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忱一横躺,头就更晕了。她完全没力气,只好拿眼看他。
目光迷离。
容起云被她看得心猛地一跳,出了电梯,放她在副驾驶坐下。一边替她系上安全带,一边给赵烨打电话。
“喂,你安排一下,我马上过来。什么我得了什么病,不是我……”
他余光瞥一眼安静垂头的曾忱,一顿,“是曾忱。”
“先不跟说了。”容起云挂了电话,开车。
他一路开得飞快,抵达平湖医院不过花了四十分钟。
容起云停了车,又抱她下车。赵烨已经在等,即便在电话里听了消息,真见到人还是难掩惊讶之色。
“你们……又在一起了?”
容起云避而不答,“你快给她看看吧,发烧,估计四十度了,直接安排打针吧。”
赵烨顺着他话题,“行,明白。”
容起云跟在一边,看着他们一阵忙活。
他却觉得自己游离在外。
直到点滴瓶一点一滴开始往下流,他才伸手握拳,放在嘴边。
护士临走之前叮嘱:“有事情请按铃。”
赵烨没走,在他身边坐下,“现在,可以说说什么情况了吗?”
赵烨与他也算多年好友,容起云低着头,视线落在地面上,想起被他回避的问题。
“没有。”
赵烨笑了声,“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本章npc不喜欢女主。
第17章 耳鬓厮磨
容起云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赵烨挑眉,视线落在病房里的曾忱身上,“知道你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
似乎每个人都这么说。
容起云摩挲着左手拇指,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赵烨耸肩,“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直觉罢了。”
他拍了拍容起云的肩,“走了。”
临走的时候,从曾忱病房前经过,视线瞥过一眼,曾忱面容沉静,和当年并无什么两样。
他忽然想起当年的对话:
“你打算如何?”
“我有我的打算,你不必告诉他。”
说是“你不必”,其实是威胁的意味。
赵烨叹气,果然如此吧,和他想的一样。
—
曾忱醒过来的时候,点滴瓶已经到第二瓶。
映入眼帘是白色天花板,愣了两秒,注意到还在流动的点滴,而后记忆才一股脑回到脑子里。
嗓子还是干渴,曾忱咳嗽一声,惊动了门外的容起云。
容起云推门进来,和她四目相对。
一时无话。
最后变成同时开口:
“好点了吗?”
“谢谢容先生。”
容起云脸色一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你一个人,如果我没打电话给你怎么办?”
曾忱视线追随着他在床边坐下,嗓子还有些痛,她说话很慢:“我请了阿姨,她会来打扫。再不济,江岳会找我。”
反正无论如何,都与他无关是吧?
容起云怒极反笑,她要摘干净,他便不如她的意。
“可是今天偏偏是我救了你。”
曾忱声音平静:“你可以不来,何况发烧而已……”
容起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发烧而已?你知道你烧到四十度,会把脑子烧坏的。不知道你做什么,能烧成这样。”
曾忱对此倒是诚实:“我也不知道。”
容起云听她这话,又被气笑,“曾忱,你是……”
他对上曾忱的眼睛,一双疏离而又冷漠的眼。
他别开脸,把剩下的话吞了。
“想吃点什么?”
曾忱却道:“不必了,我会给江岳打电话,叫他过来照顾我。至于容先生,虽然我很感谢你,但是毕竟也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容起云第二次打断她的话,语气阴恻恻的。
他微微倾身,抓住了她一截藕似的腕子,一字一句从牙关里挤出来:“不是很熟?我连你身上哪儿有颗痣都知道,你跟我说,这算熟吗?即便我们分手了,也不必要如此过河拆桥吧,阿忱。”
最后“阿忱”二字,咬得很紧。
曾忱听着,无端想起以前和他亲吻。
她反驳,以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容起云,你自己也知道过去了。你不是从来不吃回头草吗?”
