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作人需谦,不需老思拒绝,拂人面者,汝若更不知悔改,识死理之性,则男女朋友不能相交;无友则不利于朝斗,则汝将输,为政敌所控,时无事业,亦无妻儿,思之甚惨焉。”
所谓入乡随俗,即便穿的这是架空朝代,卷面吐槽还是接地气文绉绉一点。
想法是好,实在惭愧,某人的遣词造句能力真的很差,本来想秀一下的,奈何水平不够。
只能根据瞎编乱造,把背过看过的古文改编应用写上去,为的就是出一口恶气。
至于创作的时候,因特殊剧情需要文言文,那当然简单——
高科技产品的时代,现代古代文在线转换器,太值得信赖了。
“今天就拜拜了,以后就江湖不见了,祝我发家致富,祝你阅卷不快乐,朝斗不顺利……”
快乐还是不快乐?顺利还是不顺利呢?算了还是快乐顺利吧。
我可不像你那么冷心冷情,好歹也算我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人物。
打定主意后,她果断把两个“不”摸黑。
沉思一会,又用拙劣的技术,在最后画了一个大大的狗头。
“因吹丝挺。”端详着……一堆啥也不是的卷面,她很不要face地挑眉给自己摁了个赞。
至于顾望瑾能不能看懂不重要,写这些完全自嗨。
而且求生欲极强的她,特地没有把字体写的很干脆利落,而是彻底随心所欲,看着……和她中文字体的黑糊差不了多少。
而且她还特意挑了一处明目张胆的地方,才不给那些狗男人说她亵渎答卷、不敬科考的机会。
小样,你不知道怎么做人,爸爸这就教你。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面对目不忍视、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的答卷,还能笑得一脸洋洋自得。
简直比她以往在超市买饮料、刮了抽奖单发现“再来一瓶”还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很空的架空朝代~
2、科考就要结束啦,哈哈哈撒花~
3、感谢支持的小天使们~mua
☆、解脱
“两位大人,辛苦啦。”
熟悉的收卷指令下来后,深感人生圆满的宋钦柔,暗自长吁一口气,不仅看顾望瑾顺眼很多,甚至还主动笑吟吟和他打招呼。
顾望瑾眼皮子都没抬:“……”
依旧吊着脸,一副和全九州都有过节的苦大仇深样。
上司不说话,下属自然也要保持沉默,所以他负责承接答卷的姜怀景,自然也不会应声,只是颇为意外的看了宋钦柔一眼。
这反应,也在宋钦柔的意料之中。
真是白给他设定了那张颜值爆表的脸。
宋钦柔撇撇嘴,并未因此影响到自己的好心情,若非还没彻底远离顾望瑾的视线范围,她都想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收拾好东西大摇大摆跨出这个破地方。
不是她怂,而是顾望瑾这个人设太完美,文化高脑子强,最可怕的是内力深厚且强悍,以防那两狗男人又挑刺,宋钦柔果断决定低调做人。
反正最奇葩的科考都熬过来了,等远离贡院,她就彻底自由了。
如是想着,宋钦柔整理好仪容,起身抖抖袖子,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自然向后延伸,活动活动筋骨,正要推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转身,抬眼看向头顶悬挂的铁钩,钩尾垂着一根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细线,线身还嵌着尖锐的倒刺,在透过窗子照入的夕阳映衬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好家伙,到底谁这么有才,才能做出这么个鬼东西!
宋钦柔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她说呗绑着衣领和发丝,脑袋稍有低垂、整个头皮都有种针扎的感觉,原来全都拜这些不易察觉的倒刺所赐!
她记得当初学“悬梁刺股”这个成语,结合东汉孙敬和战国苏秦的典故,表达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刻苦精神,旨在激后世奋发向上、积极进取。
但这个倒刺,简直就是黑化版的“悬梁刺股”。
看来古人狠起来,完全没她这个作者什么事了。
宋钦柔摸着下巴暗暗思儊完,本想抬手有所动作,不知怎么的,条件反射就想到了顾望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算了。她轻叹一声,默默把手收了回来,心底有无数愤愤不平,碍于现实,只能放弃。
先不说她有没有能力承受毁了考室设施的后果,她就算把这个毁了,能把所有的都毁了吗?
