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旁边等候的乔诚。
乔诚陪笑,替她给了钱,又与她说起今天的行程安排。
“基本不变,就是一切提前了一点。一一这会儿还在化妆,马上就好了。”乔诚和她边走边说。
曾忱默然,走到影棚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钟一一的化妆室就在旁边,她显然看见了曾忱,出声打招呼。
“曾老师?”
曾忱把帽沿抬了抬,终于收敛好情绪,端出一个大方的微笑,“你好。”
钟一一在她抬头的时候一惊,曾忱的摄影作品一直有,但是本人一直没露过脸。忽而,钟一一没想到,曾忱是个大美人。
甚至,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黯然失色。
不过只一瞬间,毕竟她是今天的主角。
钟一一也客套:“曾老师真人长得真好看。”
曾忱只好和她继续:“哪里,乔夫人比较好看。”
曾忱还不知道她的姓氏,只好以乔诚来称呼她。
钟一一反应过来,自我介绍:“曾老师,我姓钟,钟一一。”
钟一一。曾忱默念一遍,觉得似乎有些耳熟,但是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过。
“你好,钟小姐,还是乔夫人?”
钟一一笑说:“都行,您随意就好。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因为我待会儿还赶着忙别的事情。”
曾忱摇头:“没事儿。”
客套一番,钟一一的妆也化好,于是开始拍摄。
拍婚纱照其实很累,曾忱还好,习惯了。不过钟一一显然没习惯,才进行到三分之一,她已经坚持不住,小声和乔诚抱怨:“怎么这么久还没好?我累死了。”
乔诚安慰她:“快了快了,很快就好了。”
曾忱旁观,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倒是恩爱。
后半段因为钟一一的疲惫,她不在状态,工作量加大许多。
等到结束,还是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钟一一差点哭出来,看一眼时间,脸色焦急,换了衣服,又急匆匆和曾忱道别:“对不起啊,曾老师,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我,我可以和你拍个合照吗?”
曾忱点头,经过一天工作,她的起床气早消了。
于是乔诚用钟一一的手机给她们俩拍了张合照。
而后钟一一风风火火地走了。
曾忱慢条斯理收拾东西,乔诚也换了衣服出来。
曾忱和他搭话:“看起来你们感情还不错。”
乔诚面色尴尬:“所以才说,希望你保密,一一她比较有小脾气。”
曾忱点头:“嗯,我明白。”
乔诚叹口气,看一眼外面的天,这会儿晒得狠。他主动提出要送曾忱回家,被拒绝了。
曾忱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她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影棚,一点不给乔诚继续的机会。
这性格,还是一如既往。
乔诚苦笑,又摇头,很快看见朋友圈里钟一一发的动态。
[和曾老师的合照,yeah~]
乔诚点了赞。
—
钟茗百无聊赖,刷着微信朋友圈,刚好刷到这一条。
[和曾老师的合照,yeah~]
他原是随手点赞,而后才点开照片,等看清照片,差点手机没拿稳。
钟茗截图发给容起云:“我说,这什么情况?”
容起云原本在听秘书汇报,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他听得不来劲,于是打开手机,看见钟茗发过来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
图片里的人,赫然是曾忱。
容起云:【?】
钟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容起云眉头微压,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曾忱说,出了北城,他们也不必联系。他真的一点没找过她。
曾忱会摄影这件事,容起云早知道。
虽然他保持着他的骄傲,不去找她。但是每一回,在遇见和她相关的消息时,还是一副狼狈姿态。比如说,听闻摄影方面的消息,听闻画画方面的消息。
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而后又告诉自己,不能看。
在这种状态之中不断拉扯。
后来也隐隐听闻过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听她如何风生水起,便再闻不下去。
容起云走神太过明显,秘书不得不出声提醒:“容总?”
“嗯?”容起云回过神来。
秘书摇头:“没什么事,我的汇报已经结束了,您看?”
