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移动的视线中猝不及防出现一个人影,身穿运动服的青年从树上跳下,自来熟地向她攀谈,“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是我不值得被信任吗?”
若菜眨眨眼,每一个字分开她都能听懂,连在一起竟然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青年还在自言自语般说着,“我以为你拿到了优惠券会马上来找我,这可是身为神明的我亲自送出去的东西,但是你一直没有来,果然是因为我没什么名气吗?总有一天我也能拥有自己的神社……”
“那个!”见他表情越来越微妙,说到后来都想哭的样子,若菜赶紧打断他。
他刚才的声音不高,若菜只听清楚了“优惠券”“神社”这些字眼,结合在一起总算从记忆一角找到这段回忆,“是夜斗桑啊,对不起,原来你一直在等我吗?”
只是萍水相逢,本以为那之后就不会再有交集,若菜真没想到对方一直记着,不禁生出些愧疚来,再次道歉。
她这么郑重的模样反倒让夜斗跟着局促起来,赶紧拦着她继续弯腰,“也、也没有那么严重,话说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面对他殷切的目光,若菜说不出她不是来找他的事实,想要找个善意的谎言,不善欺骗的窘迫让她眼神不自主地漂移,谁到这个表现被误会了,夜斗循着她的视线四下一扫,“你是在找人吗?跟朋友走散了?”
“诶?”不等若菜解释,夜斗已经拉着她的手跑起来,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皱眉看她,“你身体不太方便吧,要我抱你吗?”
若菜红着脸摆手,“不、不用了!”
夜斗仿佛没听见似的,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的臭味?”
手被松开时若菜以为他真要抱自己,着急拒绝却听到这样一个问题,骤然愣住,“臭味?”
“啊,我说的当然不是臭鸡蛋和下水沟的臭味,是鬼的气味,因为鬼会吃人,所以身上总是会有类似腐烂的味道,吃得越多越臭,你身上……你确实是人类,所以你肯定长时间接触过鬼。”
惊讶于她这么久还没被吃掉,夜斗习惯性带上拉客户时的微笑,“我是双休日节假理全年无休找猫带娃修理大扫除什么都能做的夜斗神,你要委托我帮你杀掉那个鬼吗?”
“不用了!!”
突然冒出来的人强行插/入两人之间,挡住若菜视线后背对着她对夜斗鞠了个躬,“你好,我是鬼杀队的队员,鬼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谢谢你。”
夜斗当然知道鬼杀队,既然专业人士出面还是交给他更好,思索间往侧面一下腰,对这人身后的若菜道,“他就是你走散的朋友吧?”
市松图案的羽织再次占领整个视野,夜斗眼角一抽,只好直起身子,“你这保护欲有点过分了,我看上去那么像坏人吗?”
炭治郎当然不是怀疑他是坏人,而是怕他说多了暴露“月彦”是鬼的事,心里盘算着待会借用“病叶”来蒙混过去,面上不改颜色地回,“当然不是,谢谢你刚才照顾若菜,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就怕生出事端,炭治郎赶紧转身握住若菜的双肩带她向后转,若菜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走远了,只好回过半个身子向夜斗道别。
走出一段距离后若菜才得到自由,不解地望着炭治郎的双眼,等待他的解释。
炭治郎心虚地挪开视线并想要转移话题,“若菜,那个,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这里人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能保护好自己,这个给你,护身符。”
炭治郎还想说什么,手心被塞了什么东西,纸质的触感,还带着她的体温。
用力攒紧,想要留住这份温度。
第六十章
樱染的唇微张, 若菜若有所思地望向刚才夜斗所在的方向。
意识到她想说什么,炭治郎忙找了个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对了若菜,我跟朋友一起来的这里, 刚才有事分开了, 来这边。”
若菜被动地跟在他身后四处找人, 再次跑了个空的炭治郎满是抱歉,在朱红色的鸟居前停下才恍然察觉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放, 不自然地松开, “神社太大了, 我们在门口等一等吧, 珠世桑和愈史郎桑应该就快出来了。”
若菜点头答应,想到什么后忽又开口,“炭治郎, 待会去我家一趟吧,我有东西想给你。”
“东西?”