“谁说我要吃回头草?”容起云咬牙笑。
曾忱面上带着淡淡笑意,“那,您请吧。”
她指了指门的方向,“记得替我把门带上,劳烦了。”
容起云被她气得不轻,明明开局不是如此,最后结果还是一样。他从床边下来,看着曾忱,许久,转身往门口去。
关门的声音有点大。
曾忱叹口气,看着空气发呆许久。
她说叫江岳过来,这当然是谎话。她不想和江岳有过分的牵扯。
江岳本质上,和容起云是一种人。
——对你好的时候,千般好,好像眼里只有你。
可一转眼,又像春秋一场大梦。
人吃过亏,就学乖了。
没想到最后午饭是赵烨给她解决的。本想点外卖,纠结许久,最后听见敲门声。
“进来。”曾忱头也没抬,她原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
诚然,她猜对了。只不过这医生是熟人。
赵烨脸上还是那幅表情,看谁都像不屑。
曾忱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慨,她放下手机,和赵烨说话:“是你啊。”
赵烨把饭盒放在她面前,靠着身后的椅子站着,“我猜到你没吃饭,特意给你买的。”
“谢谢。”曾忱挑眉,倒是没和他客气。
赵烨看着她动作,吐字很慢:“你……告诉他了吗?”
曾忱咀嚼的动作一顿,“没有,因为不必要。”
赵烨笑了声,对她这话表示认同:“这倒也是,以我对容二的了解……但你是例外。”
他重复一遍:“你已经很例外。”
“是吗?是例外的大方?还是说,例外的疑似深情?”曾忱低着头,赵烨带来的是白粥,其实不好吃,她还是吃了大半碗。
“啧,得,我不说了。”赵烨放下环抱的手,起身要走,想起什么,又脚步一顿。
问:“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呗。”她依旧答得云淡风轻。
那件事没有后来,她和容起云也没有。
赵烨似乎驻足了会儿,反正等她喝完粥抬头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只有她一个人。
曾忱抬手,试了试自己体温,似乎已经退烧了。
等吊瓶打完,为了放心,曾忱还是叫护士来量了体温。
36.7℃。
“好的,曾小姐,你已经退烧了,可以出院了。出院之后,记得注意饮食清淡,以及按时吃药,不要熬夜。”护士长相可爱,声音也温柔。
曾忱点头:“好的,谢谢。”
赵烨在一旁倚门冷眼旁观,送她出门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天色,忽然感慨:“那时候,你也是发烧吧。说起来还有点可怕,我还以为容二他已经这么禽兽。”
曾忱抬头看他,赵烨毫不示弱,反而抿嘴笑。
曾忱妥协:“谢谢你,赵医生,再会。”
她甚至还穿着睡衣,在这医院里颇为显眼。
赵烨目送她离开,背影永远单薄而又倔强,这是赵烨对曾忱印象最深之处。
曾忱从医院出来,在大门口打车。
“去君悦明华。”
出租车师傅多看了她几眼,和她搭话:“姑娘,这是生病了?”
“嗯,发烧。”曾忱难得多回答两句。
她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色,毫无气色,一片惨白。
司机师傅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收了声,不再和她说话。可太安静又显得不对劲,于是师傅打开了车载电台。电台里正在放搞笑段子,曾忱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微仰着头,靠在靠背上。刚才赵烨的话,毫无疑问还是影响到了她。
上一次发烧,是在三年前,本该是她婚礼的那一天。
她闭上眼,回忆起那一天,和容起云耳鬓厮磨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本该是新娘。却逃了婚,和容起云在1506的房间里厮混。
肢体交缠,气息迷乱。
窗帘被拉上,灯也被关掉,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她光脚踩在酒店的地毯上,一颗一颗纽扣解下身上那件衣服,也看着容起云眼神一寸寸变暗。
其实过去很久了,后来也有很多个亲密接触的时刻,可是那一天,像刻在曾忱记忆里。
那天下午,她发烧了。
也像今天一样,毫无征兆,又来势汹汹。
容起云送她来医院,也是赵烨接待。她身上还带着一身吻痕,赵烨后来和她说:“我以为容二这么禽兽。”
那已经是很后来,她成为容起云的女友,随他出入他的好友聚会。容起云当时坐在她身后,翘着二郎腿,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容隐在pub的昏暗光线里,看不分明。
曾忱睁开眼,长叹一声。
司机师傅送她到君悦明华门口,曾忱手机付了款。索性她出门的时候,手机还放在睡衣口袋里。
曾忱转身,把手机放回睡衣口袋里的时候,摸到自己的钥匙。
她记得她的钥匙一直挂在墙上,一愣才想起是容起云放的。
曾忱脚步顿了几秒,抬腿往自己住的楼栋去。
进了家门,仍旧是先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吃药,除了胶囊,还有冲剂。
曾忱不喜欢喝冲剂,纠结一秒,还是只吃了胶囊。
等一切都做完,人又闲下来。曾忱拿出手机,看见工作室小刘的消息,是新接的单子情况。
曾忱抬眸,这几天她生病,她生病的时候向来水平不行,因而不想画。等这几天过去,就是乔诚的婚礼,也不行。
她在日历上打一把叉,看来这单子只能等乔诚婚礼之后了。
……乔诚的婚礼。
曾忱又叹气,忽然间不想去了。她干嘛一定要去呢?反正婚纱照也拍完了,她也没什么必要去吧?
