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七宝酥
时间:2020-12-10 10:11:58

  “变态啊。”成睿一进门就夸张大呼。
  林弘朗爆了句脏,直接攥了个纸团砸他。
  成睿灵巧避开:“你在干嘛。”
  林弘朗套上T恤,自鸣得意起来:“我昨天洗澡,发现自己好像有腹肌。”
  “?没看出来,”成睿越过他:“我去找找放大镜。”
  “……”林弘朗懒得搭理,看向立在书桌前瘦高挺拔的李雾,突地起了较量心思:“李雾,你有吗?”
  “什么?”李雾望向他。
  “人家肯定有啊,这年头谁没个腹肌啊。”成睿帮忙灭林弘朗威风。
  林弘朗昂起脑袋,直勾勾看他:“腹肌,有吗。”
  李雾还琢磨着下周要怎么少吃俭用才能将请成睿的这顿财政赤字平衡过去,只说:“不知道。”
  “看下不就知道了。”
  成睿眼珠在他俩身上来回转悠,桀笑,唯恐天下不乱:“就是!李雾!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李雾一脸疑问:“为什么要看这个。”
  “你好装啊,”林弘朗不屑:“就看看嘛,都是大老爷们看看怎么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磨磨唧唧的干嘛。”
  李雾只想尽快结束这些纠缠,好让他静心理账,便直接单手掀起卫衣下摆。
  整间寝室鸦雀无声。
  李雾未曾关注过这些,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抿了下唇问:“有吗?”
  他语气透出些微不耐烦,但在外人听来,就是隐含挑衅意味。
  成睿目瞪口呆,海豹式鼓掌,一字一顿称赞:“牛、逼。”
  林弘朗沉寂片刻,干巴巴道:“也就跟我彼此彼此。”
  成睿猴猴笑起来,嘲讽不言而喻。
  “笑什么!”林弘朗瞬间暴跳如雷。
  李雾松开手,暗吁口气,终于能坐回去专心盘账了。
  —
  翌日,岑矜很早就到了公司。同事们可能又熬了大夜,放眼望去几乎不见人,而这阵子的她在做工作交接,手头任务锐减,人落得清闲,间接过上了早睡早起的公务员生活。
  刚刷卡进去,前台说有她东西,之后就从后边抱了束花出来。
  花的包装LOGO很眼熟,是岑矜一直订周花的花店。她接过去,皱了下眉,打开微信,给花店发消息,问是不是搞错了,她上周已经退订。
  老板回得很快:是以我个人名义送的。
  岑矜愣了下,道谢后问:是什么花。
  老板:忘忧草。
  岑矜抿唇笑起来:我新东家离这不远,不会跑掉的。
  老板回:姐姐,你也太俗了,我难道只是为了留客?
  岑矜内心有几分告慰:无论如何,谢谢。
  老板说:不客气。
  岑矜熄了屏幕,将那束花插进玻璃瓶,放在固定位置。
  入座后,岑矜搭着下巴,凝视起这束花,它就像一团明黄的火焰,点燃了这片消沉已久的狭小天地。
  也点燃了她。
  她摘出嵌于花丛的卡片,掀开。
  上面是行娟秀小字:何以忘忧,不困于心。
  岑矜垂眸,真真正正笑起来,她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为这种鸡汤热泪盈眶。
  之后几天,岑矜强迫自己跳出主观情绪,直面同事的目光,甚至敢与吴复对视,哪怕他们言语寥寥,一天都说不到几个字。
  当她不再给自己画地为牢,这段日子好像就没有预想的那么煎熬。
  在这期间,岑矜找了认识的律师朋友帮忙掌眼,复核协议,确定离婚日期后,她去征求吴复意见,男人似乎有些异词,说那天刚好有工作,让她再做安排。
  他们的聊天不再激烈,相互撕咬,字里行间理性得仿佛在进行一场友好圆桌会议。
  这种状态说不上来。
  岑矜只觉得抽离,她目睹着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或许是一个更强悍也更坚韧的自己,又或许是一个完全心灰意冷的自己,在帮助和推动她完成这些。可这也不是逞能,而是麻木,无关痛痒。
  亲朋好友都关切留意她的动向,并盛赞她干净利落,给她安上各种漂亮头衔,但她却没办法从中汲取任何慰藉与成就。
  岑矜只能将其形容为,励志其外,致郁其中。
  一个傍晚,岑矜提早下班,约了朋友出去聚餐。
  朋友名叫春畅,文艺得好似笔名,当初岑矜也是被这个名字吸引,才有了与她深交的想法。
  她们就读于同校同系同专业,大学时就住同一栋宿舍楼,工作后又在同一间写字楼,二人缘分不言而喻。
  两人约在大堂碰面,刚到一层,岑矜就远远看见春畅。
  她背对自己,在玩手机,并未注意这边。
  岑矜窃笑一下,打开微信,拉长腔调给她发语音:“回——头——”
  女人似乎看了微信,下一刻就转过头,冲岑矜灿烂一笑,随后飞扑而至,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
  岑矜抵开她:“够了啊。”
  “宝贝!”春畅拉住她两只手,上下打量:“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挺好,”岑矜轻描淡写:“没缺胳膊少腿。”
  春畅笑出声来:“那就行,还能自个儿吃不用人喂。”
  话落猛拍她后背一下:“走,想吃什么,今天姐姐请客。”
  岑矜乜她一眼:“想吃那个人均一千二的海鲜火锅。”
  春畅岔了下气,咬牙道:“行!走!”
