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芒眯了眯眼,还是觉得有点头晕:“不行了,我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先在隔壁休息吧。”左越扶着她往外走,“喝点水。”
岁芒:“……”也是,这样头晕目眩的怎么下楼啊。
她跟着左越一起到了隔壁房间。
隔壁是个桌球室,原本泡会儿温泉就可以套着浴衣过来打打桌球什么的。
岁芒坐在桌球室墙边的椅子上,左越转身去给她倒水。
桌球室里有饮水机,也有一次性纸杯。
岁芒捧着纸杯一口就喝光了,左越一边说着“慢点儿”一边又转回去,这回直接倒了两杯过来。
喝到第四杯,岁芒的速度才慢下来,捧着纸杯子一点点喝着。
岁芒慢慢缓过来了,刚刚紧张的气氛也没了,左越因为搀着岁芒,胸口都湿了一大片,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岁芒还穿着泳衣。
她泡了太久,白皙的皮肤都变得通红,脸上更是红扑扑的,像喝醉了。
皱巴巴的小手捧着纸杯,喝水时仰起头……有水珠顺着嘴角滚下来,滚过修长的脖颈,滑进衣领里去。
左越的思绪有点放空,目光无意识地跟着水珠一起往下滚,猝不及防撞到她的衣领——
左越:!
他非常熟练地迅速移开视线。
总觉得自己刚刚又做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左越也开始头昏脑涨了,他抱胸看着不远处的台球桌,几乎是在嘀咕:“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岁芒听见了一点:“嗯?”
“咳。”左越又有点脸红,“我是说,你过完生日十七岁了吧?”
“好像是十八岁诶。”岁芒想了想说,“我上学比较晚。”
左越:?
岁芒都活了几千几万年了,早就不记得自己的岁数。她是靠着某种执念留在这个世界的,那些执念似乎会修正她的生活背景,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
之前因为未成年不能上网的事情,岁芒有点心理阴影,现在正好过生日,干脆就扯谎说自己是十八岁。
她实在是不会说谎,本来想张口就来的,没想到说了个“好像”——谁说自己的年龄会用“好像”这个词?
左越那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信息,过了会儿才问:“虚岁?”
“周、周岁吧。”岁芒喝了口水,坚定道,“就是拿着身份证可以去网吧上网的那种。”
左越:“…………”
他的表情似乎是很一言难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岁芒只觉得他这样很有趣,忍不住又去逗他:“是不是比你年纪大呀?”
左越没回答,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想多了,小孩。”
“你才是小孩呢。”岁芒把一次性纸杯放在桌子上,抬手去推他的手腕,“你要喊我姐姐——”
“小孩。”左越直接单手捉住了她的两只手,按在她的头顶,凑近她的脸,笑得很幼稚,“闹什么。让谁喊姐姐?”
好大逆不道一人类!
要是平时,他的力气肯定没有岁芒大,可这会儿岁芒浑身脱力,被他按住手腕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气得呼吸都加重了。
岁芒气鼓鼓的:“放开我,你好过分。”
左越:“…………”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姑娘脸色通红,眼睛水汪汪的,被他按住手腕以后被迫挺起了胸,她甚至还穿着嫩黄色的泳衣……
…………或许他真的很过分。
左越连忙松开,把手收回去之前,用食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
“让你记住,不要和男生胡闹。”他表情严肃,多少带了点说教的口吻,“如果刚刚是别人,就欺负你了。”
——他这还不算欺负吗?
岁芒瞪他一眼:“我看谁敢欺负我呢。”
“男人很坏的。”左越垂下眼,刚刚戳她脑门的食指往下低了点,似乎是想戳她的嘴唇。
……岁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左越脸上又红了一片,默默把手收了回去,言语警告:“他们会用别的方法欺负你。你听说过么?”
