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AFion
时间:2020-12-18 09:55:47

  “我在问你话!”
  “他叫屈南栖,是孙儿的朋友。”
  “你本事大了,我当不晓得,你何时连这般朋友都认识了?”蒋齐氏恨道,“钟灵谋士,什么时候是你轻易结识的?”
  “钟灵谋士?!”蒋岑瞪大了眼,“祖母说的谁?屈南栖?!怎么可能!”
  如此,倒是蒋齐氏被噎了一口,半晌才拧眉问:“你当真不知?”
  “我怎么会晓得这个?他真的就是我一个朋友!几年前孙儿在街上替他解了围,一见如故,后来他失踪了三年,我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那日忽然碰见,我都吓了一跳!”
  失踪了三年?蒋齐氏仔细观他面容,瞧不出真假,可见他又凑近了些问道:“对了祖母,钟灵谋士是什么?”
  “你!”蒋齐氏一挥衣袖,“不学无术!”
  “孙儿不懂,祖母可以教孙儿啊!”蒋岑委屈,“要不我一会回去问问他,叫他自己与我说吧!”
  “行了!”
  黛青已经端了参茶进来,瞧见二人状态,也不晓得进行到哪一步了,这剩下一杯也不清楚该不该给少爷。
  蒋齐氏兀自饮了一口:“起来说话。”
  黛青这才舒了口气,看来后头能好生说话了,赶紧将另一杯盏递给蒋岑,后者打手接了,也没喝,光是巴巴问:“祖母,别说那屈南栖了,昨日那秦大人……”
  “面子我替你出了,里子得你自己挣。”蒋齐氏搁了茶,“祖母这把老骨头,也就是得个好生接待罢了。至于你那对手,尚须你努力。”
  “对手?”
  黛青接受到求救的眼神,与他道:“是这样的,昨日老夫人去秦府的时候,碰见了陈太师。”
  “陈……”蒋岑一锤手,“他去做什么?!”
  “呵,我们去做得什么,陈家自然所求一般,你以为呢?”
  蒋岑是命了木通去打探的,本还以为那陈家进去是为了旁事,竟不想——
  “呸!不要脸!人秦家小姐还没及笄呢!就上门去提亲!”蒋岑骂完才发现祖母瞧他的眼神也是变了,怕是下一刻那手边的杯子就要砸来,赶忙就退了一步,“不是,咱们不一样!秦大人分明已经在殿上就拒绝过那陈家了!”
  “蠢货!”蒋齐氏骂道,“你也知晓人家拒绝过,现下是陈家不计前嫌,又是陈太师亲自来提的亲,他秦知章再如何也该给一份情面,再者说,人陈二公子除了腿疾,哪一样不是比你优秀,你倒好,还好意思说人家!我这张老脸才是叫你丢尽!”
  蒋岑这才闭了嘴,恭敬立在一边,黛青忙慌替蒋齐氏顺了气:“老夫人息怒,老夫人还不晓得少爷么,自是认定了才这般心急。这小儿女心思,想来秦大人应能理解。”
  “我问你,那秦家小姐,你可是非她不娶?”蒋齐氏提声问。
  “是!”蒋岑亮了眼,应得干脆,“孙儿此生就只娶她一人!”
  “好。”蒋齐氏点头,“我们蒋家将门,本就是性命系在沙场上,难给人安定,此便就落人一筹。然则你如今回府,蒋家军当不认你这般离场之人。我昨日与秦大人定下,若是你今夏擢考能进,可见仕途,便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觉得呢?”
  秦府书房,秦青亦是吃了一惊:“父亲!”
  “你莫要觉得为父儿戏,此乃为父深思熟虑的结果。”秦知章沉声道,“他蒋岑既是敢来提亲,就当要能做出一番成绩来,空口白话,谁人不会。”
  可他毕竟是个将将把字练好的傻子,此前说是要去考司吏监,她总也不当数,如今竟是成了必行之事,秦青辩驳不得,心下有些着急。
  “至于那陈二……”
  秦青抬起头来,只听秦知章道:“再说吧。”
  原本,秦青并不知此为何意,直待第二日上街,才听市井上议论纷纷。
  “芦苇,他们在说什么?”
  芦苇买了点心回来,瞪了眼小声道:“小姐不得了了!昨日宁小姐拒婚,陛下命三殿下亲自前去,却不想,宁小姐戴了一张绣了字的帕子出来。”
  “那又如何了?”
  “那帕子上,竟是绣的陈二公子的名!”
