遮不住一半,若菜却从心底滋生出暖流,下一秒被一股凌冽的冷意浇灭,她护着伽百子退后几步,佯装镇定地看向堕姬,“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如果数字代表实力,那么她就是除鬼舞辻无惨之外第六厉害的鬼,用根手指都能轻松碾死她们。进来这么长时间只露出明目张胆的恶意而没有直接动手,是不是证明她是可以交流的,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猎食。
如果若菜猜得没错,这个鬼应该是来找月彦的,受鬼舞辻无惨的命令要完成什么任务。
想及此,若菜忽然冷静了下来。
这时堕姬又开口了,“不过是想来看看你究竟长了张什么样的脸。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比谁都美丽,还很强大,已经葬送了七名柱,你是特别的鬼,接下来还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残酷。】
低沉浑厚又富有磁性的嗓音犹在耳边盘旋,无惨大人亲口称赞过她,她也是以此为目标努力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弱小,连美丽这个唯一的优点也被变形的身材拖垮了,无惨大人是绝对不会在意她的。
被鬼莫名其妙找上门说不好看,若菜表情逐渐古怪,温和的性情让她说不出别的话,嘴张了张又紧紧合上。
她这样的表现让堕姬误以为怯弱,生出一股扭曲的恶意,走到近处,深色的指甲从若菜的下颚沿着脸部轮廓缓缓向上滑到眼下,轻轻搔/刮着那处皮肤。
若菜全身都起了不适的鸡皮疙瘩,弄不清她的意图,想要后退,这个鬼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容许任何反抗。
“真是年轻啊。”堕姬的视线随着手指移动,徒然生出的戾气让她指尖用力往下掐去,几乎是同时,手腕跟着一紧,堕姬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瞬间变得诡谲起来。
抓住她的手没有多少力气,但食指刚好扣住命门,不是不能挣脱,只是被猎物反抗让她心情恶劣到极点。
伽百子一看见她歪着头瞪人就觉得不妙,希望无惨大人能够赶紧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阻止堕姬,让她继续闹下去可能自己是鬼的事就瞒不住了。
若菜也被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惊了下,连忙松开手,紧张地又退一步。
只能说鬼舞辻无惨对手下的鬼掌控欲太过强烈,恨不能时时刻刻读取他们的心声防止叛变,所以这会在感受到伽百子强烈的想法后及时出现在门口。
伽百子松了口气,抱着若菜的手脆生生地叫了声“父亲”。
余光瞥到堕姬因为这个称呼而大变的脸色,伽百子眼波一转,故意重复一遍,用孩童天真的口气告状,“父亲,这个人欺负妈妈,是坏人。”
若菜隐秘地看一眼堕姬眼中的“陆”,月彦作为新生的鬼,实力肯定比不上十二鬼月。
不能让他们起冲突。
若菜和堕姬始终保持着距离,护着伽百子往旁边绕到门口,挨着月彦小声说,“我没事的。”
无惨能够通过鬼体内的自己的血探知到他们的思想,自然知道堕姬来这里的目的。堕姬连一点伪装都不做,向来中意的那张美丽脸庞这会竟让他产生了不悦,好在她还没蠢到直接当着若菜的面喊“无惨大人”。
月彦收起眼底的情绪,抬手揽住若菜的肩膀,垂下眼看她,“她是我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被宠坏了,任性了一点,没有冲撞到你吧?眼睛这里怎么回事?”
若菜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也没敢说是堕姬弄的,别开视线不再直视他,“不小心被指甲划的。”
伽百子皱了皱眉,觉得若菜的反应不太对劲,她确实温柔没错,想法也天真得很,但也分场合和人,不是毫无底线的烂好人,不然也不会年轻气盛跑去加入什么劳什子的鬼杀队。
她之前明明是忌惮甚至害怕堕姬的,这会大可直接向丈夫说明事情经过,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好像……知道堕姬的身份,害怕丈夫跟鬼起矛盾被杀死。
这个想法一旦成型就一发不可收拾。
伽百子压下猛然加快的心跳,努力放空大脑。
无惨此刻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这一闪而过的想法没有被捕获。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伽百子极力拒绝。
我妻若菜被无惨大人杀了也就杀了,为什么她要替那个女人隐瞒?一定是疯了,万一东窗事发,一个都别想跑。
听若菜这么说,无惨果然没有追究,而是隐晦地递给堕姬一个眼神,一面询问若菜,“没事就好,这里住得习惯吗?我觉得你会喜欢和室,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你可以列个清单,我叫人去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