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而是“啊~~~~~”那种。
非常的欠打,也足够表达大家内心的想法。
数学老师都气笑了:“周树莓,我今天讲得你都听懂了?最后一题知道怎么订正了?”
周树莓:“我我……”
数学老师:“你怎么?”
“我。”周树莓抬手挡住额头,作惭愧状,“欲辨已忘言。”
班里一阵大笑,大家似乎终于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如同一大群正在掉线重连的挂机玩家。
然而数学老师实在是带不动了。
“语文学得不错。”他对周树莓道,“上我的数学课,要是有上你们班主任课一半认真,你也不会考出这种分数。”
周树莓:“我……”
“行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数学老师摆摆手打断了周树莓,“你们体育老师在操场上等你们。”
同学们:“…………”
“今天好像要测立定跳远。”数学老师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冷漠地说,“测完没事就赶紧回来,把试卷订正订正,我晚上来查。”
同学们:“……!!!”
这个班里的学生本来就容易吵闹,一听说去操场各个都兴奋起来,恨不得在教室里就原地解散开始自由活动。
别的班级还在上课呢,数学老师连忙出来维持秩序,让他们排好队安安静静地去操场。
排的是体育课的队伍。岁芒第一次上体育课,因为个子不高,数学老师干脆直接把她排在了女生队列的最前面。
他们男生在前女生在后,排着长队往操场的方向走。
刚好身高腿长的左越,就在男生队列的末端。
他朝后看了一眼,发现岁芒穿上了校服外套,口袋里明显塞得鼓鼓囊囊的。
岁芒听见左越的轻笑声,抬头看他,小声问:“你们的,体育课,好玩吗?”
“……不好玩。”左越骗她,“没有订正错题好玩。”
岁芒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是吗。”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订正错题还要无聊的事情。
这些人类小孩这么兴奋,想也知道体育课不可能那么无聊。
岁芒觉得自己捡的这个人类崽崽可能脑子不太好。
左越:“……”
眼看着操场快要到了,岁芒连忙塞给他一块糖。
据说人类低血糖就会昏倒,希望他不要昏倒在操场上。
左越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牛轧糖,悄悄勾起唇角,把糖藏经口袋里。
他还以为她今天心情特别差,没有做甜点呢。
……
因为已经到了高二下学期,学校屁事越来越多,体育课两周才有一节。
同一节课,单周上体育,双周上美术,非常变/态。
更变/态的是,即便如此,体育课也经常被其他老师霸占。
这回能有个不算很完整的体育课,估计是因为要测立定跳远。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运气好才能两周上一次体育课的年轻人,平常在学校最剧烈的运动可能就是从位置上走到卫生间——除了一些格外热爱运动,争分夺秒地在走廊里打闹的“差生”以外。
想也知道大家的身体素质是怎样的。
岁芒大概知道立定跳远是个什么东西,她站在操场边上,想起自己在梦里也看到过这个场景。
他们班是跟楼上的一班一起上课的。
一班是全校最好的班级,基本上全校考上重点大学的希望都在这个班。
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和左越关系很差,在立定跳远测试之前,找机会让人揍了左越一顿。
岁芒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莫名其妙。
其实事情和那个体委根本没关系,甚至和左越也没什么关系。
左越是被收养的,他的养父母找回亲生孩子以后就把他遗弃了。体委和那个亲生的孩子在初中的时候是好哥们儿,关系特别好。他觉得是左越顶替了他兄弟的命运,抢走了他的好兄弟本该有的幸福童年。
且不说左越的童年根本也谈不上有多幸福……
他一开始也没有选择不被领养的权利啊。
岁芒想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她只觉得很不高兴。左越是她一来就捡到的崽,她护短。
她本打算一路盯着左越,不让那个叫白重明的体委逮到机会。
可立定跳远必须去测,而且他们还是男女生分开,先测女生。
岁芒不得不跟其他女生站在一起。
幸好她个子矮,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因为课程是和一班的同学一起,一班的那几个个头矮的也站在了她的身边。
体育老师点名让一班最前面的同学先跳。
岁芒心系左越,但她没跳过这个,还是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身边第一个出来测试的小姑娘——
那个看上去比她还要矮一点的小女孩,站在立定跳远的起跳线后面,一边摆动双臂,一边下蹲,起跳的准备动作做得非常标准和漂亮。
……而且还来回做了十几次。
岁芒看着都着急,更别说本来就性子急的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猛地一吹哨,那位同学动作一顿,紧接着,猛地弹跳出去——
岁芒定睛一看。
八十。
……厘米。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这个小姑娘跳远的成绩确实特别差。但她个头不高,看上去也很瘦弱,体育老师只是摇了摇头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岁芒摸摸后脑勺,更茫然了。
她要跳多远才合适啊?
体育老师还安慰她:“别紧张啊,尽力跳就行。”
岁芒:“……”
……真的要尽力跳吗?
尽力跳的话,别说八十厘米了,八十米也不在话下啊……
第5章 小甜点⑤
岁芒知道,自己不能被别人发现,她和别的人类不一样。
现在轮到她来跳了,她还不知道一般人立定跳远能跳多少……岁芒看了看地上画的线,八十厘米好像是最近的一个。
她想了想,感觉跳到一米左右比较保险。
于是岁芒开始下蹲、摆动双臂,做出和之前那个姑娘一样的准备动作——最后轻飘飘地一跳。
一米二。
岁芒心虚地看向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还是笑着摇摇头,没把成绩记录下来,还安慰她:“没事儿啊,每个人有两次机会。你也去旁边练一练吧,待会儿再来。”
岁芒挠挠头,默默退开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左越,但也不好直接就当着大家的面走开,干脆站在旁边看了一小会儿。
排在她后面的几个女孩子都是一米六不到点的样子,几个人的成绩从一米五到一米七的都有……
……她还是跳得不够远。
岁芒又悄悄听了听同学说,好像他们学校高二体测,跳远要达到一米四八以上,才能算是及格。
刚好这个时候,老师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这边了。
岁芒和身边的女孩子说了下自己要去洗手间,在这之后才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朝着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去了。
她记得自己在梦里看见的、左越被人欺负的地方,就是在教学楼后面的一处绿化带附近。
因为这里的灌木丛十分茂盛,在大楼背面和灌木丛之间的地方很隐蔽,平常基本上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岁芒顺着教学楼背面的小路走过去,一个转弯——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岁芒:!
被她撞到的人连着向后退了好多步,最后扑通一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岁芒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
被她撞到的人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干咳两声,表情痛苦得好像被人击中了命根子一样。
岁芒:“………………你没事吧?”
虽然对方的脸上有一层“痛苦面具”,但岁芒还是很快地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这不就是她梦里出现的那个,欺负左越的人吗?
她记得他是叫白重明来着。
此时此刻,白重明跌坐在地,弱小又捂住地抬头望着她。
他一定搞不明白,自己只是跟一个小姑娘撞了一下,怎么就这么狼狈了。
岁芒摸摸后脑勺,很心虚地小声问他:“用不用去医务室呀?”
白重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着眼前的矮个子姑娘,沉默了。
岁芒:“?”
“……我没事,咳。”他又咳了一声,才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岁芒:“啊……”
大家都在一个学校,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在学校里走,见过很奇怪吗?
她还没问出口,白重明自己就开始觉得这问题有点不妥。
听上去真的很像是在搭讪。
他摸摸鼻子,开始尴尬:“算了,你当我没说。”
岁芒忍不住又确认道:“你真的没有事吗?”
虽然她现在还是碎片状态,一来没有开刃,二来也没有什么灵气护体……可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对方给一头撞死。
白重明摆摆手:“没事儿。”
岁芒:“喔……”
她分明看见白重明的脚步开始踉跄。
岁芒是来救左越的。不过白重明欺负左越是一码事,她撞伤白重明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一码归一码,岁芒才不喜欢欠别人的。
在白重明离开之前,岁芒摸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雪花酥。
“等等。”岁芒叫住他,“真的不好意思喔,要不要吃块糖,就当我赔罪啦。”
白重明继续摆手:“没事儿,我……”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岁芒其实只会做中式的菜肴,甜品零食之类的也一样。像雪花酥这种东西,是她最近才刚在网上学到的。
因为还是试验品,味道还比较一般,没到她非常满意的程度,所以没有拿出来给左越或是同学们吃。
不过味道和市面上卖的区别也不大啦,这个人又算不上什么朋友,给他吃吃这种的就行了。
“算不上朋友”的白重明,正傻愣愣地低头看着面前的矮个子。
对方仰头望向他,白皙的小手里托着块糖纸包裹的雪花酥,眼睛里亮晶晶的,很真诚地在道歉。
白重明:“……”
啥啊,干啥啊,这也太犯规了啊。
白重明也是个爽快人,当场从她手里接过那块雪花酥,豪放道:“那我不客气了啊。妹子你也憋往心里去噢,我真没事儿咳咳咳——”
岁芒:“嗯?”
白重明:“咳咳咳咳——”
他的目光盯着岁芒身后,岁芒疑惑地转过头去,看见了刚到这里的左越。
左越:“……”
岁芒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装傻:“咦,你怎么在这里?”
左越看看岁芒,又看向白重明,神情依旧很懒散,目光深沉又锐利,语气里似乎隐含着什么深意:“有人叫我来的。”
白重明:“……”
左越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你们在做什么?”
白重明:“…………”
有点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解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跟谁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
他约了个让他兄弟很不爽的家伙到小树林来打一架。
那个家伙还没来,先来了个小姑娘。
他被那小姑娘撞得摔了个屁股墩,现在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小姑娘送他一块小零食赔罪。
那小零食还是个粉色的包装袋,在他这种直男眼中,看着。就怪像什么表白礼物定情信物之类的。
白重明:……
难道这就是在场三个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的剧本吗?
当然,只有他会觉得自己拿了这个剧本罢了。
另外两个人眼里他只是多余的那个而已。
白重明默默把零食放进口袋里。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生怕被人误会他早恋,完全没注意到左越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地往他手里的雪花酥上瞟。
岁芒最近做的糕点一直是各种圆形,根本没有雪花酥那种方方正正的,从外包装就能看出来,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左越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因为每次都比别人拿到的大一号——可也只是大一点而已。
岁芒左右看看,老老实实地开口:“我在跟他道歉,刚刚不小心撞到他了。”
左越:“哦。”
他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我不是很关心这跟我没啥关系我也是路过的”。
“原来你们认识吗?”岁芒说着,又看向白重明,“我刚到这个学校来,还不是很熟悉。既然认识,那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
言下之意——是朋友就要好好相处噢,别再打架了。
毕竟在岁芒的心里,左越是个谁都能来欺负一下的小可怜。要是多点朋友,特别是白重明这种在人类中算是武力值比较高的朋友,总归是件好事嘛。
她已经从操心孩子的身体,发展到担心孩子的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