  “什么?!”宁清言疯了吗?秦青方要说话,却是转念想起,情爱一事,古来清醒的能有几人。
  只不过,宁清言可以疯魔,但这疯魔必要有人挑拨!
  “现下如何了?”
  芦苇摇头:“不晓得,这事儿闹得大,京中都传遍了。”
  似是想起什么来,芦苇又道:“可是小姐,陈太师不是才来的秦府提亲么,这……”
  难怪父亲昨日没有多言,秦青扬了车帘:“回府。”
 
 
第四十三章 怪罪
  芦苇自觉并没有说错什么, 可是实在是瞧着小姐的脸色不好看,竟似是生了气一般。
  秦青自问宁大小姐待人和煦,不是个会出格的人, 便就是那行宫上被陈宴退了络子, 也不过是暗自忍下,情绪虽是恹恹,面子上却仍是会与她说笑。
  再者说, 一个大家闺秀,能抗旨拒婚或许做得,可这携绣了男子名姓的帕子见人的事情, 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秦家马车行过街市, 有些拥挤,行得慢, 倒是有人从旁跟上对着车窗喊着小姐小姐, 芦苇探头去看, 是个捧着花篮的小姑娘。
  那花篮里头是用线扎好的花束, 都是小小的, 单是那姑娘手里举着的那束最是开得艳丽, 点点还坠了露珠,好不娇俏。
  “我们不买花。”芦苇开口拒绝。
  不想那小姑娘却是摆摆手:“不不不, 这束花是一位公子买下送给小姐的。祝小姐岁岁年年, 欢欣怡悦!”
  这春暮夏初的,平白将祝福说得似是年节辞一般,芦苇不知如何应对, 就听自家主子在身后问道:“他人呢?!”
  “小姐问那位公子吗?就在边上茶楼。”小姑娘仍是举着花,“小姐是嫌这花不好看吗?”
  秦青没有接,芦苇也就不敢受, 只听前者继续道:“哪家的茶楼,我去会会。”
  小姑娘实在是没想见,头一回碰到不收花就算了,还这般没好气的人,一时间终是恍然,怕不是自己此前猜得不对,那公子不是欢喜这小姐,而是要买了花来与人道歉的?
  而且这道歉,似乎这位小姐也不接受。
  想着就又甜笑着:“小姐,这花送给小姐,望小姐展颜,心如花开。”
  “你还挺会说话,”芦苇跟着转了脸,“小姐?”
  秦青已经掀了窗帘:“花给我,多少钱?”
  小姑娘刚要摆手,却见面前人面色极淡,只得小声应道:“公子已经付过了……”
  “他付的我不想要,”秦青招了芦苇,“你与她结账。”罢了人便就往茶楼去。
  蒋岑正从二楼往下瞧着,原想着这人掀了帘子总能瞧上一眼,不想这一瞧,倒把人给瞧上来了,喜不自禁就开了门去:“青……”
  话未说完,秦青已经推了他进来:“关门。”
  本是咧着的嘴就压了下去:“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叫你不开心了”
  秦青这才回身看他:“我问你,平白无故,送什么花?”
  “就……”蒋岑懵懂,“你不喜欢花吗?”
  “不喜欢。”
  怎么会?分明以前他给她采了花来,她是会插在花瓶里日日换水的啊。思及此,蒋岑一拍巴掌:“呀!你可是嫌那花不是我亲自摘的?啧,今日实在是赶了个巧,没好准备,那小姑娘采得好看,我就买了。下回!下回我自己去给你摘!”
  “蒋岑,你莫不是以为我特意下车来这儿,是为了跟你说这个?”
  如此,蒋岑终究是发现了不对来,呐呐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秦青险要气笑,缓了缓才道:“祖母来秦府,那陈家也一并进的秦府,所为皆是提亲。我听父亲意思,你待要去参加那司吏监的擢考。既是下了这般赌注,我以为你该是要好生努力,竟不想你会为了……蒋岑,我既是答应嫁你,便不会动摇,你做何要拿他人幸福做嫁衣?”
  这质问劈头盖脸,待蒋岑反应过来,才隐隐有些意识:“你是在怪我?”
  “是!”秦青认下,“陈家纵是有千般错,那是陈家的事。且不管陈家究竟为何来秦府提亲,便就是当真,父亲未曾应下,那又如何?你拉扯上无辜之人,如今倒还来我这儿送花,难不成要叫我为你拊掌称快么?!”