“紫外线发射器,我想通过你跟鬼战斗得到的数据进行分析调整。”若菜说完看见炭治郎的面部表情变了个画风,猜到他也许不明白紫外线和鬼之间的关系,正打算细讲, 台阶的尽头出现一男一女,走到近处看清脸后若菜不禁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扬起的尾音让炭治郎把视线重新转回若菜身上, 疑惑地问她, “怎么了吗?难道是认识的人吗?他们就是我刚才说的珠世桑和愈史郎桑。”
若菜摇头, 要说认识称不上,只是刚才无意中见过一面而已。
两人走到近处,错开半步跟在后面的年轻男人大步上前,有意无意地隔开若菜和珠世。
被当成坏人防备的若菜有些尴尬, 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炭治郎已经习惯愈史郎敌视所有接近珠世的异性同性,反而担心若菜多想,往她的方向挨近一步,低头凑到她耳侧小声说,“你别介意,愈史郎桑不喜欢有人亲近珠世桑,哪怕是女人和孩子也不行。”
温热的风洒在耳垂,无端端带着些缠绵,丝丝痒痒的,精巧的耳朵噌地红了,阳光透过薄薄的耳尖将其晕成暖暖的橘红色。
这个反应单纯是生理性的,若菜虽感到一丝窘迫却也没别的想法,想着自然点转移话题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不料未来得及开口,炭治郎反应极大地退开,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若菜不是很明白他道歉的理由。
这一反应全落在珠世眼里,唇角含笑地走到若菜身前,路过还在往后退的炭治郎时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而转头看向若菜,“若菜……可以这么叫你吗?”
得到允许后珠世继续说,“我听说了你的事,一直很感兴趣。”
以鬼舞辻无惨的性格,很难想象一个人类能够在他身边顺利活下来,听说鬼舞辻无惨还为她编织了家庭美满幸福的梦,至今没有露出马脚,那么至少可以认为她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吗?当然,在威胁到自己的时候,鬼舞辻无惨绝大概率会舍弃若菜,毕竟他就是那样自私的一个鬼。
他不会爱任何人,只在乎他自己。
若菜朝炭治郎看,瞳孔里有几片红梅飘过。
后者以为他到处跟人说她的事儿而不高兴了,着急辩解,情急之下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这种事确实干得不地道。
若菜头微微一偏,“为什么会感兴趣?因为我结婚早吗?”
炭治郎呆呆地“啊”了一声,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刚才不是在表达不满而是困惑,但这个答案好说不好听,总是否定的话显得欲盖弥彰,只能挑些不痛不痒地说,“是因为病叶的事……病叶明明是鬼却没有伤害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后半句话,也许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够发现什么。
若菜确实有所怀疑,但因为心中挂着月彦是鬼的事,害怕被鬼杀队的人知道,上次见过的不死川肯定会想杀了月彦的。
盘算着该怎么糊弄过去,耳边传来珠世的声音,顺着看过去,见她仰头望天皱眉,“太阳要出来了。”
最近秋意越来越浓,马上要入冬,似乎将迎来第一场雪,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这会有一束白光刺穿了云层,灼人双目。
愈史郎连忙撑开随身携带的黑伞,伞很厚重,不是普通的遮阳伞,若菜恍然,“珠世桑你们是……”鬼?
珠世听到了她未言的话,对她点点头,“如果方便的话,能找个照不到太阳的地方坐下来谈谈吗?”
若菜对这一带比较熟悉,说了个附近的地名,“那边有家咖啡馆,很清净。”
去咖啡馆的路上若菜比愈史郎还要担心,带路时尽量选择有遮挡物的地方,一段路走下来,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疲惫。
珠世仔细瞧了瞧她的面色以及肚子,斟酌了一下才说,“你的体质很差,应该快满八个月了吧,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一个人出来?神社人来人往的,容易出事。”
若菜没有提月彦的事,笑着带过这个问题后反问,“最近好多了,还是需要适当运动的,倒是珠世桑,你们吃这个没问题吗?”
珠世舀了两块方糖放入咖啡中,轻轻搅拌,勺子和杯壁一次都没有发生碰撞,听到若菜的疑问,回道,“鬼的主食是人类,但理论上其他食物也是可以吃的,只是消化功能同人类有些差异,没办法吸收里面的热量和营养成分。”
这还是若菜第一次听说,转头去看炭治郎,炭治郎也给不出更专业的答案,他算是半路出家的斩鬼剑士,很多知识都是后面补的。
鬼自己都这么说,应该是这样,只是若菜依然很奇怪,“我怀孕以来对血腥味比较敏感,珠世桑身上的味道很淡,愈史郎桑也是如此,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没有,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改造了自己和愈史郎的身体,只靠少量的人血就能维持身体机能,所以不需要袭击人类。忘了说,我是一名医生,其实我认为鬼化只是一种特殊的身体变化。”
若菜瞳孔一缩,手控制不住地一颤,险些打翻牛奶杯,声音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颤抖,“珠世桑的意思是鬼真的有可能变回人类吗?”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那么祢豆子……”还有月彦和所有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的人都能重新变回人类回到正常的社会中吗?