估计她前脚刚出贡院,后脚就能被那几个狗男人给追回来。
至于下场,宋钦柔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首先肯定是一堆引经据典的之乎者也,先把她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批判个遍,目的就是给最后用匪夷所思的刑法定罪她做铺垫。
因为一时的气不过,要是把小命搭进去,就太不值得了。
这里虽然是她前世敲键盘创造出来的,但如今置身其中,就必须遵循所有的规范,否则迟早没有好下场。
此道理,不仅适用现在,去了哪里都如此。
无力改变,那就只能接受,圣人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何况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升级流网文中的那些穿越者,可以靠一己之力唯我独尊,改变天下。她抱着手机熬夜追的时候,只觉苏爽豪气,但真正落到她头上,只想幽幽吐出四个字。
都是扯淡。
——
贡院外,祁韵很早就从客栈赶过来,找了一处最显眼的位置,胳膊弯处还搭着兔毛斗篷,只等自家少爷一出来就给她披上。
虽说如今已立了春,但少爷自小体弱多病,经常煨药,之前还受了惊吓,加上三日科考,要是再受寒,伤了身,别说老夫人责怪,他自己就先惭愧死了。
临近酉时,贡院外等候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很多富家官宦,停着华贵辇轿或马车,眼巴巴盯着大门口,或急切或殷勤,似乎把全家希望都放在朱红门扇打开的那一瞬。
有京城名流,自然就存在祁韵这种外乡人士,没有深厚的财力和物力,哪怕最先过来,也会被有钱有势的人一挤再挤。
性格张扬者,可能会怼回去,但只能蜷缩在角落的祁韵,一则不想得罪人,让宋钦柔为难,二是本身性格使然,受了委屈、再情急也会打碎牙和着血往肚里咽。
“门开了!”
人流汹涌中,不知谁眼尖最先察觉到风吹草动喊出声,紧接着,那扇恨不得被盯穿的门缝越来越大。
“公子!这里!”
有人率先看到期盼已久的希望,一边招手一边大叫,其他人也跟着激动道:“终于结束了,阿远快过来,你祖母还在门口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啊这,勇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在里面累不累?哎呦这三日可急死我了,你爹今日都没去陈员外家上工,为的就是给你好好庆贺一下。”
“秦公子?!”
诸如以上的话,在祁韵耳旁不断落下,羡慕敬仰的同时,哪怕被涌到角落,他垫脚都要伸长脖子、透过人流死死盯着门口。
不过最先看到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宋钦柔,而是一身素白长衫、面色冷凝的秦衍。
“连兄还未出来吗?”
显然,秦衍也看到他了,好在那些达官贵人也嫌人多,接到自家公子后嘘寒问暖几句便快速离开,因此他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来到了角落。
祁韵摇摇头,澄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焦急,“我一直在这里候着,没有看到我家少爷。”
“再等等,我看过连兄的木牌,考室较远,想来耽误也不足为奇。”秦衍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略微沉吟一番安抚道。
“好。”祁韵点点头,对于秦衍的话,连家上下,尤其是老夫人和两位小姐,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祁韵,秦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就在祁韵暗暗打量秦衍面色,犹豫要不要恭喜一番的时候,耳旁落下这道由远及近、略显意外的声音,让他习惯性抬眼看向来人。
“少爷。”见到熟悉的身影,祁韵一起悬在嗓子口的那可心,终于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虽说贡院是大梁圣地,有皇城司的直接护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少爷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说,你家少爷好不容易熬出头,你不替我高兴就算了,眼眶这么红,你是想干什么?”
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瞬间给了宋钦柔一种依赖和归属,一双顾盼神飞的秋水杏眸弯成月牙,走近后见祁韵一副激动到想哭的表情,顿时感觉额角拉下几条黑线。
又不是生离死别,情绪至于这么波澜起伏吗?
这个祁韵,怎么比她这个名不副、但货真价实的女子还爱激动。
“没有没有,我这是高兴……”
被自家少爷这么说,祁韵顿时有些心慌,眨着眼努力把泪水憋回去,手忙脚乱就要解释,却被宋钦柔浅笑着打断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好饿,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鬼地方,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当然最后这两句话,她只能想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还是那句话,在没有离开顾望瑾的势力范围前,为了身心健康,最好还是谨言慎行,小心为上,免得又横生枝节。
实在是“悬梁刺股”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不屈服现实不行啊。
“哎好。”祁韵连忙应声,见宋钦柔把手唔在嘴边、不断哈气取暖,有些懊恼,忙上前把斗篷撑开给她披上,“是我的疏忽,竟忘记给少爷这个了。”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两人正要离开,反射弧又不在线的宋钦柔终于发现,似乎从刚出来就见秦衍脸色不对劲。
“秦兄,你怎么了?”不会和她一样,也被施以“悬梁刺股”了吧?