脑子里闪过一段话,两种情绪开始打架。正当她纠结之际,乔诚仿佛感知到她的情绪,发来消息:【婚礼你可一定得来。】
曾忱:【为什么?】
乔诚:【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反正你得来,都说好了。何况,我老婆还想和你交流一下呢。】
曾忱:【好好好,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一定来。】
她反手把手机扣在桌上,又看见袋子里的冲剂,略略思索,还是接了一杯热水,把冲剂泡了。
冲剂被打开,药味一下子扑鼻而来,曾忱捂着鼻子,默默把杯子移远了点。
……果然。
不该抱有这种侥幸这里。
曾忱一口气端着杯子至洗手间,把杯中的液体一股脑冲进马桶里,又连冲了几次水,还觉得仿佛有味道,又取了香水来喷满卫生间。
做完这一切,曾忱拉上卫生间的门。又忽然失了力气,走近沙发,没骨头一般躺下来。
她从医院回来已经是下午,这会儿已经到黄昏时候,橙红的夕阳挂在天边,太阳光从不知道谁家玻璃折射到曾忱这里。阳台上的衣服被风吹得东摇西晃,曾忱睁着眼,看着那几件衣服晃荡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感觉到困意袭来,可脑子里却不清净。
嘈杂的声音,像是婚礼现场。
电影一般在脑子里铺陈开来,镜头定格在拱门上的“百年好合”四个字上。
由此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第18章 耳鬓厮磨
婚礼现场,窃窃私语不曾停过,宾客们皆在猜测发生了什么。而作为主人公,林家人个个面色阴郁。
林父压抑着怒气,“还不快去找?他们曾家怎么做事的?这么大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我看是一家子坑蒙拐骗的烂货。”
林父说完,一拳捶在旁边放花的架子上,花束掉落下去,凄凄惨惨。
林建业脸色也不好看,作为新郎,婚礼当天,新娘不见了,他丢了好大的人。
电话就没停过,可依旧没结果。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不知道?反正钱你们也收了,人呢,必须交一个出来。要是曾忱不在,你让那个丑一点的来,我也不介意。”
林建业挂了电话,还是生气,一抬眼瞧见婚礼拱门上的“百年好合”,仿佛莫大讽刺。
婚礼闹哄哄的,1506的房间里,也如火如荼。
曾忱咬着牙,手在容起云身后抓出一道血痕。睁开眼的时候,仿佛有些迷蒙,只注意到天花板的吊灯。
她忽然想,回不去了。
日后会如何,总归是日后的事了。
又想楚西泠的话,原来所言非虚。
这一趟火车,轰隆隆折腾到中午十二点,最后停靠在西伯利亚的荒原上。
西北风刮得人脸疼,好在只是梦里,梦里她找不到去处,也找不到来处。
所幸等梦醒了就好。
容起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抽烟,心情愉悦。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