他知道自己重生回了几年前,现在的网络还没有之后那么发达,但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基本都已经可以随意上网了。
网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信息都能看到。
只要岁芒不是从来没上过网,就一定知道那些事儿。
左越漫不经心地看着岁芒,一时间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岁芒没听懂左越在说什么东西,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很诚恳地发问:“什么方法?”
……这让左越更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了。
他没再说什么,彻底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浴场把岁芒的浴巾捡回来给她。
他把浴巾递给岁芒,岁芒老老实实擦了身上的水,然后把浴巾裹在身上,小声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方法了。”
左越:“?”
“我才不怕。”岁芒坚定地看着他,“不就是繁育后代那些事情吗?”
左越:“………………”
不是,这。
这也太直接了。
倒也不必这么简单粗暴吧……
左越觉得他明明没在想这些事情,可是岁芒的语气和表情搞得好像是他想做那些事——他不是他没有他没在想的,他不想犯罪。
“别乱想。”左越拍了下她的脑袋,“谁敢那样欺负你?”
谁敢呢?
左越笑了一下,垂下的眼睫盖住眼底的暗色。
岁芒毫无知觉地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是啊。谁敢呢。”
她裹着浴巾,踩着拖鞋,满意地出去了。
左越跟在她的身后,一起下了楼。
-
楼下已经没有人聊天了,大家都在努力做作业。
周树莓刚刚想去温泉享受混浴被拒,干脆就在这个别墅里溜达了一圈。
这地方真的挺大,除了私人温泉以外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地方。一想到明天是一群人在这里玩儿,还有岁芒亲手做的甜品和午餐,周树莓顿时觉得充满了动力。
他不光自己做,还贴着何慎齐跟他坐在一起,强行监督他一起完成作业。
另一边,骆芹则是在做她的英语作业。
她的英语很不好,语法搞不懂,好多单词也不会背。之前把作业拿上去给左越看的时候,左越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说她阅读理解全都错了。
骆芹怀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左越的回答很简单,四个铿锵有力的打字:我有答案。
骆芹瞬间就蔫了,只能捧着作业下楼来认认真真重新做。
她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学习态度还是挺认真的。他们班认真学习的人没几个,丁雯静也是其中一员。
所以她每次选座位都会选在丁雯静身边,两个人一起好好学习,老师不会阻拦,其他同学也都有数,没有人会“拆散”她们。
今天丁雯静不在,骆芹写题写得好孤单好寂寞好冷,一点动力都没有。
对面还有两个男生连体人似的,一边做题一边跟对方说些相爱相杀的垃圾话,恶心心!
骆芹做完最后一题,瘫倒在座位上,失去梦想般合上了作业本。
她一抬眼,就看见二楼,左越搀着岁芒一起下来了。
骆芹连忙站起来:“芒芒怎么了!”
“没事啦,就是刚刚温泉泡太久了头晕……”岁芒道,“大家还是泡会儿就出来休息吧。”
周树莓幽幽道:“不,我们不配。”
“是你不配。”何慎齐合上练习册,“我已经写完了。”
周树莓:“?”
“我也写完了。”骆芹道,“你泡了多久啊,不要紧吗?”
“不要紧不要紧。”岁芒摆摆手,推开左越证明自己,“活蹦乱跳的,就是有点困了。”
骆芹连忙道:“哦哦,那你快去休息吧。需要我陪你吗?”
左越看着她。
骆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丁雯静附体了,因为她下意识地改了口:“或者让左越陪你?”