珠世没有否认,“我之前就拜托炭治郎采集鬼的血液,只是研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总有一天能够研制出这样的药的。”
炭治郎没有反驳她的话,钦佩地说,“珠世桑真的很厉害,愈史郎桑也是,采集血液的装置就是他做出来的。”
之前听珠世提到自己愈史郎控制不住地红了脸,但自己的名字从炭治郎口中冒出来让他很不快,口气不善地哼道,“和这样的丑八怪有什么好谈的?”
第一次见祢豆子的时候,跟鲜花一样漂亮可爱的祢豆子就被看做丑女,炭治郎充分认识到在愈史郎的眼中除了珠世所有女人都是丑八怪,但是!!
祢豆子还小身体和脸都没完全长开,说不定以愈·伪少年·中年男人·35岁·史郎的眼光来看还很稚嫩,年龄层次不同被说丑也只能捏着鼻子人了,但若菜的脸不管怎么看都跟“丑”没有任何关系吧?就算是在整个浅草,不,整个尼轰国都很难找出几个这种水准的美貌吧!
“可能这里是室内看不太清楚,我带你到阳光底下好好看一看!!”
面对突然激动起来的炭治郎,愈史郎也卯足了劲,可惜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珠世发话才让愈史郎坐回位子。
若菜对珠世的说法有很多感触,沉吟片刻后认真告诉她,“我也研究过鬼的细胞。”
若菜说了许多当时的研究发现,珠世的眼神瞬间变了,她的研究室缺少那么先进的设备,很多设计细胞学的东西在听完若菜说的之后茅塞顿开。
记下几个重点,咖啡也顾不上喝完,珠世匆匆忙忙地跟愈史郎离开了。
他们走后,炭治郎跟随若菜回家,直到手中一沉也没能回过神,“……这是?”
若菜这会没有说那些深奥的东西,简单直白地开口,“能够杀死鬼的武器。”
炭治郎惊讶地低头看了又看,这铁疙瘩看上去完全没有杀伤力,没有刃,无法砍下鬼的脑袋,材料似乎也只是寻常的金属,难道是用扔的?当做中远程武器扔出去砸鬼的脑袋吗?
若菜详细说了一遍使用方法和原理,炭治郎似懂非懂地把东西收怀里揣好,完了看着若菜略显苍白的脸一愣,艰难地动了动唇,“若菜……你能离开这里吗?”
不死川桑和富冈桑回去之后主公就召开了紧急柱间会议,这里马上会成为战场。
若菜不明所以,“离开这里……的意思是?”
说不出真相又不擅长说谎的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个不那么蹩脚的理由,“我觉得珠世桑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虽然愈史郎桑有些暴躁,但炭治郎知道他没有坏心,珠世桑也一定会保护若菜的。
若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虚,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离开这里的话,但我知道炭治郎是在担心我,是因为之前我的身体太糟糕吓到你了吗?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谢谢你。”
根本不是这回事,不,不是,确实有担心她的身体,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支开她,就算这里不变成战场她也会被鬼舞辻无惨带去无限城,那可是鬼的大本营。
炭治郎着急地还想说什么,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若菜接着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其实打算去我父亲那里住一阵子。”
“诶?不是说要和月彦、桑想搬去别的地方吗?”
“嗯,稍微有点事……”
第六十一章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炭治郎本能地没有去问,还想多待一会,就接到了鎹鸦的指令, 让他马上赶回产屋敷宅邸。
若菜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在两天后等到归家的月彦, 忍着心头忐忑的跳动,若无其事地上前迎接,“月彦, 欢迎回家,要先洗澡吗?还是先吃饭?”
“我这个做丈夫的得有多无能才会让身子不方便的妻子照顾自己,你现在的任务只是每天保持心情愉快身体健康。”
无惨不着痕迹地把屋子四周打量一遍,距离上次离家,又多了几个让人不快的气息,不好当着她的面发作,只能勉强压下怒气,“若菜, 我走之前说过让你不要随便带陌生人回家的,万一对方起了歹意,你手无寸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