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脸的不认同加宠溺:“我家琪儿就是太过谦逊了。”
何氏和孟琪的几个婶娘一同附和, 女裁缝更是舌灿莲花, 把她能想到所有的赞美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这马屁明显拍得极好极到位,到最后, 国公府一口气定做了一百多套新春衫,其中,老太太和孟琪各三十六套。
何氏笑吟吟道:“先把老太太和郡主的赶制出来,上巳节郡主要穿的。”
“没问题,我们家铺子您几位也是知道的, 绣娘多,活计做得又快又好。国公夫人和郡主的一做好, 小的马上就送过来。”
当了一天衣架子,被一群女人拿着各色布料在自己身上比划的孟琪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了,恹恹地扒了几口饭,就说不吃了。
吓得何氏又要叫太医。
孟琪死活拦住了, 不然一日内叫两趟太医过府, 别人八成还以为她是要挂了。
夜深人静,银蕊早就睡着了,呼吸声轻缓均匀,孟琪却睁大双眼怎么也不能入睡。
这样一朵被捧在手心里的娇花, 没有经过风吹和雨打, 当真是一点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 心思透明的任谁一眼都能看穿,傻白甜到以为全世界都是善意的,当被人刻意算计利用失去家族庇护后,只能任由别人宰割。
要想转变命运,自己要能先立起来,孟琪决定从上巳节那场赏花宴下手。
玲珑阁的动作果然很快,在上巳节之前就把孟琪的三十六件新衣全部做好了,待到上巳节那日,孟琪挑了件嫣红色绣海棠八幅裙,脖颈上带着一个大项圈,下面坠了玉佩,是顶级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没有一点杂质,就连一双脚上的绣花鞋尖都各钉了颗龙眼大小的南珠。她通体上下就两个字:奢华。
四个一等丫鬟和八个二等丫鬟全都跟着她出门,先在府里上了软轿,抬到了二门处,换了府里的马车,又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侧门,和等在侧门处的五哥汇合后,才从侧门出了国公府,前往平和公主在京郊的庄子。
孟五哥是个妹控,其实准确说起来孟琪的哥哥们全部都是妹控,弟弟们全部都是姐控。孟五哥一路上都不让马车快跑,生怕颠到了他家娇滴滴的妹妹,还时不时问问孟琪,渴不渴?累不累?饿不饿?想不想更衣?要不要停下车来歇一会儿?
问到孟琪几乎要抓狂,本来半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被孟五哥弄出了两个半时辰。
他们到达的时候,赏花宴已经开始了,曲水流觞,众人三五成群,或赏花,或唱曲,或坐在河渠两旁伸手取走在从上游流下来的酒杯饮酒作乐。
平和公主特意迎到二门外,见到孟琪就热情地上前拉着她的手,满脸的笑意,只是未及眼底:“你可算是来了,我还琢磨着你再不到,我就去国公府捉你出来。”
孟琪带着笑,反手握住平和公主的手,娇滴滴地说:“都怪我五哥不让马车快一些,我的心可是早就飞过来了呢。”
平和微微一怔,孟琪太过娇惯,平日里说话都是高傲的,就连她们几个公主的面子也很少会给,几时会这样甜甜地撒着娇。她不由得又打量了孟琪一番,心里又酸涩起来,“你今儿个可真漂亮啊,这衣服的料子可是金缂丝?”
孟琪歪头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是的,除了这件还做了几件其他颜色和样式的,用得玲珑阁的裁缝和绣娘,她们手很巧,做的衣服样式又新潮。”
金缂丝是前段时间江南那边纺织局新制出来的,猛一看不算夺目,但若在走动间便流光夺目,但金缂丝极难织成,江南拢共上供的也不过十匹,皇帝赏了皇后五匹、后宫最受宠的梅妃得了一匹、剩下的四匹全赏给孟琪了,皇后娘娘又把自己得的五匹里赏了两匹给孟琪,几个公主一个都捞到这最新出的布料,而孟琪则是得了六匹。
看着孟琪就这么做了衣服穿来赴宴,平和简直嫉妒的想咬人了。
不能再聊下去了,不然要吐血。
平和拉着孟琪走进花园,“大家都在园子里呢,今天我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弟、六皇弟和八皇弟都来了。”
孟琪脚步一顿,低声问:“七殿下怎么没来?”书里好像对这位七殿下也没有什么描述,只是提到一笔其乃宫女所生,地位低,不受宠。
平和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惯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
孟五哥除了面对自己妹妹时变成话痨,在外人面前是特别的稳重可靠,一路跟着平和和孟琪,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反而边走边把目光所及的来宾都扫视了一遍。今天过来的男宾明显比女宾多,存得什么心自是不用说了,自家小妹初长成,这群狼就全惦记上了。孟五哥在心中拿着小本本把这群混蛋的名字全部记下来,准备等回去之后就跟祖父祖母反馈一下,可得把这些人的家底全扒一边才能安心。
看到他们过来,就有几名女子迎了上来,其中一名身材高挑观之可亲的女子拉着孟琪的手,十分热络地说:“琪儿,你可算是来了,走走走,我们正在作画呢,你今儿个也得露一手啊。”