  “我……”
  “退一步说,若是爹爹当真应允陈家,我纵使拒婚,也不过是撕破秦陈原本堪堪修复的脸面,这脸面,说到底不要也罢。”秦青顿了顿,“可是,宁姐姐做错了什么?那帕子必然不是她自己戴着的,这种时候,能送那样一张帕子进去,还将好能在三殿下过去的时候被看见——”
  “蒋岑,难不成你要告诉我,那宁国侯府的府兵全然是假的,那侯府什么人都能进得?”
  “宁姐姐若没有他人与她怂恿,断不会做出这般事情,亦不会置侯府于不顾。如今这整个京城都以她为茶余饭后,谁人不在背后笑话一句,这便就是你的努力么?!”
  蒋岑本是要争上一争,可不知为何,瞧见她失望的模样,竟是心中一梗:“是!我就是这么不折手段,我就是这种小人,怎么了!他宁国侯府又是什么好人家,司兵监为他们所控,可曾干过什么好事?”
  “那是侯爷所为,可宁姐姐就活该被牺牲吗?!”
  “宁姐姐宁姐姐!”蒋岑竟不觉也提了声,“我于这儿给你送花束,便就是为了在楼上瞧瞧你!你那丫头近日把窗户门墙守得死死的,我都多久不曾见你了!我才不要听你说什么宁姐姐!她如何与我何干!”
  说完便就一赌气坐到了椅子上,扭头不瞧她。
  “你!”秦青上前一步到了他眼前,“你究竟与宁姐姐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蒋岑仍是不看她,心里头有些憋火,“是她自己犯蠢。”
  “蒋岑!”
  但见那坐着的男子一脸的懊恼,脸都激动得有些红了,只她站得近,又盯得紧,他虽是也生了气,到底复又站了起来,无端就压了她一头。
  “你不要这么叫我了,你每次生气的时候喊我名字,我都想要认怂。”蒋岑垂头看回她,“可是我若是这次当真认了,就什么都完了。”
  “什么意思?”
  “我本就是个大老粗,不懂女孩儿心思。可我不傻!”蒋岑沉声,“这种事情我若是做了,就是个十足的小人!我若是小人,你定对我心生厌恶,还提什么成亲!”
  “……”
  “你是太看得起他陈二还是太看得起我?”蒋岑逼近,一把将她拦腰搂住,“与其那般费功夫,我不如把那陈二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叫他无颜提亲才是!”
  “蒋岑!”
  “说了不准再这么叫我了!”蒋岑凑近她耳边,“你不是觉得我无耻么,好!我还能更无耻!”
  罢了那唇角已然贴上她耳郭,秦青一震,往后倒去,却是被人牢牢制住。前世今生,都不曾见他这般模样。
  脑中猛地一闪,陡然醒彻。
  他这是气极了!
  这些事情突然揪扯,她险些就忘记了,以宁国侯府的势力,便就是女儿这般行事,也当不会没了前程,宁侯爷定是会与陛下相谈,赐下与陈二的亲事。
  一来保全女儿名节,二来三殿下已然藩王,到底掀不起风浪。
  如此,倒是三殿下越发被动,其下党羽更是会见风使舵,改投明主。同时,三殿下与宁国侯府的暗杆算是结下。
  竟是盘棋局!
  这下棋的人……
  秦青伸手抵住面前人,耳郭通红,脸上亦如是,却是发现蒋岑眼中也泛了红,端是那面上凶得很。
  “对不起。”
  蒋岑手还抓着她,不敢弄疼,此番却是一紧:“你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青抬头,“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蒋岑愣住,低头看下。
  秦青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又实在不懂补救,只能继续说:“我是着急了,我该多想一步的,我……”
  “晚了。”
  “……”
  蒋岑硬气道:“你当我是能随便怪罪的人吗?”
 
 
第四十四章 冷静
  离得太近, 秦青只得退了一步:“你冷静点。”
  冷静?万事都可以,唯独这一桩不行!蒋岑拿鼻子回了一声:“你为了旁人冲动,还叫我冷静?做不到。”
  秦青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确定他究竟是怪自己错看了他, 还是怪他太过关注宁清言,不能是后者吧?
  “我今次确实是考虑不周了,实在是……”秦青咬唇, “实在是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晓得宁大小姐对陈宴的情谊。”
  若非是因为上次行宫与蒋岑一并偷听了宁清言的话,她甚至也是不清楚这等事的啊。
  现如今突然出了这般事,她便第一想起了知悉的蒋岑, 也只能是蒋岑最有动机了, 不想竟是猜错了,叫他这般愤怒。
  “别说了。”蒋岑又近前一步, 将她抵到了墙上, “这些有的没的, 没意义。”
站内搜索: