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被误认是神明以后——安静的九乔
时间:2020-12-10 10:10:39

  至于她将这些护身符赠送给所有的工匠和农奴,则主要是为了宣传这些护身符的“功用”, 并且让这些人对自己更加信任与忠诚罢了。
  果然,伊丝塔家的农奴们脖子上挂着亮闪闪的护身符,立刻引起了邻居们的注意。
  很快有邻近田庄的阿维鲁打发农奴过来,从伊丝塔家的农奴们口中套话, 想知道那些用黄铜打制的是什么。
  农奴们很老实, 说就是护身符。也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起:这是那天“恶龙吃太阳”的时候, 工匠们按照太阳的形状做成的护身符, 据说能够保护人们不受恶龙的影响。
  那天伊丝塔家的工匠们聚在首饰作坊里,用盛了炭水的陶盆观察“恶龙吃太阳”的消息,早已在四里八乡传开。附近都知道那天太阳“缩成了一个璀璨闪耀的环”,之后就“战胜”了恶龙。
  而护身符的事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邻里们都认为,这种护身符一定很有效——不然的话,为什么伊丝塔小姐要让她家上上下下,包括农奴,都戴上了这东西?
  是的,一定是这个原因——人人都戴护身符,能保护整个田庄都不被恶龙影响。
  于是立即有人上首饰作坊来打听,护身符值多少银。
  伊南那边,则需要赶紧定一个定价出来。她找来波克,把当初老爹购买铜矿石的泥板账目翻了出来,大致算了算,推算出每五枚护身符,不算工匠的人工,成本在一舍客勒银左右。
  于是伊南拍板:“五枚护身符卖两舍客勒银,十枚卖三舍客勒银。量大的话,价格从优,可以面议。”
  她这个价格定得没什么毛病:毕竟黄铜也是和白银一样的贵金属。每一枚护身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是硬通货。
  而邻居们一听:便宜!
  三舍客勒银可以买到十枚,也就是说,一个农奴差不多可以换到七八十枚护身符。对于能够驱走恶龙的效用而言,这点钱真算不了什么。
  于是陆续开始有人到伊丝塔家的作坊来“面议”。
  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一带田庄的出产都不算太高的缘故,附近的田庄主大多抠抠搜搜。尽管伊南明说了“量大从优”,他们大多还是谨慎地选择了为家人和直系亲属购买护身符。
  作坊产出了一大堆的护身符,几天过去,卖出了两百枚左右,与伊丝塔家自己“消化”的产量相当。
  波安很担忧地来与自家小姐商量。
  伊南却豪爽地安慰他:“没事!这些护身符放着又不会坏。”
  “再说,过两天,他们可能就会改主意了,觉得还是多买一些比较好。”
  波安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样的自信从何而来。他认得不少附近田庄的农奴,那些农奴都对主人家颇有些微词。毕竟主人们觉得农奴们都是自己的“财产”,为“财产”花钱辟邪,这事儿谁听说过?
  但真如伊南所预言的那样,过不了几天,邻近田庄的主人陆陆续续返回作坊,想要再多购买一些护身符。伊南一问,果然是想为全田庄上下所有的农奴购置护身符的。
  波安百思不得其解,问伊南,伊南却只笑着说:“这就是‘榜样的作用’。”
  道理很简单,她的田庄为每个农奴都添置了护身符,这消息早已在附近各大田庄上传遍了。每个农奴都听说了,伊丝塔家的农奴有办法驱走“恶龙”。
  但到了自家头上,自家主人却抠门到只给主人家购买护身符。有对比就有伤害,农奴们都感觉到受到莫大的打击——毕竟“恶龙”是种真实存在的威胁,大家都亲眼看见过的。
  这样的心理影响之下,不少农奴们开始感觉到头疼脑热不舒服,有些人直接病倒了。还有些人行事像是中了邪。对外,这些人一概被称作“受到了恶龙的侵扰”。
  田庄的主人依靠田里的收成过活,但他们大多自己从未下田劳作。农奴一旦病倒或是中邪,他们的收成便难指望上。
  也正是为了这些实实在在的利益考虑,田庄主人们终于下定决心,出一点点“血”,像伊丝塔家一样,用护身符“武装”每一个农奴。
  作坊里产出的黄铜护身符,销售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作坊的工匠们信心满满,来向伊南主动请缨,想问他们是不是该再进一些铜矿石,再多制一批这样的护身符。
  伊南却笑着摇头,表示将这一批产成品全部卖出去之后,再考虑其他。
  她的顾虑有两点:第一是这附近的人口,人口基数摆在那里,这种护身符又不是什么消耗品,第一波销售增长之后会马上进入平台期。
  第二是这种护身符的工艺。这工艺太简单了,任何一个铜器作坊都能轻易仿制。一旦有作坊打听到这种形式的护身符销量好,就会着手制作。到时打起价格战,伊丝塔家的产成品因为进货成本高,肯定会亏得更多。
  果然不出伊南所料,等到这些护身符售出上前件之后,渐渐就卖不动了。后来又传出了别处作坊也打算仿制的消息。原本都在兴兴头上,以为这“咸鱼作坊”终于快要翻身了的工匠们,终于冷静下来,开始认同伊丝塔小姐的“先见之明”。
  作坊里还积压了数千枚已经做成的护身符,但是却暂时找不到买家了。
  伊南的“回笼资金”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左右。
  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护身符宣传出去,卖出去呢?
  伊南:不着急,让我先了解一下这个时代。
  这天,伊南来到首饰作坊里,在阿普的帮助下,开始了解目前的币值系统。
  这个时代的人所使用的货币是一定纯度的白银。
  辨别白银纯度的方式主要是靠目测、用手掂、用毛皮摩擦和上牙咬。有经验的商人大多练出了火眼金睛,能将白银与锡、铅之类的金属区分开。
  测量白银的重量则是用的天平。这天平已经基本与后世的一模一样了,所用的砝码则是从巴比伦城里带出来的,有1、2、5、10舍客勒等等不同重量的砝码。人们就用天平和这些砝码称量白银的重量。
  至于钱币,现在已经有了雏形——为了方便交换使用,有些首饰作坊就轧出了很多大约一舍客勒重量的小银块,成色也是最普通的。这种小银块实际上就是充当银币在使用。
  伊南考虑着,或许她可以考虑让首饰匠人们在这种银块上冲轧上数字,或者再加上作坊的印记什么的,或许能更广泛地宣传一下她的首饰作坊。
  伊南了解了一遍天平和砝码,以及首饰作坊里近来的“账目”。阿普却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小姐,小姐,不得了,不得了……”
  只听脚步声“咚咚咚”响起,阿普飞快的冲进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冲伊南大声喊:“田庄外头……来了大人物。”
  正说着,波安也进来。这位田庄的管家则脸色煞白,对伊南说:“王……王的军队,正在经过您的田庄。”
  伊南怔了一下,反问:“王?”
  波安点点头:“是的,巴比伦的王。”
  伊南马上站起来,飞快地思索片刻,说:“让所有的瓦尔杜们多取一些陶罐,打上清水,聚到田庄外的道路两侧去。所有人都去。”波安马上应了,要去安排——的确,外面这么大的日头,为王的士兵送上清水,这是相当受欢迎的做法。
  “阿普,你也去取一陶罐清凉的井水,到田庄外面去找我。”
  阿普兴奋得一蹦三尺高,这个年纪不大的侍女最喜欢的事莫过于“看热闹”。她应了一声,马上就去了。
  波安却极为吃惊:小姐这是……要到田庄外面去抛头露面吗?连面纱都不戴,就以她这副容貌去直面王吗?
  波安直觉这有些危险,毕竟经过的是大批巴比伦的军队士兵,其中还有巴比伦的王。但是小姐自从病愈以后,就再也没有戴过面纱。
  可是,小姐这样做,或许是有特殊用意的呢?
  ——一介瓦尔杜是没有资格猜测尊贵的阿维鲁的心思的。波安赶紧打消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紧去招呼农奴们。
  田庄外,果然来了一群又一群王的战士。他们大多穿着皮制的铠甲,但因为天气很热,不少人把外头的皮甲敞开,将青铜制成的头盔取下来,抱在臂弯里。
  在这种时候,路边的农奴们递上的清水就是最清凉解渴的饮料。
  但是他们无法停留,有些人接过农奴们手里的陶罐,喝过之后,递给同伴再喝,直到都饮尽了,就把陶罐再放在路边,队伍则继续向前,完全不曾停留。
  伊南在旁看得连连点头——眼前的战士们看起来是常备军的样子,军纪看起来很严明。
  王的战士们人数众多,一队一队地从田庄旁经过。伊南就命自家的瓦尔杜们不停地打来清水,供人们饮用。
  过了十几队士兵之后,有人好心地提醒:“等会儿你们都离路边远一些,但是也不用被吓到。”
  还没等农奴们反应过来,道路的尽头忽然响起狮吼声。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农奴,出言提醒的士兵一笑说道:“它们也是王的卫士,相伴王很多年,因此你们不必太怕它们。”
  果然,下一刻,路的尽头出现了几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傲然走来。
  农奴们都吓傻了,连最爱看热闹的阿普都吓得呆在原地,伊南问她怎么了,她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小姐,阿普……阿普动不了啊……”
  伊南则微笑:“不就是狮子?”她赶紧从阿普手里接过水罐。
  话说,她还真是想念哈基什啊——
  狮子的寿命比人的短,当初哈基什靠在吉尔伽美什的膝盖上,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伊南心中曾有万般的不舍,只恨时间轴被调得太快。
  阿普看着自家小姐镇定如桓地站在路边,望着走过来的狮子,流露出欣赏与喜爱的神情,也颤巍巍地转头去看道路上。
  可是不看没事,一看吓一大跳,只见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看见了路边的她们,竟然径直走了过来。
  阿普眼一黑,向后一摔,吓昏过去。她因此错过了一副奇景:巴比伦的王所豢养的雄狮,竟然来到自家小姐跟前伸出前爪,身体向后蹬,像是行了一个礼。
  伊南则将陶罐里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出来的一点点在狮子的前爪上。雄狮伸舌头在自己前爪上“哧溜哧溜”,瞬间把水都饮去了。
  这副奇景,别说是田庄的农奴们没见过,就连王的卫士也都没见过。王向来喜爱带着这几只狮子出行,用以彰显王的赫赫威势。而路人非但不怕,反而上前为狮子喂水,这……也太胆大了吧?
  但事实上,伊南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知道眼前的雄狮是上了年纪的老狮,不能像哈基什那样,上前就撸。她只敢用陶罐喂喂水,要她再做点别的什么亲密举动,她绝对没这打算。
  “停——”
  狮子们的身后,就是王的车辇。
  一个威武却略显苍老的声音轻声喝道。
  但是整个行进中的队伍,包括人和狮子,都停了下来。
  “行礼。”另一个声音年轻而清朗,大约是礼官,朗声呼喝。田庄的农奴们,凑上来在道路两边看热闹的路人,甚至包括随队行进的士兵,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或跪或趴,齐刷刷地向王所在的方向行下礼去。
  相比之下,只是微微欠身颔首的伊南,就简直像是鹤立鸡群。
  “此处是巴比伦的王汉谟拉比。见者跪拜。”年轻的礼官很明显也看见了伊南。
  只听少女动听的声音响起:“尊贵的阿维鲁除了神明之外,不会跪拜任何人。”
  但是她的声音里还是掩不住兴奋与激动:果然,果然是汉谟拉比。现今端坐在巴比伦王位上的王,竟然是这位名声响彻史册的汉谟拉比——丹尼尔说过,一旦她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就会立即明白她在本阶段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汉谟拉比,汉谟拉比法典——世界上第一部 成文法①……这难道不正意味着,这个历史时期她的任务就是见证法律的诞生吗? 
  “果然,果然是一位尊贵的阿维鲁。根据王早年所颁布的礼仪制度,尊贵的阿维鲁确实无需跪拜任何人,包括王。”
  王辇上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年轻的小姐,看起来你对王的礼仪制度,熟悉得很。”
  事实并非如此,伊南研习过汉谟拉比法典,对其中所阐述的关于刑事、民事、婚姻、继承、贸易、审判等多个领域的制度都有所了解。但在礼仪这一块她完全是蒙的——她只想着自己这个社会阶层既然叫做“尊贵的阿维鲁”,理应与他人有所区别。
  竟然让她给蒙对了。
  “尊贵的阿维鲁,年轻的小姐,请你抬起头来,面对王。”
  伊南依言抬起头,王辇上正转头俯身,面对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巴比伦的国王汉谟拉比。
  汉谟拉比看起来大约五十岁上下,黑发,唇上与下巴上都留着浅浅的一层髭须,棕色眼睛,看起来相当精明。他一见到伊南的脸孔,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惊艳。
  而伊南此刻的样貌,也正是鲜妍明媚到了极点。她眼中飞扬的神采根本没法儿瞒人——她现在就是心情正好,正得意。
  两人眼光对上,汉谟拉比立刻露出笑容。他回头去唤身边的礼官:“希律②,你可记得这位小姐的名字。”
  王身边那位年轻的礼官马上低头向前走上两步:“在这一带居住的尊贵阿维鲁,又能以年轻女子之身,自行其是而无人管束的,应当只有乌鲁克的耶尔塔老爷与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留下的未嫁女,继承了全部家业的,伊丝塔小姐。”
  伊南顿时向这个礼官瞪眼,什么叫“自行其是而无人管束”,既然未嫁女也能拥有“阿维鲁”的身份,证明这个社会阶层是不分性别的,她又凭什么必须终日留在家里,不能见外人?
  她上下打量这个名叫希律的礼官,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知道他是一个身份稍低的穆什钦努,忍不住开口嘲讽:“这位穆什钦努真是好记性。”
  但是话一出口她又猛然记起,自己以社会地位的差别而轻视他人,与眼前这个希律,以性别来区别对待旁人,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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