孟琪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哎呀,我可不会作画,就不献丑了。”
那女子神色就是一僵,干笑两声,又道:“没事,写诗也可以的,大家今日就是图一个乐呵。”
孟琪又道:“哎呀,抱歉,我也不会写诗。”
旁边就有人噗嗤一声笑了,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孟琪不待她再说什么,就对着平和公主说:“公主殿下,今日您这儿客人繁多,不必招呼,臣女可自行游玩。”
平和想了一下,只好点头,“那你玩得开心,又什么需要,就遣人过来找我。”
孟琪安安分分行了礼,带着她的十二个丫鬟走了,孟五哥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等她走远一些,那几名女子就低声说起来,“呵呵,什么福安郡主,就是个草包,什么都不会。”
“于姐姐,你又何必跟她说话,这护国公府的人真是太狂傲了,这么不给你面子。”
于芳理了理鬓角碎发,眼睛看着远去的孟琪,柔柔道:“算了,她难得出门游玩,我本来想和她交个朋友,她既然看不上咱们,咱们也不好勉强她。”
“她不过是投胎投得好,要说家世,于姐姐你又比她差了什么?再论才情、女红,你哪样不比她强。”
于芳心头难过,她与六皇子白景曜情投意合,两人暗通曲款一年有余了,只是皇上眼里只有孟琪那个臭丫头,竟为了她生生不给几位皇子指妃,特别是三皇子都今年二十一了,分府建衙有几个年头,府里偷摸抬进去好些漂亮的民女,都不敢让皇上知道。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帝后二人对护国公府的偏宠,那是因为当年圣人在与兄弟夺嫡大战中,护国公有从龙之功,而护国公世子更是舍命救过皇上,所以孟琪一出生就被封了郡主,之后各种赏赐源源不断。
皇后早年在那场大战中受了伤不能生育,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到底那位皇子能够当上太子完全是看皇帝的喜爱了。可偏偏皇上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哦,除了七皇子。
于是许多人都认为,孟琪嫁给哪位皇子,那么那位皇子就会是未来的太子。
白景曜乃萧嫔所生,出生在几位皇子中不占忧,母族势力也不强。
他们二人在花前月下互诉心肠时,白景曜就流露出对那张龙椅的渴望,于芳也渴望能当上一国之母,享受命妇跪拜,这个命妇一定要包括孟琪。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白景曜先娶孟琪,待他登基之后,再除掉护国公府,迎娶于芳为后。
定下计策的那晚,于芳站在白景曜面前默默流泪,白景曜伸手揽她入怀,“芳儿,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此生此世我定不负你。娶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会给她下药,不会让她怀上我的骨肉的。你受委屈,先忍忍,等我得登大宝之后,除掉护国公府,咱们就可以再也不用分开了。”
孟琪顺着流水往上游处走去,小溪中是时不时有鱼儿飞跃,孟琪找了棵正在盛开的桃树,吩咐丫鬟们在树下铺了垫子,然后拉着孟五哥开开心心坐在树下,饮酒谈笑。
春风吹过,花瓣随风飘落,一片片落在地上、孟琪的头发上和裙摆上,美得有如仙境一般。
“孟五哥,你今日怎么躲在这处,倒叫我好找。”
孟五哥站起身,垂着手,应道:“六殿下,在下正陪舍妹饮酒赏花。”
少年一身月色长袍,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他见到孟琪脸上便恰到好处的浮上一抹飞红,“福安郡主也来了啊。”
孟琪心里嗤笑,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们哥几个不就是冲着我来的么。
见她不说话,白景曜便转身对孟五哥说,“今日想同孟五哥喝上几杯,不知可否?”
孟五哥大名孟钧,在孟家这一辈子侄中排行老五,白景曜这些皇子也就随着叫一声五哥。毕竟他们这些皇子对上孟家的人,也得恭恭敬敬的,若是谁在孟家人面前拿大,皇帝不会训斥孟家的,只会亲手打他们的板子。
孟钧出门前是被何氏交代了任务的,本来就是来考察这几位皇子,他自然不会拦着六皇子同他们一道饮酒,反正他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乱子。
第76章 暴君的病娇皇后3
白景曜冲着孟琪微笑道:“许久不见福安郡主了。”
孟琪抬眼看他, 然后莞尔一笑:“嗯,最近身子不大好,没出门。”
护国公府的福安郡主身子骨弱那是出了名的, 春天怕乍暖还寒春寒料峭, 夏天怕炎炎夏日酷热难耐, 冬天怕严冬三月冰天雪地, 一年四季也只有秋天她的身体才会好一点。
秋天各家聚会的名头也多,赏菊宴、品蟹宴, 各种名目层出不穷,但她身份特殊,想巴结护国公府巴结福安郡主的排着的队伍能绕京城三圈。可偏偏又没有谁敢请她过府,万一吹到风有个头疼脑热的,护国公府能立马抄起刀子找人算账, 等护国公府算完账,皇上还会在朝堂之上问一声, 怎么没照顾好福安郡主啊?连家里下人都管束不好,又怎么能为朝廷办好差呢?
那可是朝会啊!皇上放着那么多国家大事不商议,偏偏去关心一个小小的郡主咳嗽不咳嗽,着凉不着凉的, 她福安着凉感冒发烧咳嗽, 和肱骨大臣能不能办好差事有什么关系?
那年大皇子发烧到惊厥,七皇子中了毒双腿再也不能行走,都没见皇上这么关心过。
整得好像福安郡主才是皇上亲生的,那几位皇子公主都是抱养的一样!
唉, 说多了都是泪。
故而, 孟琪很少出门,出门也就是随着祖母、母亲、婶母去庙里拜拜佛烧烧香, 或者是去宫中参见皇上和皇后。
白景曜掐指一算,他居然都有四、五年没有见过孟琪了,他甚至都不记得当年孟琪的模样。
他施施然坐下来,执壶给孟钧和孟琪各倒了杯酒,“平和这个庄子好,山美、水美、花美、人更美。”说完,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孟琪。
孟琪捏着糕点的手就抖了抖,恶心得有点吃不下了,好可惜,这可是她最爱吃的云片糕啊。
“六皇弟,你在这儿啊,哎呀,原来福安郡主和孟五哥也在,你们在聊些什么?不知欢迎我加入不?”
放一只羊是放,放两只羊也是放。
孟钧一举杯,“三殿下快请坐。”
三皇子白俊誉立刻得意洋洋地瞥了眼六皇子,白景曜神色不变,泰若自然地站起身冲着白俊誉行礼,“三皇兄。”
白俊誉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又分别坐下,白景曜又亲自给白俊誉倒了杯酒。
“方才我正说平和这个庄子不错呢。”
三皇子切了一声,对孟琪道:“孤有个庄子比这个还大,景色更好,不知郡主可愿前往一游。”
孟琪还没说话,又听到个声音,“三皇兄、六皇弟原来你们两个跑这儿来了,这里果然幽静,还是你们会找地方。”
这下过来的有三个人,四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
除了七皇子,皇帝家适龄的皇子都到了。
孟琪笑得眉眼弯弯,一派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孟钧沉着一张脸,把五位皇子翻来覆去审视了一遍又一遍。
凭心而论,五位皇子生得都不错,毕竟经过一代代美女来优化基因,皇子们要还是丑,那真是只能说是返祖了。
孟琪轻啜一口梅子酒,再吃一口果子,悠哉地看着五位皇子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
三皇子仗着年长,拔得头筹,先吟诗作赋一首,然后眼巴巴望着孟琪,等待她的点评。
孟琪歪着笑道:“小女不懂诗赋,听着还挺拗口的。”
三皇子:……
六皇子阴险奸诈,第二个献艺,侍从为他摆好琴案,他焚香净手,然后弹奏了一曲《凤求凰》。
孟琪:“小女不通音律,听不出你这是什么曲子,不过还挺热闹的。”
六皇子:……过奖了。
四皇子现场来了段魔术表演,“郡主,你看,我这里有一枚扳指。”然后将扳指放在掌心握拳,假意吹气,再伸开手,“哎呀,没有了。”
孟琪强忍着打哈气的冲动,憋得都冒眼泪了。
四皇子往身旁的五皇子肩头一拍,“唉,我的扳指怎么在你的荷包里?”
五皇子掏出荷包,里面果然有一枚扳指。
孟琪笑道:“昨儿个街头有个表演喷火的,我看着很是新奇。”
四皇子、五皇子:你咋不自己去喷火呢!
八皇子仗着年纪小,亲手摘了些鲜花,编了个花环,“郡主姐姐,你看这是我亲手为你编的花环。”
孟琪接过,微一用力,散架了,“哎呀,好可惜。”
八皇子立刻双目含泪。
孟钧用酒杯挡住唇边的笑意,自家妹妹当真是天下第一可爱。
用过了午饭,这场赏花会才算结束了,并没有出现什么哪家贵女落水被皇子或者世子救起的戏码,孟琪便觉得十分的无聊。
回程路上便蔫蔫的,把孟钧吓了一跳。
“累着了?”
孟琪摇头。
“不开心了?”
孟琪还是摇头。
孟钧脸色都快比锅底黑了,出门一趟惹得妹妹不开心了,这回去后,他还不得被三堂会审啊,然后就会被罚跪祠堂,没有饭吃,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