“照惯例吧。”
“好的,容总。”
秘书出了门,顺便帮他把门也带上。轻轻的一声,却震得他太阳穴跟着跳。容起云揉着太阳穴,又打开手机。
钟茗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你可长点心吧,上回那个江家小子,我记得和曾忱关系就挺好的。】
【漂亮姑娘谁不喜欢啊?】
【总有一天,有你后悔的。】
在这里挺多略久,再来,话题已经转了。
【对了,过几天钟一一的婚礼,怎么说,也是二房的,请我去,我也不能不给面子,你去不去?】
【你最近也没什么事,我替你做主了,就去吧。】
容起云呵笑了声,回复他:“行吧,听钟少的。”
话题在这里结束。
容起云往上翻聊天记录,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点开,放大。
沉静片刻。
最后还是点了保存。
手机里存的她的照片,还是三年前的。
三年后的曾忱,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化良多。
容起云手指擦过屏幕,眼神一变再变。
他存了曾忱的新号码,只打过一次。
但还没有新微信。
容起云转动手中的手机,沉吟许久,最后还是点开了添加好友。
验证消息不知道发什么,最后发了一个句号。
那时候,他是发的:容起云。
傲气的,占上风者的姿态。
如今是,阶下囚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第14章 耳鬓厮磨
曾忱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她从影棚回来是四点,已经洗过澡,而后窝在沙发上听歌,不知不觉睡过去。手机里的歌声还在响,是关淑怡的《三千年前》。
她用沧桑的声音说:“我都没有办法不承认,我失去的东西实在太多。”
耳机挂在脖子上,不知为何还绕了一圈。曾忱取下耳机线,揉了揉眼,才去查看消息。
是微信里的消息,一条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只有一个句号。
她直觉这人是容起云。
待点开头像和资料,确认了她的直觉是真。
曾忱看着手机屏幕,眼前的一切和记忆重叠。
—
容起云的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是:容起云。
其实没什么语气色彩,可曾忱无端觉得短短三个字,透出一种狂。
兴许是先入为主。
她对容起云的印象,除去那些光鲜亮丽,就是狂与傲。
人家如何,总归有人家的资本。她不过是一条鱼。
曾忱叹气,点了通过,而后备注:迎客松。
她原以为容起云要同她先开口,于是率先沉默。
而这沉默一直被放任,蔓延下去。
从那日之后,容起云再没出现过,无论是她的生活,还是微信消息,都毫无踪迹。
她几乎要以为,她生出这一场大梦。
曾珂那日与她交谈一句,后来没见容起云,一切似乎又都没发生过。曾意和她争锋相对愈发激烈,甚至到一言一行全是针对。
曾忱想,她或许认为,总归她马上要嫁出去,日后再想找机会挤兑也难。
曾忱不喜欢同曾意对着干,但也不是那种全然忍气吞声的人。偶尔会呛回去,呛得曾意哑口无言,只好找杨梦告状。
杨梦看曾忱一眼,却训曾意:“你和她吵架有什么意思?”
曾意立刻接话:“是哦,自降身份。”
曾忱转过头去上楼,手机里林建业的消息越发多起来,甚至于无聊到早晚安都出来。
【曾小姐,早安。】
【曾小姐,晚安。】
曾忱实在嫌弃他吵闹,将他设置成勿扰模式。
距离她的婚礼,已经不过十日。婚礼的酒店和场地都定下来,在杨梦和曾品源与林家的商议之下。
曾忱不必操心,她们也不放心叫她操心。
容起云的消息仍旧没有一条,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你已添加好友”。
容起云的朋友圈没有对她设置权限,曾忱点进去,恰好瞧见他今日新更的动态。
一条视频,看起来在车里拍的,弯道与风景飞一样闪过,配着呼呼的风声。
曾忱听说过,容起云也玩赛车。
她无声叹息,这人分明一切如常,却又偏生在她这里杳无音讯。
曾忱关了手机,忽而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曾珂的脸。曾珂比她小一些,仍在上学。
曾忱略有些意外,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请她进来。
“有什么事吗?”