岁芒:“不用啦,你去玩儿吧。”
骆芹点点头:“嗯,反正有左越在,我们还是去泡温泉吧——”
-
最后,骆芹和何慎齐共同体验了一次私人温泉混浴。
只留下周树莓一个人在一楼悲伤地做作业,做到最后。
温泉还挺宽敞的,骆芹和何慎齐一人占据了一边,中间雾气蒸腾,他们几乎看不见对方的脸。
有点小尬。
不过还能接受。
……
第二天一早,岁芒提前订好的专车过来,接大家去上课。
周日的课程是全班都没什么心思上的,今天班级还有近乎四分之一的人更没心思。
他们早就在早读课开始之前,听周树莓添油加醋地说了有趣又快乐的别墅轰趴。
心心念念都是晚上出去玩呢。
这个状况在倒数第二节 课变成自习课的时候,得到了一点改善。
因为周树莓透露,有些游玩项目,需要把作业都写完才能够参加。
乖乖的岁芒宝贝不允许有人不写作业,就在她的生日趴体上疯狂玩耍。
虽然大家都是和岁芒一起去过网吧的好兄弟,但大家也都觉得岁芒看着真的很乖,害怕被老师或者家长责骂,提出这个要求也没什么不可。
于是,在他们这个全年级最差的班级里,本该热闹得像是已经放假的周日上午——
一群吵闹带头人,班级噪音制造核心选手,都乖乖地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做着作业。
安静得像是死了。
毕竟都是些上课睡觉都敢大声打呼噜的人。
最后一节课英语老师来了以后都惊呆了。
英语老师是个脾气古怪的中年男人,他留着短短的寸头,腋下夹着一本英语书和一本教案,衬衫完全塞进裤子口袋里,露出他黑亮的皮带和裤腰上挂着的一串钥匙。
他走进教室时,钥匙发出哐里哐啷的声音。
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碎碎念:“我知道你们都想回家,最后一节课了给我收收心,特别是你钱梓平,你,你……你在做什么呢?”
“……做周报啊。”钱梓平举起手里的英语周报,“老师这周还是写选择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三大题吧?”
他们的作业写来写去也就那几个,不是试卷就是练习册,每周周末写的试卷早就发下来了,剩下就是习题册和这个每周都要发一张的英语周报。
因为每周做的内容都一样,所以只要有心做,都能提前做完。
英语老师推了推他眼镜,傻眼了:“你怎么现在就做了……做完了?”
“还有一大题。”钱梓平不无骄傲地说。
听见这话,教室另一边立马响起一声“我靠”,坐在角落的里那个每个班都会有一个、永远都在睡觉、被老师同学一致封为“睡神”的男生眼睛都瞪圆了,急吼吼地说:“你刚下课还跟我说周报没写呢——”
钱梓平:“哦,哄你的。”
睡神大怒:“好学生也骗人!”
钱梓平:“……”
他算什么好学生呢。
矮子里面挑高个罢了。
英语老师更吃惊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睡神的眼睛可以瞪得那么圆那么亮的。
“别吵了,你自己不学就睡觉,不要影响别人学习。”英语老师皱眉瞥了眼睡神,“钱梓平你们怎么回事,打鸡血了?”
他可看到了,奋笔疾书在写周报的绝对不止钱梓平一个人。
“没什么,我们就是想改过自新,好好学习了。”文科老师都很喜欢的周树莓立马开口,“老师您快上课吧,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昨天的卷子做得怎么样。”
英语老师:“……”
这节课他是打算讲昨天写的试卷。
他们基本上每天都会做半张到一张英语卷子,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讲,讲完回家订正。
不光要订正结果,还要写出思路的那一种。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班里的学生会这么正襟危坐,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等他讲一份平平无奇的试卷。
他好希望现在讲的是高考试卷啊。
那没准这个班至少有一半的人能考上大学呢。
“行,作业都收一收,拿出今天发的试卷……”英语老师缓缓开口,“我们从第一题开始讲。”
……
周日上午结束得兵荒马乱的。
下课以后,岁芒喊来的专车先接她的同学们去别墅那边,而她自己则是坐着另一辆车,去她的小美女——桑池池的学校门口接她。
桑池池手腕上的那圈黑色烟雾还一直缠绕着,岁芒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没办法斩断,就很担心她。
左越也很担心岁芒。
他没跟同学们一起走,岁芒在门口等车时候,左越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岁芒:“咦,左越?”
“那边坐不下了。”左越面无表情地说了个肯定句,“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