  吃完火锅,她们还去清吧听歌,喝了点小酒解闷。
  十点多,岑矜已然微醺,索性把车丢公司,跟朋友一道打车回府。
  夜景流晃,沿途她取出手机瞧了眼,就见李雾发来消息说他已经领到校服。
  岑矜敛眼叩字:试过了吗?合不合身?
  李雾回了个“嗯”。
  岑矜想起那天的买鞋风波,不大相信:方便让你室友拍照给我看下吗?
  李雾:……
  这串省略号让岑矜闻出了那么点抗令的意思,可惜酒劲作祟,她不甘心作罢:怎么了,不愿意吗?
  那边再无动静。
  片晌,简讯框里传来一张照片。
  岑矜点开,男生身着蓝白校服,干净而挺拔,夸一声小白杨也不为过,只是他神态姿势俱不舒展,浑身上下都在诠释八个字:别别扭扭,皱皱巴巴。
  岑矜手背抵唇,嗤嗤轻笑起来。她怎么能这么恶趣味呢。
  春畅见她对手机笑的旁若无人,也将脑袋凑过来:“看什么呢。”
  下一秒她惊呼:“卧槽,这谁啊。”
  岑矜睫毛微挑,懒懒吐出三个字:“我儿子。”
 
 
第19章 第十九次振翅
  “你儿子?”春畅有些不可置信:“你开始追星了?”
  岑矜把手机抬高了点端详:“至于吗,他也能媲美爱豆?”
  她不可思议地扬声,却完全没发现,自己说这些话时抖出来的,那零星不自知的得意。
  春畅又黏糊糊贴过来:“我刚才没看仔细,但粗粗一扫着实不错。”
  她试图抢夺手机:“再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让我认真康康!!!!”
  岑矜扬手避了下,本不想给,无奈友人故意看过来的狗狗眼过于可怜,她拿她没辙地把手机赏了过去。
  春畅兴冲冲捧过,死盯李雾照片,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研究细胞成分般琢磨了好一阵他的五官和身材,而后嘶出口气:“可以啊……个子也高。”
  她脑袋越垂越低,眼珠几要贴上手机。
  岑矜摸了下眉梢,嫌弃道:“有点过了啊,你快舔上去了。”
  “不是,”春畅端正坐姿,笑容盈盈:“我多久没见过穿校服的鲜嫩肉体了,你就体谅下老阿姨吧。”
  岑矜把手机抽回来,揣进兜里:“你们杂志不拍帅哥?天天能见到明星男模的好伐。”
  “你不懂,那些基本都是包装过的帅哥,这个一看就好纯,那个眉眼,妈呀,绝了,”春畅还在回味咂舌,末了不忘回归重点:“不过这个帅弟弟是谁。”
  岑矜一顿,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面色稍滞,春畅指她,笑意诡秘:“哦豁――有情况!”
  “别,”岑矜与她对视,秒解她眼底深意:“少给我往那方面想,你还记得前年我跟你吐槽的资助小孩的事吗?”
  “嗯,你跟我骂了三天三夜。”
  岑矜轻叹一息:“照片里的就是那小孩,他家里出了点事,我帮他转来宜中念书了。”
  “这算捡到宝吗?这小孩之前就这么好看?”春畅啧啧称奇。
  “……这不是重点谢谢。”
  “所以他现在跟你同居?”春畅眉毛抬老高,亢奋得跟打了激素似的一惊一乍:“啊!天哪!”
  岑矜已经猜到她在脑补什么七七八八:“人家住校。”
  “我好失望,我的朋友,你太不得劲了,”春畅瞬间息鼓扼腕:“你是不知道,高中男生可是钻石,钻石诶!”
  “?”