不应该啊,她给秦衍的设定,明明是勤奋好学、刻苦坚持的学霸形象啊。
秦衍:“……”
他艰难的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打算把到了嘴边的原委吞回去,“在下无事,劳连兄费心了,回去罢。”
丢下这番话,也不管身侧的两人什么反应,垂眸敛去瞳孔深处的晦暗不明,再睁眼时,一派静如止水,颔首一礼后,率先负手远去。
宋钦柔一头雾水,对秦衍的反应有些迷:“……”
秦衍不是钢筋直男的属性吗?不像男主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少年时期,完全把任何心情都写在脸上,这才导致为官后吃了不少暗亏。
这些岔子,还是顾望瑾帮他摆平的,所以后来秦衍才死心塌地追随这位手段高明、心系天下的少年丞相。
就连把原主五马分尸,都是秦衍亲自上阵,当辅斩官,眼也不眨专门宣旨、亲自把连宋送往黄泉路的。
在小说里,读者眼中、包括她自己都觉得秦哥这股满腔热血、献身事业的铁面无私精神,在大是大非面前,实在太值得千古传诵了。
毕竟贪墨民脂民膏、强抢民女的狗官人人喊打,哪怕和清官秦衍有自小一起念书的同窗情谊,果断割舍也不足为奇。
何况还是秦衍亲自收集贪污证据,全方位辅佐男主消反派,在文本设定中,不仅没有无情无义,还显得十分明辨是非、善恶分明。
但有朝一日,创作者变成贪官还没长歪的少年时期,虽然还没作死,但看到秦衍这个送原主上路的同窗,宋钦柔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都不是重点,最让她不解的是什么时候,秦衍也变得忽明忽暗,高深莫测,完全和“危险分子”贴近了?
想不通的宋钦柔,索性不再绞尽脑汁,无奈摇摇头,收回紧盯那道渐行渐远身影的目光,看向欲言又止的祁韵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嗯嗯。”祁韵很顺从的点头,跟上自家少爷那道欣瘦单薄的雪青身影。
“顾相,谢意一事,是否派人告知秦同砚?”
贡院外人潮散尽,门内褪去正红官袍,着雪衫白袍、悬雕花雪松流苏佩玉的顾望瑾执扇行近,身侧姜怀景有些拿不定主意问。
“你安排便是。”他眼尾微动,身形顿了一下,冷声答道。
“好,下官还有一事。”姜怀景年轻清俊的面容,逐渐覆上了一层忧色,从宽袖中掏出信笺递了过去。
“引蛇出洞,收效颇显,下一步还请顾相明示。”
☆、医闹
“按原计划行事。”他素白纤长的挑开封线,一目十行看完后,重新折好递回去。
“下官明白。”姜怀景双手接过,眉间闪过内疚,迟疑片刻垂首道,“容大人……下官惭愧,实在无法说服。”
并非他不尽全力,实在是容涣玉看起来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对谁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实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把人堵得哑口无言。
容涣玉年纪轻轻就是大梁尚卿兼太子太傅,能在党羽争斗中独善其身,不被任何人掌控,虽不乏圣上明里暗里的支持保护,本人的手段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左右的。
所以这种非比寻常的存在,还是交给同样不是凡人的顾相去解决吧。
姜怀景暗暗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眼含希冀看向那张明明美得过分,却泛着生人勿近、甚至是死气沉沉的凉薄俊颜。
顾望瑾:“……”
和容涣玉当了两年多的同僚,他自是明白那人有多难对付,“无妨,交给我吧。”
“多谢顾相。”的体恤,当然后三个字,再给姜怀景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虽然顾相性子冷淡,表面对谁都没有容太傅那样平易近人,但追随顾相久了,很清楚他礼贤下士,从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威去压榨同僚。
正因顾相从始至终的那颗赤子之心,他这个直系属下越感念庆幸,越不能因一时松缓得寸进尺,失了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