曾珂也不进来,两个人隔了门,远远望着。
曾珂说:“你婚礼的伴娘,打算怎么办?”
曾忱垂眸,倒是一愣,她还没想过这事儿。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这场婚礼。阿窈比她先结婚,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不能来。她几乎没朋友,脑子里一顿风暴,甚至想到楚西泠。
而后后知后觉,抬头看向曾珂:“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曾珂看着她的眼睛,叙述事实:“我姐不可能答应。”
曾忱点头,这她清楚,她看着曾珂,揣测她的来意:“所以呢?你要当我的伴娘?”
曾珂脸色微变,立刻摇头:“你未必自作多情,我只是好心好意提醒我,应该想好人选,不然到时候丢人现眼。”
曾珂说完,立刻转身离去。
曾忱看着她背影走远,才关上门。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来,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面前的桌上。
又去翻手机。
手机里也没有任何消息,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掉入时光缝隙,被人遗忘。
—
婚礼前三天。
林建业约曾忱去试最后的礼服,坦白说,林建业长得其实不算丑,就是总是透出些猥琐的气质。
林建业开一辆红色卡宴,停在曾家门口,装模作样给曾家各人带了好些礼物。
“曾小姐,请吧。”他做一个绅士的手势,替她拉开车门。
曾忱迈步,踏进车里,长久沉默。
她今天穿一身蓝色到膝连衣裙,露出一双笔直的腿,林建业起码瞟了五次。
曾忱偏头,看向窗外风景。
听见林建业说:“曾小姐今天真好看。”
曾忱无言。
林建业察觉到一丝尴尬,“曾小姐今天似乎心情不佳,要不我给曾小姐讲个笑话?”
曾忱仍旧没什么反应。
林建业啧了声,撕破脸皮:“你当自己是什么名媛淑女,端着一副架子给谁看,我愿意哄你那是你的福气,一个不上台面的私生女。”
曾忱终于有所松动,林建业挑眉,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听见曾忱说:“你说得对。”
林建业:“……”
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一拍方向盘沉默,直到抵达婚纱店。
婚纱已经试过一次,上一回按照曾忱的尺寸改了,这一次是来查验最后成果。
店员小姐还记得他们俩,轻车熟路取了婚纱过来给曾忱试。林建业换了西装,在沙发上等。
曾忱拉开帘子,婚纱很耀眼,人亦然。
店员小姐眼前一亮,夸她:“曾小姐真是漂亮,林先生好福气。”
林建业咳嗽一声,上前来绕着她走了一圈,摸着下巴点头:“嗯,确实好看。”
店员小姐又问:“您还有什么要改的吗?曾小姐。”
曾忱摇头,“没有了,谢谢。”
她连镜子都没看过一眼,态度敷衍至极,店员也看出端倪。
“好的,曾小姐,那么就这么定下了。”
“嗯。”
这婚纱林家直接买下,林建业因而自夸:“我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林建业和前台侃侃而谈,曾忱却只觉得困倦,甚至想打哈欠。
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好像没有血肉的幽灵。
林建业和服务员小姐闲谈近半小时才结束,他似乎挺高兴的,一扫先前的不愉快,又和曾忱说话。
“曾小姐,怎么样?”
曾忱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着他。
林建业没看见她的目光,又开始自我夸耀。
“嫁到我们家啊,你只管吃香的喝辣的,钱有的是,你尽管花。当然了,你也不能管我,大家各自安好。”
曾忱听着他一长段话,又开始走神。
她空洞地打开手机,朋友圈里又有容起云的最新动态,这一次仍旧是一条短视频。
视频里,是容起云在喂鱼。
鱼食落入鱼缸里,金鱼们争先恐后涌过来。
叹息很轻微,她早明白,容起云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狂且傲气的男人。
好一个请君入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