  ……
  临睡前,岑矜突地想起还没回李雾短信,点进消息界面。
  方才春畅的大呼小叫还绕梁不绝,她打开这张相片,重新审视起来。
  李雾长相不赖这件事,岑矜一直清楚,但也没到春畅口中形容的那么夸张。
  兴许是闺蜜那些绕耳的溢美之词有滤镜加持效果,此时相片里的少年看起来……好像是要比以往更顺眼一些。
  女人眼底的情绪由研判转为赏析。
  少顷,她收回视线,顺手将这张照片设为李雾的联络人头像,而后把手机丢到一旁,戴上了眼罩。
  这一晚,李雾没有等来岑矜的回复。
  靠着床头栏杆心神不定了近一小时,李雾抿了抿唇,责问起罪魁祸首:“成睿,你这张照片好像拍得不太行。”
  成睿喊冤:“我靠,哪不行了,我快跪在你面前把你拍成两米八了。”
  “背景有点乱。”反正不是自身问题。
  成睿被怄到,笔挺挺坐起,阴阳怪气指床下:“那现在下去重拍?就拿林弘朗的白T当背景,拍完能直接让你办护照。”
  李雾:“……”
  林弘朗:“nmsl。”
  冉飞驰在黑暗里嘎嘎笑起来。
  冉飞驰啧了声:“什么长辈啊,逮着孩子要校服照片,别是什么网恋对象吧李雾,我可是过来人,你逃不过我一双慧眼。”
  “不是。”李雾否认速度快得如同条件反射。
  “你不对劲,你有问题。”冉飞驰断言。
  成睿一副顿悟劲附和起来:“对对对对!没准刚刚就在交换照片,原来我在给他人做嫁衣?”
  李雾彻底失语,耳廓微微泛出点红。他把手机丢回枕边,躺了下来,借此装隐形,降低存在。
  林弘朗懒洋洋笑:“你们也给人留点面子吧,一看李雾就是个雏,谈个精神恋爱怎么了。”
  成睿回怼:“说得你好像不是一样。”
  林弘朗是只易燃气罐:“滚!你又知道?”
  两人又开始吵闹,难解难分。
  终于得以脱身,李雾平下心来,又偷偷摸出手机,查看短信。
  还是没回复。
  李雾把它放回枕边,翻了个身,强令自己入睡。
  一夜无梦。
  翌日,李雾一贯如常起了个大早。晨曦从不太遮光的窗帷透进来,好似薄膜之后盈盈晃晃的蛋清。
  室友仍在酣睡,鼾声与呼吸此起彼伏。
  李雾开机,点入短信栏,聊天记录依旧终止在自己那张照片上。
  少年眼底的光黯了些,随后胳膊一垂,带着手机虚搭回被子。
  心事重重洗漱完,李雾跟室友结伴去吃早餐,回班。
  好在一到教室,那些野蛮生长、纷纷匝匝,几乎能把他缠进死胡同的情绪顷刻平歇了。
  这里是他的无菌乐园,能摒除杂念。
  下课铃响,成睿过来约他如厕,顺便走廊吹吹风。李雾摇头拒绝,就坐在桌后看书,自成一隅结界。
  他总是腰线笔直,仿佛对学习充满敬畏,偶有疑问也鲜少求助同学,而是跑去各科老师那里请教解惑。
  这种态度,老师家长自然人见人夸,但在同龄人眼里,就有那么一点儿“装”,又有那么一点儿“迂”,尤其他少言寡语,一板一眼,像一株孤松误入起风的桦木林,与周遭喧哗格格不入。
  “你又在看书啊,我倒要看你期中考考多少。”每次前座男生回头搭话,李雾都在看书,他自讨没趣,忍不住冷嘲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个月就高考了。”他同桌哂笑着复议。
  笔尖一顿,李雾欲言又止,陡地,侧面传来一声干嚎:“李雾!”
  李雾仰脸看过去,眉心微皱。
  窗框后站着满脸不胜其烦的成睿,以及三个不认识的女生,她们新奇地盯他几秒,或掩唇,或拨刘海,而后嘻嘻哈哈互挽着跑开。
  这种情况从他转校第二周开始变得与日俱增。
  成睿嫌弃地回来班里,见李雾前座去别人那玩了,直接在他椅子上岔腿坐下,面朝李雾,把下巴搁他书上:“烦死了,一群外班花痴,下次要收参观费。”
  李雾掀眼,不解其意:“怎么了?”
  成睿歪头:“你真的假的?”
  “?”
  “你不会不知道这帮女的在干嘛吧,”成睿搓了下毛剌剌的脑门,而后炸音道:“来看你啊!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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